医者妻心- 第82部分

在冷宫坐了一个时辰，素颜便接着来到坤秀宫。

侍月将她迎进正殿，端上茶水奉上。坤秀宫的其他两个宫女也在站在旁边侍候。

素颜看她们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流了很多的眼泪，相比之下，侍月倒是淡定了许多，出殡之日，其他两个宫女哭得死去活来，好不悲痛，反倒是侍月，只是默默垂泪，没开半个口，镇定地看着皇后的棺椁被封上，冷静地看着皇后入葬皇陵。

素颜说明了来意，两个宫女急忙下跪，低着头不说话，脸上除了未及时隐退的些许悲痛之外。最多的是突如其来欣喜和不敢相信的兴奋，。

其实她们前几天的哭泣，尽管有哀悼皇后的成分在，但是最多的怕是想到今后在皇宫里生活的悲惨，所以忍不住惶恐地哭泣。毕竟曾经最强大的靠山失去了，她们从高位上跌了下来，那些平时受她们挤压，或者嫉妒她们受宠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恨不得上去踩她们一脚，没有一个不想将她们踩成一滩烂泥的。墙倒众人推的情况，在皇宫里是司空见惯的。

这两个宫女的出宫意向已经很明显了，素颜转问侍月，道：“不知姑姑意向如何？”

侍月心悦诚服地施了一礼，淡然地说道：“谢谢公主的美意，但是侍月不打算走，皇上说坤秀宫永远是皇后的住所，他不会再让其妃嫔入住坤秀宫，所以奴婢可以一直守着坤秀宫，守着皇后的点点滴滴，有这些经书和佛像陪着侍月的下半生，已经足够了，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为皇后诵经超度，是奴婢的福气，其他两位姐妹既然想要起来，就请公主为她们向皇上求求情，奴婢们在此谢过了。”

说着，侍月跪在地上。带领着其他两个宫女郑重地向素颜磕了三个响头。

素颜连忙站起来，扶起她们，对着侍月点点头，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也就没有再多加言语劝说。她先屏退其她两位宫女，然后后退一步，对侍月施了一礼。

侍月诧异道：“公主这是做什么？”

素颜笑道：“姑姑在超度的时候，名单里能否再加一个人？”

侍月一愣，好奇地问道：“公主想要帮谁？”

“魏王妃。”素颜回答道。

侍月一怔，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干脆地答应道：“好！”

素颜笑了笑，感谢道：“谢谢姑姑，这是魏王妃的生辰八字。”她从袖口里递过一张红纸给侍月，上面的生辰八字是问裴妃讨要的。

侍月接过，仔细地看了一眼，收拾好，由衷地笑道：“公主真是菩萨心肠，以前是侍月不相信这个世间还有好心人，所以对公主多有冒犯，而公主却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次次都原谅了奴婢。这次甚至还为奴婢的终身大事考虑，特特跑来相助，奴婢真是没有颜面再面对公主了。”

素颜笑了笑，没有回话。

她哪是菩萨心上，只是因为魏王妃的死，觉得自己也是担着责任的，如果当初能劝阻她，也许就不会有这一场的悲剧，落得个惨死的结局，她的尸体如今就在乱坟岗。素颜本来是写信给小思让她帮忙将她的尸骨翻找出来，然后好好归葬，可是小思不在京城，她又身困皇宫，不知道魏王妃的尸体被野狗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

晚间，素颜看着奶娘给给孩子喂完奶，她便抱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见孩子小口长得大大的，眯起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沉入梦乡。她怜爱地笑了笑，将他小小的身子放在摇篮里，托奶娘好生照顾，自己则回到里屋，正要宽衣睡觉，却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给打断了动作。

重新系好刚解了了一半的衣带，素颜打开门，看见小桂子站在门外，没等她打个招呼，便被他急冲冲地给拉走了。

“公主，快！快！”小桂子着急地拉着素颜的手腕。就要往外拖。

“怎么了？”素颜也开始变得紧张，能让小桂子公公如此慌张的，就只能是皇帝出事了。

“皇上，皇上吐了口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小桂子边说话，边带着素颜往乾清宫奔去。

素颜紧紧跟着他脚步，可是还是落下了一大截，于是小跑几步跟跟上，慌张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下午！下午的时候吐了口血，可是皇上让奴才不要告诉任何人，还说自己累了，想睡一觉，于是奴才劝他去乾清宫躺躺，哪知道皇上一躺下就没有起来，到现在都四五个时辰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所以让奴才来请公主前去看看。”

“是不是太劳累所致？”素颜边走，边推理病因。

小桂子甚是担忧，答道：“太医也是这样推断的，从阮党叛乱开始，到商家军造反，都已经大半年了，皇上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口好饭，特别是这几个月，除了前去上早朝，便一直呆在御书房内，困了就趴在案头上草草睡一下，这样子折磨身子，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乾清宫，寝殿内，除了站了一排又一排的太医外，太后也在。

素颜一愣。她和这个干娘已经有半年没有如此面对面相见了，下意识就要过去请安。

太后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免了，免了，快去看看皇帝吧！”眉宇间的担忧神色非常清晰。

素颜点点头，走至龙床边，坐在一条小凳子上，伸出双指摸上皇帝的脉搏，然后站起身子，俯身查看他的脸色，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张开他的嘴巴看了看舌苔，眉头越皱越紧。

皇帝这些天已经被国事搅扰得不成人样了，伸出被窝外的手腕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十指微微弯曲，脸颊惨无血色，眼珠子布满了血丝，舌苔厚重，通过脉象显示，他的心肝脾胃肾均损耗得十分厉害。

素颜走到太医面前，施了一礼，问道：“太医们有什么看法？”

太医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最后由太医院院使统一答案，上前奏道：“臣等都认为皇上是因为操劳过度，以至于心力受损，但是因为皇上现在体质虚弱，不能进补，而且也不能进食药材，皇上现在的五脏虚弱，承受能力差，是药三分毒，万一入侵到五脏就危险了。”

素颜点点头，也是没有办法，正陷入沉思，突然耳边传来太后的呵斥声。

“一群没用的废物，拿着裕朝的俸禄脸不红气不喘。现在皇帝有事了，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什么都干不了，养你们有何用，通通遣散回去！”

太后发怒，太医们纷纷下跪求饶，素颜也跟着跪下，低着头，心里在盘算到底要不要他现在就醒来。

“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叫醒皇帝，要不然去御审堂领罪，一个都逃不掉！”

太后走至太医们面前，低头看了一圈下跪的众太医，在经过素颜的时候特特恶狠狠地盯了一眼。

素颜微微皱眉，抬起头，大胆请求道：“臣妾以为，此时叫醒皇上不妥。”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就让皇帝就这样睡下去，殷素颜，你有何居心？”太后紧盯着素颜，大声呵斥道，“难道你是商仲显这个乱臣贼子安排进皇宫，蛊惑皇帝，以达到颠覆裕朝江山目的的棋子？皇帝身在局中不清楚，哀家的眼睛可亮着，别妄想玩什么把戏！”

素颜抬起头，对上她怒气冲天的眼睛，平静地说道：“臣妾已经被商仲显抛弃一年有余，这是无人不知的事情，所以的他的所作所为与臣妾没有半点关系，臣妾说此时不应该叫醒皇上，是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因为睡觉是修养身体的一种好方法，等到明天早上，如果皇上还没有醒来，臣妾可以用银针刺激皇上的穴道，迫使他醒来。”

“是这样的吗？”太后转问在场的太医，直到他们都一致同意这种方法，她的脸色才稍稍和缓。

今晚由素颜留在乾清宫守夜，她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皇帝消瘦得只剩下一张皮依附在骨头上的脸颊，心里酸酸的，此前他一直忙于政务，没顾得上好好休息，昨天又亲自主持葬礼，身体虚耗得太厉害，所以才会一睡不醒。

殷常卿已经带着虎符，由十几个御林军护送，去召集阮党的旧部，可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因为之前的一番溃败，阮家旧部已经散得七零八落，有些已经在占山为王，有些还在游荡，找不到地方落脚，因为不知道他们确切的位置，所里召集起来很困难。

裴家的军营目前逐渐安定下来，可是没有白玉扳指，魏王还是号令不动他们。

而商仲显则仗着庞大的队伍，和这些年的实战经验，及杰出的领导能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照目前的形式，裕朝的情况确实棘手，除非能将阮家的军队和裴家的军队联合起来，要不然，无论缺了哪一方，他都必败无疑，可是这又是哪能这么容易就办到的？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气爆肚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气爆肚子

黑暗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着她的脸颊。而且不是很舒服，素颜闭着眼睛，伏在胳膊上，将头转向另一边，可还是摆脱不了这烦人的触感，她不满地睁开眼睛，看见皇上已经清醒了，就站在她面前。

皇帝见她已经醒来，于是收回手，笑道：“怎么趴在这里睡？房间里不是软榻吗？”

素颜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突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金星四冒，差点摔倒，幸好被皇帝给拉住了。

素颜身不由己地抓住他的手，定了定神，然后松手后退一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笑道：“原本是要守着皇上的，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真是该死。”

因看见皇帝已经将衣衫冠履等穿戴整齐。于是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素颜回来劝阻道：“天还没亮呢，皇上再休息片刻吧。”

“不了，”扣上外袍的最后一个扣子，皇帝说道，“御书房还有一叠公文呢。”

素颜笑道：“公事放在那里又跑不掉，慢慢来没有关系。”

“不行，”皇上坚决地说道，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于是笑了笑，声音变得温柔许多，“今天不处理，明天又堆积起来了，就没有处理完的一天。时候还早，你再躺上去睡会儿吧，这床是干净的，除了我之外，再无其他人睡过。”

听出弦外之音，素颜羞红了脸，别扭地低下头，眼角看见皇帝就要出去，急忙上前一步拦住他，毫不退步地说道：“请皇上上床睡觉，臣妾放肆，现在臣妾是大夫，您是病人。病人应该听大夫的话！”

皇帝看着素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说道：“我去去就回来，要不然我去将奏折搬到乾清宫来？”

“不行！”素颜直接否决掉，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回到龙床前，严肃地说道，“为了裕朝的江山，为了裕朝的百姓，皇上必须睡觉。”

“可是我睡不着！”皇帝拂掉素颜的手，叹了一口气，道，“还有这么多的政务没有处理，前线的战况紧急，我怎么能睡得着？谢谢你的美意，不过对不起，我真的要去御书房了。你如果嫌弃我的床，就去软榻上躺躺吧，等天亮再让小桂子送你回去。”

看着皇帝倔强的背影，消瘦的身形被烛光拉得长长，三年前第一给他看病的时候，虽然也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但是身子骨却比现在这副样子好多了。他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是现在他之所以还能如此稳当地站在这里，已经是一个奇迹。素颜知道，那是因为有口气一直支撑着他坚持下去，而这口气就是对裕朝社稷，黎明百姓的责任，如果这口气消散了，他也就倒下去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吗？”素颜看着他瘦得只够架得起衣服的身子骨，心里隐隐作痛，一时控制不住，她对着他背影喊道，“你知道你再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下去，结果会怎样吗？”

“我知道。”顿住脚步，皇帝背着身子，低沉的声音穿过空荡的大殿，传到素颜的耳朵里，听起来十分沉重，“我的身体，我一直很清楚，可是前方战事吃紧，众将士们都在流血流汗，如果我躲在宫里偷懒，还算什么仁君？我又能怎么面对众将士？怎么面对天下的百姓？”

“可是你再这样下去，有可能随时倒下，那时候你让将士、百姓怎么办？你觉得魏王能胜任这一切吗？”这个时候，素颜也顾不得是不是以下犯上了，她只想将他劝回到床上去睡觉。

皇帝回转过身，看着素颜。淡笑着问道：“那你告诉我，如果我按照你的方法，按时吃饭、休息、睡觉，还能活多长时间？”

素颜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身体实在消耗得厉害，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萎缩，情况和皇后相似，虽然目前比她好一些，但是也支持不了多久。

“多久？回答我。”皇上走至素颜面前，柔声问道。

素颜低着头，感觉鼻子酸酸的，眼前出现一方洁净的手帕，伸手接过，拭了拭泪水，如实答道：“一年。”

“如果继续这样没日没夜地干下去呢？能活多久？”皇上又问道，声音比之前的更加温柔。

“三个月……”再也忍受不住，素颜用手绢捂着嘴巴，无声地哭泣，耸动的肩膀看得皇帝有些心疼。

叹了口气，皇帝的手附上她的肩膀，轻拍了几下，轻声安慰道：“一年。或者三个月，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素颜张开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投靠进他的怀抱，肆意的泪水打湿他的衣领。

带着不敢置信地错愕，皇帝楞了一下，双手欣喜地环上素颜的腰，还没有收紧，便感觉脖子一痛，眼前一片黑暗，接着双手无力地垂下。身子也软软躺进了素颜的怀里。

素颜收回手中的银针，擦了擦泪水，拖着他躺回到龙床去，看着即使是睡眠时候依旧紧皱的眉头，心头苦涩涩的，伸手抚平他的眉宇，帮他盖上被子，接着她也走到软榻边，躺下，闭上眼睛，可是怎么都睡不着。

*

音容推开素颜的房门，看见正在四处翻找东西的素颜，问道：“公主，您找我？”

素颜转过身，食指抵着嘴唇，嘘了一声，指指床上，说道：“小声点，孩子正在睡觉，不要吵醒了。”

音容走近素颜身边，看着忙碌的素颜，问道：“可要奴婢帮忙？”

素颜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说着将软榻上收拾出来的衣服重新放回柜子，再关上柜门，拿起妆台上一个首饰盒，走到门口，见音容没有跟上来，于是对着她招了招手，将她带到小院子里，坐在石凳上。

素颜指着另一只石凳，请她坐下。

音容摇摇头，拒绝道：“奴婢不敢僭越。”

素颜低头一笑，抬起头时虎着脸，佯装生气地说道：“不听公主命令，难道就不是僭越？”

音容抬起头。看见素颜带笑的嘴角，犹豫了一下，只好坐下。

素颜握住她的手，笑道：“你呀，就是太严肃了些，跟任何事情都保持距离，难免显得不近人情。”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为人处世，何尝又不是这样的呢？

素颜低头无奈地一笑，打开状盒，将里面的发簪、镯子、戒指等首饰摆在石桌子上，笑道：“我一直以为我的东西算是少了的，想不到今天一番整理之后，才知道有这么多。”

春日的阳光照耀金银上，照耀在宝石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让音容不觉低下头，不敢再看。

素颜一边将东西归类，一边与她话家常，可是能聊的话题无非就是家乡在哪里，家里有几个人，弟弟妹妹多大了，出去了之后会干些什么，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皇宫里的事情是不能询问的，一来都是宫闱秘事，知道太多不好，二来相信她这么谨慎的一个人，相信她也不会回答的。

用了半个时辰，终于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分类好，素颜看着分作两边的首饰，皱了皱眉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