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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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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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船篷敢情也是特别编制而成,内外两层,不但坚固,而且密得不透丝毫天光。船篷推上之后,舱中即时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所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是说假如换了个人,就伸手不见五指了,但凌君毅一身修为,已臻上乘,纵然是黑夜之中,也可看得清楚,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里。就在这骤然一黑之际,但见芍药已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个精巧火筒,“嚓”的一声,亮起一道火光。然后侧过身去,燃亮了右首几上一盏精致的白铜琉璃灯。

凌君毅只觉船身同时起一阵摇晃,就听到水声哗哗,双浆划动,心中登时明白过来,暗道:“那健妇在开船之前,推上船篷,敢情就是不让自己瞧看船外的景物。”芍药点起铜灯,朝凌君毅婿然一笑道:“凌公子可是觉得奇怪,干什么要拉上船篷?”

凌君毅和她面对面坐着,她这一启齿,口脂甜香,隐隐可闻不觉暗暗攒了下眉,哪敢再作刘帧平视?只是随口说道:

“大概是贵帮重地,不愿让外人窥伺了。”芍药樱唇一披,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直把你自己看作外人,你说,谁把你当作外人看待了?”她这几句话,说得有些生气模样,也带些娇咳,看去更是妩媚动人!

凌君毅纵然不敢看她,但就坐在她对面,想不看,也自然看得到。

芍药不待他开口,接着又道:“再说,这条船又不是为了你要去晋见太上才特地打造的。”这话倒是不错。

凌君毅在她说话之时,远远听到铁栅开启的声音,敢情船已快要驶出花园,一面问道:“那是为了什么?”芍药娇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太上坐的船。”

凌君毅心中暗想:“太上坐的船,何以要如此隐蔽?”口中不觉“哦”了一声。

芍药又道:“她老人家不愿外入看到她,也不愿有人知道她老人家的住处。咱们帮中,除了我和大姐、三妹之外,没有第四个人到过她老人家隐居之处,你是太上唯一破例召见的人,可见太上对你是如何重视了。”

凌君毅道:“在下荣幸得很。”芍药一双俏眼,凝注着凌君毅,说道:“你愿不愿意留在咱们帮里?”

凌君毅心头微微一震,淡淡一笑道:“贵帮都是女子,在下如何能留下来?”芍药格的娇笑一声道:“只要你点个头,我会跟太上说的,咱们帮里,也有男的。”

凌君毅道:“那是护花使者。”芍药道:“你莫小看了护花使者,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是名门正派门下,武功也十分了得,但你凌公子若是肯留下的话,决不会派你去当护花使者。”

凌群毅故意问道:“副帮主要派在下什么职司?”芍药面上微酡,羞涩地道:“以你的文才武功,还会委屈你么?目前你不用多问,我自会跟太上说的。”

凌君毅笑道:“副帮主总得说个大概,在下好考虑考虑。”芍药粉脸更红了,轻叱一声道:“人家对你一片真心,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要不,我会带你去见太上么?”这话够明白了!

凌君毅心头不禁猛吃一惊,男女面对面坐着,她居然剖心示爱,坦然说了出来,这叫自己如何来回答?一时只好含糊地道:

“副帮主有意栽培,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几个敝友,落在黑龙会手里,被留作人质,在下既然已经知道,就是龙潭虎穴,也非去把他们救出来不可,如此在下就无法在贵帮留下来了。”芍药娇声道:“我听太上说过了,黑龙会无恶不作,日后必然为害江湖,早就有意要把他们一举扑灭。只是他们‘毒汁’中人无救,拖延了下来。如今‘毒汁’解药,已经制成,太上一高兴,说不定她老人家还要亲自出马呢?只要咱门破了黑龙会,你的朋友不就救出来了么?”正谈说之间,突听哗哗水声,愈来愈响!

凌君毅听得出来,这种水声,夹杂着激荡的回音,好像把船驶入了深旷的洞窟之中!同时也可以感觉到小船去势也突然缓了下来,鼓浪前进,逆水行舟,转折甚多。但这段水程,只不过行驶了二十丈远近,小船便已缓缓停了下来。

凌君毅忍不住问道:“已经到了么?”

芍药娇笑道:“你耳朵倒是灵得很。”凌君毅道:“在下只是感觉到船已经停了而已。”话声甫落,只听“刷”的一声,头顶上的船篷,已经移开。

船篷推开以后,眼前依然一片渤黑,看不到天光,小船就停泊在一处黝黑的石壁之下。

凌君毅心中暗道:“果然驶入山腹窟窿中来了。”

芍药已经俏生生地站了起来,说道:“这里距岸上石崖,足有一丈多高。我先上去,替你带路。”说完,双足一点,身形凌空拔起,只一闪便自不见。

接着但听芍药的声音,从石崖上传下来:“凌公子,你可以上来了,只是小心些,这里很滑。”接着便见石崖上“嚷”的一声,亮起了一点火光。

凌君毅目能夜视,纵然没有火光,也看得清楚,口中答应一声:“在下来了。”站起身,足尖一点朝石崖纵去。他不想在芍药面前炫露武功,跃起一丈六七尺高,正好越过石崖,就朝芍药停身之处飞落。

芍药一把拉位他的手臂,说道:“站进来些,小心外头石上长着青苔。”这一拉,两个身子,几乎贴在一起。

她低下头去,呼的一声,吹媳了手中火筒,洞窟中登时一片漆黑!黑暗中听芍药低声道:“这里不准点燃灯火的,我方才是伯你看不见,脚下稍不留神,就会滑跌下去,只好打起火筒,替你照路。从这时起,只好委屈一下,走黑路了!”不待凌君毅开口,接着又道:“但不要紧,这条路我走熟了,你只要拉着我的手,就不会跌倒了。”说着,果然伸出柔荑,拉住了凌君毅的手,亲切的道:“来,我们上去,哦,还有从这里朝上再走四五步,前面是一条夹缝,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别碰破了头呀。”牵着手,举步朝上走去。

凌君毅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目能夜视,因此任由她牵手而行,口中说道:“多谢副帮主。”一面运足目力,朝四处打量。

芍药说的没错,这里有一条石缝,愈往里走,愈是逼厌,脚下也高低不平,换个人,真是非要芍药牵手而行不可。

芍药虽是熟路,也走得极为小心,一面低声道:“我说过不许你再和我客气,其实你比我大几岁,还是我的大哥呢。”说到这里,口中忽然轻“哦”一声道:“凌公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凌群毅道:“寒舍只有家母和在下两人。”芍药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着光采,问道:“你没有妹子?”凌君毅道:“没有。”

芍药脚上忽然一停,幽幽的道:“我给你做妹子好不好?”她一个软绵绵的娇躯,缓缓朝着君毅胸前侵来。

凌君毅早已知道她是个任性娇纵的人,好像连百花帮主都要让她三分,自己若是惹翻了她,岂不前功尽弃?心念转动,一手轻轻扶住她身子,说道:“副帮主干金之躯,在下如何敢当?”

芍药扭动水蛇般腰肢,“哦”声道:“你是嫌我,才不肯认我做妹子的?你明明就是瞧不起人。”凌君毅道:“在下怎会嫌你。”

芍药仰起头,吹气如兰,说道:“我们这里,有许多姐妹,但却没有一个大哥,这也是缘份,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好像是我大哥一样。你既然不嫌我,我就认你做大哥了。”凌君毅道:“这个在下实在不敢当。”

芍药娇美的脸上,红啧啧,一片喜色,钮扭腰道:“我不管,我们一言为定,你这大哥,我是认定了。”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黑暗之中,虽然看不见凌君毅,但却仰起头,娇羞的轻轻叫了声:“大哥。”

芍药除了为人骄横了些,姿色本极娇美,在这黝黑的山腹中,她这声荡心蚀骨的“大哥”,钻到凌君毅耳中,不觉心头荡动,一时哪还把持得住?双臂一张,把芍药一个娇躯,紧紧抱住。

芍药哩哼一声,投入他怀中,但她毕竟是个处子,生长在花家庄院之中,从未接触过男人。这一投入凌君毅怀中,心头小鹿止不住狂跳起来,生似一头受惊的羔羊,娇躯同时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

凌君毅只是一个弱冠少年,血气方刚,这一张臂搂住芍药娇躯,整个人就像触电一般,就在他一颗心狂跳之际,突然发觉芍药假在他怀里的娇躯,抖得好厉害!本来女人这种颤抖对男人该是更具诱惑,更富刺激!而凌君毅却在这刹那间,陡然机怜一震,及时惊觉,慌忙松开双手。黑暗中虽然没人看到,但还是闹得面红耳赤,嗫嚅说道:“在下……该死,冒渎副帮主,还望……”芍药伸出一双又柔又嫩的玉掌,一下掩住了他的嘴巴,柔声直:“快别说啦,你也不用自责,我不会怪你的,因为我已认定你是我大哥了。”

凌君毅道:“副帮主尽管这么说,在下还是感到十分惭愧。”

芍药虽已站起,没有便在他怀里,但还是面对着面,距离极近,她举手掠了掠鬓发,娇羞的道:“不要叫我副帮主,人家已经叫你大哥了,除非你嫌我,不肯认我这个妹子,不然,你该叫我一声妹子才对。”

凌君毅道:“在下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子,实在荣幸得很,只是……”芍药截着道:“别只是的那是了,我只问你,你认不认我这个妹子?”凌君毅无可奈何地道:“认,认,副帮主这般看得起我,正是在下的……”芍药格的一声娇笑,接口道:“又是荣幸,是不是,你既然认了,那就快叫我吧。”

凌君毅道:“好,好,我叫你妹子。”“哦!”芍药欣喜地轻呖一声,笑道:“这才是好哥哥。”

凌君毅脸上还是烫烫的,慌忙催道:“我们该走了。”芍药道:“还是让我牵着你的手走,这段路要捱过石缝,才会平坦。”

说着,果然又伸手拉着凌君毅朝上走去,边走边道:“大哥,待会儿见了太上,你不可说话。她问你的话,你必须恭敬的回答。

还有就是太上有个脾气,只有她问你的话,不喜欢人家问她,你有什么事,可先告诉我,让我伺机跟着说,你千万别在她面前东问西问。”

凌君毅点点头道:“在下记住了。”这条山缝果然十分狭窄,只容一个人吸胸收腹,才握得过去,而且石壁磷响,稍一不慎,就得划破衣衫,脚下也同样的忽高忽低,险陡已极。

芍药牵着凌君毅的手,她一颗心,如今全放在凌君毅身上了!一面贴壁而行,一面不住地说着:这一脚要踩的高些,那一脚落脚之处,是在底下,这里有突出的石笋,那里有一个缺口。

她从小走惯了,对这条黝黑、狭窄的石缝,说来如数家珍、其实凌君毅不用说,也看得一清二楚。就因为芍药生怕凌君毅摔跤,或是碰破了头,脚下才走得极慢。这条石缝足有数十丈余,两人手牵手足足走了一盏热茶工夫,才算通过。走出石缝,地势就开朗了不少。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窟,黝黑,潮湿,隐隐可闻“嗒”“嗒”滴水之声。

凌君毅心中暗暗觉得奇怪:“百花帮的太上帮主,怎会住在这种地方?”他回目四顾,洞窟至此,已到尽头,除了进来的石缝,别无通路!

芍药牵着他的手,却并末停步,直向对面一座石壁走去,到得石壁前面,只见她伸手朝壁上一个小孔中摸去。就在此时,只听石壁中有人喝问道:“什么人?”芍药答道:“我是芍药。”话声方落,旋听石壁问响起了一阵隆隆震动之声,一方大石,登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门户!一道灯光,从石门中射出。

接着走出一个高大的黑衣老妇,目光森冷,看了凌君毅一眼,问道:“太上要见的就是他么?”芍药点点头,道:“他叫凌君毅。”

一面回头朝凌君毅道:“凌公子,我来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石嬷嬷。”凌君毅慌忙拱手道:“在下见过石嬷嬷。”黑衣老妇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只是冷冷地道:“不用客气,你们快上去吧。”

芍药说道:“多谢石嬷嬷。”回头朝凌君毅道:“咱们决走吧。”举步朝石门中走去。

凌君毅随着跨进石门,这是一间略呈方形的石室,迎面就是一道石级,左首边有一道门户,里面敢情是石嬷嬷的住处。石门之内,四壁和地上相当平整,石级宽敞,显然经过人工修凿,不像方才那一段路,狭窄崎呕,艰险难行。芍药从石壁上取下一盏灯笼,点燃蜡烛,娇媚一笑道:“凌公子,随我来。”当先朝石级上走去。这回石级宽阔了,又点燃了灯笼,毋须再手牵着手走路。石级呈之字形,盘曲而上。两人脚下加快,不过盏茶工夫,便已到了石级尽头,一堵石壁,挡住了去路。

凌君毅暗自估计,少说也走了五六百级之多。芍药走到壁前,举手按了两按,只听一阵轧轧轻震,石壁上登时露出一道门户,天光照射,眼前顿时大亮!

芍药一口吹熄灯烛,把灯笼挂在壁上,抬抬手道:“大哥请啊。”凌君毅也不客气,举步跨出石门,但觉清风徐来,精神为之一爽。芍药紧随他身后,走出石门,又举手按了两按,石门缓动,关了起来。原来这石门外面就是青山,半山腰上有一座六角亭子,六根大红抱柱,围以佛字雕拦,亭外,遍山都是不知名的奇花异卉,灿烂如锦香气袭人;亭中,放着一张打磨光滑的石台,几个石鼓圆凳,颇饶古趣。石门已经移拢,由外面看,正好是一方一人来高的石碑,上面留着<百花亭记>,字迹劲秀,想是出于名家手笔。

凌君毅惊异地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芍药含笑道:“百花洲上百花谷,百花谷里百花亭。亭前白鹤白来去,山中老妇发如星。”

凌君毅道:“这诗是你做的么?”芍药轻轻摇着螓首,笑道:

“是太上做的,她老人家每次到这里来,都念着这首诗。”

凌君毅道:“太上倒是个雅人。”芍药道:“她老人家琴棋书画,件件精通,听说年轻的时候,还是一位大美人呢?”

凌君毅口中轻轻吟着:“百花洲上百花谷,百花谷里百花亭……”一面问道:“这里叫做百花谷么?”芍药哦了一声,说道:

“快走吧,转过这座山腰,你就不可再说话了。”转身朝铺着石板的山路上走去。

凌君毅随着向前定去,一面问道:“为什么?”芍药道:“太上不喜欢人家问东问西,尤其她者人家已经炼成‘天耳通’,转过山腰,咱们说的话,她老人家就会全听到了。”

凌君毅道:“在下省得。”两人脚下加快,转过山腰,但见一片山谷,谷中繁花如锦。茂林修竹之间,隐隐可见画楼亭台,危崖翠嶂之上,似有长廊飞阁相通,好一片如画景色,纵非蓬莱仙境,也是世外桃源。“绝尘山庄”,那一座偌大园林,虽具花木楼台之胜,但一丘一壑,犹有人工斧凿之痕,眼前这片花团锦簇的山谷,却是因地制宜,半出天然。

凌君毅忍不住赞道:“在下若非已知此地是太上隐居之所,只要看了这片山谷中的布置,也可想到主人定是一位胸罗丘壑的奇人了。”芍药听他忽然发言,心中不觉一惊,要待阻住,已是不及,但听他说的是赞美之词,心头略略放宽了些。就在此时,突听一声冷哼,远远传了过来。这种冷哼,声音并不很高,但听来十分清晰,既似远在天际,又像近在眼前,使人不可捉摸。

芍药听得花容失色,机伶一颤,低低说道:“快走。”急步朝山谷中奔去。凌君毅自然听得出来,这声沉哼,功力极为深厚,不用说是“太上”所发无疑。自己原是看了山谷景色,无意中说了几句话,而且这几句话也是赞美之词,她何用冷哼?由此看来,这位“太上”果然生性有些怪僻,无怪百花帮主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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