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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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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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吸了口气,继续道:“那天正好是十四,月色甚是明亮,兄弟和二叔,堪堪在庄外伏好身子,那十几条人影,已经赶到庄前。

只见为首一人,红脸黑髯,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青葛长衫,手提一把松纹黄穗长剑。二叔一见此人,口中不觉咦了一声,立即纵身跃出,迎了上去,口中说道:“万盟主侠驾贲临,兄弟许振声迎逐来迟,还请怨罪。”兄弟听二叔口气,来人竟是昔年当过第二届武林盟主的托塔天王万镇岳,也就跟着二叔身后走了过去……”

万人俊没待他说完,冷笑道:“这就不对了,先父早在一年前业已去世,哪会人死一年之后,再在石门出现?”

许家骅怒声道:“我说的是真真实实的事,难道还是捏造的不成?”

只听那声音道:“你要姓万的娃儿莫要插嘴,先听姓许的娃儿说完了再说。”

祝靖乃道:“二位莫要争执,兄弟方才说的蹊跷,就在于此,万兄请暂忍耐,且听许兄说完了再说不迟。”

许家骅续道:“万镇岳含首答礼,问道:‘许二兄好说,令大兄在家么?’二叔连连点点头道:‘在,在。’一面向兄弟吩咐道:‘家晔,你去禀报你爹,说黄山万盟主来了。’兄弟应声还没出口,万镇岳突然沉声道:‘不用了。’话声未落,就拔剑向二叔刺了过去,二叔在全然无备之下,被他一剑刺死……”

祝靖道:“那时许兄就站在令叔身后,有没有出手?”

许家骅道:“二叔吩咐兄弟时,兄弟已经跨上一步,就站在二叔右侧,但万镇岳出剑实在太快了,二来这一突然的变故,也太出人意料,兄弟除了听到锵然长剑出鞘之声,和眼前电光一闪,二叔已经倒卧血泊之中。心头不禁大惊,抬目朝万镇岳望去,只听老贼沉声笑道:‘老夫饶你不死,替许家留个后代吧!’挥手一掌,朝兄弟拍来……”

祝靖道:“许兄没有还手,就受了伤?”

许家骅切齿道:“老贼使的不知什么怪异手法,兄弟只觉心头一震,就摔出三数丈外”一跤跌坐地上,除了心头明白,全身功力若废,眼睁睁地看着老贼率领十几个面蒙黑布的贼人,冲入庄去。庄中顿时人声鼎拂,传出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可怜寒家二十人口,就在贼人突袭之下,全数罹难,家父家母俱都中剑而死……

只听那声音道:“你要他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祝靖依言问道:“许兄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许家骅想了想道:“没有了,贼人手脚做得十分干净,许家二十八口,除了家父母身有剑伤,死在万老贼剑下,其余的人,伤口各有不同,足见来人使用的兵刃,十分驳杂,有的似是死在暗器之下,但却找不到一件暗器,也没有遗留住何证据。”说到这里,满眶热泪簌簌而下,朝指着万人俊切齿道:“这血海深仇,就要你来偿还。”

祝靖怕两人又起争执,连忙拦着劝道:“许兄暂请梢安,也请听听万兄述说。”一面回头朝万人俊道:“现在该万兄说了。”

万人俊道:“那是去年暮春,家父外出访友,大概半个月之后,由我义叔护送回来,说是中了人家暗算,回到家中,不能说话,终于不治而死。”

只听那声音道:“你问他托塔天王是中了什么人的暗算,伤在何处?”

祝靖问道:“不知令尊是中了什么人的暗算,伤在何处?”

万人俊道:“先父回到家中,已口不能言,据义叔说,先父是什一处山中遭人暗算。他老人家负仿之后,因自知伤势极重,无法赶回家中,就奔到金家寨义叔家里,只说出中的是‘无形掌’七日之内必死,要义叔多多照顾寒家……”

祝靖问道:“万兄说的这位义叔是谁?”

万人俊道:“义叔姓戚,讳承昌,原是寒家世谊,义叔从小就认先祖作干爹,中年曾作过一任员外郎,早已在家纳福。”

只听那声音似乎有些不耐,催道:“你叫他快说,我老人家还有事要去办呢。”

祝靖道:“府上遭到袭击,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万人俊道:“是十六日晚上。”

许家骅插嘴冷笑道:“寒家是十四日晚上遭到贼入屠杀,先父已身故两天,如何还能率众夜袭黄山你们世家?”

万人俊没有理他,继续说道:“自从先父去世之后,家母悲伤成疾,卧病不起。那晚也差不多是初更方过,兄弟从家母房中回到书房,就听到前院传来大声叱喝和兵刃击撞之声。等兄弟赶到前院,只见十数名黑衣蒙面人到处追杀无辜,庄中家丁,已有不少横尸血泊之中,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出手十分毒辣。六叔雷公万六材正在和为首一个使长剑的黑须老者拼博之中,兄弟只听六叔急怒之下,厉声喝道:‘许振寰,黄山世家和你们六合门何怨何仇?你居然不顾江湖道义,率众夜袭,赶尽杀绝……,兄弟才知那使长剑的黑须老贼,就是六合剑许振寰……’”许家骅冷嘿道:“真是活见鬼了。”

只听那声音道:“你问他,就只有六合剑许振寰一人没有蒙而么?”

祝靖依言问道:“万兄看清楚了,那些黑衣人中,只有六合剑一个人没有蒙面么?”

万人俊道:“正是。”

那声音道:“叫他说下去。”

祝靖道:“后来呢?”

万人俊道:“当时兄弟看得大怒,正待拼剑,旁听有人喝了声:

‘躺下。’兄弟只觉脑后被人击中一拿,当场昏了过去。等到兄弟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贼人也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但奇怪的是兄弟昏死了大半夜,醒来之后,竟然丝毫没有负伤。兄弟至今还想不明白,那一掌何以只击昏兄弟,而不把兄弟杀了?但当时庄上到处都是敝庄惨遭屠杀的死尸,惨不忍睹,兄弟急急奔到家母房中,两个伺候家母的使女俱已中了毒药暗器而死,家母……”他说到这里,不禁泪如雨下,接着道:“她老人家也直挺挺死在床上,主肩渗出黑血,分明也是中了贼人暗算,只是找不到一枚暗器,后来……兄弟发现家母右手,紧握一枚暗器。”

许家骅忍不住道:“六合门从不便用暗器,只不知那是什么暗器。”

万人俊道:“一颗只有茴香大小,色呈乌黑的星状之物。”

他说到这里,祝靖耳边那声音道:“问他有没有带来,给我老人家瞧瞧。”

祝靖道:“不知那暗器万兄可曾带在身上?”

万人俊道:“就在兄弟身上。”

祝靖道:“万兄可否取出来给小弟看看?”

万人俊道:“自然可以,”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青布包。就在此时,突然有一条人影,疾如鹰隼,划空而来,落到万人俊面前。

乌光一闪,一柄细长的长剑,剑尖一挑,已将万人俊手上小布包挑了过去,双脚一顿,破空飞起。这一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三个人根本连影子都没看得清楚,东西就被人家抢走!

万人俊首先警觉,口中大喝一声,霍地站起,正待纵身追去,只见那条腾空飞起的人影,忽然在半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砰然一声,跌落草地之上。

直到此时,大家才看清楚这人一身黑衣,瘦长身材,面如黄蜡,就像一头刚从山林中窜出来的黑豹,在地上一个虎跳,挺身而起,转身就跑但他刚纵出去一丈来远,忽然身躯一震,定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这种情形,看得三人又是一怔!

突听一个苍老声音哈哈大笑道:“在我老人家面前,凭你这点微末小技,也敢来作怪?”

这声音既似来自天空,又像就在三人身边,直听得万人俊、许家晔二人大是惊异,不由举目四顾,但四月有什么人影?祝靖心知这黑衣人就是和自己说话的那位老人家制住的,心中也暗暗凛骇不止。这位老人家不见人影,也没见他出手,不知是如何把黑衣人制住的。

只听那黑衣人厉声道:“老贼你是什么人?躲躲藏藏算得什么人物?你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是何来历?”

那苍老声音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不配问我老人家是谁?不过你敢对我老人家出言无状,那就得薄施惩罚。好,你自己给我掌嘴!”说也奇怪,那黑衣人果然双手齐举,左右开弓,在自己脸上,“劈劈拍拍”打了两个耳光。但三人看得出来,这两个耳光,决不是黑衣人心甘情愿打的,他那双目之中,迸射出怨毒之色,但却色厉内茬,不敢作声,这真把三人看得呆了!

只听那苍老声音又道:“好了,你们万、许两家的事,已经不用我老人家多说了,你们两个娃儿,也不用自相残杀,一切因果,不妨问问这魔孙子,我老人家有事要走了。”

万人俊、许家骅同时仰首向夭,恭敬地道:“多蒙老前辈指点迷津,万望赐示名号。”

但四周寂然无声,哪里有人回答?显然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前辈高人,已经走了。

万人俊朝许家骅拱拱手道:“许兄,咱们两家血仇,幸蒙这位老人家指点,不但消解了兄弟和许兄一场误会,还替咱们截住贼人,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得好好从此人身上,追究出残杀咱们两家的主凶是谁来。”

许家骅歉然道:“万兄说得极是。”两人同时走到黑衣人面前,万人俊伸手从他怀中,取出方才被抢去的布包,随手打了开来,里面果然是一颗色呈乌黑、状若茴香的八角形暗器。

万人俊神情激动,目含泪光,颤声道:“许兄请看,这就是兄弟从先母掌心取下来的暗器了。”

许家骅道:“万兄先把此物收起,如今既有活口,咱们不怕他不招。”万人俊依言包好布包,揣入怀中。

许家骅狭长细剑,剑尖直指黄蜡脸黑衣人咽喉,切齿道:“你已落在咱们手中,要想活命,就得好好回答咱们问活。”

那黑衣人在两人走近之时,早已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万人俊冷笑道:“许兄说的话,朋友想必听到了,咱们要找的是真凶正主,朋友只要说出主谋的人来,咱们可以饶你不死。”

那黑衣人依然傲然挺立,紧闭嘴唇,对两人说的话,不理不睬,恍若末闻。

许家骅看得心头不禁冒火,指着他咽喉的剑尖,微一用力,喝道:“小子,咱们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他手上长剑,何等锋利?这一稍微用力,剑尖已经刺破了黑衣人的皮肉,只见一缕黑血从他颈间渗出。人血都鲜红的,但黑衣人流出来的竟然是黑血!比墨还黑的黑血。

万人俊看得心头一动,忙道:“许兄,情形有些不对。”

许家骅听得一怔道:“哪里不对了?”就在这两句话的工夫在见黑衣人从颈间流出来一缕黑血,流到衣襟上,衣衫登时渐渐起了腐蚀。颈间,本来只刺破了一点皮肉,但这一瞬之间,伤口已经溃烂,渗出来的黑血,愈流愈多。整个颈项和前胸等处,也逐渐起了溃烂,而且蔓延极快!

万人俊怀疑地道:“许兄剑上淬过剧毒?”

许家驹已经看得呆了,忙道:“兄弟从未在剑上淬过毒……”

话声末落,目光一注,发现自己手中长剑剑尖上,竟也乌黑如墨,心头不觉一惊,口中也随着“咦”了一声。万人俊自然也看到了,心中同样觉得十分惊奇,突然灵机一动,一声不作,右手抬处,剑尖一下挑破黑衣人右肩衣衫,同样在他手臂上轻轻刺了一剑,又是一缕黑血,从他臂上渗出。万人俊急忙收回长剑,朝剑尖上一看,果然也乌黑如墨,与许家驿剑尖上相同,生似淬过剧毒一般!

心头暗暗吃惊,忍不住,道:“好厉害的剧毒!”

许家骅道:“莫非他早已死了?”万人俊点头道:“不错,大概他自知生路已绝,服下了极为强烈的毒药。”

许家骅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条仅有的线索又断了。”万人俊道:“他还留下了一柄长剑,咱们不难从他剑上、找出他的来历来。”

“哦!”他好像忽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还有那位祝兄,既是奉他师父之命,来替咱们两家解嫌,兄弟觉得他师父定然知道咱们两家的仇人是谁。”

许家骅道:“不错。”随着话声,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皆因这一阵工夫,末见祝靖跟着过来,只当他已经离去,哪知回头看去。

祝靖一个人仰首向天,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心思!

看到两人朝他看去,立即含笑走了过来,问道:“二位兄台可曾问出口供来了?”他立身之处,和万、许二人不过两丈来远,居然连黑衣人一个身子在逐渐溃烂都没看到!不,这一阵工夫,黑衣人一个身躯,血肉几乎已经化尽,只剩下一具其黑如墨的骨骼。甚至连骨骼都在逐渐腐蚀,但却依然矗立在草坪上,并末倒下。敢情他在死去之前,早已站定了桩,双脚陷入地面,足有四五寸深,才支持着没有倒下去。原来就在万人俊、许家骅两人朝黑衣人走去时,祝靖原也想跟过去看个究竟!但就在他刚要举步之际,只听那苍老声音又在背后响起,说道:“喂,娃儿,你在这里站着,我老人家有话和你说。”原来这神秘老人还没离去。

祝靖喜道:“你老人家原来还在这里。”那苍老声音道:“娃儿,你说得轻声些!接着说道:“老人家已经到了渡口,又回来的。”

祝靖道:“你老人家可是想到有什么事,还未办妥么?”苍老声音道:“差不多,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老人家是找你娃儿来的。”

祝靖道:“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差遣?”苍老声音道:“差遣是没有的,只是我老人家忘了见面礼。”

祝靖道:“你老人家要给谁见面礼?”苍老声音道:“自然是给你了,方才你叫了我老人家师父,师父岂能白叫?做师父的总该给些见面礼才是。”嘻嘻一笑,接着道:“我老人家穷归穷,出手可不寒酸,来,娃儿,时间不多,我老人家还有事去,要传你两手,记住了,这叫‘抓狗式’……”

祝靖声音人耳,突觉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自己左手竟不由自主地缓缓举起,五指一张即屈,朝前扣去,然后轻轻往下一顿,拍腕松手。手法十分简单,什么人都可一学就会。祝靖暗暗惊异,他从身后传入自己左手的这股力道,居然能像自己指挥自己的手一般,伸缩自如,这份功力,简直不可思议,难怪方才那黑衣人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了。心念转动之际,只听苍老声音又道:“还有一记,叫做‘打狗式’……”话声甫落,祝靖但觉自己左手,忽然朝身后挥去,这一记也十分简单。

祝靖想到自己家传剑法中,有一招‘寒梅迎春’,右手长剑剑尖斜指,划起一个小圈,左手剑诀就是向后斜挥。老人家这记“打狗式”,就和向后斜挥的剑诀差不多,这比方才那一招“抓狗式”,还要简单得多。这位老人家一身武功,可说已臻化境,他方才还说他穷归穷,拿出来的见面礼可不寒酸,但他教自己的这两招庄稼把式,祝靖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种招式,只能打打普通野狗,如若遇上自己庄上的虎契,你手一伸,不被咬断才怪!只闻苍老声音哼,道:

“小娃儿,你可是觉得我老人家教你的手法太简单了,不够奇奥,对不对?不信,回去跟你老子试试,我老人家可以保证,连你老子都得摔上一个大筋斗。”

这话祝靖自然不信,心想:“你当我爹是谁?”苍老声音又道:

“我老人家也懒得和你解释,你自己慢慢琢磨,自会须悟,莫要小看了这两记打狗招式,练纯熟了,一世不受人欺。好了,我走了,赶得回来,咱们今晚就在南北和楼上见。”这回,他是真的走了,没有再作声。

祝靖听他把两招简单招式说得如此神妙”心中虽有些不信,但因这位老人家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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