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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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变-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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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管中流一咬牙道:“由现在开始,弟子就走遍天涯海角……”
  老人不等管中流说完,已赞不绝口,道:“早就说你有志气!”
  “六安就留在你老人家这儿,还有其它的弟子,也要你老人家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老人的气又涌上道:“我等亦是峨嵋派弟子,自然有责任照顾他们。”
  管中流回头望了六安一眼,道:“你武功未成,还是留下来。”接着对老人一揖,道:“师叔,我去了。”
  “好,你去!”老人又叹息一声,一挥手,那袭袈裟“猎猎”地飞起来,飞落海面。
  白浪起伏,缓缓地将那袭袈裟涌去。
  管中流也就在六安与众峨嵋弟子泪眼相送下,飘然离开。
  夜静更深,武当山上表面看来非常平静,事实自云飞扬离开之后,轨再没有出过乱子。
  夜间的逡巡,也逐渐松懈下来。
  但今夜傅玉书仍然很小心地离开云房,走向后上的杂木林。
  风吹树木萧瑟,无面人披着月光,幽然立在林中的空地上,看着傅玉书走近来,便道:“公子──”
  “你又上武当,到底有什么事情?”傅玉书的语声很平淡。
  “主人急切地要报仇,请你尽快采取行动!”无面人随即将一封信奉上。
  傅玉书将信取出,晃亮一个火折子照明,细读了一遍,接着将信烧掉,沉吟了一会道:“你回去告诉我爷爷,十天之后,我一定依照计划,引燕冲天到青龙镇。”
  “公子已经想到办法了?”
  傅玉书领首,一面说,一面走向林木深处,无面人听着,不停地点头。
  傅玉书是一个聪明人,想出来的当然是一个好办法,燕冲天却也就危险了。
  傅玉书送走了无面人,回到云房,还未进去,已觉得有异。
  那道门他本来半掩,现在却紧闭着,他伸手抵在门上,考虑了一会,才将门推开。
  月光从窗外透进,房间虽然阴暗,他仍然看到一个人坐在他的床上,虽然看不清楚,他已经猜得到那是什么人,反手将门掩上。
  他急步走到床前,道:“婉儿,你怎么这时候来这里?”
  那正是伦婉儿,她手掩着胸口,好象要呕吐,却忍着没有呕吐出来。
  她长身而起,投身傅玉书怀中,低声哭起来。
  “婉儿,怎样了?”
  “玉书,我,我百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傅玉书奇怪地望着伦婉儿。
  伦婉儿埋首傅玉书怀中,半晌才说出话来,道:“近来我整天作呕,又不想吃饭,不知道是不是……”
  傅玉书只听了一半,面色已然大变,怔在当场。
  “你说我们应该怎样,若是给别人发现我怀了你的孩子,那……”伦婉儿方寸大乱,语不成声。
  第十七回 叛徒设陷阱
  傅玉书的心情很快安定下来,轻拍着伦婉儿的肩膀,道:“不用怕,我会替你安排妥当的。”
  伦婉儿抬起头来,泪流双颊,傅玉书双手捧着伦婉儿的双颊,一字字地道:“你放心!”
  他随即抬手替伦婉儿拭去眼泪。
  泪珠清冷,傅玉书的心忽然亦凉了起来。
  长夜消逝,傅玉书大清早就来到燕冲天练功的石室,经过一夜苦思,他总算已想到了一个办法,也就告诉燕冲天,山下的弟子传来消息,云飞扬与天帝出现在青龙镇。
  他已经摸清楚燕冲天的性格,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尽快赶去青龙镇,找云飞扬算账。
  果然不出他所料,燕冲天一听,立即变得很冲动,道:“云飞扬怎么与那个老怪物走在一起?”
  “师叔忘记了,老怪物临离开之际,不是告诉我们,云飞扬是他教出来的?”
  “对,他们该走在一起!”燕冲天接问道:“是哪来的消息?”
  “在青龙镇开设镖局的俗家弟子,复姓司马……”
  “金刀司马?”燕冲天若有所思道:“是司马枫?”
  “司马师叔已死了,现在管理建威镖局的是他的儿子司马天。”
  “司马枫也死了?”燕冲天叹息一声,道:“我们是要好的朋友,他们一家人很特别,惯用左手,武当派的左手刀也就只有他们学得来。”
  “师叔,你说应该怎样做?”
  “还用问?我立即赶去青龙镇,将他们碎尸万段!”
  “师叔,我与你老人家走一趟。”
  “不用!就我一个就成了。”燕冲天目光一转,道:“你是武当派的掌门,应该留在武当!”
  “就是因为弟子接任了掌门,才非去不可。”
  “你去了,武当山上的事谁来打理?”燕冲天摇头道:“你还是留下来的好。”
  “师叔……”
  燕冲天面色一沉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不,只是师父惨被奸徒暗算,为弟子的知道了仇人的下落,也不前去尽一分心力,实在说不过去,又如何服众?”傅玉书霍地跪下道:“求师叔成全。”
  燕冲天一想也是道理,再看傅玉书,一脸诚恳,不觉点头道:“好,去就去!”
  傅玉书佯作惊喜之状,一连叩了三个响头,燕冲天慌忙扶起。
  傅玉书的脸朝下,燕冲天当然看不见他嘴角露出的那一丝阴森的笑容。
  山雨迷蒙,风从窗外吹进来一抹雨粉,吹落在傅玉书的面上。
  他已在收拾行装,不意一个香囊从衣衫中跌出来。
  那是伦婉儿送给他的,他俯身拾起,拿在手中,一看再看,无限感触。
  敲门声忽响,傅玉书手执香囊,心神恍惚,并没有在意,门再响,才发觉,忙将香囊揣回怀中,走过去将门拉开。
  伦婉儿就站在门外,失魂落魄的,说不出的颓丧。
  傅玉书将她扶了进来,道:“你跟师叔说过了?”
  伦婉儿出幽地望了傅玉书一眼,道:“他说我武功不好,跟去反而会误事,不许我跟去。”
  傅玉书将伦婉儿扶到床边坐下,伦婉儿看着他,心一酸,眼泪又流下来了。
  傅玉书紧握伦婉儿的双手,在旁坐下,伦婉儿挣开双手,流着泪站起身,道:“我替你收拾行装……”
  傅玉书一把将伦婉儿搂入怀中,伦婉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傅玉书摇头道:“婉儿,别难过,我还有办法。”
  伦婉儿哭道:“总不成我们将整件事对师叔说出来。”她越想越难过,泪如泉涌。
  “我是绝不会将你留下不管的。”傅玉书搂得伦婉儿更紧。
  雨粉又一片吹进,傅玉书的双瞳也变得迷蒙起来,彷佛蒙上了一层雨粉,是雨粉是泪粉?
  又是雨,却下在黄昏。
  七天的黄昏。
  傅玉书、燕冲天已远离武当,这一天黄昏,入住百家集的一间客栈。
  燕冲天盘膝坐在床上,不住地叹息,今天他们总算听到峨嵋被独孤无敌攻陷,一音大师与二百数十个弟子无一幸免的消息,免死狐悲,再说燕冲天与一音大师也有过几面之缘,难免有些感慨。
  傅玉书端来一杯茶,燕冲天接在手中,又一声叹息道:“想不到以峨嵋如此一个大门派,竟落得如此收场。”
  傅玉书亦自叹息道:“峨嵋派若非人材凋零,独孤无敌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莫说峨嵋,我们武当派又何尝不是日渐衰落?”燕冲天仰首长叹,突然有所觉,目光一闪,射向门那边。
  傅玉书亦似听到什么声息,身形一动,掠到门旁,探手猛一拉,门打开,一个人脚步踉跄地跌进来。
  傅玉书掌一翻,便待切下,燕冲天实时一声喝叱道:“是自己人!”
  傅玉书亦已看见,掌停在半空。
  跌进来的那个人竟然是伦婉儿,背负着一个小包袱,一脸的委屈之色。
  “怎么是你,走来这里作甚?”傅玉书故意扳起脸。
  伦婉儿垂着头,一声不发,燕冲天看见她这样子,双眉不禁深锁。
  傅玉书接着骂道:“师叔不让你下山,当然有师叔的道理,我们现在并不是去游山玩水,乃是要追查叛徒的下落,你武功不好,帮不了忙反而误事,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叫我这个掌门人如何说话?你就是不为自己设想,也该为武当设想,怎能够这样任性?”
  燕冲天当日教训伦婉儿的那一套,傅玉书差不多全都搬出来了,只是语气更凌厉。
  伦婉儿的头垂得更低。
  傅玉书接着喝道:“还不回去?”
  伦婉儿抬头呆望了傅玉书一眼,咬唇强忍,傅玉书背着燕冲天,随即向伦婉儿一挤眼,伦婉儿会意,含泪向燕冲天一福,转身欲走。
  燕冲天再也忍不住,开声道:“回来。”语声出奇地温和。
  傅玉书故作诧异地回望了燕冲天一眼,燕冲天无可奈何地道:“算了。”
  傅玉书道:“师叔……”
  燕冲天冷冷地道:“你去吩咐店小二,多预备一个房间。”
  傅玉书似在犹疑,燕冲天已催促道:“快去!”
  伦婉儿喜形于色,傅玉书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亦没有再阻止,快步走出去。
  燕冲天接着招手道:“婉儿,你过来。”
  伦婉儿怯生生地走到桌旁边,不敢再走前,燕冲天看着她,轻叹一声道:“吃过饭没有?”
  伦婉儿点头。
  燕冲天一声叹息道:“你的心意,师父是明白的,其实,玉书也是为了你好,这一次我们可能闯去逍遥谷,实在吉凶难料。”一顿,又道:“玉书这孩子实在难得,知道武当派不能缺少他,毅然拋下儿女私情,你实在应该以他做榜样。”
  伦婉儿只听得心头发苦,也不知该怎样说话。
  燕冲天叹息接道:“师父并不是有意拆散你们,只是玉书既然立定主意,你亦应该死心去成全他。”
  伦婉儿茫然地望着燕冲天。
  燕冲天又道:“武林以后的命运,也就是由玉书这种人去决定,你应该竭力去帮助他,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情。”
  伦婉儿不由浑身一震。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燕冲天不由得长叹,接抚着伦婉儿的头,道:“你已经知道怎样做了,是不是?”
  伦婉儿泪流双颊,凄然垂头。
  十七日后的正午,燕冲天、傅玉书、伦婉儿三骑终于来到青龙镇,进入建威镖局。
  燕冲天一路走来,感慨万分,建威镖局开设的那一天,他也是座上客,横匾上“建威镖局”那四个字是出自何人手笔,仍有印象。
  一切景物在他看来都似乎并无多大变动,只是那些人,却无一认识。
  对于总镖头司马天也一样陌生,他第一次见司马天的时候,司马天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但他总觉得眼前的司马天,未免老了一些。
  最令他感觉熟悉的,还是司马天捧在手中的那柄金背大环刀。
  “这是你爹的成名兵器!”燕冲天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已坐在镖局的大堂内,语声说不出的感慨,道:“你也是用这种兵器吗?”
  司马天笑应道:“我们一家人全都是用这种兵器。”
  “刀?”燕冲天笑问道:“你家三叔不用铁算盘做兵器了?”
  司马天一怔,道:“近来他的刀法也练得不错。”
  “难得!”燕冲天轻叹道:“当年他总是说他那个铁算盘乃是克制金背大环刀的最佳兵器,不肯练刀,与你爹险些反目成仇,想不到年纪一大反而就练起刀来,真个是景物依然,人事全非。”
  司马天赔笑敬酒。
  燕冲天一杯酒尚未喝下,门外突然有人大呼道:“金刀司马,你躲在哪儿了?”
  燕冲天举杯又放下,一皱眉,司马天的面色却变了,傅玉书亦同时面色一变。
  一个人旋即推开拦阻着的镖局弟子,大步冲进来。
  那是一个老翁,虽然一把年纪,火气仍然大得很,嗓门也很大,当着众人一顿足,道:“司马天,你出来!”
  一个镖师上前拦阻道:“这位老伯,我家总镖头有要事在身,请你暂时离开,明天……”
  “明天?”老翁怒冲冲地道:“有什么事重要得过我的镖?我的儿子?”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天走上前去。
  “你别装胡涂了,我是来追镖,追命的!”
  “哦?”司马天一怔。
  “叫司马天来见我!”老翁这句话出口,所有人无不诧异,燕冲天目光暴盛,盯着司马天。
  司马天实时道:“司马天就站在你面前。”
  老翁瞪大眼,道:“你就是司马天?”一顿就马上摇头道:“你不是!”
  “这句话怎样说?”司马天显得异常镇定。
  老翁目光一扫道:“前次我来托镖见到的司马天比你年轻,右边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司马天一怔,燕冲天双眉一锁,伦婉儿一脸诧异之色,傅玉书却很紧张。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司马天沉下脸道:“老伯,我与你素未谋面,亦未接过你的镖,想我司马天接管镖局,前后已七年,附近周围百里,有谁不认识。”
  “我就不认识了。”
  “不知道你上次到来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的十五!”老翁言之凿凿,看来并不像在说谎。
  司马天也不像,冷冷地应道:“那你是认错人了,上个月的十五我仍在西北五十里外替李员外护镖。”霍地一转身,盯着站在右边的三个镖师,接道:“当时就只有你们三兄弟留在这里,是不是你们弄的鬼?”
  那三个镖师一呆,面面相觑,年纪稍大的那一个镖师立即跪倒在地上,道:“属下该死──”
  “张龙,你给我一个明白!”
  “是属下着人冒充总镖头。”张龙垂下头去。
  “大胆,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当时东平镇平安镖局的镖头刀疤虎来探总镖头,看见了这位老伯,建议冒充你私下接了这趟镖,属下一时贪心……”
  “他已经死了。”张龙嗫嚅着道:“那趟镖保到杀虎口就遇上了大队响马……”
  “刀疤虎不自量力,凭他的本领,如何到得了杀虎口?”司马天一顿足。
  “属下知错!”张龙拜伏地上。
  老翁不耐烦地道:“你们哪一个错我不管,总之要偿还我的损失。”
  “老伯──”司马天一正色,道:“你放心,一定赔给你,那趟镖值多少?”
  老翁从怀中取出一张保单抖开,道:“全部共值五千三百两!”
  司马天一想,取出一张银票,看了一看,道:“这是六千两的银票,有多七百两,就当作是我们镖局的向你赔罪。”
  老翁摇摇头,道:“我只要回五千三百两……”
  司马天恳切地将银票塞进老翁的手里,道:“老伯,这错在我们镖局,你若是不肯收下,我们又如何过意得去?”
  老翁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道:“老夫就领你这一份情,但钱虽然赔了,我差去跟镖的独生子的命,可不能就此作罢。”
  司马天一怔,道:“老伯,刀疤虎亦赔了一条命,还有其它镖师、趟子手……”
  “我不管,这件事是你们镖局出的错,若是不还我一个公道,大家到衙门去说清楚!”
  众人立时又怔住,司马天仰首一声叹息,突然一掌拍在张龙的天灵盖上,张龙猝不提防,惨呼一声,七窍鲜血狂涌,命丧当场。
  燕冲天长身而起,傅玉书、伦婉儿亦变了面色,在张龙后面那两个镖师惊呼着,左右上前,急忙将张龙扶住。
  那个老翁亦大吓一跳,倒退了两步。
  司马天随即伏倒张龙尸上,流泪道:“兄弟,你莫要怪我狠心,我们情同手足,实不忍下手,可惜你实在不长进,那一次青溪岭,窃去镖银二百两,再在百花林,遗失了三箱镖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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