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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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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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就在他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枝飞箭射来,正射中了永帝的手臂,永帝手一抖,长公主便顺利被解救了出来。

    永帝无声地看着景王,眼神里满是哀求,快点离开!

    就在这时,永帝手中的刀剑忽然往自己的脖颈处一弯,刀起刀落,他自刎了。

    景王难以承受这悲伤,顿住脚步不再前行,反而要返回永帝的所在,羽林军的箭矢又纷纷对准了他,有人率先拉满了弓,箭矢离弦而出。

    站在宫门口的颜筝见状,又惊又急,“不!”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的身影往景王方向扑了过去,“噗”一声,箭矢正中白衣男子的心脏,有鲜血潺潺流出,染红了衣衫,染红了地面。

    是司徒锦。

    景王没有想到司徒五郎居然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的眼中满是泪珠,“五郎,五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司徒五郎的面色很平静,甚至有一点解脱的快感,他笑着说,“景王殿下,这是我欠你的。”

    他一个小小的决定,确实改变了景王的一生。

    原本,这天下该是景王的,哪怕他不算什么好皇帝,但却也不是个暴君,安安稳稳地坐在御座之上,享十数年的平安繁华,有妻,有子,有爱恨。但现在,景王的人生彻底地改变了。他再也不能君临天下,也无法坐拥美色,也许,他的生命就将今天终结。

    司徒锦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对景王,他却心怀愧疚。

    颜筝见此变故,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冲到了司徒锦身边,她哭着扶起他,“司徒五郎,我替你按住伤口,你不要说话,保留力气,但是也不许睡着,你等着,我送你去见段神医,他可以治好你的伤。”

    司徒锦笑着摇摇头,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颜筝的脸,“你和她真是一点都不一样,不过,你这样也很好,穿盔甲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他顿了顿,“你也不用折腾了,箭矢钻进了我的心脏,我知道就算是段神医也治不好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不在,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我太孤单了,你又不肯陪我……”

    颜筝哭着说道,“司徒五郎,你不要胡说。我只是不肯嫁给你,但没有说过不陪你。活着怎么会没有意思呢?除了她,你还可能会遇到其他人啊,或许还有更好的女子在等着你,你还要和命中注定的女人成亲,生孩子,儿孙绕膝,一起变老。”

    她的泪落到了司徒锦的脸上,唇上,他忍不住舔了一下,皱着眉说,“真咸。”

    颜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司徒锦脸色骤然严肃起来,他道,“那我就说一些正经的话,你过来,好好听着。”

    他在颜筝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景王今日是难逃死路,他必须死在这里,韩王才会放心,天下才会安宁,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着景王的名号勤王造反,百姓也必将收到战乱的苦楚。所以,元融可以活着,但是景王必须要在这里死去。与其让别人动手,筝筝,还不如你自己上,你的箭法天下无双,我信得过你。”

    颜筝的身子僵住,她瞬间明白了司徒锦的意思,他希望自己射杀景王,场面可以做得惨烈一些,但是不必击中要害。这样的话,景王与永帝一起死在了皇极殿上,等到了夜里,她再想办法将景王从乱葬岗中带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江南。

    从此以后,世上便再也没有景王这个人了!

    只要景王已经在朝臣面前死去,那么元融是否活着,便已不再重要。

    司徒锦看到颜筝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看你生活得很好,很适应这里,所以便不带你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爱惜这具身体,好好活着,过得好好的,知道吗?”

    颜筝怔怔得问道,“不带我走?你的意思是……”

    下一刻,她脸上忽然又欢喜起来,“司徒五郎,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死,只不过是回去了?”

    司徒锦虚弱地点点头,“嗯,我不会死,只是回到了从前的地方。所以,你不必难过,更不必伤心流泪,我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而已……”

    他忽然语气严厉起来,“不要以为我走了,你在这里就能无所顾忌了,要知道,你在这里做了什么,我都能知道。所以,好好活!”

    颜筝想当然地相信了,这边历史的轨迹改变,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司徒锦,自然能立刻知道,她身为安烈侯府的二小姐,生平事迹,也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的。她嫁了什么人,生了几个孩子,过得好不好,只要有心,司徒锦都会知道。

    她点点头,“嗯,我会的。你在那边,也要过得好好的!”

    司徒锦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地呢喃道,“傻瓜……”

    当然回不去了,作了一次法,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他活着的时候都无法回到三十年后,何况是死了呢?可是,那傻瓜信了就好。他不想让她难过,更不想看她为他流眼泪,他只要她无论何时想到他时,都会说,“哦?司徒五郎啊,他在别的地方过得很好。”

    司徒锦最后一次抬头望向天空,心里想,天真蓝啊,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爱恨都已经消逝,他终于能够得到平静了。

    尘埃已定,大殿中的众人跪在韩王脚下,三呼万岁,震耳欲聋。

    韩王却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出了大殿,在廊台上喊住了颜筝的名字,“筝筝,你过来!”

    颜筝身子一震,转头过去看到了一对无比熟悉的眼眸,愣在那里。

    韩王将脸上的胡虬摘掉,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庞来,他含笑而立,盈盈招手,“筝筝,快点过来啊!”

    那张脸,正是阿云。

    颜筝眼看着景王被羽林军团团围住,强力遏制自己内心的震动,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廊台上走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韩王的身边。

    言语是苍白的,眼神是复杂的。

    她半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终于挤出了一个问句,“你……是韩王?”

    元湛笑着点点头,“我正是韩王元湛。”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便过来一个年轻男子,依稀便是当初在北府时看到的韩王模样。

    元湛指了指那人道,“他是我的侄子元祈,是我大哥平王的独子。之前在北府时,一直都由他假扮作我,替我履行韩王的职责。”

    他将职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元祈的脸一下子红了,“皇叔!”

    他转头冲颜筝嬉皮笑脸地说道,“颜小姐,我们见过的。”

    颜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是被这消息惊诧到了,还是觉得受到了云大人的欺骗心里转不过弯来,总之,她现在心脏闷闷的,头脑混沌着,全身都好像散了架一般,乱成一团。

    愣了半晌之后,她这才低声问道,“他……会怎么样?”

    她手指向的是被团团围住的景王,此刻他被架着站在那里,听候韩王发落。

    元湛目光闪了闪,“你希望他会怎么样?”

    颜筝沉默了一会,忽然将手中的白虎星君对准了景王,她转脸对元湛说道,“如果他非死不可,我希望是由我来执行。”

    她顿了顿,“不论如何,他总是你的侄子,与你血脉相通。残害骨肉这件事,我不希望由你来背负,若他非要怨恨一个人的话,我希望是我!”

    说时迟那时快,颜筝飞快地满弓,箭在弦上飞驰而出,七箭齐发,“嗖嗖嗖嗖嗖嗖嗖”,无一不中。

    景王的身上一时间满是重箭,殷红的血从他的额头,从他的肩膀,从他的胸口,从他的肋下,从他的肚皮,从他的下腹,从他的大腿,源源不断地流出,不一会儿便成了一个血人。

    他再无法支撑得住,重重地倒下去了。

122 终章

    颜筝的这七支箭,成为夏朝历史上一段抹不去的传奇,也一下子化解了原本处境微妙的安烈侯府的危机。不明真相的朝臣们甚至认为,安烈侯是韩王埋在永帝身边的一颗暗棋,韩王今日能兵不血刃地夺回江山,这其中应有安烈侯一份功劳。

    元湛听到这些传言并没有派人辟谣,反而有些默许的成分,反正他是娶定了颜筝,那么平白无故送未来岳父一些功劳那又算得了什么?安烈侯有了功勋是一件好事,这方便他以后重用颜家。

    一想到在廊台上颜筝射出去那七箭之后,对自己说的话,他心中就无比地雀跃。

    她说,“恭喜你得偿所愿。”

    是啊,他答应过她的,二月十六之后,如若他还活着,她便得嫁给他为妻。

    元湛多么庆幸,他一早就知道永帝会在酒菜中下毒,所以提前就服用了段神医给的解毒丸。

    为了不惊动其他的朝臣,他派人在所有的筷子和碗碟边上涂抹了可以解毒的药汁。永帝的毒下在酒菜里,他的解药不动声色地放在了器皿中,两相一抵消,便聊等于无。

    在皇极殿中,众人的晕倒是真的,但只不过是极短的一段时间,很快解药的效力发作,便就能恢复正常。

    但真实的倒下给朝臣带来的却是巨大的震动,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坐在御座之上那个比天还要高的人物居然能够如此龌蹉地用下毒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获取胜利。更令人他们愤怒的是,这下子他们终于明白,在永帝心中这些为朝廷鞠躬尽瘁的国之栋梁不过是微尘和蝼蚁,他可以轻易地夺取他们的生命,毫无悲悯之心。

    所以,在转醒过后得知真相之后,那些还在摇摆的人,那些原本坚定不移地跟随永帝的人,都毫不意外地转投了方向。比起给他们下毒的永帝,给他们解药的韩王显然更得人心,更何况,韩王手中还有先帝的传位诏书和传国玉玺,那可是天命的君王!

    原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血战,不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免大批量的伤亡,可因为永帝卑劣的行止,变成了一场光荣革命。整个宫变的过程,无比顺利平和,整座皇宫只抬出去两具尸体,永帝是自刎而死,景王是不得不除,除了被永帝划伤了脖子的长公主外,再没有他人受伤。

    元湛庆幸自己活着,并且毫发无损,他想着最大的难关已然度过,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只要钦天监选个吉日,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就能得偿所愿娶得她了。

    夺宫之后,新旧交替之时,事务最是繁忙,元湛一门心思处理永帝留下的余党,已经好几日不眠不休,他很想念颜筝,又想着那么大个人儿不会跑,还是先将手头那些棘手的问题处理完了再说,只能先将颜筝搁置一旁,一晃就是半个月。

    等到他终于能抽出时间去安烈侯府溜达一圈的时候,震惊地发现,他的未来妻子已经跑啦!

    元湛一言不发地站在安烈侯府的大厅里,“侯爷是何时发现她不见了的?”

    安烈侯养了半个月的身子,这才刚刚恢复了一点,虽然能下床了,但力气还是不足,需要长生一直搀扶着。他脸色仍旧有些白,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很是虚弱,才刚说了两个字,就咳了上来,一时咳不停。

    长生只好代替他回答,“回陛下的话,自从十六那日二小姐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我们侯爷派了好些人出去找过,可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安烈侯的咳嗽终于停了一停,忙不迭地点头,示意长生说的就是事实。

    元湛见问不出来什么,便只能请安烈侯好生养病,说些国家还需要你之类的安慰的话,然后便离开了颜家。

    长生看着元湛远去,这才敢小声地问道,“看不出来这新皇对咱们家二小姐那么上心,侯爷,您说,咱们家二小姐这妥妥当当是要当皇后的啊,她怎么就突然这么跑了呢!”

    世人都以为,对女子来说,再没有比当皇后娘娘更体面更威风的了,这简直就是世上第一好的归宿,可人人都向往的那个位置,二小姐明明唾手可得,却毫不留恋,就这样丢了。连长生都觉得可惜。

    更何况,这新皇除了文韬武略之外,长得那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啊!

    安烈侯却道,“筝筝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我相信她的选择,也支持她。她若是想当这个皇后,我就成为她背后最强力的后盾,她若是不想,那么任谁也强不了她!”

    颜筝若是听到安烈侯这番话,一定会感动地掉泪。

    但是事实上是,安烈侯颜缄完全误解了她的行为。他老人家认为,颜筝和景王是一对,这从她冒着危险也要进宫去阻拦景王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为了颜家,她又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对景王射出七箭,一来扬了安烈侯府颜家的威风,二来也是替颜家在新皇面前卖个好。

    自己的女儿为了家族牺牲了爱人,这么高尚无私的行为,实在令安烈侯太感动了,感动之余也十分心疼。

    所以,安烈侯才有这番浓烈的感慨。

    长生也被这番话感动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学会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忧伤,“唉,造化弄人啊!”

    顿了顿,他又问道,“所以到底二小姐现在在哪?”

    安烈侯双手一摊,“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寂静的北山静慈庵,就在皇宫的北面不远处,天气好晴朗的时候,甚至可以将整座皇宫尽收眼底。现下正值春日,草木逢春到处都是清新的绿色,高山深处,除了有一些微凉,景色好得惊人。

    一个小尼正坐在山上的亭子里发呆,年长一些的比丘尼过来,“圆慧,快别发呆了,赶紧回大殿吧,要到做晚课的时候了。”

    那个叫圆慧的小尼笑着说好,便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正要往大殿走去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坚实的人影。

    那人身穿一身紫色锦袍,衣摆上绣着五爪金龙,傲然挺立在她面前赫然便是元湛。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别来无恙。”

    小尼一惊,往后退了两步,不料却不知怎得绊到了一颗石子,踏空之下摔在地上,杏色的尼帽跌落,散出一头如绸缎般的黑发。她徐徐抬起头来,露出绝美的面容和清澈的眼神,“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声音清丽,正是颜筝。

    元湛冷笑一声,不由分说便上前将她抱起,一路举着往山下的大殿走去。

    途径的地方,遇到不少沙弥尼和比丘尼,颜筝又惊又羞,不禁捶打着他的胸口,“佛门重地,是清修之所,莫要这样,你会亵渎神佛的,快点放我下来!”

    元湛抛给她一个冷冽的眼神,“佛门清修之地?亵渎神佛?我还没有追究神佛诱拐我妻的罪名,他们倒还有理了?”

    他双手箍得更紧了,“这一次,你插翅也难逃了。”

    摇晃的马车是回皇宫的路,元湛仍然不舍得将颜筝放下,他们两个以十分诡异的姿势坐在正中,每次马车的颠簸,都会让两个人贴地更紧密,她早已经羞红了脸,他却正襟危坐,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良久,他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要逃?”

    颜筝想了想,“也不是要逃,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清楚,整理一下思路什么的吧。”

    她瞥了他一眼,“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就算真的想逃,又能逃得到哪里去呢?”

    元湛挑了挑眉,“你倒是机灵。不错,我一度还以为你跟着他们去了江南,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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