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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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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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倒好像他也将住在这里,就此与颜筝同住一室。

    颜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红晕,她纠结了半晌,终于咬了咬唇说道,“有些事一时半会急不来的,方才你还答应我要慢慢相处,所以……若是你回来时,我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那还烦请你移步离开。”

    她急急补充,“刚才进来时,我看到这院落里有好多空置的屋子的。”

    她话音未落,便听头顶几声竭力压抑的低笑,“有些事一时半会急不来,到底哪些事是一时半会急不来的?你这脑瓜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颜筝垂下头去,低地不能够再低,倘若这里有个地洞,她相信自己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

    好在元湛急着要出去处理事务,并不曾过多盘桓调笑她,他脚步轻快地离去,剩她一个人红着脸在寝居里无地自容,门外树叶飘摇,似也在笑她一般。(未完待续。。)

059 大事

    059。

    元湛出去没一会,便有个长相清俊的小厮捧了个食盒进来,态度恭敬地将饭菜置于桌几上。

    颜筝见他礼数周全,做事又利索仔细,但却不开口说话,便晓得他就是素来服侍云大人的那个哑子全福,她想到全福能听得懂唇语,便笑望着他,缓慢而清晰地说了声,“多谢你。”

    全福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他从袖口里取出张早就备好了的纸条,摊开来,上面赫然写着,“爷叮嘱要好好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跟小的说。”

    颜筝心念一动,望了眼这寡淡到乏味的屋子,想了想说道,“这屋子太过冷清,连个摆设都无,我想要找些东西来好好妆扮一下,稍会我写个单子,若是不麻烦的话,能否请你替我将单子上的东西寻了来?”

    鉴赏与布置,是皇城每个待字闺中的贵女都要学的本事,眼光和品位的不同便是富与贵之间的区别。

    前世她出生在锦绣膏粱,后来又掌管着帝宫库房,这世间的宝物不知道见过凡几,布置一间卧室,不过信手拈来。

    似是早先云大人临走时已经有过交代,全福听了这话并没有见为难和惊讶,却连连笑着点头,示意他一定会将事办好。

    果然,傍晚刚至,全福便令人将颜筝单子上写下的东西一件不少地搬了进来,羊脂白玉做的净瓶、沉香木刻的插座屏风、一丈高的红珊瑚树、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湘色滚了金边的刻花云锦缎帷幔、雨过天青色绢绫纱帐,以及各色用具。皆齐齐整整地搬进了正堂。

    全福拿出早有准备的纸笺张开,满面笑意地指了指上头的字。“姑娘点算一下,若有不满意的。跟小的说,小的可再去库房寻。”

    颜筝将这些物件看了一遍,倒是对全福刮目相看起来,她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惊叹和赞许,“你寻来的东西很合我的心意,就这样便好,不必再麻烦了。”

    其实她在单子上不过列出物件的名称,譬如净瓶一对、插屏一座。并不曾写清质地和品级,这主要是由于她对云大人的家底不甚了解,虽他将话说得满,但倘若她写出来的东西十件里倒有七八件他没有,岂不是有些难堪?

    写得笼统些,也不过是给全福方便。

    谁料到全福取来的东西,竟皆是上品的材质,光这对极品羊脂白玉做的净瓶,就价值万金。更别提万年沉香木制的插屏了,就连那些帐子帷幔,也都是万金难求的稀罕物件。

    她赞叹,不只是因为全福的眼光出乎她意料。更因为云大人的家底丰厚令她咋舌。

    颜筝想,倘若不是她身上还有未了的心愿,不得不要重返皇城。她就此留下来,果真嫁给云大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和元忻相比,这个男人多了份决断和果毅。对她也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她给予回应,他必更炽烈热情,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琴瑟和鸣,你侬我侬。

    至于他的命运……

    史书上的那些记载,以她亲身所历看来,其实很有些出入,但成功者所能改写的,也不过是那部分微小的细节,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前,任谁都无法改变总体的趋势。

    就像上回她拿出治瘟的方子,令鹿城上万口百姓获救,看起来虽然十分至伟,但其实也不过只是早几日解了他们的痛楚罢了,真正挽救到的生命有限,载入史册时,也就是数字的区别而已,于大局,其实并未有所偏离。

    所以她相信,她虽然是这个时空的变数,但她的力量太过微弱,根本没有办法左右时局,韩王是一定会反的,不论是因为贪恋莲姬的美色,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因为他早受够了永帝无时不刻的压迫和监视,或者是别的这样那样的理由,总之,韩王一定会反,而若一切仍如同前世,那么北府军和紫骑恐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颜筝晓得,她无力改变些什么,但如果只是救云大人一个,她却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做到。

    他家底丰厚,这屋子里的东西只要取走一两件,就足够在山清水秀的某个地方安家乐业,他若是喜欢耕田,她其实也愿意学会织布,安逸快乐地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其实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

    然而,梦想,终究只不过是梦想而已。

    颜筝叹了口气,收回遐思,转身见全福仍然恭敬地侍立一旁,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这些东西不轻,不如你帮我一起?”

    全福便听着她指挥,将正堂里的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摆放好,连床幔和帐子都帮着换好了。

    等忙完,屋子里焕然一新,简直换了一个模样,从先前冰冷孤寂的一座空屋,变得温馨又雅致,她推开窗,抬眼看到外头的天色已沉,西天爬起红霞般的云彩,约莫已过酉时。

    她心里还惦记着云大人离开时的戏语,想着是不是该趁着他人未归来就赶紧将门窗锁上,熄了灯,佯装自己早已经入睡。

    她这样想着,全福咿咿呀呀地说了两句,从袖口掏出个纸条来,“时辰不早了,小厨房该做好了晚膳,姑娘在此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他躬了一身,便动作迅捷地退了下去,过了小半刻果然提了个食篮将晚膳送了过来,仍旧掏出一张纸,“姑娘用完就将食盒放在堂上,耳房存了热水,姑娘可自个取了用,若是有事吩咐,请姑娘尽管摇铃,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颜筝见他纸条掏得流利,这些话竟都是事先写好了的,不由有些惊叹,随即又想到,云大人这般挑剔,能在他这院里伺候左右的,该都是绝顶机灵的人,全福虽是个哑子,但论心思和处事,却一点也不比旁人差。

    她点了点头说道,“嗯,多谢你了,全福。”

    全福冲她笑笑,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掏出张纸片来,“爷去了墨城,许是公务有些棘手,拖人带话过来说,这几日恐都不能回了,他请姑娘安心在怀玉阁里住着,这里清静,亦留了保护您的人,很安全。”

    他躬了躬身,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颜筝对着满桌的珍馐有着片刻的恍惚。

    先时,她有些害怕云大人回来得早,不晓得该怎样与他接触,甚至还矫情地想过,要趁着他没有回来赶紧将门窗琐实的,可这会听说他公务繁忙,这几日都不能回来了,心里竟又有些隐隐的郁闷。

    因着心里这种古怪的情绪,满桌的精致饭食看起来虽香,可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

    她勉强用了几口,便将食盒放到了正堂的桌几上,晓得全福过会就要来收走的,便也没有摇铃。略用清水梳洗过后,她从包袱里取了件干净的衣裳换上,便合衣躺在了新换过被褥铺面的榻上,吹熄了灯烛,但辗转发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便索性又点了灯,睁着眼睛望着新换的帐幔顶上发呆。

    蓦然,她忽得从榻上惊起,口中念道,“墨城……”

    颜筝想起来了,永德十三年的夏月,在北府与安王藩地接壤相邻的墨城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夏朝到永德年间,其实只剩下四位藩王了。

    东南的临王和西南的宣王都是永帝的皇叔,与恒帝是亲兄弟,到永德十三年时,算得上垂垂老朽,子孙皆不成器,一心只靠着藩地的税银过享乐的生活,并无什么雄图大略。

    西北的安王说是永帝的堂兄弟,但其实隔了好几层血脉,因夏朝有一等不成文的规矩,藩王只能世袭三代,到第四代就要削爵一等收回部分藩地,这其实是变相地将那些散出去的土地都收回到帝王手中,好再分给嫡脉的子孙,否则天家血脉那么多,夏朝的土地却就这么大,帝王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这位安王恰好便是这尴尬的第三代藩王,等到他的世子袭爵时,按律便该削减一等,成为平郡王。亲王和郡王虽都是王爷,且只有一字之差,但封地和俸银却有天壤之别,差了不知凡几。

    安王享受了亲王爵禄的好处,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将来过苦日子。

    是以,和别的藩王不一样,这位王爷十分积极地参与和插手了皇城永帝三子的夺嫡之中,想要借着从龙之功,再搏一份世勋。

    永帝曾立过姜皇后所出的嫡子为储君,但皇储先天不足,勉强靠着汤药支撑到去岁,还是抵不过生死和伦常,一命呜呼去了。

    储君的位子空缺,永帝剩下的儿子便都起了心思。

    洛王为皇贵妃所出,母家是镇国公闵氏,在这些皇子间除了原先的储君外,就数他出身最高贵。

    景王的母妃是贤嫔燕氏,母家并不显达,他的母舅燕翀,只做到四品的侍郎,贤嫔的位份虽不高,但向来得宠,除了景王外,她还诞育了永帝唯一的公主安雅。

    最后一位宁王,生母不过是个美人,那那位美人早逝,连王自出生起就抱养在皇后宫中养大,说起来,算是姜皇后替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亦是储君的替代品。

    这三位王爷中,明着来看,洛王和宁王的实力不相上下,景王却略逊一筹。

    西北安王揣测宁王到底并非姜皇后嫡出,且有传闻姜皇后身子不济,恐怕熬不过明春,若是她一死,连王和姜氏一族并不齐心,恐怕难堪重任,是以,他便将宝押在了洛王的身上。(未完待续。。)

060 救援

    060。

    去岁,永帝因一场风寒,偏瘫了半面身子,自此缠绵病榻。

    太医说,他年轻时刚猛过度,早就掏空了身子,迟早都有这一劫,如今虽靠着珍贵的药材吊着,但也不过两三年的寿。

    朝臣便纷纷请立储君,洛王和连王的呼声各占一半,但永帝贪恋权势王位,将这些奏章全部压下不理。君王体弱,不知何时就要驾崩,但朝中却无储君继承,一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但没有定下储君,也意味着人人都还有机会。

    是以,永帝的三个儿子各显其能,为了夏朝大统,争得你死我活。

    前两月,永帝终于放出话来,要在十月初六他生辰日过后宣布储君的人选,三位王爷便晓得,生辰宴上若能搏父皇龙颜一笑,那便是最后的机会,是以,从前月起,便不断有负责猎奇的马车从皇城离开,去往夏朝各府州,搜集奇珍异宝。

    颜筝还记得史册上是以何等华丽的辞藻来记载这次盛宴的,宁王在东岭山下挖出半人高的太岁,景王运来镜河百尺深水下躺着的佛头,但永帝精利,这些所谓神迹和祥瑞,虽能安天下人的心,令百姓群情激昂,但他心里,却最爱洛王进献的那把神弓九霄。

    谁都说不清九霄的来历,千年之前,史书上就记载了它的名字。

    民间有传言说,这张九霄弓箭,就是远古时后羿射日的那把,具有神力。威猛不可抵挡。不论这九霄神弓到底是何等出处,总之可以确定的是。它历史悠久,无比珍贵。

    这把神弓一直供奉在墨城冶炼世家徐氏家族的祠堂里。从前朝起至今,已经数百年之久。

    永帝还只是恒帝的二皇子时,他就曾到墨城向徐氏家主讨要过这把弓,徐氏家主以祖宗传家之物不敢擅动,拒绝了他。

    当时的徐家负责给夏国制造奇兵锐器,替夏朝将士打造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在恒帝面前,十分有分量,并且。毕竟是人家供在宗祠里祖宗牌位前的东西,他也不好巧取豪夺,怕恒帝责罚。

    后来,他弑兄杀父,登上了夏朝君王的宝座,忙着要安抚人心,又忙着江山社稷,倒将这桩少年时的事给忘了个干净。

    洛王在他生辰宴上,将这柄九霄神弓献出。算是圆了他年少时的一个梦。

    至于洛王是怎样取得这枚弓箭的,当时洛王的回答是,“徐氏家主自愿献上。”

    永帝心里如同明镜,他知道徐氏家主当年拒绝了他。今日也一定会拒绝洛王,这神弓的来历一定不那么光彩,不过他既得了心头所好。又为他可心意的儿子,将洛王这颗棋子的铲除埋下隐患。倒算是一箭双雕。

    是以,永帝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人人都以为永帝必要立洛王为储了。但生辰过后,永帝发了圣旨,立的却是景王。

    后来景王登基后,便以这九霄神弓为引,查出了洛王这些年来所做的腌臜事,将洛王和镇国公闵氏一族,全部铲除干净。

    想到这里,颜筝不由地深吸了口气,她记得那道圣旨上的朱批写着什么,“洛王为夺神弓,将墨城徐氏一族满门杀尽,尚连累无辜百姓数人,实乃罪大恶极。”

    她没有什么别的长处,就是自小记性特别好,几乎有着过目不忘之能,所以先前曾看过的书和读过的文字,皆都记在脑中,不差分毫,她很清楚地记得,洛王灭徐氏满门的时间,约莫便是在这两日。

    墨城此时尚还是韩王属地,洛王敢在韩王地界做这样丧心病狂之事,一定做好了完全之策,想来西北的安王便是他的后盾。

    史书上后来补叙,洛王屠府那夜,徐氏家主派人向韩王求助,韩王令麾下最得力的紫骑统领前往,在墨城城郊遭遇埋伏,险些丧命,此事令韩王震怒,但他素来依附永帝,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将这股气咽下了。

    紫骑的云大人后来仍旧出现在史书中,虽只有寥寥数笔,但却也让颜筝相信,这次墨城之行,并不是他坟冢。

    可是,想到他此刻极有可能已经被困埋伏,性命垂危而孤立无援,她心里就一阵刺痛。

    虽然她与他亲近并不是当真为了要与他相携到老,等到时机成熟那一天,她仍会选择毫不犹豫地离开,但感情的事,却半分都不由人,她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引,喜欢也许还谈不上,但她终于开始记挂他了。

    这份牵挂,令她不能容忍自己明知会有极坏的事情发生,却听之任之,坐视不理。

    她抬头摇了摇铃,不多久,全福隔着门扉轻咳两声,一双眼睁大了望着她,意思是问姑娘有何贵干。

    颜筝问道,“你先前说,云大人是去了墨城?”

    全福点了点头。

    颜筝眉头便深拧起来,想了想说道,“我方才替他算了一卦,是大凶之兆,墨城有伏,我怕他遭算计,你能不能替我跟韩王通禀一声,最好派个人过去看看。”

    死后重生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她说出来也没有人信的,是以,便只好将这警讯假托卜卦所得来示警。

    谁知道她话刚说完,便从屋檐处落下个浑身黑衣的男子,那人魁梧雄壮,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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