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顾宋-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顾言慢慢踱进学堂,今天要是还有小朋友在耳边聒噪,自己也免不得以大欺小的说上几句了。谁知走进学堂,却见到里面空空如也——哦,还有一个人。不由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顾言也认识,是顾家的远亲,是过来附学的。姓张,叫张玉成。关系嘛……倒是一般,其实说一般也算不上,在顾言的映像里,这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

    顾言走上前去,“这个……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

    张玉成停下笔,抬起头来,似乎有些惊讶顾言会和他说话,“昨日先生不是说过近几日不上课么?”

    “有这事?”顾言纳闷道,这几日顾言一直在看书,还真没留心老师说了些什么。想了想,又发问道:“那张兄可否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张玉成诧异道:“这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就在传,新的知州大人要到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先生似乎与知州大人也曾有过一丝交情。”

    顾言一听,顿时失去了兴趣,不过是新上任个知州而已,这张玉成居然一脸敬仰,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又草草应付了几句“久仰知州大人之名”“想不到先生是知州大人旧识。”之类的客套话,顾言托事离开了,说到最后,竟是连那位知州大人姓什么,顾言都不知道。

    知州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顾言摇摇头,很快就把那个什么知州上任的时给抛到了脑后,哪怕顾言的大伯是通判,可是这些天来顾言连他面都没见到一个,可见是多不受待见,如今顾言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试问一个普通人,听到要换新市长了是个什么反应?顾言乐得又得了几天清闲,施施然的回去了。

    很有些嫌弃地又吃了一顿萝卜和豆腐。顾言靠在椅子上。近几日都不用去上课了,顾言顿觉神清气爽,不过书,还是要读的。顾言瞟了一眼窗外,本是深秋天气,难得出了点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暖暖的感觉,顾言想了想,拿起一本书就出门了。

    顾言当初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在某本不知名的书上看到有个什么人说在空旷的地方读书、大声朗读有助于提升记忆力。如今虽然不记得那是本什么书,作者是个什么人,但是这两点传说可以提升记忆力的学习方法,顾言倒是记得十分清楚——不仅记得清楚,他还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

    顾言提着书,来到了一小片花圃里,这个地方里学堂不算很远,平日看起来没什么人,也算清净,难得的是花园一侧摆着一块长一米有余,高约摸半米的石头,石头顶部平坦,中间刻着两个篆字“清净”。更难得的是时候有一颗树,正好遮了小半片石头。如此风水宝地,顾言岂能不瞄上它。今天也确是“清净”。顾言笑了笑,见左右无人,将手中的书往石头上一放。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随意拂去了尘土,往石头上一躺。“不错,还挺舒服。”顾言又稍微挪动了一下,正好让那一小片树荫挡住头。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暖和的感觉,又有树荫挡着,不会太刺眼睛。实乃读书睡觉的好去处啊。顾言再次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

    顾言随意翻开手上的书,瞟了一眼开头,就大声的背诵起来:“圣王在上,分义行乎下,则士大夫无**之行,百吏官人无怠慢之事,众庶百姓无奸怪之俗,无盗贼之罪,莫敢犯上之大禁,天下晓然皆知夫盗窃之不可以为富也,皆知夫贼害之不可以为寿也,皆知夫犯上之禁不可以为安也。由其道则人得其所好焉,不由其道则必遇其所恶焉。是故刑罚綦省而威行如流,世晓然皆知夫为奸则虽隐窜逃亡之由不足以免也,故莫不服罪而请。书云:“凡人自得罪。此之谓也。”却是顾言算不上很熟悉的《荀子》一书。

    顾言优哉游哉的把《荀子》君子篇背完。期间虽然有停顿,但也还是背完了。顾言手拿着书,躺在石头上又检查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啪的一声把书合上,再次打开,入目的却是这样一句:“请成相:世之殃,愚闇愚闇堕贤良!人主无贤,如瞽无相,何伥伥!”正是《荀子》中的《成相》篇。成相是先秦的说唱艺术。《成相》一篇,题材也就接近民谣,或者说它就是一首民谣。顾言一下子来了些兴趣。

    顾言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和微风,把书往头上一盖。开口背到:“请成相:世之殃,愚闇愚闇堕贤良!人主无贤,如瞽无相,何伥伥!请布基,慎圣人,愚而自专事不治。主忌苟胜,群臣莫谏,必逢灾。论臣过,反其施,尊主安国尚贤义。拒谏饰非,愚而上同,国必祸。曷谓“罢”?国多私,比周还主党与施。远贤近谗,忠臣蔽塞主埶移。曷谓“贤”?明君臣,上能尊主下爱民。主诚听之,天下为一海内宾。主之孽,谗人达,贤能遁逃国乃蹙。愚以重愚,闇以重闇,成为桀。世之灾,妒贤能,飞廉知政任恶来。”这成相一片压着韵,背起来朗朗上口。顾言放在石头上的手也开始忍不住打起节拍来。很有几分唱大戏的感觉。

    “……言有节,稽其实,信诞以分赏刑必。下不欺上,皆以情言,明若日。上通利,隐远至,观法不法见不视。耳目既显,吏敬法令莫敢恣。君教出,行有律,吏谨将之无铍滑。下不私请,各以宜,舍巧拙。臣谨修,君制变,公察善思论不乱。以治天下,后世法之成律贯。”《成相》一篇背完,顾言心情大好,也不急着将书打开对对是否背得有疏漏。而是感觉自己心头颇为舒畅,想要长啸一声。但顾言还不想在自己的‘呆子’头衔上加上‘有狂疾’三个大字,也就换了种发泄的方法

    只见他高唱道:“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兴致来时,唱完这《鹧鸪天》之后,更是哈哈大笑了几声。吼完,笑完,果然觉得心怀大畅,却没想,远处也传来一声大喝“好词!”生生的将顾言畅快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第七章 一曲高歌鹧鸪天(二)() 
有人!顾言一惊,旋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然而动作太急,差点给闪了腰。放眼望去,前面还真站着不少人——人不少了,顾言映像中的大伯二伯先生都在,顾谏也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刚刚发出那喊声的就是他。而人群里却是以这人为首。顾言心知肚明,能让做通判陪同的大伯陪同的,只怕就是那个什么新来知州了。只是这怎么知州到这里来了?

    能引起知州的注意,自然是件好事。但是顾言摸着良心讲,还真没想到用这样突出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顾言虽然脸皮算厚,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事已至此,顾言也没有办法。只得迅速调整好了表情,跳下石头,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令顾言颇为尴尬的是衣服上还有些灰没拍掉。不过根据顾言这么多年来在东晋打拼的经验看来,太过在意,反而落了下乘,还不如洒脱一点。

    于是在众人眼里看来,只见一小童,从石上一跃而下,潇洒自如的拍了拍衣服,便言笑晏晏的向他们走来。顾言这身皮囊也不算差,再加之上一世这么多年的世家子弟的气度熏陶,看上去,年纪虽小,风度却是丝毫不差。

    等到顾言走近,这知州却是笑着转了头:“我却不知贵府有如此良才美质,承德兄,怎生不未我介绍一二。”

    顾言的大伯顾贺顾承德,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王知州…这位…正是小侄。”顾言走到跟前,却正听到那知州笑道:“既是承德兄的子侄,怎生方才的时候未曾见到?”说完,看了一眼在旁边面色不怎么好的顾谏,意味不言而喻。

    “这个……”顾贺有些为难的开口道。正犹豫不知如何说起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说道:“家父孝期未满,自是不敢冲撞了大人。”

    听到这话,顾贺、顾绩两兄弟都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们觉得自己也没亏待顾言什么,但是挡不住王知州这么想不是?

    虽然和这两位伯父不太亲近,但是好歹是一家子,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就原来的顾言那父亲的那德行,顾言自己也看不上,恨乌及屋,顾家这两位长辈,不待见他也是情有可原的,也算是仁至义尽,原本的顾言又没有什么资质,自然不受什么重视。虽然也是怕担个欺凌孤弱的恶名,但至少,也不曾短了顾言的衣食。设身处地的想,顾言自己估计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卖个好自然好。起码现在这两位伯父看自己的眼神就柔和了不少。

    王知州看着顾言言辞得体,眼神清亮,又是特意为其伯父解了围。况这少年虽然行了礼,却丝毫无拘泥之态,不免心下的赞赏又多了几分,笑道:“这首鹧鸪天甚妙,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我写的。”顾言心中腹诽道,“我如今人在常州,也不曾到洛阳,怎么可能是我写的。”然而却是没有办法,朱敦儒这个原作者还没出生呢,顾言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正是小子写的。”

    “词不错。”听得这句赞许,顾言无奈的想道。当年风行汴洛的词,怎么可能太差。

    又听到王知州捻着胡须笑道,“只是你年纪轻轻,说什么‘几曾著眼看侯王。’也不嫌太早了些?你难道去过洛阳了不成?”王知州虽然喜欢这词,但心里还是颇有些疑问的。

    这个知州的眼光倒是犀利的很。顾言想到,脸上却依然挂着如沐春风的君子式微笑——这个微笑,顾言可是下苦工练过的。

    “不过是前几日小子读史书传记的一些感慨罢了。”历史上这样的人又不少,读史书才是最好的托词。顾言暗自想道,又屏了一小口气,让脸色更加红润了一些,低声道:“至于洛阳二字……却是小子一时想不起好的韵字,生凑出来的。”

    王知州哑然,这样的一首好词,本应当细细琢磨用字,却突然出现在一个小郎君的口中,其中居然还有个韵字是凑出来的。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就算是找人代笔,能写出这样的好词,又何必给这样一个小郎君代笔呢?这样的词,若是传至天下,多少也能成一段嘉名,实在没这个必要。只是这个孩子若是真能做出这样的诗词,不说别的方面,但诗词一项,当真称得上是绝顶天才!不过这样散漫的性子倒是还要改一改。王知州爱才之心一起,看顾言的眼光也就更满意了几分。

    “不过你小小年纪,却是莫要太清淡了才好。”王知州又道。

    顾言听着,又是在说他年纪小,却有几分无奈和不情愿,只得含蓄的抗议道:“小子乃庆历五年生人。”

    王知州笑了:“亦不过舞勺之年而已,何有沈腰之瘦?”沈腰说的却是沈约旧事。正是‘衣带渐宽’的原典。却是在打趣顾言了。

    顾言整容道:“父孝尚在,结庐而居,三年未尝一近荤腥。”

    王知州敛去了笑容,正色打量了顾言一番,叹气道:“竟是如此。”又转过头对族学的老先生道:“定仁兄真是有个好弟子啊!”

    守孝归守孝,但能守孝结庐而居,三年不动荤腥的人,还真是不多,更何况顾言年纪尚轻,更是难得。于是顾言又被打上了纯孝的标签。

    一听这话,顾言便知道这首词让这王知州动心了,只怕是想收自己做门生——虽然宋朝规定考科举的都是天子门生,但传了这么久的门生关系,总还是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罢了。按这个方向说下去,族学的老先生在顺手推一把……估计就差不多了。

    然而这时,却传来了另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倒是恭喜阿兄了。想想当年兄长礼记中大学一章便是记了了足足半年之久,如今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却是顾谏在说话。

第八章 假言托梦画丹青(一)() 
顾谏虽是说话间带着笑,但话语里的酸味,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这次请王知州过来,顾家本来就有心拉近王知州和顾谏之间的关系,顾谏自己也知道。王知州如今虽只是而立之年,却是名气颇胜,顾谏也没想过能当王知州的门生,只想拉近关系之后也好请教一二。之前也自认王知州问的问题也算回答的不错。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顾言,一下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顾言半路摘了桃子,向来高傲的顾谏怎么能忍的下这口气。虽然心里也觉得此时插话有些不妥,但还是不忿的说了出来。

    顾言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这顾谏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居然也这样说出来了,跟何况顾言、顾谏两个人还是堂兄弟呢。转眼一看,果然两个伯父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尴尬与不满来。不过,顾谏倒也算说的实话。顾言的脑海里的确有这样的一个映像。大学一篇现在地位还没有后世合称‘四书’时候那样高,只能说是礼记里重要的一篇。通篇也就两三千字,由于还没有受到高度重视,注解也不算多,就这样一篇,以前的顾言整整读了半年,才背下并理解了大概意思。这资质,还真不能算好。

    “哦?”王知州有些兴味的问道,“还有这样的事?”

    加上那首不符合顾言目前年龄的词,想必这王知州心中也有些疑虑吧。顾言暗自思索。不过却并不担心。在当初自己写字的纸不见的时候,顾言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个人突然间变聪明了,字迹变得不同了,学问变得高深了,怎么破?在现代推给科学,在古代……当然得靠迷信啦。当然,迷信也是需要有水平的,托梦是个全无对证的好办法,毕竟没人到你的梦里去,可谓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但是编也是个技术活。比如说什么梦日入怀什么的是果断不能的,除非你想怀孕生个皇帝。至于梦月入怀什么的,那你就是想生个皇后了……

    于是顾言浅笑道:“不久之前,却是梦到过先祖长康托梦与我。”

    却只见王知州眉头一皱。

    顾恺之字长康。顾言说的长康公就是他。这王知州的眉头皱了起来,却又很快松开,但这还是被顾言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小动作。这却是让顾言对这王知州的欣赏又增加了一些,因为顾恺之哪怕已经穿越了两次,却依旧是个不怎么信奉鬼神的人。只是,欣赏是欣赏,别人不信,顾言也没有办法。忽然,顾言心底却是忽然一笑:“想这么多干嘛,反正最初也没打算当他的门生,这王知州想什么,关我有什么事?”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也就自然了一份,举手投足也更为洒脱了

    “却是不知长康公说了些什么?”王知州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素来不怎么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眼见这本来看好的少年这样说,倒是将原本的热情淡去了六七分。但到底还是存着几分欣赏,也不好冷得太明显。遂勉强接口道。

    “什么也没说。”言多必失的道理顾言还是知道的,“只是是摸了摸我的头。”好吧,现在这个身体还算少年,摸摸头之类的……还能说得过去。顾言也是从李白那句‘仙人抚我顶’里找来的灵感。“自从醒来之后,便觉得字迹有些不同了,对于经义方面也算敏锐了一些。”

    看这话说得……虽然顾言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荒谬,但是在古代,这应该也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真宗时期尤甚。但托梦这种事,好歹别人就算不信,但也找不出他的错处来。一个人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