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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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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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顾言不由一惊,勉强的含混说道,“谁知是不是换汤不换药?况且……损失也太大了些。”

    自下而上,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且不说这条路在如今还算太平的仁宗时期行不行得通,但是战争带来的后患,就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话题。顾言稍微扭过头去,表情也冷淡了下来,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莫要紧张,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那人说道。

    顾言没有回答,忽的却又听到那人叹了口气,“如今大宋的弊病已经初现端倪,你又打算怎么做呢……李悝、商鞅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况且一旦失败,说不定得担负千古骂名。往小了说,就算对你名声损害不大,一但失败,政令反复,倒成了祸患了。”

    顾言再次正视眼前这人,这些话几乎可以称得上‘远见卓识’四个字了。绝非是普通的江湖草莽能够说出来的。顾言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变法又多么难,顾言心里是有底的。自己不是神人,想什么就能有什么,自古以来,变法又有几次成功了呢?就算成功了,施行变法的人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古代的能人何其多,就算有重生的金手指,顾言也不敢说一定能胜过他们。无论何时,改革面临的阻力都是很大的,但是不改革……问题依旧很大。顾言默然一会,终是下定决心,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怎样,总是要试试看的。”无论自己最终结果如何,顾言也相信时间会给予他最公正的评价。这话一说完,顾言竟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干涩。

    一时间,马车里只听到马蹄声、车轮声。过了一小会,顾言才又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我很期待。”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没有再说话,顾言是在心里再次琢磨以后要走的路。而那人却是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又前行走了一段,人声、狗吠倒是慢慢多了起来。那人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旋即对顾言笑道:“我在这儿便下车吧,来日有缘再会。”

    顾言迟疑道:“你的伤……”这儿连县城都算不上,不过是离县城比较近的一个村落罢了,若是从这里步行去县城,至少还得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路,走起来本就辛苦,何况这人带着伤。

    “不妨事,不过是些皮肉小伤罢了。”那人笑道,露出一口白牙来,见顾言脸上还有犹疑之色,又补充道:“先前不过是被日头照着有些昏眩罢了,休息了这许久,已经好上不少。我也并不急着赶路,去村庄借宿一宿也是可以的。”

    顾言看着他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全非的脸,不禁有些怀疑,哪怕是民风淳朴,顶着这样的脸,只怕也进不得门吧,一开始顾言若非是看到了他手中的那块玉石,也不一定会将他抬上马车来。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一旦点明,倒有嘲笑讽刺别人容貌的嫌疑了。看着人言谈之间颇有章法,也并不是杀人放火的歹人。让他下车,顾言也算放心。于是顾言便点点头:“小心些。”

    那人又笑了笑,摇了一摇手上的水囊。“这个就留给我做个纪念如何?郎君慷慨,想必不会吝惜。”

    你都说我慷慨了,我一旦反驳,岂不成了不慷慨,很吝惜?不过这水囊不过是花了二三十文钱买的,又无甚干系,顾言倒是很干脆:“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那人笑着点点头,掀开帘子,和车夫说了一声,这车夫听到这个面目凶恶,像是煞神一般的人要下车,岂有不应允之理,当下便停了马车。

    这人向着顾言摆了摆手,便轻巧的跳下了马车,光看这动作,却是丝毫看不出这人受过伤。

    顾言也向这人点头示意。慢慢的,马车又行驶了起来。随着马车的响声,顾言听到了车外有人高声唱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接着这句话的,这是一阵大笑声。=====

    PS:最后一句是论语里楚狂接舆在孔子车边唱的歌,不过文章中我省略了最后一句。其实仔细说来,这一句没有最后一句的凤歌还是可以暗示下文剧情的……

第三十九章 回首沧海已桑田() 
想不到自己还有遇到这样别有个性的游侠的一天。顾言将脑海里的这些感慨挥去,如今的他还有别的事要想要做。特别是在知道自己的穿越是在同一个空间的情况下。

    对于穿越,个人有个人的理解,是虫洞也好,灵魂的吸引力也罢,对于这一神秘现象,总有着各种解释。但是像顾言这样的穿越者却只不过是一个体验者——换句话说,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穿越。人对于不在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总是有一种恐惧感的,顾言自然也不例外。就像是这一次的穿越。对于把他从濒死的痛苦中解救出来的第二次穿越,顾言既有庆幸开心,也有一些疑虑与焦躁。能再活一次固然是好,但是这种一而再的出乎自己预料的穿越却让他有一种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掌控下的无力感。得知这两次穿越都在同一个空间上,顾言的心里倒是多了一丝莫名的踏实感。虽然这两次穿越之间间隔着六七百年。也就是由于这样的心态,顾言对于即将到来的扬州,更显期待了。

    顾言的期待没有等多久,就进入了扬州城。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扬州城里有亲戚,按礼节,总该是前去摆放的。可惜顾言并未考虑到这一点,而这时,红药的能力就显现出来了。临行前,她已准备好了小巧雅致的特产礼物。顾言不由得更为赞许。扬州这里住的亲戚,在顾言的脑海里实在是模糊不清,也谈不上多么热络,一番拜访下来,顾言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结束了拜访任务,顾言终于可以放下了脸上的笑容,在扬州看一看了。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人。孤身一人走在扬州的路上,结合两世对于扬州的记忆,竟是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乱感。他雇了一辆马车,也不说去哪里,一路按着记忆指路,来到了顾言记忆里的地方。叫马车停在某处,顾言下了车。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的有几分错愕。原本记忆中颇为僻静的地方,如今却是十分热闹。顾言信步走了一段,引入眼帘的是一座石头牌坊。牌坊不远,还有一座小亭子,亭子里有一座石碑,上书:“地涌甘泉”四个篆体大字,碑后是一口古井。顾言心中惊诧。见不远处有一个挑担的老翁坐在一旁,便走了过去,客气的问道:“老丈,这口井有什么掌故不曾。”

    老翁显然没想到这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会过来问他问题,连忙将手往衣服上胡乱擦了擦,站起身来,笑着用那股方言味颇浓的官话回答道:“小相公,说起这口井,可是大有故事,这可是几百年前的老井哩。要是这样倒是不怎么稀罕。先帝在位的时候,这古井里可是挖出了祥瑞来啦。说来也奇怪哩,自从掏摸这祥瑞来,好像是神仙的天书呢。这本是个该填平的枯井,往下一挖,居然又冒出甘泉啦,那水可甜的,咱们都叫它福气井,尝了水可以得福气的哩。”那老丈笑道,“这里有了这口井,慢慢的人就多啦,以前这地儿挺荒的,哪有这般热闹。”

    听完这番话,顾言一瞬间有些神思恍惚,他向老丈道了谢。有走到井旁边,往井底一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那个井里出现的祥瑞究竟是什么,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比顾言更清楚了。那根本就是他的杰作。顾言当年在晋朝的时候,抱着一种恶趣味的希望后世能发现的心理,写了一份简体字、英语、拼音混合的能让现代人看懂的一份“预言”,然后放在一个匣子里,用一层蜡封好。放到了当时扬州城外的某一个偏僻废弃的枯井里。但是无论是从那一方面看,这个东西,都只能算是古物,称不上是祥瑞。不过想一想真宗时期对于祥瑞的那股热乎劲,这份乱七八糟,没人能看懂的东西被当做祥瑞似乎也是个正常的事。看来以后不能再写这样的东西了,都已经成了‘祥瑞’了。顾言不由的苦笑。然而在穿越历程中,写一些日记记录之类的东西,已经成了顾言抒发情绪的习惯了。忽然发现自己要改了这习惯,不由有些不适应。

    看着这口出了“祥瑞”的井,顾言不由也有些可惜,好歹还算是保存了好几百年,如果当初把它填了,说不定能保存得更好一些。顾言开始有些胡思乱想起来。如果当初也埋上一些晋时的物件,如今挖起来,应当也能卖上不少银子。只是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再次穿越罢了。

    顾言又坐上了马车逛了一会,来到了一大块田地边上,看着这一大片田地,感慨更盛了。有谁知道这一块田地,几百年前是一片墓地呢?顾言当初还有几个朋友埋在这里。虽不知自己被埋在哪里。不过恐怕自己的墓也早被犁平了吧。物是人非、世事变化莫过于此。顾言也不想再看下去了,坐上了马车就会城里去。莫名的脑袋里就浮现出一首诗来:“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把这诗反复念了几遍。几乎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

    这样的顾言心情自然不算太好,回到扬州城,他下了马车,打算稍微散散步,舒缓一下心情,走了走,心情果然稍微转好了一些。正走在回去的路上,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拍。“嘿!德扬,十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顾言诧异的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约摸三十余岁的陌生的脸。那人看到顾言的正脸,不由得愣了一愣,讪讪笑道:“这位……实在是抱歉得很,看来我是认错了。勿怪!勿怪!”顾言自然不会责怪。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来,点点头就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目送顾言走远,不由暗自嘀咕:“这小郎君倒是颇为奇怪,气度打扮和十年前的大哥竟有着七八分相像,连样貌都像了三四分。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是德扬大哥的儿子,不对啊,大哥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呆立着想了想,这人摇了摇头,还是带着疑惑离开了。

第四十章 悟言一室寄所托(一)() 
经过长途跋涉,顾言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汴京,汴京城的大气宏伟,让顾言很是心折。几人先是在客栈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去寻了个牙行——在北宋,这时似乎还不叫牙行,叫经纪。

    这经纪姓崔,约摸四十来岁,模样倒是实诚,坊间巷里口碑倒也算不错。听得顾言打算在汴京租个房子,年纪轻轻又是个贡士。表现得也是颇为热情。顾言本想在在汴京买个小宅院,不过放假还是让顾言退缩了。如今汴京的房价虽不如后世那么昂贵,但也绝对算不上便宜。哪怕是小宅院,少说也得上千两。顾言原本有的银钱,以及两本书的刊印得到的利润,出门时收到的盘缠、馈赠。加上在常州出名和州试中试后收到的贵重礼品及礼金。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勉强足够买下偏僻地段一个小院落了。说起来,顾言其实并不算太穷。但是仔细算来,却依然是捉襟见肘。且不说那些贵重的礼物全部卖出去是不是合适。买完房子后的后续事项还是需要钱的。哪怕是租房住,顾言起码还得雇上个两三人。哪怕顾言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但看门、洒扫、洗衣、做饭、跑腿肯定不能只靠红药两人。更别提,省试前后的各种应酬交往。都是需要钱的。顾言不由得叹了口气。

    跟着这位崔经纪在这汴京城里转了两转,看了好几处,顾言却是没见到合意的,不由有些扫兴。崔经纪见状说道:“相公要的这般规格的房子倒是没了,只有一处,想来符合您的要求,只是地方宽敞些,银钱上未免就有些……”

    “哦?”顾言来了兴趣。两人到了地方,顾言方才知道为何这崔经纪说这房子会合意了。比起前几所,这房舍显得颇为雅致。有花有树,更有一小片竹林,最难得的是,其中还引来了活水,倒很是有几分江南的味道。顾言看着,不由也有些心动。崔经纪本就是子承父业,干着一行也有这许多年了,看出顾言眼中的心动,不由得更是殷勤起来。带着顾言去看了看房屋建造,说得更是舌灿莲花。

    顾言心中暗中思量道:“对我们这几人而言这地方虽是大了些,但宽敞倒也有宽敞的好处。难得的是这地方清净。离大内虽是略远了一点,但也算方便。”想到这里,看房子就更仔细了起来。两人看了一圈,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崔经纪开口道:“小相公觉得如何?您倒是来得巧,再过几个月便是省试,这汴京恐怕要更热闹一番。”这话提得轻巧,却又很快的转过话题去,“您看这儿,岂不正是读书的好地儿么?这地儿宽敞,等您高中了,邀上一干好友,赏月吟诗什么的岂不便宜?”

    “承您吉言。”顾言平静的笑道,却不接话。显得很有些高深莫测。崔经纪见到这个表情,倒是一时猜不出顾言的心思了。只得又捡些好听的说了。才听得顾言慢慢开口了:“这宅院颇为不错。”见崔经纪面露喜悦之色,顾言又慢慢的接上一句:“这么不错的宅子,难道就这么久没人看中吗?”这房中的桌子里都已经有着淡淡的灰尘。按惯例,这种外租的房子,主人不在,做中介的,总也是会定是派人粗略打扫一二的。而这房子,显然市场不怎么好。

    听得这一问,崔经纪心里惊了一下,却又堆上了笑容:“相公您真是目光如炬,实不相瞒,这儿为何租不出去,也是有些缘故的。见顾言听得认真,崔经纪又说道:“这房子的主人,是个南方来的豪爽人物,要价也不高,只是这房子出租,有那么几点要求:一是要个读书上进的雅致人物,免得糟蹋了这院子,二是这房子,他不过是离京几年,还是会回来的。签的契约得最少签上三年。三是这房子若是租出去了,这租客对这园中不得改动。也便就是这三点了。我看小相公您是个难得得雅致人物,这房子租给您呐,值当!”

    顾言倒是明白这房子为何租不出去了。来这考省试的,谁不愿自己一考就中?况且中了进士的,留在京中任职又不多。多半是外放,这种情况下,明显是住客栈之类的短期租赁更划算,若是官员进京任职,也不保证能呆在京城呆上三年。而能比较稳定的在京城长期待下去的中高级官员,也不一定能看得上这个房子,这房子对于顾言算是宽敞,但对于成了家的、妻妾成群的、蓄养歌姬的官员来说,又显得过于狭小了。高不成低不就,这房子自然无人问津。

    顾言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看上去倒像是说的实话,这房子既然不是有别的隐患,顾言自然也就放心了。于是便开口笑道:“这房子要价几何?”

    听了崔经纪报出来的数目,顾言暗自点头,顾言虽然是刚来汴京,但是来之前也稍微打听了一下大致价格。这个价格也算是公正了。又暗自计算了一下,租下房子后剩余的银钱是否足够,发现还算合适后也就爽快的签下了契约。两人心中俱是高兴。顾言是终于找到了合心的房子,而崔经纪则是念着这房子终于租了出去。毕竟这房子的打扫都是要派人的,更何况这院子里还种了一些花,虽不至于精心照顾,但总不能全让它们全死光了。当真是麻烦得很。租出去也省了一番麻烦。两人相处融洽,到了最后,听说顾言确认,又推荐了几个勤劳踏实的婆子家仆,顾言也不推辞,在其中挑了几名。

    回了客栈,又雇上几辆马车,将一些杂物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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