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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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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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书生灰溜溜地走了,热闹没有继续下去,周铨等便觉得有些无聊,他正待离开,那老人却上前两步,拱手沉声道:“太学博士、判监南京国子监事宗泽,拜见东海郡公!”

    宗泽?

    周铨只觉得心微微一跳,不禁凝神看着此人。。

四二二、鱼水之欢() 
周铨凝神看着宗泽,宗泽同样凝神看着周铨。

    对周铨,宗泽是闻名久矣,他此前任职于登州时,还曾经与周铨的手下打过交道。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离周铨比较远,根本够不着此人。

    他能调任应天书院,与周铨还有些关系,赵佶有意绕开周铨,与金人联手攻辽,因此将他从登州任上调开,换上赵佶、童贯等人更信得过的人物。原本只是想将他随意打发了事,偏偏得知他曾与周铨下属配合,还以为他也投靠了周铨,便将他弄到应天书院来,免得激怒周铨。

    “宗博士认得我?”对望了一会儿之后,周铨笑吟吟问道。

    “虽未见过,但听得方才那副对联,便知是郡公当前了。”宗泽诚挚地道:“某自登州离职,来应天赴任,中间有些假日,便曾去济州、狄丘等一行,见识过郡公所办学校。”

    他说得还很婉转,实际上,他从登州出发,抵达济州,然后再回到海州,经过徐海铁路来到徐州和狄丘,然后再入京城述职,最后才往应天赴任。这一路花费了他四个多月的时间,仅仅是路费,便将他多年宦囊积蓄光掉近半。

    这次旅行考查,给他带来的冲击前所未有。

    最初时他还是带着防备之心前去的,如同此时大多士大夫一样,他将周铨也看成大宋社稷的隐忧和威胁,但自己转过一圈,看到完全在周铨治下的济州,看到周铨巨大影响下的海州与徐州,这个观念变了。

    周铨不出,如苍生何!

    宗泽胸中是积了不少郁愤的,他三十余岁中进士,当时因为在试卷之中大胆议事,险些遭到罢黜,此后辗转各地,所任都是一些低品官职,可谓沉沦下僚久矣。眼见李邦彦、白黼等不学无术之辈幸进而居高位,蔡京、郑居中等年迈德衰之人盘踞政事堂,他却始终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他怎么能不胸怀憋闷,只觉得这大宋政坛需要一股清流?

    最初时他找不到那股清流,可这次旅行考查,让他确认,周铨就是大宋政坛的那股清流!

    待到了应天府,在当初范仲淹等先贤们呆过的地方,看到那些暮气沉沉、对功名远比实事要热衷得多的学子们,他心中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

    与应天书院相比,无论是龙川别院,还是济州学堂,那里的学生们更为活泼,所关注的事情也更是贴近天下之事。从国家的大政方略,到农田里的粮食收成,可以说,没有那边学生不讨论、不专研、不关心的!

    因此,他也见过在济州学堂上挂的“事事关心”的对联。

    此时亲眼见周铨,宗泽半百年纪,却有些象是年轻人,觉得自己有一肚子话要向自己敬佩的人说。

    从何说起呢。

    “此次北伐,恐有不测之忧,郡公位高权重,为何不阻止?”想了一会儿,宗泽还是从目前最重大的事情着手。

    这话令周铨暗暗赞了一声。

    从赵佶到下面的书生,大宋上下,几乎都看好这次北伐,觉得必胜,宗泽还是第一个在他面前流露出不看好此次行动的人。

    “宗博士何出此言?”他问道。

    宗泽知道,这是周铨在考校自己。

    论年纪,他当周铨老子都有余了,不过想到周铨的战绩,宗泽并没有羞辱感。

    “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宋占有天时,而辽占有地利,但是人和之上,我大宋恐怕未占优势。郓王且不说,童贯为实际上的主帅,但此人不恤军士,不谙兵法,恣意跋扈不容异己,又无自知之明,实非良帅。河北禁军,多年疲弱,才不堪战,京师禁军,多为贱役,已无战心,西军虽勇,但自征夏之后,其将骄奢逸,其兵目无军纪,稍有大事,顿时哗变,亦不足倚仗!再观辽国,胜则可苟延残喘,败则必死无疑,故此其上下皆同欲,必背水一战。”

    宗泽将他对北方战局发展的猜测一一说来,周铨初时只是专心,后来情不自禁点起头。

    虽然是文官出身,可宗泽对军事并不陌生,最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战略眼光支撑!

    “朝中内外,看到郡公连破辽人,逼得耶律淳龟缩不出,便以为辽军易战,上下皆生骄奢之心,是无自知之明矣。辽国国运在此,拼死一战,必出奇兵,朝廷不为此备,反而为战后之功你争我夺,是不知敌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反过来,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岂有不败乎?”

    宗泽说到这里,眼中含着忧虑,直直盯住周铨:“若征辽一败,我恐反令金人获渔翁之利,金人之残暴,更胜辽人,知我虚实之后,岂无觊觎之心?郡公,使金人南下,我恐大河以北,又将为兵火所焚!此朝廷之过,百姓何辜,受此厄难,郡公一向爱民,还请解民之危,防患于未然!”

    “啧!”

    周铨忍不住啧了一声,伸手过去,抓住宗泽胳膊,然后才想到,自己这一动作,多少有些失礼。

    他松开手,长叹了一声,向宗泽施礼:“听宗博士一番话,方知当今之世,犹有英杰!”

    “下官些许浅薄之见,郡公岂能不知?”宗泽谦逊道。

    “宗博士所言,与我所见确实相类,我也曾上书官家,私信蔡相,都是毫无回应。”周铨苦笑:“我身份尴尬,若是说多了,反倒被认为是不愿见童贯立功、诸将受赏,所以我只能做些其余的事情,略为弥补。”

    听得此语,宗泽也是黯然,他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位,正受朝廷猜忌,实在有心无力,只不过为了百姓,他总想着尽点力气罢了。

    两人虽然是沉默以对,但此时却有知音之感。

    “若非处处掣肘,我也不需要去海外另起炉灶了,宗博士既去过济州,当能比较济州、海州与徐州,可知我言下之意。”此时周铨心中,生出十分强烈的感觉,要招揽眼前这位。

    宗泽又是默然,济州到周铨手中的时间比较短,条件算是诸地中最差的,但如今,济州五国城更胜过徐州和海州,一项重要原因,就是在这儿没有谁可以束缚周铨。宗泽了解过济州的一些制度,在佩服其周密和对民生的带动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想要将之推广到大宋,反对之力太多。

    就象铁路,亲身体验过铁路的宗泽,可以肯定这是利国利民之事,放在济州,根本没有人反对,到了中原来,却还得和各方势力勾心斗角,甚至连乡下的土财主们,也敢在这问题上与周铨耍花招。

    俩人接下来开始谈铁路,然后又谈起工业和商业,再谈到如何推动技术进步——虽然在许多问题上,俩人的看法是相左的,但更多的问题上则取得了共鸣。待这一圈话谈完,俩人已经成了忘年之交,周铨对宗泽的称呼,从宗博士变成了更亲近的汝霖公。

    直到太阳正午,腹中饥饿,周铨才与宗泽依依惜别。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和宗泽讨论,结果忘了余里衍等三女。回头来望时,三女无聊,早已以一棵树下遮荫,还摆出了点心茶水。

    他走过来时,余里衍嘲笑道:“为何不继续和那老头说话了,最好今夜你再和那老头睡去!”

    她性子比起师师和红玉可要直得多,这一话说出,师师与红玉闹了大红脸,而旁边的卫士们都是歪过头去掩嘴偷笑。

    周铨很是尴尬,然后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三国时刘备三顾茅庐之后,整日与诸葛亮在一起……”

    余里衍肃然起敬:“诸葛亮我知道,在辽国,动不动也有人引用他的话。”

    “是,刘备与诸葛亮在一起,结果原本他的部下关羽张飞都很不满,觉得他太看重诸葛亮,刘备答说,他得孔明,如鱼得水……我今日与汝霖公交谈,亦是如鱼得水。”

    周铨可不是说假话!

    虽然他麾下已经有韩世忠、岳飞,但这二人都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特别是在战略分析上,他们看问题尚不算完善,与此时的宗泽相比,还有差距。

    若说此时有没有别人比宗泽强,那自然是有的,周铨接触过的人里面,蔡京的眼光肯定要强于宗泽,可此人私心和权欲太重,周铨与他讨论问题,都得揣着几分防备,哪里敢倾心交谈!

    唯有宗泽,淳淳乎乾乾乎,其人格魅力甚强,无怪乎能够号令中原,甚至让王彦、岳飞这样的人物都倾心听令。

    “鱼水?”余里衍听得他这样比较,又是一撇嘴:“那你去和他做鱼水之欢吧,莫来找我们了!”

    这下子师师和红玉大窘,就是脸皮厚如周铨,也不禁干咳:“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成语!”

    余里衍眼波流转,她初时不明白,但此时也知道,鱼水之欢可是别有所指。她自家面上火烧一般,虽然还想嘴硬,却不敢再纠缠这事情,只能好奇地问道:“你与这位老孔明先生说些什么,说得你这般高兴?”

    “一些国家之事,说了你们也没有兴趣,你们休息够了么,休息够了,咱们便再去别处游玩!”

    他这样说,梁红玉却是抿嘴一笑,暗暗记下了宗泽的名字,余里衍和师师对国家大事不感兴趣,她却是很感兴趣

四二三、不可改变() 
“应天书院博士宗泽,已经为北伐之事,上了六道奏章,只不过其伐辽必失利之论,与周铨如出一辙,为世人所笑矣。”

    “朝廷大军,已过桑干河,逼至燕京城下。此时尚执此言,扫诸公之兴,实在是不智至极。”

    “京城之内,凡不为周铨所控制之报,如今都在大肆讥之,以其为狭私之人,不愿见他人立此不世之功。”

    童渐面无表情地念着京师来信里的内容。

    对于与周铨分道扬镳之事,他并不赞同,可是童贯拿定了主意,哪怕他在童家诸子孙中,最得童贯看重,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领兵在外作战,童贯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京师中各项情报的掌握。听得童渐念完之后,他咧开嘴,无声无息地冷笑了两声。

    “现在你该识得周铨的真实面目了吧,他与你交往,不过是在利用你,否则他又为何百般使力,要断绝老夫郡王封赏?”

    童渐无言以对。

    站起身来,自有随从为童贯披上甲,童贯沉声吩咐道:“你去大名府,呆在郓王身边,小心奉承好来,此战过后,你爷爷我封郡王,而郓王亦是要更晋一步!”

    “大帅,有人自称是东海郡公周铨的使者扈宁,正在帐外求见大帅!”

    童渐还没有应下吩咐,就听得外头军士禀报道。

    童贯眉头一拧:“不见……且慢,让他随军而行,待我有空,再见一见他!”

    扈宁身为周铨亲卫,等闲是不会离开周铨身边,这一次北上,是周铨为宗泽所感动,想要减少北方损失的一次努力。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童贯对他的敌意是如何此深,哪怕扈宁持他的亲笔信前来,都没有及时见到童贯。

    扈宁跟着童贯亲军,远远地倒是望见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颐气指使作威作福。若是旁人见了,可能会觉得童贯甚为威风,扈宁却只是一撇嘴,然后开始关注起各军军容来。

    诸军之中,以京中禁军队列最为整齐,单以阵列而言,绝不逊于周铨的阵列少年。但他们身上,总缺了点沙场的凌厉之气,花架子很强,实战能力堪忧。

    河北禁军则连花架子都没有,一个个暮气沉沉,从他们的精气神来看,对于此事,并不是十分热衷。

    在某种程度上说,河北禁军长期与辽人对峙,已经是被辽人打断了骨头的,而且近些年朝廷重视西面,与辽人之间和平已久,这支禁军,几乎只会囤田,哪里还有拼命的血勇!

    至于西军……勇则勇矣,可是挟胜夏人之余威,他们从兵到将,都是骄横无比,看得出他们根本瞧不上河北和京师禁军,在战场之上,恐怕休想他们会与友军进行良好的配合。

    其实莫说与友军配合,就是西军自己内部,各将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明争暗斗多如牛毛,彼此不扯后腿就算是配合了。

    “无怪郡公说此次北伐必败,只不过他一片好心,却被人当了驴肝肺!”

    随军而行,周围还有十余名童贯派来的军士,名义上是护卫相伴,实际上是监视他。这些人偶尔谈话,对周铨多有贬损,若非身上肩负责任,好几次扈宁都忍不住要与他们打架了。

    自桑干河到燕京城下,若是商会护卫行军,半日可至,但是童贯这数十万大军,却是花费了足足两日时间。他为了壮声威,将大军云集于一处,然后才分路而出,前锋都望见燕京城了,后队却还没有出大营。

    宣和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大宋三十万大军云集于燕京城下。

    当夜,大军便扎营于城外,准备次日开始进攻,拔除辽人在城外的几处据点。

    直到这时,扈宁也没有等到童贯召见的消息,他明白,童贯带自己来,并不是真要见他,而是要让他亲眼看见宋军是如何击败辽人的。

    虽然怠慢,但该有的招待童贯倒没有亏欠,夜里,扈宁所居营帐倒是挺暖和的,只不过他未曾解衣,披甲而眠,看他这模样,一个相陪的童贯亲卫笑道:“莫非你还怕辽人打出来?”

    “若无意外,辽人今夜当会出来骚乱。”扈宁说道:“我劝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呵呵,当真是好军略,就看辽军有没有你这般聪明了,我听闻周郡公去年打得辽人耶律淳破了胆子,耶律淳几乎是龟缩于城中不敢出门,周郡公凭借万余人能做到的事情,莫非我们几十万大军还做不到?”

    扈宁冷冷瞥了他一眼:“做不到。”

    众人都是讪笑,没料想他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童贯倒不是完全不知兵,他夜里还是安排了层层防备,也令两营官军轮值,随时准备应付敌人夜袭。当听得有人说起周铨派来的人提醒要防备夜袭时,他嘴上不置口否,实际上却将轮流值夜的人数增加到了四营。

    上半夜尚好,并无任何异样,下半夜更鼓敲过,燕京城中,一人看了看座钟,大步出走了屋子。

    在院子里,十余名契丹将领,全副披挂,已经在等着他了。

    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清此人的面容,竟然不是耶律淳,而是耶律大石!

    哪怕是周铨,此时接到的消息,也是耶律大石呆在日本当他的总督,拒绝听从耶律延禧的命令回国,却不知道,此人竟然悄然回到了大辽,并且就在燕京城中!

    耶律淳佝偻着身子,走过来拍了拍耶律大石的肩膀:“成败在此一举,大石林牙,一切……拜托了!”

    “大王放心,这一战,乃是大辽上下同心协力之一战!”耶律大石简单地说了一声,然后向着院中的诸将一招手:“时间到了,诸位,随我杀敌!”

    院中诸将哄然应诺,耶律大石当先走了出来,当他骑上马,望向南方时,心中不知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可惜,对面主将非是周铨,若是周铨,胜他一回,能擒住他的话……或许便能逆转了。”

    旋即他又一笑,若对面是周铨,该担心夜袭的,恐怕是他们,而不是宋人。

    到得丑时正,燕京城外一座山岗之上,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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