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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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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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就你这样子,离了我们的田地,还想过上好日子?饿死是轻,少不得你要去做偷去做抢,最后在官府里吃上一刀,还坏了我们蔡氏清名!”笑罢,蔡洁生才厉声喝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蔡封也大笑起来,笑声比蔡洁生更大!

三九二、此患不可不除() 
大笑之后,蔡封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圆,直接拍在了桌上。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一枚银圆,相当于一贯,可以拿到官府中,充抵地丁银,完粮纳税,官府都认!可以在县城里的粮铺布店,买粮扯布,这些店铺都认!可以到医馆里寻医问药,甚至可以到半掩门那儿去快活半个月,他们都认!”

    这五枚银圆,就相当于五贯钱,虽然不多,可是以蔡封的身家,能拿出来,当真是让蔡洁行目瞪口呆。

    要知道他自己,也只是上回事后,有人暗中送给他银圆,他才拿到了一些。

    “我被农会送至利国监,在那儿上了半年的工,总算是见了一点世面,也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何会不愿意铁路通来了。铁路,确实能改变风水,只不过是变好而不是变坏,是让我们这些穷人,除了在地里刨食之外还有另外的出路!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压榨我们这些穷人而来,若是我们不被你们的田地捆着,你们自己去当牛当马吧!”

    蔡封说到这一指那位达恩叔公等人:“你,还有你,还有你洁生叔,你们愚弄我们欺骗我们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此言既出,随他一起来的贫苦百姓们都是一阵鼓噪,而蔡洁生愕然,竟是无言以对。

    这样的大言,不是他这般文人儒生最擅长的么,什么时候泥腿子也会说了?

    好一会儿,蔡洁生回过神来,冷笑着道:“也不知你从哪儿偷得这些银圆,竟然敢在我面前嚣张,来人,拿我名敕,将他送到官府中去!”

    蔡封闻言大怒,他此次来,原本只是和蔡洁生对质,证明所谓铁路修建会破坏众人祖坟风水之事,纯是这些大户们搞出来的名堂。

    但现在,蔡洁生在说道理说不过的情形下,却想着要将他送到衙门的监牢里去!

    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象蔡封这样的穷汉,无权无势,进了衙门,岂不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要害他性命啊!

    蔡封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五枚银圆,十枚银圆摆在了蔡洁生家的桌上,然后,他又掏出了一块木牌,同样放在桌上。

    “蔡洁生,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指着木牌,蔡封冷笑:“东海商会下属工长号牌,你认得么,你认得么?”

    蔡洁生确实不认得,但一听到东海商会,他就知道不妙。

    东海商会的背后,可不只是周铨一人,包括当朝宰相蔡京在内,无数权贵都在其中。这一块号牌,是身份的证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护身符。

    有这块号牌,官府虽然不至于就放过蔡封,可他想要将之随意送入牢中,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那僮仆没有眼色,此时还来接他的名敕,而蔡封自己拉过一条长凳,一屁股坐了下去:“爷爷今日就在这里等了,蔡洁生,爷爷此次回来,乃是攒了十二日的假,若是没有及时回到工场中,商会必要追查,到那个时候,你就去牢里陪爷爷吧!”

    上回蔡洁生没有罪名,还给栽了个谋逆的杀头名声,若他真害了蔡封,周铨岂肯善罢甘休?

    说白了,就是上回周铨看似简单粗暴的反应,将蔡洁生吓住了,他收回名敕,一巴掌拍在那僮仆脸上:“不长眼的东西,我正在会客,你怎么就放这等污浊之辈进来了,还不把这个渣滓赶出去?”

    那僮仆哭丧着脸,抬眼望着蔡封,蔡封噗的一笑:“我在工场中,做错了事情才会挨工头揍,就算这样,看在一个月几枚银圆的工钱份上,我们只能忍了,不知你挨这一巴掌,一个月能领几文钱啊?”

    “你……滚,滚,滚!”

    蔡洁生气急败坏,连声喊滚。蔡封将自己的钱收了起来,嘿嘿一笑:“秀才公不欢迎咱们呢,也是,咱们这些苦哈哈,除了为他家农忙时能在他那儿混上一盘豆腐吃吃,啥时受欢迎过,人家交往的,可都是大户人家,各位兄弟,咱们走了走了,谁与我一起上集,我去买点酒,再称半扇猪,今日我们穷人也摆一次宴席!”

    “当真奇怪,以前我还觉得秀才公人不错,读书人,待咱们却很和气,今日他怎么这模样?”

    “那还要问,当然是被揭破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封哥,你在外头见识过了,还识了字,你说说,那词是怎么说的。”

    “恼羞成怒!”

    “对,对,就是恼羞成怒!”

    听得这些议论声渐渐远去,蔡洁生气得几乎要将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去,但抓起来后,想到这茶杯也要几文钱一个,他又轻轻放下,换了个挠痒痒的老头乐儿,扔在了地上,还生怕这木头的也被摔坏,扔得轻轻的。

    齐聚在这里的大户们相互看了看,都是苦笑。

    “秀才,那些泥腿子话虽糙,但说的也是理,若他们都跑出去做工了,咱们家的地谁来耕作?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坐视,你是读书人,交游又广,得想个办法出来!”

    “我去县里一趟。”蔡洁生按住怒火,沉声说道。

    考城县的知县不敢太过得罪东海商会,那些书吏之类的却都是本乡本土,上回事情之后,蔡洁生在他们面前也有了几分面子,因此想去县城中寻他们,看看能不能将蔡封弄到牢里去,让他出这口恶气。

    但是他气冲冲地去,却是闷吞吞地回来。那些书吏倒是很积极,帮他想了几个办法,其中就包括栽赃。只是事情到了知县幕僚陈老爷那儿,就被卡住,那位陈老爷一听对方是东海商会之人,当即喊停,还从靴桶里摸出一张纸给蔡洁生等看。

    那却是京师里抄来的一份童谣,上面说“一等商会二等官,三等文人四军汉,五工六倡七脚船,泥腿农夫路边看”,又说“生男莫忧愁,作工争上游,三载东海行,回乡盖新楼”。蔡洁生看得不解,只是觉得这都是市井中的荒唐之语,细问后才明白,这粗糙的俚谣中,却反应得是这几年间京师中的变化。

    以前京师中谈论最多的是谁家儿郎当了大官,如今却是谁家大官又办了个什么商会,便是配军军汉,也因为这几年边疆屡战屡胜,还有军饷充足,也混得个第四等。因为商会背后,往往就是权贵,衙门中对于涉及商会之事都是慎之又慎,特别是东海商会,哪怕是讨厌它讨厌到了极致之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蔡洁生对此自然是不愤的,他不明白,士农工商、士农工商,怎么变得颠倒起来,他这样的士,不但奈何不了商,连工都奈何不了。

    他这般气沉沉回到庄中,那些大户正在他家中等,见此情形,原本心情就不好的蔡洁生一撩眼:“你们都好闲,不在家里忙着,为何都呆在我这里?”

    “不妙了不妙了,我听得说,那蔡封买了一整头猪,泥腿子们纷纷来他家,你端一盘菜,我端一盘豆,要大摆宴席。秀才公,若是这些泥腿子全都听了蔡封那家伙的,一个个跑到外头去做工,谁来种地啊?”

    “莫说他们,我家里的几个仆役,背后都在议论,说是给我们当客户,还不如去商会工场里做工,若象蔡封那样,半年就攒下十贯钱的家当,一年岂不是二十贯,做个三五年,便可以归乡置宅了!”

    “哼,说白了还不就是你们,非要买东海商会之奇货,若是大伙都不买他的东西,那商会就维持不得,何惧泥腿子跑出去?”蔡洁生哼了一声道。

    然后这几个大户的目光就都移向他的桌子,在他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玻璃罩的油灯,正是东海商会所产。

    蔡洁生见状,恼羞成怒:“读书人要用的东西,和你们一样么?”

    “那是,那是,这些都是枝节,蔡秀才,你说说,该如何对付这些泥腿子吧。”

    “那还用问,蔡封这厮不是好货,不收拾他,泥腿子们不晓得厉害,只会跟着他一起造反!要收拾他,我出面却是不行,你们得求六太爷!”

    一提到六太爷,众人大悟。

    六太爷是蔡氏族长,并不居于小河口庄。若真是求到他头上,也就是要召开宗族大会,以宗族之力,对付蔡封。

    此时皇权对乡间的干涉不多,宗族之中,对于违反宗族规矩的人,往往可以处以私刑,甚至会用浸猪笼等手段,取了其性命。

    这位六太爷手中,少说便取了四五条性命,有男也有女。

    “蔡封所为,比起淫奔私通,更要罪大恶极百倍,按他这般下去,迟早要将咱们整个蔡氏宗族都拖下水,故此既然出手,就要能震得住人——咱们族内自己的事情,就用不着惊动官府了。”蔡洁生恶狠狠地道。

    这是要蔡封性命!

    这位读书的秀才,平日里都是笑眯眯很和气的,此时要人性命的话说出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几个大户心中暗自凛然,但同时也觉得,这样做最好。

    若不除去蔡封,必然有人学样,真闹得没有穷汉给他们帮佃,那就是断了他们家的衣食,此患不可不除!

三九三、不速之客() 
政和二年秋七月,眼见秋收在即,到处都是一片金黄。

    小河口庄外的晒场上,人声鼎沸,正是一群农夫佃户,在那里大吃大嚼。

    除了大人,妇人、孩童,也欢快地穿行于几个桌子之间。女人是不上桌的,但乡下没有太多规矩,她们可以端着碗在一群糙汉子中间挑着肉菜,然后将碗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偶尔那些年纪大的,还敢和汉子们说两句荦笑话,逗得满堂皆是笑声。

    以往只有大操大办的红白喜事,才有这种热闹,但今日,蔡封也算是衣锦还衣,大摆宴席,或许在大户人家看来,这种宴席土里掉渣,不够精致,可是对田里干活的穷汉来说,有足够的肉吃,有管饱的米面,那就是过年都比不上的喜庆。

    正吃着间,远处有十余个人行了来,看衣着模样,都是外乡人,年纪也不大。小河口庄可是发生过事端的,故此这里的人都有几分警觉,便有人对蔡封道:“庄子口来了些陌生人,封哥,你要不要看看?”

    蔡封满不在乎:“咱们这里百十条汉子,些许陌生人,难道还怕他?这可不比旧年,蔡秀才那事情,大伙不肯出力,难道我蔡封的事情,大伙也不肯出力?”

    众人哄的大笑起来。

    但当这些陌生人出现在晒场边时,蔡封瞄了一眼,顿时吓得一大跳,然后扔下碗筷酒杯,就向那边奔去。

    见他匆匆跑来,那些陌生人中,有几位顿时将为首的年轻人护住,另外有人迎上,做了个手势。

    蔡封在狄丘呆过,很明白这手势的意思,他停下脚步。

    “你认识这位?”手势的正是王启年,他笑着问道。

    “如何不认得……他是周、周、周……”

    “我是周游四方的书生,今日在此看到热闹,特来叨唠一番。”那为首的年轻人道:“想来你曾在徐州见过我了?”

    正是周铨!

    蔡封是机灵人,咽了口口水,知道周铨不愿意表露身份,当下一弯腰,深施一礼道:“您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请上坐,请上座!”

    王启年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声,蔡封转过身,对狐疑的乡亲们道:“这位权公子是我之贵人,我出门在外时,他曾帮过我,不曾想今日经过我们小河口庄!”

    众人听说是外边的贵人,又是位公子,顿时纷纷让座,周铨也不拒绝,径直上座,也有人来招呼他身边的随从,不过除了王启年陪他入席之外,别人都是侍立在后。

    “主人入席,我们这些侍候的不好吃喝,各位不必劝了。”一个少年笑嘻嘻地和众人招呼,然后还从身上解下一个篓子:“我们远道而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一坛子好酒,大伙分吃了吧。”

    那篓子里庄着个大坛子,连坛子带里面的酒,只怕有二三十余斤,可少年郎背在身上,行动都不受影响,显是力大之辈。

    这酒才一开坛,便嗅得一股浓烈的香味,显然是好酒。

    “不必客气,我们不请自来,原本就该带些礼物。”周铨微笑着对蔡封道。

    蔡封用力点了点头,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一般。

    他想的没错,铁路之事,背后果然就是周铨,而且这位活财神并没有放弃铁路!

    此时他的心态已经和大半年前完全不同,哪怕周铨曾经派人来在小河口庄大打出手,他也没有怀恨在心。恨只恨,蔡洁生等人,当时利用了他们,在利用完之后,又对他们不管不顾。

    酒很快分了下去,因为只带了二十斤酒,所以不可能人人能分到,只有主桌和另外两桌上的男子分到了酒。周铨的到来,让众人有些拘束,不过三杯两盏之后,众人发觉,这位权公子虽然看上去就非同一般,可是说起话来却极是平和风趣,有不少市井俚语,他也用得甚是利落,渐渐就放开了。

    “封哥,你说在狄丘那边,连老娘儿们都可以抛头露面,到外头去做工?”有人继续向蔡封打听有关狄丘的事情。

    “那是自然,狄丘缺人力,象是玻璃工场、钟表工场之类的,不需要重体力的地方,都会用女子。你们莫小看了这些老娘儿们,每人每月也可以赚得三四枚银圆,各位伯叔兄弟,一枚银圆就是一贯铜钱,莫说你们家的老少娘儿们,就是咱们这些大老爷儿们,有几人可以在庄子里每月赚得三四贯钱的?”

    “啧啧,那若是大老爷儿们在你们那呢?”

    “就是一个扫大街的行当,每个月也能开出三枚银圆来,若是铁场等一些好地方,每个月五枚银圆只是起步,反正我认识的工长、段长之类的工头,最少都能拿到八枚银圆,有一老匠师,做钟表的,一个月可以拿到六十余枚银圆。”

    “一个月六十,那一年是多少?”有人表示算不过来。

    “七百二十,若加上他的年终红利,一千枚左右吧。”说起这个,蔡封也是满脸羡慕。

    “啧啧,一年就拿到一千贯钱,那岂不是做上一年,就可以回家盖上大宅院了,咱们邻近几个庄子,还没哪户的宅院能值一千贯呢!”

    “肯定是要本事的,老匠师嘛,一定是手中的活儿好!”

    听得这些农人叽叽喳喳讨论着狄丘的事情,还有人在问,若是自己到狄丘去,可以拿到多少钱,周铨面上就浮起了微笑。

    其实蔡封接触得还是窄了些,狄丘真正的工匠精英,他还接触不到。整个狄丘,所有工人中,收入最高的是一位过去铸钟现在铸炮和蒸汽机汽缸的匠人,他一年的收入,超过两万贯,另外还带着六个徒弟,周铨与他约定,只要有一个徒弟能够接近他的水准,就直接再奖他十万贯钱。

    那匠人现在也聪明了,他不要钱,只要股份,要铁路总商会的股份。对他的这个要求,周铨也笑着答应了。

    象这样的匠人,在狄丘、海州和济州,总共有十余个,都被周铨当宝贝看住,他们身边的防备措施,丝毫不亚于商会护卫队的营正一级。

    蔡封将狄丘的消息传回他的家乡,如同他一般,还有更多的回去探亲的人,将自己在狄丘、海州或者徐州的见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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