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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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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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方便,几位也一样能方便。”

    那官差听得自己也能跟着乘车,倒不阻拦,只是他们在车市里转了一圈,听闻要租车给朱勔,一个个都是不同意,最后好不容易才搭上一辆往城中运煤的大车,朱勔蹲在上面,默默向城外行去。

    才出城不久,天色就晚了,那几个官差嚷嚷着要寻地方歇脚,朱勔也存着一丝幻想,总觉得官家会后悔,会派人来将他追回去,因此,他也想要寻个地方歇脚。

    他们出来,自然有官府的驿站,以前朱勔到这些驿站中,总是最好的房子住着,最好的菜肴上来,这一次就不成了,听闻是朱勔被驱出京,那驿丞哈哈大笑:“上回他住我们这儿,还抽了我一鞭子……喏喏,茅房边上有间屋子,就给他这罪官住吧,朱老爷,对不住,我们这儿往来的达官贵人太多,好屋子得给他们留着,你老就在那屋子委屈一晚吧?”

    这话就是直打朱勔脸,朱勔却也只能生生受了。

    茅房边上的屋子当然是自气熏天的,朱勔呆在其中,此时天气已经变冷,这间屋子里没有升炉子,冻得他真哆嗦,忙将自己行囊里所有的衣裳都穿上,这才好过了些。

    他行囊倒是颇丰,此来带了银圆五百枚,足够他路上开销,另外,还衣服里还暗缝着几张会钞飞钱,可以兑换两万枚银圆——说来有些讽刺,这些都是东海商会发行的。有了这些,他到了海南,也不至于贫困。

    望着这些钱,朱勔悲从心来。

    到得座钟时间夜里十点左右,朱勔仍未睡着,听得外边来了脚步声,他心中一凛,忙缩在床角。

    “朱老爷,朱老爷?”

    却是驿丞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与投宿时的冷嘲热讽不同,带着一股甜腻的奉承味儿。朱勔得意之时,对这种奉承味儿绝不陌生。

    他收住心中的惊慌,装作刚刚睡醒的模样:“谁啊?”

    “小人是这驿站的驿丞,刚刚有位贵官连夜离开了,他的屋子空了出来,小人琢磨着,朱老爷正好可以在这住,这就来通知朱老爷了。那边屋子里有热炕和暖炉,味道儿也好闻,朱老爷,还请移步。”

    朱勔沉吟了会儿:“何故前倨而后恭?”

    他直接问了出来,那驿丞略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朱老爷的事情,小人回去和婆娘说了,俺家婆娘是个有几分见识的,她说朱老爷此次不过是逢圣人一时之怒,以后圣人还会记起朱老爷,没准过几天,老爷又是鲜衣怒马从小人这里返京……”

    说到这,他干笑了几声,不再往下说了,朱勔听得心情微微轻松了些:“家有贤妻,夫无横祸,你那婆娘是一宝,小心照看好了……若我真能有返京之日,看在你婆娘面上,今日之事,便不与你计较!”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从门缝往外看,看到确实只是驿丞,拎着个玻璃马灯在外头,这才放下心来,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开门出来。

    驿丞向他点头哈腰,见此情形,朱勔心中酸楚:虽然他口中说真有返京之日,实际上他心底明白,自己再想返京很难。艮岳既已建成大半,没有再需要缴纳花石纲的地方,他对赵佶的用处少了大半。

    而且皇帝自古皆是无情之辈,他凑在身边,自然圣恩不衰,一但远离之后,皇帝身边之人,绝不会容他再回过头来分宠。

    “带路吧。”定了定神,他向驿丞吩咐道。

    驿丞掌着灯,带着他穿过院子,到了驿站中最高大的一幢屋子前。那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驿丞推开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朱老爷请进,看看是否还满意?”

    朱勔迈步入内,看得这间屋子外面是个会客厅,陈设还过得去,隔着堵墙是卧房。比起方才那茅房边的屋子,这里暖和得多,气味也好得多了。

    “还行……”朱勔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向卧室内走去,口中还吩咐:“让人给我打点热水来,我要泡个脚……”

    进得卧室的门,他的双足一顿,整个人都站停了。

    卧室里别的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在于梁上。

    在卧室的大梁之上,一根绫绸挂着,下方打了个结。

    朱勔先是暴怒,然后大惊,再然后,就是恐惧。

    他缓缓回过头来,便看到押送自己的官差们都已经进了客厅。这些家伙,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狞笑着望着他。

    而驿丞则半弯着腰,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去,消失在屋外的黑暗中。

    “你们……你们这是何意?”朱勔问道。

    “谁耐烦陪你跑海南那么远的地方,朱老爷,识相点,自己把自己挂上去,休要老爷我们动手,免得到了阎罗那边难看。”一个差役厉声道。

    “你们是收了贿赂,你们想要害我……是周铨,周铨呢,周铨这狗贼呢,他为何不敢来……周铨!”

    他厉声大叫,然后就看到那些差役分开,周铨与梁红玉走了过来。

    “红玉姑娘,你真要自己动手么?”周铨没有理睬朱勔那要吃人的目光,向着梁红玉问道。

    梁红玉盯住朱勔,这是她的杀父仇人,现在彻底落到了她的手中,她想要怎么处置,便可以怎么处置。

    “摁住他吧。”周铨道。

    那几个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朱勔死死摁住,朱勔高声叫骂,然后哀求。周铨仍然是没有理他,而是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交到了梁红玉的手中。

    梁红玉握紧剑,一步一步向朱勔走了过去,片刻之后,剑尖抵在朱勔的咽喉,只要她稍一用力,朱勔就要被刺穿喉咙。

    而朱勔已经吓得屎尿俱下,大小便失禁了。

    “还是按你原先的计划,让他被自杀吧,如此宝剑,沾上这等卑劣之贼的血,实在是浪费了。”握剑凝神了好一会儿,梁红玉却又收住剑,退到了周铨身边:“但我要亲眼看到他死!”

三七八、所有人都是胜利者() 
蔡攸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望着同样在抹汗的开封府尹聂昌,面上情不自禁浮起苦笑:“我知道了,既然是自缢,那就是自缢吧。”

    “官家那边……卑职当如何交待?”聂昌问道。

    这聂昌原名聂山,字幸远,乃是抚州临川人,他的官职虽然不如蔡攸,但在蔡攸面前如此做小,乃是另有原因。他的仕途几步关键,无论是早年的右司员外郎,还是后来直龙图,再到现在的知开封府,都是蔡攸所荐。故此,他对蔡攸做足了下级对上级的姿态,当得知朱勔缢死于开封城外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来找蔡攸请教。

    “照实说就是,官家……也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呵呵,缢死,缢死……”

    聂昌会意:“那卑职就说,朱勔出京之后畏罪自尽?”

    “就这样吧……”

    蔡攸再次抹了抹汗,同时他眼中冷芒闪动了一下。

    在他看来,周铨做得有些过了。官家既然已经将朱勔夺职,而且还流放到海南,周铨就该满意,而不是为了一个妇人,半路上去缢死一位官家宠臣。

    哪怕只是曾经的宠臣!

    所谓兔死狐悲,蔡攸觉得,朱勔对付周铨的手段虽然不堪,但还是规则之内的,但周铨的手段,完全不是如今官场规则内的东西。

    当初周家父子在市井中时,拿这等手段去对付一个有破家之仇的小吏可以,但他如今都是东海侯了,还拿这种手段去对付别人,而且朱勔!

    这就让蔡攸感动威胁,若是周铨知道他背地里的小动作,知道朱勔行事其实也有他暗中唆使的成份在里面,知道王黼与自己的私交非常好,知道自己想要坐在宰相的位置……他会不会也用相同的手段对付自己?

    蔡攸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老了,做事情未免有些老糊涂,比如说,对周铨的支持。在蔡攸看来,以蔡京对周铨的支持,完全可以向周铨提出更高的要求,周铨也理所当然给蔡家更大的利益。

    但没有,蔡家在东海商会中只是诸多势力中的一位,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更重要的是,周铨给蔡家的利益,哪怕是经过他儿子蔡行之手,给的也只是蔡家,不是他蔡攸。

    权利之争,自古无父子。

    这句不知是谁说的话,在蔡攸心中响起,他定了定神,将之驱走,然后下令回府。

    他要好好和父亲说一说了。

    “你觉得周铨做得太过?我倒觉得他做得恰到好处……你瞧,朱勔是死了不假,但朱勔家人,却并未受到牵连,至少现在未受牵连。”当蔡攸在蔡京面前抱怨的时候,蔡京都在静静听着,没有急着发表意见,等他说完之后,蔡京才缓缓地道。

    “可是朱勔何至于死?”

    “为何不至于死,若是他成了,会留周铨性命么?”蔡京反问。

    蔡攸默然,然后道:“那也不该用此手段,老大人,你对周铨纵容太过了,如今其气焰之盛,连你这宰相都压制不住!”

    旁边的蔡绦捂着嘴突然笑了一下,蔡攸白了他一眼,也自知自己的激将法用得太拙劣了。

    “若不纵容周铨,你以为……老夫还能为相多久?”蔡京昏花的老眼从老花眼镜后看了看蔡攸。

    蔡攸哑然。

    以赵佶的性子,为避免权相出现,频繁换相是他的一惯手段。但现在有周铨这个无形的压力在,朝中要尽可能维持稳定,要有一个镇得住的人,故此,蔡京这一回复相之后,地位到现在都很稳固。

    哪怕此前赵佶也流露出几次换相之意,甚至还准备了王黼等备用之人,可是每当此际,周铨就要生出一些事端来。比如说王黼,如今就落了个闲职,连户部尚书之位都没保住。

    “而且,你安知朱勔之死,就不是官家的心思?”蔡京又缓缓道。

    “这如何可能?”

    “这些年,官家修宫室苑囿,办花石纲,你,朱勔,还有别的几人,都献了不少花石吧,你们自称是从民间买来,实际上一个个都借机搜刮发财,你在京中,手段终究有限,朱勔在江南,搜刮到的数字,没有两千万贯,一千五六百万贯总是有的……官家修艮岳花的钱,还不如朱勔搜刮到手的钱,官家又要伐辽,成就列祖列宗未成的伟业,又要修京徐铁路,加强对徐州狄丘铁产地的控制,便于今后西军东进……这些都要花钱!国库里的钱不好乱花,内库里的钱不舍得花,那么当然要寻你们这些近臣借几个钱花花。”蔡京说到这,嘿然笑了两声,然后住嘴不语了。

    而这番话,已经将蔡攸震住了。

    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若非如此,他绝对从蔡京口中听不到这番话语。

    “官家……官家当真是这样想?”蔡攸迟疑了一会儿问道。

    “是不是这样想,我不知道,但若我是官家,我就会这样想。”蔡京摆了摆手:“攸儿,你还嫩着,想要我这个位置,还得再过十年啊。”

    蔡攸默然,然后告退出去,急匆匆地去了皇宫。

    在他背后,蔡绦有些担忧:“老大人,大哥此去……”

    蔡京昏黄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兄长心大,想当宰相,却无宰相之才,他与王黼等若能掌权,国家必败……今日之事,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若他在官家面前连话都不会说,宰相这个位置,他也就别想了!”

    蔡攸求见赵佶,自然是能够随意来见的,如今天下无事,赵佶除了例行朝会之外,基本就是宫苑之中游玩。当蔡攸看到赵佶时,发觉官家的心情似乎不错,正在看几位皇子绘画,特别是在赵楷身边站得许久,一脸都是赞赏之色。

    赵楷已经出府,大概是补偿,他的嘉王王号也换成了郓王。但皇宫与赵楷的王府,有飞廊相连,也就是说,名义上赵楷离宫自居,实际上他往来皇宫仍然很方便。

    赵构也在场,蔡攸看了这位少年皇子一眼,这位少年皇子最近似乎迷上了铁轨和列车,一个劲儿就是钻研这方面的东西。他本来不甚讨赵佶欢喜,可自从充当宣慰使去过一趟徐州、海州后,赵佶渐渐也很喜爱他起来。

    “官家,臣得知一个消息。”蔡攸肃然说道。

    “卿说。”

    “朱勔自尽了。”蔡攸道。

    赵佶面色微微一沉,而赵构在那边抬头,看了蔡攸一眼。

    “此事朕知道了,朱勔有罪,但人既自尽,一了百了……朕已经下旨,赐放朱勔家人还乡。”

    所谓赐放家人还乡,就是将朱勔家人赶出京师,这其中并没有说要发还朱家家产,这证明蔡京推测得没错,在得知朱勔的家当之后,就是赵佶这位富有全国的天子也心动了!

    “臣……臣……”蔡攸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声道:“原本臣不当说的,朱勔这些年在东南,倚仗陛下宠爱,行事太过了些,特别是搜刮民财颇巨,官家念及旧情,不追究其家人之罪,这已经是重恩,但他家贪污盘剥所得,皆为赃物,理当收归……内库!”

    这话说得,赵佶脸上方才的阴沉散了一半,不过赵佶还是犹豫着道:“这不好吧……”

    “臣觉得这样方能显出官家赏罚分明,若是官家担忧其遗族生计,可以留座田庄,几百亩良田,朱勔家人亦不至冻馁。”

    赵构面无表情地又低下头,继续画着自己的画。

    在蔡攸面不改色地苦苦劝说之下,赵佶终于“勉为其难”,同意要抄朱勔在苏州的家,他也让蔡攸推荐,派谁去抄家,蔡攸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笑道:“王黼如今正无甚职司,且让他去苏州走一遭,供奉局之事,也需有人打理,王黼去后,可为官家物色合适人选。”

    “也好,令王黼为正使,李纲为副使,一同去办此事吧。”赵佶略一沉吟,又加了一个人选。

    只是这个人选,让蔡攸吃了一惊。

    李纲曾投效于他的门下,即使是现在,李纲与他仍有往来,但是蔡攸明白李纲这人,若他真被派去,那么这次查抄,就不会给王黼多少发挥的空间了。

    “周铨向朕荐了此人,朕觉得可以试用一下。”大约是察觉到蔡攸的惊讶,赵佶漫不经心地道。

    此时李纲已官至起居舍人,周铨所荐,定是荐他去抄朱勔家,而不是升官。蔡攸恍然大悟,明白为何周铨此次入京,为何要通过李纲见陈东——只怕那个时候,周铨就已经决定要朱勔性命,而李纲也是在那时,和周铨达成了协议!

    抄家之事,特别抄的是朱勔这厮,李纲一定会很开心,而且他肯定要在苏州大兴其狱,借着抄朱勔家之机,清洗一遍东南官场。至少那些朱勔举荐上去的官员们,都会成为李纲关注的对象。

    经此一事,朱勔即使还有些残留力量,也会被扫荡一空,而李纲本人则借此获取足够的声望资历,可以考虑挤入朝中中上层大员之列,赵佶得到千万贯以上的财富,包括蔡京在内的朝中大佬们,则可以给门生故吏安排空出来的数十上百个位置……除了朱勔,所有人都是胜利者!

    想到这,蔡攸觉得冷汗又冒出来了,他心中暗怨,父亲分明看透这一点,却不点破,让他险些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三七九、可能引发一场大祸() 
且不说蔡攸心中的怨恨,朱勔丢了性命的消息,很快传出了京师,传到了李邦彦耳中。

    此时李邦彦,正在河东怀州老家里避居,消息传到时,他正提着筷子准备吃饭,闻得此讯,筷子不自觉落在了地上,良久,他回头望着身旁侍妾:“当日出京之时,汝曾笑我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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