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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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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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腊又想砸玻璃杯子了。

    事情到这一地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种种打算,竟然尽数被破坏。

    原本想要借刀杀人,让周铨背负这骂名,自己将教中力量完全整合,清除掉原本忠于陈箍桶的异己,同时想法子将原属于公中的教产,变为属于他们方家的私产。

    可是周铨这一手,却让他的打算落了空!

    不,也不算是落了空,只是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本来可以立刻接手过来的产业,恐怕需要花上一两年功夫,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才能将之整在一处。

    “你先回去,莫要乱说,也莫要相信那风言风语。那分明就是官府有意传出来,坏我们教中兄弟情谊!”方腊道。

    他已经从初闻消息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口气和缓,再没有方才那欲择人而食的暴虐了。

    那位亲信总算放安心,小心翼翼退出了门。

    “周铨那狗贼太过份,爹爹,反了吧!”他才走,方书就迫不及待地叫道。

    “叭!”

    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方腊这才觉得怒气稍出了些。

    小圣公方书捂着脸,这一下,他意识到,他爹是真生气了。

    “蠢货,蠢不可及,如今反……我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的一个儿子,若非你得罪了周铨,那贼子也不会下此狠手!”

    见儿子还认不清形势,方腊是极度失望的。

    此时摩尼教中人心惶惶,方腊可以肯定,只要他一声令下说反,立刻就会有不知多少人跑官府去告首去。

    以前可以靠陈箍桶的手段,将教中激进派与保守派团结起来,共同谋反,此时谁来担当这个角色?

    唯一的选择,是忍气吞声!

    其实方腊心里,也被憋得几乎吐出一口老血,可是没有办法,他只有忍,不但要忍,明知这是周铨设计他的,他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将另一边脸送上去被周铨抽打。

    “是十四叔办事不力!”方腊的另一个儿子方毫道。

    “与陈十四无关,他已经尽力了,奈何我们低估了周铨小贼的无耻!”方腊摆了摆手,心中微微一动。

    他看着方毫,这个次子被看得有些莫明其妙。

    “毫儿,有件事情,须得交与你去做。”沉吟许久之后,方腊道。

    方毫精神一振。

    方腊的这两个儿子之间关系尚好,但说完全没有竞争,那纯是笑谈。

    此前方书已经多次独当一面,颇为摩尼教立过功劳,但方毫因为年纪尚小,故此从没有独立出过任务。

    方毫倒没有想过夺走嫡子之位,但表现得好,以后分家当时,多少能给自己多攒上些。

    方书则是脸色微变,不过刚被抽了一记耳光,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将嫉愤的目光隐藏起来。

    “爹爹要孩儿去做什么事情?”方毫又问道。

    “听闻周铨在济州办了一所学堂,你去那所学堂求学吧,争取把他的本领学得一分两分回来。”方腊道。

    此话一出,方毫面上就没有了血色,而方书却是觉得快意。

    竟然是这个任务!

    方书方毫并不傻,所谓求学,根本不是这回事,而是去充当人质!

    哪怕刚刚被周铨耍了一回,闹得摩尼教要内讧,可是方腊为了他的大业,却还得隐忍下来,而且必须做得比此前更好,比如说,将一个儿子送去充当人质!

    “兄长……兄长向来比我聪明……”方毫喃喃地道。

    “你兄长得罪过周铨,若是去那里,少不得要吃苦头,但你不同!”方腊看了他一眼,目光闪动:“莫要以为爹爹是害你,你到了周铨手下,好生学,好生做,只当就是他的伴当!周铨喜欢在用少年人当自己的伴当,在他身边,不难有出头之日。日后无论是回来帮爹爹,还是……还是有什么意外,你就专心为周铨效力,咱们家,都有一条退路!”

    “爹爹?”方毫还是不解。

    “若圣教不举事,咱们家当个富家翁,这家产大多数还不是你哥哥的,你能落得多少,何如在周铨身边,只要学得一分两分本领,便远胜过咱们家业了!若是圣教被逼得举事,成功,你少不得一个王侯之位,失败……你在周铨身边,也算是为我和你哥哥留条血脉。”

    方腊此话,多少有些颓废,方书吃惊地望着父亲,脸上的疼痛感也没有此前那么强烈了。

    他犹自记得,父亲下狠心将教内激进派送往京师时,那枭雄本色,是何等让人心折,看似退让,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纯洁圣教队伍。

    但现在,方腊的颓废却是那么刺眼。

    只是因为在周铨手中吃了一个亏,便成这模样?

    当然不会,父亲这一世吃过的苦头绝对不少,也败过许多回,却没有任何一次,能将他打击成这模样。

    而方毫更是被吓到了:“爹爹,何至于此?”

    “哈哈,暂时当然是不至于此,不过世事难料,我早些筹谋,总胜过事到临头不知所措。毫儿,若你真有心,就好生在周铨那里学学,最初时,他肯定不大待见你,但周铨这个人,我看出来了,他的野心,只比我更大。有如此大的野心,就需要更多的人才,他极是自负,料定可以驾驭底下的人才,只要你能有本事,在他手下就定然可以出头!”

    听到这里,方毫默然无语。

    方腊做出的决定,是不容许他拒绝的,第二天,忙着安抚下属的方腊,仍然抽出时间,为他准备好行囊,直接将他送往明州。

    明州有前往济州岛的船,父子二人步行穿过杭州城,出了城之后,方毫乘上驴子,方腊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有些话,你兄长在身边时我不好说,在那边好生去做,莫与家里联系,哪怕周铨要对付你老子,你得到消息,也莫要与我联系——他要你用刀砍我,只管拿刀来砍就是!”

    方毫眼里顿时泪水涌出,拉住父亲的胳膊,他哽咽着道:“我们便在家里当富家翁就是……”

    “我倒想如此,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你以后便会明白,就算是周铨,他就能所有事情,尽凭己意么?”。

二九五、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方毫很快就体会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以为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抵达济州岛,但是前前后后,却是耽搁了近一个月时间,他这才随船出发。

    船先是向东,到了一处被称为“流求金山”的所在,据说也是东海商会的据点,但是他们不允许离开港口,只能在固定的区域内行动。船上下了货物,补充了淡水,便又向北,借着春日起的南风,倒是没用太多功夫,抵达了济州岛。

    “看到没有,海鸥之下,便是五国城了。”方毫嘴巴甜,加之又有大人物关照,他与船东的关系还算不错,故此才可以在要抵达时,来到船头远观。

    船上其余客商,许多现在还被赶在舱里,不允许出来呢。

    “咦……规模不小啊。”方毫远远眺望过去,吃了一惊。

    这座五国城的规模,应当和明州城差不多大了!

    “那是啊,六万人口居住于此,放在大宋,也是座大城了。”船东颇为感慨地道。

    “六万……怎么有这许多人?”方毫吸了口冷气。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东海商会有本事呗……咦,看起来,比我年前来时规模又大了啊!”

    那船东前一句话说错了,后一句话却对了。

    此时的五国城,已经不只六万人口,而是十万人口!

    去年上半年时,确实就是六万左右人口,主要是梁山寨带来的二万余人、收拢的燕境汉民二万余人,再加上土人、高丽人和少量的日本人,共是六万出头的人口。

    当然济州岛总人口不只这些,还有大量的土人和少量汉人分散居住在别处。

    可是辽河之战后,商会护卫队加上辽国的残兵控制了辽东半岛,从半岛大量迁移百姓来济州,今年冬天又不甚寒冷,至少渤海之外封冻时间非常短,故此二十余艘大船连环不歇,从辽东接来了五万左右汉人、一万多的其余各族。

    其余各族人,大多都是女子,载来的目的,是解决济州岛上多光棍的大问题。

    这还不是终结,如今宋与辽虽然达成密约,辽夺夏国河套,将之交与宋国,交换辽东之地,但夏尚未灭,土地交换也未完成,因此,仍然是二十艘船在不停地从辽东往济州运人。

    这些运来的人,在短暂的休整、检疫和培训之后,便塞入济州岛上各个牧场、农庄、矿山、窑场、工坊。按照周铨的计划,在半年之内,只管他们吃饭,根据他们这半年的表现,将决定下一步把他们安排在何处。

    他们也没有选择,辽东如今是战乱之地,随时面临着女真人的威胁,还有渤海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也在激化。能到安全的地方,哪怕要暂时离乡背土,众人也是乐意的。

    更何况,东海商会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乐意。

    在领水员的带领下,船终于靠到了岸上,方毫的目光在那高耸的灯塔上打了个转儿,紧接着,便盯住了码头边上正在训练的一队人马。

    看了许久,方毫吸了口气,神情之中,隐隐出现一丝坚定。

    他明白,他父亲为何要让也来此了。

    这一队人马,应当就是济州岛上东海商会的军队吧,也就是周铨的私兵!

    但以方毫在东南各地所见,将东南各地的禁军加在一起,挑出最精锐的组成同样多的部队,在这队人马面前,恐怕也是白送的命!

    “难怪父亲忌惮周铨,别的不说,仅凭这些人马,若闯入浙东,就是十倍以上的官兵,也奈何不了他们,而我教中的人马……”

    想到自己教中的那群乌合之众,方毫未免苦笑。

    毕竟是地下教派,为官府所不容,哪怕各处头目以大户训练家丁、或者各地担当了里正保长的教徒训练乡勇,比起官府的禁军也差上不少。

    更不用提和周铨手中的精锐相比了。

    “于叔,这些兵卒,应当就是你所说的,东海商会的护卫精锐吧?”方毫小声问道。

    船东于叔望了过来,然后笑道:“这哪里是护卫精锐,不过是巡捕罢了,他们连乙级护卫都不是,只算是预备,若战时吃紧,才会抽调他们,平日里更多时候,是在街上充当巡检。”

    方毫觉得自己要用手来捧住,才能避免下巴掉下来了。

    他以为是绝对精锐的部队,却只是巡捕,连乙级护卫都不是,那么据闻是甲级护卫的精锐,还有传说中精锐中的精锐特级护卫,又会是何等没奢拦的人物?

    方毫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他震惊的开始。

    紧接着,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震惊,到得后来,他都麻木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有一关得先过。

    “你是来求学的?”

    看着他填写的申请,港口关所的一个小吏员狐疑地打量着他。

    方毫陪着笑,将一小袋东西塞了过去:“正是来求学的,还请行个方便。”

    结果东西还没塞到对方手里,对方就已经跳了起来:“莫害我,莫害我,念在你初来五国城,不曾知晓五国城规矩的份上,我不检举你,但你莫害我。”

    “什么?”方毫愕然。

    向小吏们行贿,这可是惯例,官清似水吏滑如油,那些薪俸没几文钱甚至可能干脆没有的吏员们,若不收贿,靠什么过日子?

    “济州这边规矩……哦,律法,与大宋不一样,你这种行径,害人害己,若是我收下,我有罪,罢职受罚不说,你行贿之人同样有罪,要罚没行贿数额十倍之罚金,而检举你我者,可得这罚金之一半!”那小吏连连摇头,然后回头道:“你们可都看到了,我手碰都没碰他塞来的袋子,若是廉署来寻我,你们得作证!”

    “哈哈老管你放心吧,每日都有这种不晓事的,其实老管你是心善,若是我,接了他的钱再检发他,可得贿金之一半呢!”旁边人笑道。

    “这钱俺不要,还是老老实实赚个安稳钱吧。”被称为老管的吏员撇了撇嘴。

    说完后,他又正视着方毫:“既来济州,你就须知济州律法,在济州期间,也要遵守律法,咱们这里,天大地大,律法最大,便是总督老爷,也得遵循律法行事,行贿之类的违律之事,千万莫做了……你是来求学的,这事情有些麻烦了,我不曾听闻五国学院向外招人啊。”

    “这个……我若能见到贵地官员,或许可以,可以通融,对了,家父与周制置曾有书信往来,故此派我来的。”

    方毫不傻,立刻搬出了周铨的招牌。

    他不怕对方查出此事不对,因为他相信,自己是方腊的儿子这件事情,越快被东海商会的上层知道,对他此行就越有帮助。

    哪怕是人质,总得好吃好喝好招待,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果然,一听到周制置,那位姓管的吏员神情肃然:“果真如此?”

    “自然是真的!”

    那姓管的吏员闻得此语,让他等一下,出去了片刻,不一会儿,便有数人过来,方毫一看,正是他刚才见到过的巡捕。

    “就是他!”姓管的吏员一指方毫:“竟然敢冒充周制置之亲友,方才还企图向我行贿!”

    他这一指一喝,方毫心道不好,几乎本能地就要转身逃走。却被那几个巡捕冲上来,径直按倒在地,然后开始熟练地搜身。

    方腊的儿子,身上如何没有防身的东西,不一会儿,两柄短刃就被搜了出来,扔在了方毫的面前。

    “冤枉,冤枉,我没有冒充……我父亲确实是曾寄信予周制置,我家一位叔父,曾数次拜访周制置……”

    方毫还要大叫,却被人用抹布塞了一嘴:“胡说八道,制置早就说了,若是有人自称是他亲友,要求行个方便,那定然是骗子,行擒住再说!”

    方毫顿时傻眼,他正待说明自己不是亲友,可是嘴里堵着布,却只能呜呜地。

    他被巡捕押了出去,这关所来办事的众人都是一脸嘲笑,与他同来的船东这时也顾不得他了,只能拼命解释,自己并不知道这小子会冒充周制置亲友,免得被他连累了。

    方毫心里满是惊恐,他此时发觉,自己在大宋的一些生活经验,套在济州,似乎完全没有用处。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被逮走,接下来会不会被刑讯,甚至会不会直接瘐毙于监牢之中。

    被拖出门时,他突然觉得身上一紧,那些巡捕用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然后他们纷纷施礼:“殿下!”

    “殿下!”

    从这些巡捕的态度和称呼可以看出,来了一个身份了不得的人物。但是方毫被牢牢控制住,所以他只能用眼角余光瞄上一眼,发现几条美丽的倩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其中一人忽然停了下来:“这是谁呀?”

    声音清脆,有如黄鹂,方毫大喜,拼命挣扎,希望引起注意。按住他的巡捕恭声道:“禀报殿下,这人冒充制置亲友,试图向关所吏员行贿,被抓了现行。”

    “啊呀,竟然有人敢冒充周郎亲友,坏他名声,定要好好处置……啊,别管我说什么,我这是忍不住,又不合你们的规矩了。”

    那声音很轻松地飘过去,也把方毫的希望带走了,方毫神情灰败,放弃了挣扎。

    他认命了。。

二九六、谁都来了() 
不过情形没有方毫想象的那么遭。

    他被关在牢里两天,天天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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