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父,造自行车,使得京师之中贫困青壮,可以蹬车为生,一日赚个百十文补贴家用。造水泥,使得天下石工,可省一半力气,东南进献花石纲,能少四分之一。我引进棉花,成立棉布商会,使得海州徐州数万农户收入增长几倍,使得近千贫妇可为织女,以薪资养活一家。我们虽是出自将门吏员之家,眼睛却往下看,想为底下百姓做些实事。而你们,虽是出身底层,眼睛却只盯着上面,想的是自己取而代之!”
周铨这番话,才是掷地有声!
听得卢进义耳中,也觉得有几分羞惭,至于其余梁山寨头领,颇有些人露出羞愧之色。
在气势上,周铨完全压制住了这些梁山寨之人。
卢进义已经受够了,沦为阶下囚者,竟然还是如此气焰嚣张!
他冷冷一笑:“说得好,但是毫无意义!周铨,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不愿意当座上客,那就去当阶下囚吧,我不姓,在受了三五日折腾之后,你还能如此猖狂!”
“哦,你待如何?”周铨依然似笑非笑。
“除了周铨本人,其余都杀了。”卢进义下令道!。
二零二、陷阱难逃(第一更,求票)()
高屋与石桥两个日本人,也随着众人进了这大厅,当外头传来杀声时,他们俩就知道情形不对,再看到周铨与卢进义的模样,顿时明白,来的不是梁山寨背后的靠山,而是他们的对头!
此时听得卢进义下令,二人对望了一眼,拔出刀来,就要向周铨这边砍去。
然后就在这时,惨叫声传来。
声若洪钟,震得屋子里都是嗡嗡作响。
但这惨叫声,却不是周铨这边任何一人发出的!
如此惨叫者,竟然是高浑!
接到卢进义命令之后,别人还略有些迟疑,唯有高浑,毫不犹豫,拔刀就冲了出来。但他也是第一个被击中倒下的,可是击中他的,并不是武阳,也不是阵列少年中的任何一个!
在高浑身后,黎清、何顺二人,同时拔出了短刃,两人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目光中却有一丝惊骇之色。
他们刚才同时动手,刺中高浑要害,一如当初,高浑在梁山寨上对王伦的火并!
这一幕,让众人都呆住了,包括卢进义、燕小乙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你们……这是何意?”卢进义浓眉撩起,起身问道。
在他身边,燕小乙也是紧紧握住双刃,满脸都是杀气。
“早就瞧高浑这厮不顺眼了,他不是一向很厉害的么,整日对俺叫骂,好象俺比他就弱了……如今谁强谁弱?”何顺冷笑道。
卢进义深吸了口气,正待再说话,突然间又听得“噗噗”数声声响。
那是弩机的声音!
大宋军中劲弩,他们在打下密州板桥镇时弄到了几具,都被余阳要了去。考虑到余阳是读书人出身,自己武力有限,也确实需要这劲弩防身,故此卢进义也同意了此事。
但现在,卢进义却没有看到对方中有谁中箭!
一只手沉重地搭在了卢进义的衣裳上,那手上血汩汩而流。
“逃……陷阱……逃!”
身上插了足足三四枝箭矢的燕小乙,只说出这四个字来,身体便跪了下去,跪在卢进义的脚下。
卢进义此时恍然,戟指余阳:“你……你……”
“好叫卢家哥哥得知,一年之前,腊山贼被灭时,俺就被擒住,是衙内放了俺一条生路,教俺去投梁山。”余阳面无表情地道。
卢进义再看向何顺,喃喃说道:“原来如此,何顺,你杀向家父子,定是周铨指使了?”
“向家父子先利用我,然后要害我,是衙内给了我改过自新的机会,衙内遣我去投梁山寨,答应我最多三五年便让我洗白来。”何顺拱了拱手:“卢家哥哥,对不住,你能背叛王兔儿,我就能背叛你!”
“不叫背叛,乃是弃暗投明!”黎清此时开口。
他笑吟吟看着卢进义,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不等卢进义开口相询,他便说道:“周衙内在棉布商会成立之时,说了一句话,‘大海才是未来,大海才是方向,大海才是财富,大海才是力量!’此话我深有同感,觉得周衙内乃是朝廷之中极少数有眼光有实力者,故此冒昧向周衙内自荐,蒙衙内不弃,用我经营东海局面,只是衙内手中人手有限,不得不借助一下梁山众人,顺便也将你弄出来。衙内已经厌倦了你这跳梁小丑,布下此局,只等你上钩!”
听得黎清这样说,最惊骇的不是卢进义,而是余阳和何顺二人。
他们二人彼此都不知道身份,更不知道,这位卢进义带来的黎清,竟然也是周铨安排好的人手!
这个局,布得好大!
再仔细想来,此局当中,除了梁山寨众人一路打到密州板桥镇可能会有些变故之外,就只剩余海上风波之险了。
不,连海上风波之险都在周铨意料之中,黎清说他认识周船手下的船员,因此弄到了周铨探索耽罗的海图——这其实是周铨故意交给他的,为的就是让卢进义下定决心,跑到海外来称王称霸。
“何必……何必多此一举?”卢进义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绝望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被周铨安插了这么多人手,可以说,就凭他身边这些人,就算他呆在梁山寨,也是被周铨翻出来宰杀的命!
“没有多此一举,我反正是要耽罗的,又正好想收拾你,于是就寻思着废物利用。”
周铨一边说,一边上前。武阳护卫着他,不给卢进义任何可乘之机,然后周铨一屁股坐下,坐的正是方才卢进义所坐的上首位置。
现在,换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卢进义了。
旁边的余阳又笑了起来:“喏喏,卢大寨主,你还记得我给你献的计策么,将这些日本人废物利用那条。”
高桥与石屋二人莫明其妙地举了举手,表示自己二人很无辜,然后发觉自己手中还拿着武器,于是将手中的兵刃扔在地上,再继续举手,证明自己相当真的是无辜,又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只不过根本没有谁注意他们,在这屋中,众人注意的中心,唯有周铨。
“原来如此……你想要耽罗,于是借助我的手,我在耽罗横征暴敛,弄得土人怨声载道,然后你猝然发动,将我收拾了,正合用我的脑袋,去安抚那些土人。自此之后,土人必然对你心怀感激,不说死心塌地,至少反抗之心大减……”卢进义喃喃自语。
他如何不明白,他从来就不是蠢人。
“好了,现在你知道前因后果,可以安心去死了。”周铨笑道。
余阳看了他一眼,原本以为,这个卢进义英雄了得,周铨会生出招揽之心,却不曾想,周铨对他根本没有兴趣,直接要将他打杀。
卢进义此时回过神来。
他自知必死,凛然道:“卢某智不如人,被你戏耍原属活该,但某男子汉大丈夫,绝不束手就擒。周铨,你身边武阳,乃是禁军中悍卒,向来以武勇著称,可敢使他与卢某一战?”
武阳目光一凝,脚步微移。
周铨瞧了一眼,然后笑道:“武叔,你想和此人一战?”
“久闻其名,早欲一战!”武阳简单地道。
周铨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你就动手……对了,这厮若敢还手,直接射杀吧!”
吱吱的声音中,余阳身后的几名士卒,都将手中的劲弩对准了卢进义。
听得周铨这样说,武阳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苦笑道:“大郎这是何意?”
“我又不傻,必胜之时,还放我最倚重之人与他一对一……武叔,迫不得已之时,我才会放你去突坚破锐,现在么,一丧家之犬罢了,怎么值得我身边最勇猛之士去?”
卢进义脸色微变,正要再开口,周铨却摆了摆手:“激将的话就不必说了,卢进义,你方才的打算是自知必死,于是想在我身边找个人同归于尽,对不对?”
卢进义嘴唇动了动,想要否认,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你盘算着周围,若是让何顺他们与你一起死,你心中觉得自己有些不值,故此将目标选中了武叔,一是你知道武叔对我的重要,二则是你觉得,唯有武叔这种好汉,才配和你一起死……抱歉,在我心中,你连武叔的一根小指头都算不上,想和武叔同归于尽,你不配!”
卢进义听得脸色已经阴沉如夜,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打算也被窥破,突然间厉喝一声,向着周铨猛扑过来。
几乎在这同时,周铨手一挥,余阳身后的弩手,便放出了弩箭!
武阳也横身一立,站在了周铨身前。
卢进义自知难以幸免,在扑出的同时,手中的刀没有握紧,而是全力掷出。
就在刀脱手的瞬间,四枝弩箭穿入他的身体,两枝直入要害,他又是一声大叫,身体在空中挺了挺,然后重重落下。
他掷出的刀,则当的一声,被武阳隔开。
落在地上,感觉到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卢进义惨然道:“我……我……”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溘然仆倒,再无半点动静。
武阳大步上前,踢了一脚他的身体,还用兵刃按住他的双手,再测了测他的脉膊,然后起身向周铨道:“大郎,他死了!”
“嗯,本来最好的结果,是将他押到港口,当众斩首或者绞死……无所谓了,将他尸体用绳索拴起来,挂在港口,对了,燕小乙也和他吊在一起,想来这是他二人共同的愿望。”周铨嘲笑了一句,然后又道:“余阳!”
“小人在!”
“这次你做得不错,将功赎过,你起草一份文告,通告耽罗……不,从今而后,这里就叫济州了,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济,你通告济州土人,只说江洋大盗卢进义率众攻岛,戗害百姓,已经为我所诛,这段时间搜刮来的土人财物,择其中三分之一,返还土人!”
众人都是一笑,拿对方的东西来示好对方,这事情做得并不心疼。
“何顺,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岛上治安,我交与你,主要是防止土人反抗,我许你动用刀剑,若土人不识趣,可以杀鸡骇猴。”周铨又道。
何顺站出来,单膝跪下:“小人谨奉命!”
余阳微微撇嘴,心里颇有些嫉妒,自己方才怎么就只揖了一揖呢。
“黎清,你是商会股东之一,东海商会也有你一份,故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以你为济州总督,总揽济州事务,余阳与何顺为你助手,如何?”
“多谢衙内信任,只是还有一事……”黎清笑嘻嘻应下之后,目光转向高屋与石桥二人。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们。。
二零三、东海商会驻济州总督府(感谢刺剑飘红打赏加更!)()
高屋和石桥二人,恨不得地上有条缝,他们好钻进去躲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备感压力。
卢进义何等英雄,他二人见识过其人器量手段,放在他们日本,这绝对是一代枭雄。
但这位枭雄,却被眼前的少年公卿玩弄于股掌之间,一举一动,如同提线木偶般受其控制,就连想有个英雄般的体面死亡都不得。
因此,当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时,他二人毫不犹豫,再次跪拜下去,将头深深埋在地上,表示自己的恭敬。
“外臣见过大宋公卿老爷,外臣恭贺老爷大获全胜,外臣这柄刀,乃是国内名匠所铸,献与老爷,聊表敬意。”
高屋将自己腰间的刀鞘解了下来,刀刚才早就被他扔了,此时他也不敢去捡,生怕有个异动,就和卢进义、燕小乙一般的下场。
叶楚喜好武事,对于刀具也有兴趣,他上前去将那柄刀捡来,果然,是一柄雪亮的好刀。
他忍不住赞了一声,周铨看了一眼,却没有多少兴趣。
“外臣的刀,也愿意献与公卿老爷。”
石桥也呈上了自己的刀鞘,这一次,是李宝跑过去将刀拾来。
李宝对叶楚相当不服气,同样,叶楚也觉得李宝除了跟随周铨早些外别无是处,两人相互都瞧不上眼,故此隐隐便有比较之心。
见二人各执一刀,周铨笑道:“罢了,这两柄刀,就赐予你们吧。”
“多谢大郎!”叶楚喜道。
“是!”李宝憨声相应。
见周铨收下了自己的“礼物”,高屋与石桥二人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对望一眼,然后恭声道:“外臣等……”
不等他们说完,周铨和气地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卢进义等原本是想杀了你们,好平息土人的怒火,如今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教他们得逞……”
高屋与石桥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有骂出来。什么卢进义等人,根本就是那个狗头军师余阳的阴险主意,而这个余阳,正是周铨派在卢进义身边的探子。
不过他们此时,却只能低头垂眉,唯唯喏喏。
“不过,这些日子,你们在这做的事情,也有些过了,这些土人,我还要派上用场,我要在此大兴土木,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力量,另外,济州地广人稀,缺少人力,我也需要大量人口……你们的事情,让我很难做!”
说到“很难做”时,周铨的声音严厉起来,高屋与石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觉得这位宋国少年公卿,不仅外貌秀美状若神仙中人,全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股凡人难以抗拒的威仪。
即使是日本的那些著名公卿大家,也没有这等人物!
此时大宋对日本,拥有文化上的绝对优势,从诗词书法,到饮食服饰,日本都受大宋影响,与之相对,日本在文化上对大宋的影响,唯有折扇与大刀等寥寥数样。周铨此时穿的是棉布衣裳,乃是他请裁缝裁剪而成,有类于另一世的制服,熨烫得棱角分明。故此高屋与石桥偷眼望去,只觉得周铨不但长得出众,气质也卓尔不群。
而周铨身边的阵列少年,同样也是类似的服饰,通过这种制式服装,可以培养归属感和荣誉感。他们排在周铨左右,更是突显周铨的身份。
当听到周铨“很难做”时,高屋与石桥没来由的,心中都觉得有些羞愧,仿佛是自己的存在,给这位神仙中人制造了困扰一般。
“而且土人的怨气,不可不解,因此,我会将你们这些日本人枷于港口,连续五天,日晒雨淋,受此刑罚,你们二人服不服?”
“服,我们都服,我们该死,阁下仅仅是枷我们五日,已经是极大的恩情!”高屋叫道。
这倒是合了日本人的一惯风格,只须打得他们怕了,便是杀他老子睡他娘亲,也是莫大的恩情。
“既是如此,你先下去,和你们的人好生说清楚,免得有人生出误会,胆敢反抗……二位,反抗之人,枭首示众,你们没有意见吧?”
“是,是,阁下恩情,外臣等没齿难忘,必然会告诉那群马鹿,让他们明白这是上国公卿的恩赐!”
除了黎清,周围人都皱起眉来,因为高屋这番话说得,太象是反话了。
倒是黎清,曾经去过日本多次,故此知道日本人的习性,知道这是其真心之语。
“五日之后,我再见你们,那时再和你们谈谈,或许对你们的使命能有所帮助,何顺,带他们下去吧。”
何顺应了一声,将这二人带出了屋子,周铨向叶楚微点头:“叶楚,外边事情已定,你出去统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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