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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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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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俊邀几人入座,问司马朗道:“伯达,你几时来的?”

司马朗言道:“有一会了。使君正会晤崔西河,少主便带我等四下逛逛。”

盖俊点点头,问道:“督邮为郡之大吏,事务繁琐,伯达尚能应付否?”

司马朗不由一怔,讶道:“使君知微吏出任督邮?”

盖俊笑笑,任命是他亲自批的,岂有不知之理。其实类似任命,他根本就不会过问,一般都是由太守推荐人选,刺史部别驾、治中、主薄三人合议定夺。但司马朗不同于旁人,他是盖俊所看重的人才。

去岁司马朗以弱冠之年出仕,任太原郡仓曹掾,主仓谷事,盖俊从太守委进那里得知,他将仓曹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管得服服帖帖,便想给他加加担子,两个月前任命他为督邮。

督邮为郡太守的耳目,主要职责是巡视境内,督查诸县官吏,这个位置最是锻炼人。盖俊打算让他于督邮任上历练个一两年,或招入幕府,或外放地方,那时,他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

司马朗缓缓说道:“太原是并州第一大郡,有十六县,包括并州刺史部治所晋阳,各县长吏颇欺我年幼无知。不过给在下一年时间,在下必会将诸县一一折服,不叫使君失望。”

“说得好。”盖俊抚掌赞道。“孤拭目以待。”

聊至饭时,奴仆来报饭菜准备就绪,司马朗见此,就要带弟弟离开,盖俊止之,留他们一同用饭,言是家宴,并无旁人。

司马朗犹豫不决,盖俊连旧交、西河太守崔均都没留,自己留下是不是不太妥当?然而盖俊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拉着他去往餐厅。

刚才在房中,盖俊一直在和司马朗说话,这时行在路上,才稍稍和司马懿攀谈几句。不得不说,这小子比上次见面更加内敛,行止温文尔雅,回答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在旁人眼中,司马懿也许只是一个沉稳有礼的少年,但盖俊作为穿越者,可是知道,这厮乃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晋高祖。其忍功之高,直追袁绍,而狠厉过之。

盖俊不是没对他起过杀心,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一个寄居晋阳的少年,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一句话就可以了。不过盖俊没这么做,理由当然不是什么狗屁的人才难得,所谓人才,手中工具耳,“三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盖俊只是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他在一日,司马懿就掀不起风浪,也许等到天下太平,他连权力的门槛都没摸到。

抵达餐厅,盖俊向父亲盖勋介绍司马兄弟,盖勋昔日在京都为官数载,历任侍中、五官中郎将、河南尹,和司马兄弟父司马防相识,因两人皆以耿直公正著称,倒有些私交。

司马防家教极严,诸子,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问不敢言。盖勋见司马三兄弟礼数甚周,大为羡慕,连连夸赞,感叹有子如此,夫复何求。马昭则在旁帮腔附和。盖俊、盖缭气极,自顾吃饭,充耳不闻。

饭毕人散,心知盖俊不久就要接见文武,不宜打扰,司马朗请辞,这次盖俊没再阻拦,送至餐厅门口,谓司马懿道:“小子,孤再问你,要不要入府?”

盖俊也就是随口一问,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司马懿想也不想同意了,就像去年拒绝他的邀请,毫不犹豫,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

不仅盖俊微怔,其兄司马朗也傻眼了,来时明明还摆出一副坚决不肯屈身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就变卦了……

盖俊洒然而笑,这不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第三百五十六章 正旦

并州,太原郡,治所晋阳。

大汉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伊始,这是盖俊统治并州,入主晋阳的第三个正旦,可以说,盖俊为并州带来的改变,是前所未有的,而晋阳士民,感受最为明显。

先,便是为祸甚烈的鲜卑、屠各、匈奴相继衰落,自檀石槐自立为王,鲜卑侵略成性,连年南下,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致使北方五原、云中、朔方、定襄等郡十室九空,汉民惟有聚集到几座零零星星的小城苟延残喘。而屠各、匈奴前些年更是两入太原郡,杀并州刺史张懿,晋阳以西几乎化为焦土,形势严峻、或者说恶劣到极点,比之凉州尚且不如。而今,莫说晋阳,连边地也少有战事,百姓得以修生养息,恢复元气,这些全拜盖俊所赐。

其次,晋阳城外表还是那个原来的晋阳城,内中,则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某些士族子弟甚至公开说,这是一座即使是治世也不会出现的城市。不仅因为它的干净、有序、美观,在街上,你绝对看不到半个乞丐游儿,就连京都雒阳、长安也做不到这一点。

其他好处,还有很都很多,比如大开州学,免除赋税等等等等……

清早,天色依旧一片漆黑之际,盖俊于睡梦中被妻子蔡琬唤醒,他揉了揉眼睛,竟难得没有抱怨,简直堪称奇迹。

往时,盖俊说不定会立刻翻脸,但今日不行,今日他将在刺史部接受河北文武百官朝贺,时间,必须是清早,这是规矩,更改不得。

盖俊实在不习惯这么早就起床,在蔡琬的催促中,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磨磨蹭蹭下床,连鞋子都穿反了。

盖俊平日哪怕睡足觉也是这副德性,蔡琬早就见怪不怪,翻了一个白眼,蹲下身为丈夫穿好鞋子,接着从衣竿上取来昨夜就准备好的大裘,加于其身,系好理平。最后,把盖俊带到梳妆前梳洗。

“盖郎……”蔡琬一边为丈夫梳头、一边轻声呼道。

“嗯?”盖俊还处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用一个鼻音以为回应。

“你真的要带魏奴同去?”蔡琬婉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迟疑。

“不是你说我偏心吗。”盖俊哼哼道。当他几天前对蔡琬说要带长子盖嶷参加朝会,蔡琬便有些吃味了,夜不能寐,说盖嶷既然去,盖谟也要去。盖嶷虽仅十岁,智若成年,盖谟则确确实实还是个孩子,带去干什么?不过盖俊也能理解蔡琬的担忧,他带上盖嶷,根本没考虑过什么立嫡、立庶,然而落在旁人眼里,难免会加以猜测。

“……”蔡琬听得哑然。

随着盖嶷走入河北文武的视野,嫡庶问题迫在眉睫,而当他入主长安,这个问题,就再也避不开了。挑选接替人,数千年来,无论是明君,亦或昏君,多经历过其苦,此时的盖俊,终于能稍稍理解他们的心。唉手心手背都是揉啊掐哪都疼。

盖俊越想心头越烦闷,语气不由加重:“琬儿,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徒劳无益,何苦由来?”

蔡琬听出了盖俊言语中的不耐烦,两人成婚十余年来,恩爱非常,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甚是少见,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由此可知,盖俊是真的生气了。当下默默端起象征着诸侯身份的九旒冕冠,戴到丈夫头上。

盖俊见蔡琬面色有些黯然,不免感到后悔,人家仅仅说了一句,自己便冲她火,好没道理。起身扶住妻子的肩膀,温言说道:“琬儿,你只需知道,魏奴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亏待他。”说罢,盖俊转身离开卧室。

盖俊破天荒起了一个大早,可惜,在赴行的诸人中,他仍旧是最后一个,连十岁的盖嶷、八岁的盖谟都在他的前面。

盖俊和父亲盖勋见礼,不过今天他才是主角,左右手分别拉着二子,登上一辆装饰最为华贵的马车。相比于略显沉闷紧张的盖嶷,盖谟却不知紧张为何物,上车后紧紧黏在盖俊身边,东张西望,问东问西。

盖俊搂着盖谟,心有感触的捏了捏他的小脸,又看向端坐笔直的盖嶷。手心手背都是揉,如果非要强行区分,他会说,他欣赏盖嶷的才华,可是,他更疼爱盖谟。

数乘马车在羽林、虎贲、甲仗、班剑的拥簇下缓缓驶出骠骑将军府,外间,上千玄甲精骑早已等候多时,一前一后拱卫马车行往刺史部。

当盖俊一行到达刺史部门前,数以千计的河北文武恭候于道,齐齐伏地,山呼叩拜,场面无比壮观。

同时,鼓吹鸣,奏乐起……

盖俊带着盖嶷、盖谟钻出马车,顺梯而下,径直跨入刺史部。

刺史部为并州办公之地,另后面设有官舍,供官吏及其家眷居住,很大很大……形象一点说,约占晋阳城总面积的六分之一。盖俊走进议事殿,足足花去一刻有余。

上百大戟士纷纷涌入,贴墙而立,盖俊被引领着行到州君之位坐下,二子坐于两侧,王粲、司马懿、郭淮等人则列其后。马执戟而立,他及其手下上百大戟士,惟一的职责就是负责盖俊的安全。傅干为骠骑将军府掾属,属长史贾诩,堂下有他的位置。

盖俊目前麾下大致有两大系统,中央,地方,中央一为骠骑将军府,二为并州刺史部,前者以长史贾诩、司马荀彧、从事中郎荀攸、戏志才为,后者以别驾王信、治中李牷、主薄杨俊为。地方同样化为分二,一为诸两千石太守,二为诸领兵将校。

治中李牷是并州的大总管,和协律都尉杜夔一道,主礼仪。

“觐见州君……”拖着尾音的喧唱传出,随即,朝鼓炸响,钟声亦鸣。

早已到达门外,分为两列的群臣,闻声而动,由殿门左右趋行鱼贯而入,武官以镇军将军马腾为,文官以别驾王信为。别驾虽为吏,却是“周流宣化于万里者,任居刺史之半”的雄职,地位在州中仅次于刺史、州牧,诸郡两千石太守也要敬让七分。

“诸臣拜……”

山呼海啸声中,诸文武齐齐跪地叩拜。起身后,将领、军吏于西方东向而坐,文官于东方西向而坐。

汉代,臣子正旦当日朝见天子、州臣朝见州君、郡臣朝见府君,皆要献礼,以欲为贵,而为君者,则回馈以酒食,这是早在汉朝初立,叔孙通定下的朝礼。是谓“历代通规,永为常式”。

接下来,就是走过场了,盖俊在刺史部呆了大半日方归。

次日,盖俊于骠骑将军府密室召开密会,与昨天上千人的大场面相比,此时密室中的人数少得可怜,文武相加亦不过二十余人,然而,这却是河北最高级别的会议。

列席者主要有骠骑将军府长史贾诩、司马荀彧、从事中郎荀攸、戏志才、掾属傅干等。刺史部别驾王信、治中李牷、主薄杨俊、农都尉郑泰、议曹从事华歆、薄曹从事陈群。镇军将军马腾、偏将军庞德、胡封、鹰扬中郎将杨阿若、折冲中郎将徐晃、陷阵中郎将鲍出等。随便拉出一人,跺一跺脚,都会引起并州地震级的人物。

今日所讨论的事情,无他,讨伐董卓耳。

盖俊定下秋收后向董卓开战。历史上董卓当死在今年,至于具体何时,则不太清楚,但肯定不会是冬季,最多深秋,所以,他定下秋收后行动,而董卓一定会死在前面。

荀彧简单介绍了一下兵力部署情况,因为盖俊事先有所布局,河内郡、裨将军黄忠部有步骑一万五千人,河南尹、虎威将军盖嶷部,有步骑两万整,河东郡、裨将军关羽部,步骑两万五千人,破贼中郎将张绣部,步骑一万整。三河总计置有七万兵马,其中约五万人属于久经战阵的精锐,刨去胡族不算,相当于盖俊六七成的实力。

另外,北地郡,鹰扬中郎将杨阿若能够调动的兵力是一万五千人,上郡,则是一万人整,不过上郡都尉郭锐赴任使匈奴中郎将,士卒战力恐怕会受到一定影响。

与董卓治下接壤的五郡之地,接近十万之数。

平日间,地方供养这些士卒已是非常吃力,常常需要他方接济,然而一旦开战,仅士卒所食粮食就会增加至少一倍,如果算上运输及马匹消耗,更是要翻几个跟头,堪称天文数字。

所以,荀彧建议,从现在开始,便要向前线运粮、屯粮。

盖俊深以为然,扭头看向治中李牷,后者说道:“这几年使君连连向恒山用兵,是以上党郡诸县建有大量粮仓,只要将它们填满,则河内、河南无忧矣。河东的话……托使君之福,汾水水路繁忙,每日行船何止千百?以粮船夹杂其中,董卓便是浑身长满眼睛,也绝难现。北地……”

李牷言及北地郡,一室皆笑。北地富庶,何须并州操心?

第三百五十七章 离别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的正旦前后,盖俊于外则大会文武群臣,凝聚人心,于内则密会亲信外将,商讨伐董,双管齐下,成绩斐然。而随着正旦一天一天远去,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河北官吏纷纷打道回府,从冬至便开始热闹喧嚣的晋阳城渐渐归于平静。

正月十六,当盖俊第四次开口挽留盖勋,而被拒绝,他终于知道,父母阿妹,是真的要走了。

当日,晴空万里,无风,是个送行的好天气。

从出门开始,泪腺达的盖谟就一个劲的哭,一直哭到出城,惹得盖缭也忍不住了,直言若非担心身在北地的幼子杨基,必不回返,说罢,姑侄俩站在城外抱头哭号。马昭、盖嶷一旁柔声安慰,然而似受到两人感染,没一会儿眼睛也跟着红了。

盖勋、盖俊、杨阿若父子婿三人默默的行着,盖俊驻足回身,拍拍杨阿若的肩膀,说道:“伯阳,回去后当整训士卒,等我命令。”

“大兄放心。”杨阿若点点头。

盖俊踱前两步,又道:“另外,派人给我盯紧韩遂,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不止杨阿若,连盖勋也是听得一怔。

“大兄莫非是怕韩遂与董卓狼狈为奸?”

“……”盖俊默然,表面上似乎同意了他的猜测,其实不然。董卓死期将至,韩遂没有机会和他狼狈为奸了。韩遂其人野心勃勃,窥视长安久矣,在大汉国四海升平之际就敢三入关中,硬撼汉军十余万精锐,不管成败如何,勇气可嘉。而董卓暴亡,关中大乱,他必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我知道了……”

盖俊目视父亲盖勋头上华,说道:“父亲日渐年长,凡事无须事必躬亲,宏大略即可,就如臧子源、卫伯儒故事?岂不逍遥快活?”臧洪为河东太守,却将一郡大小事尽托付于功曹卫觐,一时传为官场佳话。盖勋身边正好就有这么一个人,他便是北地长史、左冯翊人张既张德容,此人出身寒门,年少而有才干,年不过二十余,便两任县长,逢董卓入京,弃官而走,可谓盖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

盖勋缓缓摇了摇头,说实话让他像臧洪那样,他做不到。

盖俊苦笑,父亲性格如此,强求反而不美,便不再多劝。

盖俊一送再送,不知不觉间足足走出十里,本欲再送,为盖勋止之。正月里天寒地冻,长时间裸于户外,实非好事,盖嶷、盖谟早就冻得鼻涕横流,盖俊见此,便也不再坚持。

眼见离别在即,气氛倍加伤感,盖勋俯下身亲了亲两位孙儿,登车前,回头对盖俊道:“子英,你我父子下次碰面,希望是在长安。勉之、勉之……”

盖俊用力点点头。

“锦奴……”马昭泪水涟涟呼道。

盖俊眼圈泛红,回头唤来一名侍卫,接过其手中袋子,转交给母亲,说道:“阿母,这是由白嵩、黑椹调配的染发药汤,常洗浴,可叫毛发令黑。”

“你有心了……”

盖俊强忍热泪道:“阿母千万要保重身体……”

杨阿若扶着盖缭道别:“大兄,我们走了。”

“一路顺风。”盖俊对着杨阿若心窝轻轻一拳。

“阿兄……”盖缭一步三回头,终是甩开丈夫,返身狠狠扑入盖俊的怀中,泣不成声。父亲盖勋性格古板,为人严正,而盖俊却是有求必应,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阿兄的肩膀、胸膛、臂弯,一直是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盖缭成婚数载,杨阿若待她很好,她庆幸能够嫁给这样一位好夫君,可是,为人妻者,终究要压抑心里最跳脱的那一块。在阿兄盖面前面,她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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