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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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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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胤禩低声嗤笑起来,虽然并不大声,却在这安静的夜里分外刺耳,半晌他止住笑声,讥道:“弟弟?你可知皇阿玛将我唤来是何等紧要事情?”

“……。”

楚笑寒低头不语,自己确实说错了话,只是挂心那个亲手接生的孩子,竟然脱口说出这样的话,必是刺痛了胤禩了。

“皇阿玛说,赐名弘旺,入皇家玉牒胤禩名下子嗣,庶母张氏。”胤禩一字一句地说道,咬词切语间蕴极大忿恨。

什么?

这是什么糊涂账?楚笑寒一下子觉得很是迷茫,理不清楚思路。这么说,这么说,仪儿抱着宝宝去了康熙皇帝那儿?仪儿是康熙皇帝的人?嗯,她一向冷静低调,做事周到,看着也确像是皇帝的人……只是,胤禩说什么来着?康熙为什么要把胤礽跟良妃的孩子过继给胤禩呢?

嗯,我明白了!皇帝自己不能认了这糊涂账。孩子给了胤礽,怕他乱来,什么传位之类的,只怕胤礽真做得出来,他早疯了。所以就给了胤禩,但是,不知康熙皇帝有没有想过胤禩会怎么想这件事……

“我恨他。”胤禩缓慢地一字一字地说出三个字,“我恨不得他立刻死掉。因为他,从我出生,就不被期望。人人都巴不得我,快些夭折了才好。你知道我有多艰难困苦才熬过那段时日吗?可是就算我站稳了脚跟,他依然当我污泥一堆,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肆意觊觎额娘,随意玩弄染指。整整十年,每时每日,我都随身藏毒,刻刻期待能有机会杀了他……只要他死了,我便是一块儿陪着死去,也心甘情愿!我同他,就是‘是日何时丧,我与汝俱亡!’的关系!”

楚笑寒听得少魂失魄,知道胤禩可能了解这桩公案,但不知道他竟清清楚楚;知道他定然厌恶胤礽,但不知道他竟恨之入骨……,可是,可是……胤礽和良妃,以二十一世纪的观点来瞧,也没太大的错,只是天意弄人,她失语良久,终是自觉无甚说服力地劝道:“八……八爷,奴婢对您的愤怒确实理解,只是……只是太子爷,他瞧着倒是真心对良主子的……”

胤禩听了勃然大怒,呼地从床上立刻跳了起来,蹿到那紫檀炕桌前,迅捷蹲下,凑过去一把握住楚笑寒的肩膀喝问道:“真心?真心?真心能这样害她?私通庶母是什么罪,嗯,他是太子,皇阿玛又宠他,最后怎么样都不会有事!可是我额娘呢?眼下满汉一家,皇阿玛做事老想着那些汉臣的看法,所以□宫闱这是杀头的大罪!若不是皇阿玛开恩,三尺白绫立时就能赐来这钟粹宫!这叫做真心对她?兰欣,我本看你倒也是个极聪明伶俐的,怎么就能说出这样鬼迷心窍的话来?难怪,难怪,便是四哥怎样害你,你还能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你道这是怎样的真心来着?!”

好好的,扯到我身上做什么?楚笑寒只觉得肩膀剧痛,胤禩必是醉了又是怒了,所以下力不知轻重。只是,他说什么?为什么他说胤禛害我?胤禛什么时候害过我了?







正文 酒醒已见残红舞

楚笑寒稍稍理了理像煮开了锅一般雾气腾腾又纷乱糟糟的脑子,竭了力地说道:“八爷,这是前生冤孽,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之事。你也莫……过于执念,只怕于人于己……均无益处。”

双雄相争,必有死伤。

胤禩这次倒是没有大怒,只复又坐倒在炕床上,也不使力稳住自己身躯,歪歪斜斜地又倒了下去,仰面朝天。但他并未放手,所以被抓住肩膀和手的楚笑寒也被带得一并趴伏在他胸口。

楚笑寒正待挣扎着撑起身来,却见胤禩闭上双眸,面容惨淡,只听他说道:“我知道,额娘……额娘也……对他……,只是,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说着一拳空空砸去,正中左方床头抵住墙壁的酒坛子,空坛壁虽厚却吃不住大力外击敲,“哐啷”应声而碎,发出嘈耳难听的破声响。

楚笑寒不禁顿住一切动作,不知该如何劝慰。瞧这样子,胤禩心里不知道多清楚,只怕从幼年时候便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时时携毒怀恨。

“八……八爷,奴婢……奴婢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佛说‘感同身受’,可……可奴婢是个卑微骨贱的,又没什么见识,所以……大抵是没法儿跟八爷一般感受的。只是,小时候听过老人说一句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苦定要让自个儿不自在呢?您说可以和……和……他一起死,那,那其他人怎么办?良主子,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还有八福晋,……”

胤禩缓缓张开眼睛,只是瞳孔依然望住窗外漆黑夜空中的皎然圆月,置若罔闻,也不知他有没有在听。

“便是奴婢,八爷这活生生的人若是忽然没了,那也是会得难过的。推己及人,只怕,只怕,良主子若遇到这般情形便就要……活不下去了。……还有,皇上一定也会伤心的。”楚笑寒越说越觉得吭吧,这做思想工作的活果然不是自己的专长,若是俺们系里的那位党支书,可能就驾轻就熟了吧?

胤禩原本呆呆地听着,听到这里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倒把楚笑寒吓了一跳:“嗯,我眼下可以确定兰欣你断然不是阿昭了。阿昭绝对不会在劝慰我的时候,还咒我死。”

囧。口误,好不好嘛?

楚笑寒恨不得像土拨鼠一样立刻打个洞把头埋起来,确实比较糗,但偏还要装作镇定自如的样子说:“奴婢出言冒撞,八爷看在奴婢没什么学识,粗鄙无知上,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不要同奴婢一般见识。”

“兰欣,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胤禩淡淡地问道,“我若死了,你会难过?”

楚笑寒皱眉道:“那是自然的吧。奴婢又不是石头人。”

“那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死的。”胤禩说着推开楚笑寒,从床上翻身下地,走进寝屋内,似是看了看正在休憩沉眠的良妃,转眼又出来了,冲着尚呆呆坐在铺炕床上的楚笑寒笑了一笑,硕大窗子透过来无比明亮的月光直如白昼,淡金色的月光披洒在他的周身,竟是如谪仙般清雅脱俗。

胤禩定定地望着窗外月亮,抬手指天说道,“我一定会成事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便求我吧,若能允的事,定允了你。”

言毕,这人理了理朝服,竟是又匆匆地离开了。

楚笑寒怔了半晌,猛地甩甩头,凝眉思索,颇有些头疼地揉起太阳穴来,他,他好像根本没听自个儿的劝,倒像是劲头更足了一样。

囧。

只是,你再努力都没用啊。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在历史的洪流中,那么,你,胤禩,必败。

到了二月里,良妃的身子总算渐渐好起来了。只是,似乎落下了病根。不知道是不是楚笑寒那三脚猫的接生水平太烂,还是后面月子里用药不慎,照顾不够周到,所以经不起劳累,稍稍走动,便腰酸头晕,困乏不已,偏良妃还饮食停滞,脉象虚浮微缩,御医每来看脉,总说失了调养,又说太过劳费深思,长此以往则非同小可,听得楚笑寒暗暗心惊。

但是康熙巡幸甸畿,带走了胤礽,这便连个寻求依靠的人都没了。只能央了那张献,多开些益神补血之剂,却更加感觉到何谓药石无灵的状态来……

而那孩子给了胤禩的事情,初时不知,可到得二三月里,良妃心里总是明了起来,渐渐着,这日里头的话,不知不觉就少了许多,常常的就是整日不说一句话,只定定望着前方发愣。

对于素然,楚笑寒虽有些介怀,不明白她怎会偷偷观察自己的行动举止,但是自己与她都是宫女下人,也不屑于刻薄这个小女孩,只能时时处处提防万分,做事愈加小心谨慎。

况且,大概是康熙皇帝的命令,这良妃殿里的人均都不许随意出钟粹门了,几乎是绝对软禁了。只不过平日里原也不许宫女随意进出宫门的,所以这令示也不过限制了庆儿和楚笑寒两人罢了。有这样的令示在,自然也不会随意更动人手。也就是说,不管戒心不戒心,楚笑寒都得和素然在一个屋檐下共处。说一个屋檐下,是夸张了点,这殿阁的几进院落这样大,只要不忙不有意为之,其实也碰不到面的。也就这个原因,才会四个月没见着喜圆都竟然没发觉。楚笑寒想起喜圆,不禁有些担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庆儿则每日里怨责自己的疏忽,不去想便是她不疏忽又如何?她能力挽狂澜么?但这一日复一日的呆想就如祥林嫂的功课一样,不做只怕更加失魂落魄,又不像往日的钟粹宫内的自在随性,为着这一层,楚笑寒也不去戳破这层纸,由着庆儿自怨自艾,倒也好打发日子。

于是,这主仆三人,成日的在殿内各想各的心事,经常随随便便一日时光就流转过去。

五月暮春,想必绛雪轩的海棠又同往年一样开得极盛吧?

可是,康熙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楚笑寒坐在良妃的专属辇车上,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巡幸塞外,要带上良妃?连同自己这个几乎被终身禁足在钟粹宫内的宫女,竟然还有一个素然。自然一般都是带双数的随从宫女,可是,明明可以带庆儿的呀。

“良主子,皇上说,不专门搭帐了,这几日都请良主子宿在皇上的帐篷里。便是到了行宫,也同皇上歇一处吧。”那个斯文、谦和的慈面老太监又出现了,和乐亲切的笑容那样熨帖。

“多谢顾总管特来告知。”良妃淡雅温柔地说道,自然没有普通妃嫔闻知此事的惊喜,却也没有心有所系的女子得此消息的厌恶愤怒。只淡淡然的,不带一丝情绪。(W-R-S-H-U)

这次,庆儿不在。

所以只有素然和楚笑寒必得随侍了。

只是,这消息实在有点儿震惊。望着那位敬事房总管顾问行离开,楚笑寒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皇帝带他敬事房的总管出来做什么?一般不都带着特别宠幸的几个领侍如梁九功、魏珠等人的吗?为何还要多带一个,且是这位顾公公?

见过康熙皇帝统共两次,看着他十分斯文儒雅,但是画龙画虎难画骨,光看他那堆儿子,脾性儿没一个和弱儒软的。只怕皇帝也是外宽内严的个人,楚笑寒心中不由得暗暗起了戒心。但这心儿不过提了一半,立刻如油壶倾翻般地漏了个精光,泄气地想着,便是要算计你,你有何法?人是皇帝,无需算计,就是直截了当剐了你,可敢多说一个字?

一班子朝臣自会替他掩饰周到,粉饰太平。







正文 塞外疑云蔽长空

“姑姑,大事不好了。”素然冒撞撞地冲进来,是楚笑寒没想到的,正拿着针绣花的手一抖,针便扎在了手指上,滴出几滴血来。

素然自上次楚笑寒被八福晋命人叉走的事后,对于楚笑寒向来是有些惴惴然的,总是低头回避,看着像是夹了尾巴做人的样子。毕竟若不是她偷窥楚笑寒倒药,又偷偷扒了楚笑寒埋的药,还被八福晋发现,却又和盘托出,楚笑寒是不会差点一头撞进鬼门关的。素然也自知理亏,便是她做这些事情是为形势所迫,却也知道兰欣姑姑心里定是有气,所以待楚笑寒平安返回后,凡事能避则避,总不若以前同楚笑寒亲近。

这次不知出了何等的大事,竟会主动向自己求救。

“素然,发生了什么事?”楚笑寒平静地问道。

“十三……三阿哥……,贝子爷,他,他,提了刀,要砍良主子。”素然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口中蹦出这句话炸得楚笑寒立刻从黄梨木圆凳上跳了起来,拔足就往帐前奔去。

一到前头,果见胤祥满脸怒色,正一把揪住良妃的一个手臂,手中高举腰刀正要落下。

楚笑寒大急,“呀啦”得大叫起来,身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猛地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良妃,只把自己的背向住胤祥,猛回头瞪视胤祥说道:“十三爷,您……您失心疯了么?!”

胤祥本要落刀,却听得一声如此高分贝的尖叫,又是听着耳熟,不由得稍稍愣了一愣,这才给了楚笑寒可趁之机。此时低头看去,发现楚笑寒已经用自己身体护住了良妃,正回头喝骂,仔细一看,竟是钱兰欣这良妃殿内最是令自己为难的宫女。

不由沉声喝道:“兰欣,你让开。不然,爷连你一起砍。”

楚笑寒骇然道:“十三爷,这是皇上的帐子,您怎敢在这里动刀子?”

胤祥冷然道:“皇阿玛的帐内怎么了?你是四哥的人,我不动你,你快些识趣儿让开,不然刀剑无眼,胤祥若是不小心伤了你,却也只能跟四哥说声对不住了。”

良妃似乎气息有些无助微弱,只轻声对楚笑寒道:“兰欣,你走开罢。原是我欠了十三阿哥的。”

楚笑寒额头黑线齐齐滑落,不会吧?胤祥也有一脚?这,这事情不会这样乱吧?这……这这这……差了多少岁啊?起码有两个小龙女和杨过的距离吧?二十岁总有的吧?这样都能爱上?

“钱兰欣,你走不走开?”胤祥冷冷道,“好!反正爷本就不想留你。”

言毕复又待挥刀。

楚笑寒已经看到刀锋寒光闪过自己的眼前,知道胤祥即将挥刀砍下,不禁紧紧闭了双眼,只死死抱住良妃的头和上身伏在地上。

正觉必死之际,也感觉到刀风已在头顶上生出破空之声,却听得当的一声,似乎被架住了。惊怕中兀自卧在地上悄悄抬眼看,只见不知何时胤礽已经进入帐内,他一脸铁青提刀架住了堪堪头顶上一米左右的胤祥挥过来的刀,两人正僵持对视。

待两人打将起来,楚笑寒才体会到为何胤祥人称“神勇”二字。他二十出头的一个毛头小伙子,竟能跟三十岁的壮年男子打成平手。按说男子三十挂零,是体能和经验的均衡巅峰状态,二十岁的男子,气力未到顶峰,而对敌经验只怕更是青涩。可是,眼下却是高低难分。还记得庆儿说过胤禟、胤俄均不是胤礽对手,可偏这胤祥竟然能跟胤礽打成这样,实在了得。

这皇帝的帐篷原就比一般的蒙古包宽阔得多,只这两人不停砍劈又挪腾闪避,刀风作响,偏那胤祥还要抽空朝良妃、楚笑寒的方向刺那么一刀,只唬得楚笑寒不自禁地提起心来,停不了地索索发抖。

那两人恶斗片刻,拳脚刀风只扫得帐内器皿纷纷掉落,却不见有人入内阻止,让楚笑寒暗暗叫苦,环顾四周,瞧见一个靠帐壁的案几,只得慢慢拉了瘫软不动听天由命的良妃一起爬过去,躲到底下,心才稍安。

当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许只是稍稍一刻,但楚笑寒直觉度秒如年,终于瞧见那抹比太子身上所穿服饰更加夺目耀眼的明黄色闪入帐内,真要落下泪来:皇帝,您终于回来啦……您到底死去哪儿了啦(楚韶颜:囧,无语。居然对俺大爱的康熙皇帝说死字?)……

康熙站定门口,衣袂微微飘动,脸容平静,只微微蹙眉瞧着里头。少顷,他身后闪出一人,身着天青色团蟒补子的贝勒朝服,仔细一看,竟是胤禛!

胤禛踏上一步,斜斜地目光睨过一丝刀刃样寒芒闪向楚笑寒,旋即对着胤祥喝道:“十三弟,快住手!”

胤礽见了康熙和胤禛入内看似待要罢手,却奈何胤祥不停手,只能先招架着,但是攻势却已经不若刚才凌厉,渐渐减了力气,只是闪避抵挡着。

胤禛见胤祥不肯罢手,不禁皱眉,急步上前,一个空手入刃握住刀锋,那胤祥的腰刀本是极为锋利,胤禛掌上立刻见血,红色液体滴滴答答地便流淌下来,溅在地摊上,迅速化开吸收,成为一滩深深水迹。

胤祥见胤禛手上见红,不禁愣住,这手上原握着的刀也慢慢地低了下去,当啷掉落地上。“四哥,你……”

胤禛低低喝道:“还不给皇阿玛跪下!”

胤祥平日里为人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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