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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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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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换墙上的旗帜,城内、城外的人都没有受到惊扰。

    降世军状态不佳,自从西京被包围,他们一开始显得比较鲁莽,频繁出城交战,屡屡大败之后,龟缩不出,守城时则无所不用其极,好像从来不知算计的败家子。

    单于曾经远远地观看,见过降世军的狂态之后,对众人说:“我原先预计一月内之破城,现在看来,二十天足矣。”

    正好是在第十九天,朝阳初升,照见西京一小段城墙上飘扬的贺荣部狼旗与晋军玄武旗。

    城内城外无不大惊。

    晋王下令攻城,紧随其后,诸军下达同样的命令,器械一刻不停地投掷巨石,云梯缓缓推向城墙,劲弩向上齐射……

    一切都与初攻城时的场景相同,只是这一次,将士们皆存必胜之心。

    降世军的抵抗只持续了一小会,某些地方甚至根本没有像样的守卫,突然飘扬在城头的敌军旗帜带来巨大的震撼,守军顷刻崩溃。

    城门敞开,降世军如潮水般涌出,不是为了交战,而是要逃命。

    贺荣骑兵早已等候多时,攻城时他们帮不上忙,也不愿冒这个危险,追亡逐败正是他们的优势,于是,一场大战展开,由西京城下逐渐向远处扩散,最远到达数百里外。

    要等五六天之后,战事才会完全结束,对于攻城者来说,旗帜登城的那一刻起,胜利就已到手。

    单于欣喜若狂,当天下午,待战况稍一平稳,第一支军队已经进入城内,他召来晋王,称赞不已,当众表示,要将自己的另一个妹妹嫁给晋王为妻。

    这还不够,到了夜里,单于几员爱将返回,单于酒酣耳热之余,拉着晋王以及另外五人一共对月结拜,互称兄弟。

    单于一直没有进城,庆功宴就在大帐里举办,除了那些正在追逐败军的将领,其他重要人物全都出席。

    徐础与张释虞也在,目睹晋王的受宠。

    张释虞掩饰不住心中的嫉妒,向徐础小声道:“你的结拜兄弟如今跟单于结拜了,以后你是不是也能和单于兄弟相称了?”

    “嗯,哪天我觉得活够了,就这样称呼。”徐础笑道,心中毫无妒意,只是旁观,带着一丝欣赏,抛掉敌意,单于的所作所为每一样都令他心生敬佩,暗自回想,如果当初自己也有这样的手段,就没有必要退位,甚至根本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徐础尤其关注晋王的反应。

    晋王立下首功,对于一名刚刚归降不久的人来说,这是喜事,也可能是灾祸,会招来新主人的忌惮,开始的时候,晋王十分谨慎,甚至有些拘束,将一切功劳都归于自己的几名将领,尤其是谋士刘有终。

    可单于的兴奋与热情都那么真实,到了酒后结拜的时候,晋王终于放开,起身之后,能够开怀大笑,他会一些贺荣语,能和新“兄弟”侃侃而谈。

    张释虞误解了徐础的目光,以为他与自己一样嫉妒,叹道:“你还笑得出来,你的两个妻子很快就会落网,幸运的话,会死在刀枪之下,不幸的话,会被活捉,死在你面前,怎么个死法可就难说喽。”

    张释虞打个寒战,毕竟有一个人是他的亲妹妹。

    “你说得对,我不该笑,等到单于发现金圣女与公主根本不在城里,又会以为是我暗中设计。”

    张释虞一愣,“不在城里?这怎么可能?你又怎么知道?”

    “若是金圣女守城,并得曹神洗相助,断不会如此没有章法。”

    “或许金圣女失势,和曹神洗一块被降世军杀了呢。”

    徐础轻叹一声,“那样的话,金圣女已亡,公主也是性命难保。”

    张释虞沉默一会,“还是希望她俩能逃走吧——真能逃去?能逃到哪去?”

    徐础摇头,他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说。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不停地有人送来消息,尤其是进城大搜的士兵,一会抓到了这个头目,一会找到某件宝物……就是没有降世王姐弟与芳德公主的消息。

    单于本想抓到公主之后,无论死活都要烧成灰烬给贺荣平山陪葬,以此作为整场庆功宴的巅峰,结果却不能如愿,只好结束宴席,再次提高赏额。

    回到自己的住处,昌言之也很关心金圣女与公主的安危,一见到徐础就问道:“公子,有消息吗?”

    “没有。”徐础知道昌言之在问什么。

    昌言之松了口气,“希望她们能够平安。唉,降世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与公子在时大不相同。”

    “那时的敌军也与现在大不相同。”

    “还是令人失望,不知道那些吴人……唉。”

    “你听说有吴人被俘吗?”

    “还没有,但我打听不到多少消息,现在又这么乱,或许明后天会有说法吧。”

    “估计也不会。”

    “嗯?公子何意?”

    “睡吧睡吧,江山破碎,九州沦陷,不如大睡,眼不见心不烦。”徐础趁着醉意,倒下就睡。

    昌言之从未见过公子如此意兴阑珊,不由得一呆,随后轻轻地将毯子盖在徐础身上,无声地叹息。

    对外面的热闹不理不睬,徐础一觉睡到午后才醒,睁眼就看到昌言之一双瞪得如铜铃一般的眼睛。

    “什么时候了?”徐础坐起身,揉揉眼睛,嘴里还有一股酒味。

    “午后了。”

    徐础打个大大的哈欠。

    “我听到消息,金圣女和小郡主都不在城里,早在贺荣大军攻来之前,她们就离开了。”

    “是吗?”

    昌言之的兴奋之情减弱三分,“公子不意外吗?”

    “意外。”徐础又揉揉眼睛,“详细说说。”

    “详细的情况我不知道,只听说守城的降世军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早就被金圣女带走,不知去了哪里,小郡主也被带走了。”

    “金圣女带走的人想必不少,怎么会没人知道去向?”

    “这个……我不知道。”

    “贺荣骑兵之前抓到不少降世军俘虏,他们怎么没供出真相?”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再去问问。”

    “算了,问也白问……不,一点也不白问,你去问,问的人越多越好。”

    “是。”见公子突然变得急切,昌言之又有几分糊涂,但是没有细问,遵命出帐,用磕磕巴巴的贺荣语,向一切熟与不熟的人打听详情。

    等他跑了一大圈兴冲冲地回来,徐础却已不在。

    徐础被唤到大帐里。

    单于无论睡得多晚、喝过多少酒,到了第二天,脸上从无倦容,精力充沛得令人羡慕,这回也不例外,但是昨晚的兴奋也已消失殆尽,反露出几分阴沉。

    在他面前站着十几名贺荣大人,一个接一个说话,单于听得多说得少,一旦开口,必是带着怒意的质问。

    贺荣大人们退到两边,又有十余位中原将领进来,他们跪地回话,更显惶恐不安。

    “传言……似乎属实,金圣女的确带着降世王和一部分兵力离开西京,不知去向。”一名将领开口道。

    “她带走多少人?”单于冷冷问道。

    “据说……据说是三万到十万之间。”

    “怎么可能?”单于大怒,“那么多人出城,你们之前抓到那么多俘虏,就没有一个人看到?”

    抓俘虏的大都是贺荣骑兵,中原将领却不敢在这时争辩,只得道:“金圣女不是一下子将人全带走,而是以调兵为名,一拨拨派出去,她自己和降世军则是某天夜里悄悄潜走,没有走漏风声。看样子,她策划已久,不单是为了逃避……贺荣大军。”

    “天成公主呢?”单于大声问。

    “据传,公主到的时候,金圣女已经离城,公主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也被送出城,前去与金圣女汇合。”

    “城内剩下的是什么人?”

    “也是降世军。”

    “多少人?”

    “至少有十万人,具体兵力,要等几天……”

    单于猛地站起身,喝道:“三天,三天之内,我要知道降世军和公主的下落,他们就算逃到天上去,我也要追回来!”

    中原诸将磕头领命,快步退出帐篷。

    单于愤怒异常,迈步走到另外几名中原人面前,挨个盯视。

    张释虞最先承受不住,急忙辩解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一点都不知情。问徐础,他……他昨晚就对我说,金圣女和公主不在城里,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徐础就这么被出卖了,恰好他也是单于最怀疑的人。

    “你,是你,你明知道人已经逃走……”

    徐础倒还坦然,开口道:“单于应该记得,我曾经提醒过你:金圣女不该死守西京。”

    “你故意提前告知,反而让我不再怀疑,这是你们中原人的诡计。”单于已经不相信徐础的任何一句话。

    “真话往往不太好听,这句话我也说过。”

    单于死死盯着徐础,相识以来,第一次露出失控的迹象。

    徐础可以继续为自己辩解,但他放弃,因为此刻的单于已非可劝之人,但他也没有躲避,迎视单于的目光,一眨不眨。

第三百九十三章 难敌() 
瑕疵因为它的渺小,有时候更能惹来愤怒,它就像是一只哼哼唧唧小飞虫,一刻不停地骚扰双耳,偶尔从眼前飞过,炫耀自己的胜利,嘲笑对方的无能为力。

    这就是单于此时的心情,他已夺下西京获得计划中的大胜,偏偏就是他想找的一个人不在。

    他从来没将天成公主放在眼里,即便听说她的美貌之后,也只是略感兴趣而已,直到不得不要求贺荣平山自杀,他才将公主抬升到一个稍微高些的位置。

    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令单于愤怒的是,他已经放出话去,将用公主给贺荣平山殉葬,全军皆知,结果却不能实现。

    他盯着徐础,开始怀疑自己受到此人的欺骗,突然间他用余光看到一张兴奋的脸孔,那是寇道孤,一向冷傲如冰的人,突然在冰面上露出裂纹,这可有点不同寻常。

    单于稍稍冷静下来,用贺荣语传令,两名大人领命出帐。

    单于回到原位坐下,沉思不语,似乎将徐础给忘了。

    很快,几名士兵押进来一名俘虏。

    那是一名壮汉,比帐中所有人都要高大,头发散乱,身上的甲衣还剩几片,双手被捆在身后,即便已落入敌手,他也不肯服软,每走一步都要拧着来,要三四名士兵才能推得动。

    俘虏昂然不跪,一名士兵抬脚踹他的膝窝,俘虏双腿挺得更直。

    士兵要拔刀,单于抬手制止,开口道:“你是雄难敌?西京降世军的大头目?”

    “正是你家老子,我乃降世军大元帅,不是什么大头目。”

    单于笑了一声,“总之西京是你做主?”

    “对,是我,西京失守,全是我的错,跟别人都没关系。不对,还有那几个叛徒,若不是他们被人收买,西京至少能坚守一年,而你们不到冬天就得逃回塞外。”

    “哈,口气不小,酒量如何?”

    雄难敌一愣,但他什么都不惧,回道:“不知道,因为从来没醉过。”

    “好,松绑,赐酒。”

    帐中贺荣人很多,不怕一名俘虏,士兵立刻解开绳索,另有人拎着半囊烈酒过来,递给俘虏。

    雄难敌抱着必死之心,没想到还有机会喝酒,又是一愣,也不多问,接过酒囊,拔出塞子,仰脖痛饮,片刻工夫,将酒喝得干干净净,他又用力抖了两下,确认里面确实没有酒之后,才扔到地上,抬手抹下嘴角,鄙夷道:“小气。”

    帐篷里酒多得是,单于点下头,立刻十几囊送过去。

    雄难敌大口喝酒,三四口喝光一囊,肚皮慢慢鼓起,脸色却只是微微泛红。

    帐中人都开始感到有趣,尤其是单于,带面微笑,似乎将刚才的愤怒完全抛在了脑后。

    喝光三囊烈酒,雄难敌打个酒嗝,身子轻轻一晃。

    “塞外的酒比中原要烈一些。”单于道。

    “再烈也是酒,被你们捉来,一直不得自由,等我放松一下……”雄难敌说着话,居然解开裤带,掏出东西来,当众小解。

    众人大骇,齐声喝止,雄难敌却觉得有趣,原地慢慢转圈,将近旁的几名士兵逼退,嘴里哈哈大笑。

    雄难敌转了正好一圈,在地上划了个圆,将自己圈在里面,而且小心避开摆在脚边的酒囊。

    单于初时吃了一惊,却没有发怒或是命人阻止,而是扭头与几名贺荣人小声交谈,似乎想起一些有趣的往事,全都笑出声来。

    雄难敌拿起新的一囊酒,还要再喝。

    单于道:“有酒无肉,伤身。”

    两名仆隶端着一锅肉送来,接近“界线”时,直皱鼻子。

    雄难敌也不愿别人进自己的“地盘”,伸手道:“放在边上,想进我的‘伏魔圈’,你们修行不够。”

    仆隶巴不得如此,放下铁锅,匆匆离开。

    锅里的肉半生不熟,而且已经凉了,雄雄敌全不在乎,也不在意刚刚做过什么,赤手抓肉,送到口中大嚼。

    又喝了两囊酒,吃光一锅肉,雄难敌拍拍肚皮,长出一口气,“嗯,吃饱了,要杀要剐,请便吧。”

    单于起身赞道:“是位好汉!”

    雄难敌却摇摇头,“不能在战场上生擒单于、尽歼贺荣骑兵,算不得好汉。”

    “你说的是英雄,不是好汉。”

    “怎么,你觉得老子不算英雄?”雄难敌圆瞪双眼,似乎要冲出“伏魔圈”冲向单于。

    “精兵数十万,守卫西京不到一个月就被攻破,这样的人算不得英雄。”

    雄难敌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泄气,叹息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是英雄,只是个能吃能喝的饭桶,杀了我吧,我无话可说,只是愧对降世王和干娘。”

    “干娘?”

    “金圣女是我干娘。”

    轮到单于一愣,随即笑道:“真巧,你干爹就在这里。”

    “我没有干爹!”雄难敌喝道,震得前面两名士兵耳朵发麻,“我只认干娘,我……我……谁是徐础?”

    雄难敌目光转动,很快看向帐中的几名中原人,稍加辨别,目光落在个头最高的一人身上,“你是徐础?”

    寇道孤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徐础上前一步,拱手道:“我是徐础。”

    雄难敌将他上下打量三遍,向地上呸了一口,吐出两个字:“不配。”

    徐础没说什么,单于道:“不配做你的干爹?”

    “呸,不配做金圣女的丈夫,我还以为徐础是个怎样的英雄人物,原来只是个小白脸,甘做异族走狗,令人不耻。”

    徐础没怎样,张释虞等人反露出愧色,只有寇道孤神情不动。

    单于上前两步,但是远离“伏魔圈”,“你知道收买守军的计策是谁想出来的?”

    雄难敌立刻看向徐础。

    徐础没有解释,他有诡计多端的名声,怨不得别人怀疑。

    “他原是吴王,收买降世军里的个别人轻而易举。”雄难敌脸上更显鄙夷。

    之前出去的另一名贺荣大人进来,走到单于身边,小声回话。

    单于点下头,看向徐础,“你的仆隶到处打听破城详情——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猜到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寇道孤张开嘴,最终却没说什么。

    单于似信非信,又向雄难敌走近一步,“你替金圣女守城,却被其夫攻城,我亦替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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