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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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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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潜原本是想借这个事情,将关东士族相互推诿互相扯皮的情况讲出来,让斐敏知道实际现在的局面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完美的时候,却没想到斐敏竟然击掌而叹道:“可惜!可惜!贤侄当时怎能谦让,理应义不容辞才是!”

    斐敏实在有些痛心!

    斐家错过了一个多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啊!

    替袁家上台盟誓,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别的不说,肯定能入了袁家的眼帘,从此之后有了袁家的照拂,还不是事事顺利?

    这斐潜,怎么当时竟然把这样一个上好的机会给让出去了呢?

    至于斐潜个人的安危,这个么……

    但个人的安危又怎能和家族的兴荣相比?

    别说董卓目前尚且不可能执政多久,就算董卓能够打赢这场战争,继续执政下去,斐潜因此事而被捕入狱又或是被判死刑,但是也可以获得一身的清名啊!

    真是愚钝的支家子弟啊!

    儒家的经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啊!

    斐敏面容恳切的对着斐潜说道:“夫子曾言,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富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贱,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今天下大义在侧,焉能避祸而舍义也?子渊,此事汝略失之矣!”

    斐敏的意思自然是说君子是要以义为先,尤其是又强调了勇字,言下之意就是斐潜既没有做到义,也没有做到勇……

    而且斐敏后面的话就多少有些指责的意味了,是告诉斐潜不能光追求富贵,而失去了道义,纵然有祸也应该迎头而上,而不是避让一旁……

    更何况这还不一定是祸事!

    说道最后,斐敏都有些带上点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惋惜之色溢于言表。

    斐潜竟然无言以对,只能是唯唯称是。

    还能再说什么?

    且不说斐敏是家主,就但说他还是自己的长辈,而长辈有些看法,说一些意见和教导,难道还能顶回去?

    若斐潜真的这样做了,虽然不至于犯下什么大逆不道的罪名,但是这个名声么,难免会有多了一个狂妄无礼的后缀……

    汉代非常注重孝道,甚至有一些在后代看起来似乎是不可理喻的事情,而在如今汉代,却是自然不过,并且还会被世人所称颂。其最关键原因是朝廷官员的选拔制度就是举孝廉,孝字当先,孝道是朝廷大力宣扬的选拔人才的重要标准,而廉甚至还在孝之后。

    汉恒帝时期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情,有一个遵从孝道的人叫做赵咨,某一日遇到强盗来家里抢劫,赵咨为了不打扰惊吓到生病的八十老母,不但主动请盗贼吃饭,并且表示,除了给老娘留下一点衣服和口粮之外,其他的妻子儿女钱财物品,盗贼随便挑,爱拿什么就拿什么,自己绝不阻拦……

    如此一来,搞得强盗们都差点神经失常,强盗头子当即感叹说这样的孝子自己怎么能够下的去手呢?

    于是强盗便什么都没有拿便离去了,而赵咨却觉得让贼人空手而回实在是过意不去,便取了钱财去追赶强盗……

    先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但是在汉代却被很多人所称赞和传颂,可见对于孝道一事人们有多么的看重。

    因此先不论今日斐敏所说的那些话语,到底是有没有道理,若是斐潜胆敢顶撞和反驳,那么不孝的这个称号斐潜一定是逃不的了……

    所以,斐潜也是只能恭恭敬敬的表示虚心接受斐敏的教诲,承认错误……

    但是和斐敏谈话,谈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显然是已经无法继续和斐敏去沟通什么事情了,斐潜最终也是只能找了个借口,向斐敏告退。

    站在斐家府邸之外,斐潜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一声,虽然自己和斐家原本就联系不是很密切,但是如今急需力量的时候却得不到家族的支持……

    虽然说起来或许是还能找到一些机会和斐敏再次的沟通,但是也或许时过境迁……

    为之奈何!

    就这样罢!

第二一六章 重返蔡府() 
斐潜站在蔡邕府前,竟然一时间有些迟疑起来。

    什么是近乡情怯,斐潜在此刻居然心中有了些体会。在斐敏那边被碰了一鼻子的灰,不仅没能和斐敏谈及到什么深入的话题,还无端的被教训了一顿。

    虽然斐潜有几次的试探,但是也只是察觉到斐敏现在对于整个大局是偏于乐观,在政治倾向上偏向于袁氏,对于自己个人方面是针对擅自迎娶应该是有一些不满,另外其他的方面么,暂时没有太多的情报,所以也不好下什么结论……

    没能得到斐敏的什么支持,斐潜其实不太在意,毕竟和斐家主家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加上后世而来的灵魂对于家族的概念也没有汉代人那么的强烈,因此在离开斐敏府邸的时候,斐潜甚至隐隐的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假设若是斐敏给予了支持,加入整个的计划当中,那么就算现在暂时目标一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假设到将来的意见发生分歧了,那么自己要不要考虑在某些程度上进行妥协?

    但是去找家主这样一个动作却是必不可少,因为整个的汉代都是生活在这样的规则之下,在没有绝对的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去挑战这样的社会规则,肯定会被碰得粉身碎骨。

    家族之中可以政见不合,甚至可以分别效忠不同的人员,相互之间打死打活,但是一旦对方失败了,却大都又可以坐下来喝酒聊天,失败者坦然承认失败,成功者也会给予失败的人对应的尊严……

    春秋战国时期的礼,在汉代还是有一些留存。

    所以斐潜只需要去找过家主,谈过了当今的形势与状况,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告知世人,说因为政见不合所以没有斐家的支持,而其他的人不仅不会因此小看斐潜,而且还会对于斐敏的选择给予批判。

    当然,这是在斐潜成功的前提下,若是斐潜失败了,那么自然是一切休提。

    但是对于蔡邕,斐潜却不能像对待斐敏那么的无所谓……

    在经历了荆襄之行后,斐潜对于现在的汉代整个士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陈留蔡氏虽然目前人丁不兴,但是名气却十分的旺盛,家族的渊源也是异常的久远。

    蔡邕是陈留圉人,是周文王第十四子蔡叔度生蔡仲明,受封于蔡其后嗣遂以蔡为姓。至汉代,蔡氏已发展成为一个忠孝素著的名门望族。自西汉高祖时,蔡邕的十四世祖蔡寅,就因赫赫战功而被封肥如侯。

    蔡邕的六世祖,蔡勋好黄老,汉平帝时为郿令。王莽初年之时,被授以厌戎连率一职,蔡勋对印绶仰天叹曰:“吾策名汉室,死归其正昔曾子不受季孙之赐,况可事二姓哉!”遂携将家属,逃入深山,与鲍宣、卓茂等同不仕新室,后来刘秀打败了王莽,便下令嘉奖蔡勋。

    蔡邕的祖父蔡携,字叔业,顺帝时曾以司空高第迁新蔡长。

    蔡邕的父亲蔡棱,品行清白,字伯直,被命谥曰贞定公。

    蔡邕的母亲袁氏,也出身于阀阅之族,乃司徒袁滂之妹。

    他的叔父蔡质,字子文,灵帝时曾任尚书一职。

    但是就是这样的蔡氏一族,却因为这代人的人丁不旺,导致在蔡邕这杆大旗惨遭折断之后,整体一蹶不振……

    并且这一次斐潜在酸枣,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陈留蔡氏招牌的好用之处,虽然陈留太守张邈和豫州刺史孔伷并不认识斐潜,但是道出了蔡邕蔡大家的名号之后,竟然就可以像认识已久的人一样相互之间立刻亲切起来,要不是斐潜在推选关东士族联盟盟主的时候违背了那些人的意愿,导致最后面有些关系冷淡下来,否则与其保持一个相当良好的联系真心不是太难的事情。

    但是,斐潜对于蔡邕的情感,却不是为了利用蔡邕的名声又或是家世,而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蔡邕对于自己的一番殷切的栽培之意。

    在洛阳之时就不说了,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对自己也是倾囊所授,没有因为自己只是一个斐家旁支而有任何的偏见。

    而且在明知道可能会有风险的情况下,还周全的考虑到了斐潜在荆襄的安排,用自己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名望去替斐潜铺开道路。

    蔡邕虽然不是斐潜的家人,做的事情却不比家人少了多少,可以说,若是没有蔡邕蔡伯喈的厚爱,斐潜绝对没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斐潜这一次前来洛阳,其中一个重要的目标就是要挽救蔡邕的命运!

    虽然斐潜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非常的大,主要的难度不是在见面,而是要能扭转蔡邕的思想观念,否则就算是斐潜将蔡老头子敲晕绑走,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这种事情,在蔡邕年轻的时候就发生过

    延熹二年,在这一年,蔡邕才二十七岁,他善于鼓琴的名气,为当时得势的宦官徐璜、左悺等人所得知,遂召蔡邕入京鼓琴献艺。

    事实上,以蔡邕的名气才华和家声师承,他入仕是迟早的事情,但他没有料到是以技艺觐见,并不是他深为自负的经史等学问。

    迫于陈留太守的督促,蔡邕极不情愿地行至偃师,离京都洛阳已经只有几十里路,蔡邕实在拖延不下去,便只身去淋雨,终是找到了借口称病辞归。

    在蔡邕选择里,他宁肯隐居乡里,在家闲居,也不愿意应“五侯”之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志向……

    蔡邕师傅在董卓死后的那一声叹息,又何尝不是他恩怨分明,无视权贵的表现?

    就是这样一个宁在直中取,不再曲中求的一生正直,以清流文人约束标榜自身的蔡邕,斐潜真是不知道自己此次能不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蔡府的门房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忽然警觉府门面前站了几个人一直没走,不由得不耐的拿眼瞪将过去,正待开口喝骂,却立刻变成了一幅笑脸,忙不迭的跑将出来,向斐潜行了一个大礼,“斐郎君,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师傅可在?”

    “在的!在的!待小人前去禀报……”

    斐潜点点头,心中想道,不管怎样最后,自己也要尽最大的努力!

第二一七章 哭师之说() 
斐潜到了蔡府的书房,看到略显清隽的蔡邕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眼框湿润起来,上前大礼参拜,向蔡邕师傅请安。

    蔡邕微笑着捻了捻胡须,伸手示意斐潜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子渊此番身健气盈,神韵内敛,应是所获不菲矣。”

    “师恩山重,潜实难报于万一。”

    蔡邕摆了摆手,说道:“可是刘荆州遣汝至京耶?”

    “非也……吾已辞官矣……”斐潜回答道,“此次前来,非刘荆州之令,乃吾之愿尔……”

    蔡邕没有先问斐潜的所谓意愿,而是说道:“刘荆州此人莫非……可有何故,汝且说来,无需顾虑。”

    斐潜也就将他担任荆州别驾的前前后后,和蔡邕详细的说了,并且说道:“刘荆州姿貌伟健,恩威并重,御下有方,奈何以为西伯可规……”

    西伯说的是周文王,因为姬昌,继承西伯侯之位,故称西伯昌,后称王,史称周文王。

    儒家文化中对于西伯周文王十分的推崇,因为周文王在位期间,“克明德慎罚”,勤于政事,礼贤下士,广罗人才,使“天下三分,其二归周”,收虞、芮,攻灭黎、邘等国,为武王灭商奠定了坚实的基并且在文化上相传周易为其所演。

    除此之外,也是西伯创周礼,而被后世儒家所推崇。孔子更是称文王为“三代之英”。

    斐潜这样说刘表也是一种隐晦的说法,毕竟自己刚刚从刘表那边辞官,转过头就去说刘表的坏话,这样的确不是太好,但是师傅蔡邕又有询问,不说也是不行,便用“西伯”来形容刘表……

    西伯用来形容一位君主,是一个不错的词语,但是用在一个地方刺史的身上,那就呵呵了……

    蔡邕显然是第一次听有人这样形容刘表,西伯这两个字自然也是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说道:“昔日于京,景升多才,五经章句无有不通,天象星宿了如指掌,也曾感于天下吏治所不公,长太息言曰有一方天地可施拳脚……”

    听这个意思,刘表在京城和蔡邕认识的时候,给蔡邕留下的印象还是一个热血青年不成?

    也许是刘表年轻的时候原先还是有热血的,但是人单势薄的入主荆州之时,在残酷斗争的现实面前,还是做出了一些转变吧。

    斐潜没有再接蔡邕的话语,反正方才已经将自己到了荆州所做的一些事情说的很清楚了,至于刘表这个人究竟到底是怎样,相信蔡邕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判断。

    蔡邕安慰斐潜说道:“子渊且休挂怀,汝之多才,当自有报效朝廷之机。此番朝野动荡,留得清净也不失为妙也。”

    斐潜有些感动,蔡邕的态度真的有些像后世的亲人,看到子女在外撂挑子不干了,一句埋怨的都没有,只有安慰和鼓励……

    蔡邕继续说道:“现居于何处?汝旧屋无人,恐不得居矣。”斐潜原来的房子就是比较旧,如今又是好几个月没人打扫整理,估计也会有些损坏,野草什么的还是小问题,遇到些长虫鼠蚁之类的就比较棘手了,不好好整理是没办法住的……

    斐潜说道:“现暂居于城北崔家庄内。”

    “城北崔家庄?可是崔威考之庄?”蔡邕的得到了斐潜的确认之后,嗯了一声,提点道,“崔威考原冀州名士,奈何榜卖官爵,虽位列三公,却衰减功誉……子渊,汝不可不察。”

    “唯!”斐潜点头称是。对于商贾,清流士族们总是认为其充满了铜臭味,蔡邕也是提醒斐潜住在那边倒是无妨,但是不要被崔家之人所影响,而去做什么商贾之事,坏了自身的名气。

    斐潜顿了一下,思索再三,还是对蔡邕说道:“潜有一事不明,想向师傅请教。”

    “子渊且讲。”

    “吾近日读左传,有蹇叔哭之子与师,送而预曰,晋人御师必于崤,崤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随后秦师东去,大败而归。世间果有预事如神者乎?”

    蹇叔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智者。当时秦穆公欲攻伐郑国,而攻打郑国需要经过晋国的国境,向老臣蹇叔征求意见。蹇叔持有反对意见,但是秦穆公没有听从,而是派遣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三位将领,出兵攻郑。

    当时蹇叔的儿子也在军队之中,蹇叔他哭着送儿子说:“晋国人必定在崤山抗击我军,崤有两座山头。南面的山头是夏王皋的坟墓,北面的山头是周文王避过风雨的地方。你一定会战死在这两座山之间,我到那里收拾你的尸骨吧!”后来秦队果然大败而归。

    “子渊尚不闻怪力乱神耶?非预之也,乃无道而伐……”蔡邕说到一半,拿着手指了指斐潜,笑了出来,“子渊借左传而喻耶?汝且说来,孰为无道?”

    斐潜拱手说道:“人无爱时,遂不之惧无之戒惧,则欲暴胀欲胀则恣,不知法纪。春秋之诸侯乱,实乃争权之心尔。术技用之尽至,其命亦不可控。如今弱肉强食,普行无情,强者可于一日覆倾,弱小亦可一夜暴,强非恒强,弱非恒弱,均非有道也。”

    斐潜的意思也是非常的明确,现在的情况就是要走向春秋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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