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从威力上面来说,弓箭手或许可能是疲惫了,或者手滑了,不一定能够确保每一次射击出来的弓箭的力度都是完全相同的,但是强弩手射击出来的弩矢,却基本上是保持在同样的力度。
重点是强弩可以保持较长时间的预瞄,不用像弓箭手一样要开弓才能射击。寨墙之上露出身形的弓箭手多半都是露出上半身,又没有穿重甲,对于征西将军强弩手配备的三棱的弩矢来说,几乎就是没有丝毫的防御能力,只要被射中了,基本上就等于是一击必杀了,就算是运气好,没有当场死亡,也是重伤,无法继续战斗。
而征西将军的强弩手,却在山壁和粗木桩的掩护之下,并没有遭到多少的损失,此消彼长之下,伴随着杨柏守军的弓箭手一个个的或死或重伤,杨柏这里便渐渐的失去了远程打击能力,也就几乎是等于是失去了场面控制的能力,只能是通过擂木和落石进行攻击和拖延征西将军的工程进度。
但是滚石擂木也收效甚微。
因为征西将军兵卒所搭建的木架,并不是直角立面的,而是带了倾斜的角度,滚石砸在上面,基本上就是被卸到了一边,对于木架最前端的征西兵卒来说,根本没有多少直接的伤害,倒是滚石擂木落下去一段距离之后,在山壁上反弹回来之后,才多少造成了一些人员的杀伤。
只不过伴随木架的蔓延,长木围栏的架设,滚石和擂木的杀伤力也在逐渐的衰减,更多的时候就是听个响,然后看着滚石和擂木在木栏和石壁当中来回的碰撞,蹦蹦跳跳的最终落到山崖之下……
但是有点杀伤力总比没有好,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征西将军将木架铺设到寨墙上面吧?
“回禀司马……”一名兵卒半蹲着挪了过来,说道,“已经派人去催了,不过……伐木不易,还请将军多派些人手……”
分水岭军寨之上,原本哪里想到会有人攻伐,有些滚石擂木储备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根本没有多少基数,几波放完,便没有了后续,只能是再去砍伐。
“……还要加派人手……他娘的……老子就要多派人手,看看征西,吊木头的就那几个人……你说啊……凭什么都是吊木头上来,你们就要十几个人!都他娘的干什么吃的啊!”杨柏用手往军寨下面一指,郁闷的喊道。
木头竹子,漫山遍野都是,取材么倒也不难,虽然这一节山道两边的石壁高耸,但是远处山间山腰上却满山都是树木。
征西的兵卒绑了绳索垂下山谷,便不断的砍伐树木,去了枝叶什么的,便用绳索捆住了,吊上山道,再加上不知道是征西将军的兵卒有竟然如此神力,又或是利用了什么杨柏所不知的方法,反正只是见在远处的悬崖山壁上并排吊了十几组的绳索,然后居然只需要一两个人,就可以将整根树木吊上来……
军寨的守军也很无奈的赌咒发誓道:“……这个……那个龟儿子偷懒了,就天雷劈死这龟孙……”
杨柏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滚!再去催!”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情!
这个军寨,还要让老子怎么守!
“该死!该死!”杨柏用手拍着垛口,却不敢再次探出头去,“要怎么办,这要怎么办?难道说……”
………………………………
杨柏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斐潜却很清楚,其实很多东西并不难,就像是定滑轮在华夏已经用了一两百年了,但是再加上一个成为动滑轮,或者更复杂一些成为滑轮组,却要到往后很久,甚至到了工业时代……
分水岭的军寨落差总共也就是不足十米的高度,虽然这对于一般的汉代人来说,已经的确是一个让普通人不可逾越的高度了,然而对于斐潜这种见惯了后世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高楼的人,这不就是两三层楼的高度么?
正面攻伐军寨很不划算,便搭一个手脚架铺条路就是了!
斐潜还想着,若是那一天钢材质量过关了,是不是都可以搞个塔吊出来?
最重要的是地形合适啊,军寨两面都靠着石壁,中间又没有壕沟什么的,凭借着石壁这样的稳固的依附体,空出一边来作为滚石擂木的通道,在加上顶在前面的泥糊了表面的斜木架,不管是滚石擂木,还是火箭火笼,都有较强的抵抗能力。
“君侯,再有两日,便可以搭上寨墙了……”徐晃站在一旁,看着往军寨处蔓延的木架说道。
“是啊,再过两日也就差不多了……”斐潜点点头说道,“若是守军不愿意和我们在搭上寨墙之后,再决一死战,那么他们现在会做什么呢?”
李儒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拢着皮袍说道:“昨日雨歇,山岚渐燥,小心火烛……”
斐潜点点头,笑而不语。
………………………………
夜幕垂垂,月朗星稀。
在除了自然光源,便没有任何人工照明的汉代,褪黑素的分泌总是处于一个非常高的水准上,因此大多数人一到了夜间,便会很快的进入睡眠。
但是少数人除外。
借着冷冷的月光,从军寨上爬出了十几条的身影,顺着垂下的绳索便缓缓的滑了下来……
不是杨柏不想打开寨门,也不是不想多派一些人,只是限于地理位置的制约,一次性只能是投放这么多的兵力。
寨门虽然有,但是起初建设的时候就压根没有想到会遇到斐潜这样的进攻模式,因此正常来说,为了减少正面被冲车攻破的风险,军寨的寨门故意做的狭小,仅仅是容纳两人并肩而行,同时为了提升寨门的防护力,甚至不惜采用了一整块的石板来作为闸门,然而这样的石门,放下去容易,要想重新绞起来,就不是两三分钟能办到了的了。
因此如今杨柏想要派人出寨,除了垂绳而下之外,便没有第二条的办法。
既然滚石擂木无法破坏征西将军兵卒搭建出来的木架,便只有抹黑突袭,淋上火油,进行焚烧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黑夜当中,垂下军寨的兵卒先是伏在地面之上,静静的竖着耳朵听着……
四下静谧,似乎连虫子都去歇息了,除了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听不到有什么其他的声响。
征西将军修建的木架,静悄悄的矗立在石壁边上,宛如一个张开大口的狰狞凶兽,令人不寒而栗。
幸好,对面的征西将军似乎没有什么防备,稀稀疏疏的远远仅仅几根火把,根本照顾不到全部木架的范围。
领队突袭的曲长咬着牙,回头望了军寨一眼,依稀看到在军寨寨墙零星的几根火把照耀下,杨柏在垛口不停的往前挥手……
“龟儿子咧……”
曲长暗骂一声,然后弯着腰,手脚并用的往前摸去。几名兵卒也连忙跟在了曲长身后,缩在阴影之内,默默的往前挪动着。
木架在哪里?
是的,在左边石壁……
天上浮云流动,不知道何时月亮便钻进了一大片的薄云当中,显得格外朦胧,整个天地顿时黯淡下来,更添加了三分的神秘。
摸一段,停一下,听一听,然后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再摸一段,如此往复。曲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呯呯的仿佛都在山壁之内回荡……
快了,快了,差不多是快到了!
“咚”的一声闷响。
正往前摸着的曲长,忽然一头撞上什么,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莫非到地头了?”
虽然有朦胧的月光,但缩在山壁阴影当中的曲长,也一时看不清面前究竟是什么,不由得伸手就去摸……
“嗯?嗯!”忽然冒出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嘿!臭小子!摸那呢!”
曲长大惊失色之下,吓得劈手举刀就砍,但是那里来得及,刀子还没有来得及举起,就被人一脚踹翻,然后便被人踩住了脖颈,压在了地上。
曲长还待反抗,却听到左右一阵惨叫,偷偷摸摸爬出来的十余名兵卒一个不少的都被拿下,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动弹了,闭目等死。
“军候,你说这群傻子蠢不蠢,跟个瞎子似的,我们就站在这里,仍是看不见,还往上摸……”一名征西将军的兵卒说道。
“嗯,这都是病啊……”踩在曲长脖子上面的龚浚,随口回答道。
要不是被人踩着脖子,曲长八成都会跳起来,反击道你才有病……
“行了,都绑了吧……都是一群没长眼的瞎老家贼,撞网上了……先取了他们腰上的竹筒……估计应该是带的火油……”龚浚吩咐道。
被五花大绑的曲长怎么也想不明白,听着征西兵卒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征西将军的这些人竟然能够夜中视物?
这怎么可能?
曲长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真的没看见!
可是为什么征西将军的兵卒能够看得见?!
没有火把照着,仅仅是凭借月光,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周边事物?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得征西将军的手下都是妖怪变的不成?
天啊,自己该不会要被活吃了吧……
第1166章 腊肉()
每个人都有价值,但是要用价格来衡量的话,却又是参差不齐,有时候这个价格倾城倾国,有时候却只是值一片腊肉。
因为在砍伐树木,因此来说柴火都是不缺的,虽然大都是半干半湿的,但是当大头兵的哪有什么讲究,加上又是在野外,多点烟说不准还能熏跑些蚊虫什么的,因此一旦排开了炉灶,开始烧火做饭的时候,总是浓烟滚滚,人在其中走动,就跟在云雾当中似的,若隐若现,颇有几分仙气。
或是几分妖气……
但是对于昨夜被捕的曲长来说,仙气又或是妖气什么的,可就顾不上了,他只盯着眼前的这一大大大大大大片的腊肉。
比起后世来说,汉人明显更喜欢肥肉,而不喜欢瘦肉,若是后世喂养瘦肉精的猪,要在汉代是卖不起多少价钱的,因此汉人选择用来做腊肉的材质,多半都是用带着厚厚肥油的五花肉。
处理干净之后,切成宽四指左右的条状,然后抹上盐,或腌制,或是风干,或是再加以熏制,处理的方式很多,但是最重要的就是使肉条快速脱水,让盐卤入味,制止细菌真菌的腐败。
因此处理好的腊肉不仅是耐储存,而且还富含有油脂,更重要的是高盐!
而对于汉代的贫苦下层民众来说,充满了油脂和盐的腊肉,确是他们一生当中所能想象到的最为伟大,最为美妙的味道……
身为曲长,虽然说也有些特权,并不是像大头兵一样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闻到些肉味,但是伴随着太阳升起,视线渐渐的恢复,近距离看到了更多细节的曲长,自然能够明白现阶段张鲁军队的兵卒和这个征西将军的兵卒之间的差距。
穿得都是上好的葛布衣袍,结实得很,根本不像是自己身上的那种一挂到什么立刻扯个破洞的薄料子,甲胄大部分都是铁札甲,甚至还有人带着全身上下,竟然连手臂都有个铁套子的鳞甲!
至于那些精锐的兵刃武器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征西将军斐潜的败家子行为,在曲长眼中却成为了金光闪闪的壕哥行径,这他娘的还考虑什么,抛弃地方军的身份,立刻转头投奔中央军啊!
更何况立刻还有一块大腊肉片子吃!
暗红透亮,晶莹剔透,滴着油,喷香喷香的大块腊肉片!
就算是做曲长,也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吃点像指头那么大的几块,哪里能够像是征西将军这里,一大早就吃这么肥腻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或者说是羡慕嫉妒恨,曲长也明白这一块腊肉片不是白吃的,或者说能不能继续吃,就要看自己的后续表现了。
“我是毛脚老张!”曲长站在军寨外面的木架旁,挥舞着双手,朝着军寨那边喊道,“嘿!都看看啊!今个儿老子可就整抻抖了的哦!看看这衣裳,新的,巴实着呢,一点都不粑希希的哈!看看这瓜娃子……”
自称毛脚老张的曲长,一把抓过一个也跟着自己一起投降的兵卒,高声问道:“瓜娃子!说一哈,刚你吃了啥!”
那名兵卒也机灵着,立刻一边比划,一边大声喊道:“腊肉片子!那么大一块索!温嘟嘟的,香喷喷的,甜密密的大肉片子索!巴实得很哦!”
“都听听!都听听!连这个瓜娃子都有大肉片子吃索!”毛脚老张继续喊道,“想想你们今早吃了些啥!那么一大块的腊肉片子哈!别说你们咧,就连老子平日里,都想的跟丁丁猫似的,眼都绿喽……”
看着那名曲长在军寨前面又跳又叫,斐潜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转首问徐晃道:“那个丁丁猫是什么?叮当猫?绿眼睛的猫?”
徐晃摇了摇头,说道:“禀君侯,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
因为有了降兵喊话,斐潜就暂且缓了弩兵攻击,军寨之上渐渐的有人冒出了半拉脑袋,然后就有更多的人头开始晃动起来。
斐潜也知道,让降兵这样在军寨下面喊话,未必能立刻让军寨里面的人反叛出来,但是多少也是在这些人的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到了真的临战的时候,这些军寨当中的兵卒能够有这么一个念头,说若是自己投降了会不会也和这个曲长一样,然后手下少了几分抵抗的气力,便算是足够了……
士气这个东西很是玄妙。
按理来说,斐潜现在被堵在分水岭这里已经三天了,饮水什么的都已经是进入了配给制,每人每天都是限量供给,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士气低落才是,但是斐潜并没有发现手下兵卒有什么士气降低的迹象。
在听了曲长的喊话之后,斐潜心中才略有些明白了,其实很简单,有时候自己会不知不觉的就用后世的标准来衡量汉代兵卒的需求,但是实际上,斐潜现在手下的兵卒待遇,已经相当高了,因此对于一些困境的容忍度,也相对提升了许多。
很简单,缺乏充足淡水的不满,却由其他的愉悦所弥补了,尤其见到悲惨了许多的汉中兵卒,知道了就连一个汉中的曲长,也没有自家普通的兵卒吃穿更好之后,原先心中约有的不满意恐怕此时也丢到了九霄云外。
在汉代为何当兵,提着脑袋战沙场,除了一些自觉得武勇聪慧,要在沙场上获取功名的野心勃勃的人之外,大多数的兵卒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能有些军饷,那么斐潜对于兵卒的这些待遇,自然就有极大的吸引力。
当然,作战的时候和平常的时候,兵卒食物和其他方面的供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临战之时,全军上下,吃的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饭菜,就连斐潜也是如此,顶多再加些护卫自带的小菜什么的,但是在平日里,上下有别,吃穿用度都是有明显等级区分的。
曲长上窜下跳的叫喊着,与曲长相比,军寨之上反倒是静悄悄的,既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多少有些诡异。
算了,不管有什么情况,总归是要正面做一场的。
斐潜扭头看了看正在后面赶工的最后一截木架桥,说道:“公明,木桥今日完工……明日卯时,便攻取军寨!”
………………………………
分水岭军寨之内,确实有些突发的情况……
杨柏没有多少心思理会那个又蹦又跳的曲长,因为他兄长杨松竟然乔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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