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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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第4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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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纵然是心中略有不爽,大多数的人也不敢发什么牢骚。

    平常无事的时候,说说闲话,小王脾气好,听了多半也就是笑笑,谁也不会当真,但是当下是军情大事,谁再碎嘴多说几句就是纯粹自己作死了,真要是小王动怒,行军法起来,一刀砍了自家的脑袋,哭都没地方去哭。

    因此众人虽然都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和想法,但都只是用目光相互探寻着,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那克里真却弯着腰,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形藏到帐篷当中的阴影角落当中去,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愧疚的心思,只剩下了满心满腹的怨念。

    该死的匈奴,怎么他娘的回来了?

    怎么能够回来?

    怎么能!

    那克里真咬着牙,腮边的肌肉一跳一跳的,这要是被匈奴人将自己在汉人面前的表现都给捅出来……

    草原上的人都是敬重勇猛的汉子,虽然说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人想要替匈奴人撑腰出口恶气什么的,但是毕竟不好听啊,自己的名声什么的也就算是完全砸了,那么岂不是从此无法抬头见人?

    一时间千万思绪在那克里真的脑海里盘旋不定……

    人齐了,拓跋郭落依旧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匈奴回来了,有意思……那克里真……咦,那克里真在那呢?”

    坐在那克里真身边的头人连忙往后撤了一下,将那克里真的身形露了出来。

    那克里真硬着头皮,僵硬的扯出一点点笑容,低头哈腰的说道:“在,我在的,尊敬的小王……”

    “嗯,”拓跋郭落看了那克里真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平缓,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发现情况不对,赶到战场的时候,汉人已经将匈奴人都给围起来了……然后你带兵救了几次,都被汉人拦了下来,没有能救成功……然后看见临银钦和阿兰伊的牛尾大旌也倒了……然后你眼见实在是没办法了……然后你才不得已撤了回来……嗯,没错吧?还是……我记错了?”

    拓跋郭落几个重复的然后下来,虽然是语气平和,又是夜晚,气温较低,但是那克里真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在营帐之内的火光下闪闪发亮。

    几个鲜卑人将头凑到了一起在低声嘀咕:

    “看这家伙的狗样,八成是没说实话……”

    “什么八成,我估摸着肯定是!”

    “他娘的,早就看出这家伙是个怂人了,没想到还是个长舌说谎言的家伙!”

    “还客气什么,要是我早就叫人绑起来先抽一顿鞭子再说了……”

    一时间在大帐之内嗡嗡之声不断,有的显得凑个热闹,有的却是幸灾乐祸,态度虽然不一样,但是个个都是盯着那克里真,就看他要如何回答。

    “……这……这……尊敬的小王,我……”那克里真低着头说道,“……我说的,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半点欺瞒小王……”

    “哦?”拓跋郭落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就有些奇怪了……匈奴人不仅没有死在汉人的包围之下,而且还回来了……要知道,牛尾大旌都倒了啊……啧啧……你说应该是说这些匈奴命大呢,还是说汉人的手太软了……那你说说,你觉得是什么?”

    “这个……”那克里真一时之间有些结舌。

    谁都知道,每一个草原上的部落,都有一面代表着自己部落的牛尾大旌,而且这一面牛尾大旌就跟汉人的帅旗一样,是整个部队的核心所在,一旦倒下,也就意味着战败,或者说全军覆没了……

    而现在那克里真所看见匈奴的牛尾大旌到了,转眼匈奴人却回来了,这个事情就相当的有趣了。

    那克里真的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就往下流淌,还不敢伸手搽,就觉得有千万只的蚂蚁在脸上爬过一样……

    人都是这样,说一句谎言的时候往往是脱口而出,但是为了弥补这个谎言,却不得不花上更多的行动和言语。

    谁都讨厌错误,也厌恶将自己的错误在其他的人面前展露出来,那克里真也不例外,为了维护他自己在鲜卑诸位头人面前的形象,他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回禀尊敬的小王,这个……我也不清楚啊……当时我带着族人赶到的时候,匈奴人确实是已经和汉人交战了……并且那些匈奴人已经支撑不住了……我确实是看到他们救不回来了,才带着族人回来的……这些都是句句实话,小王如果不信,可以去问我的族人!”

    那克里真起初还慢慢说着,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卡顿,但是到了后面倒是越来越流畅,最后甚至拍着胸脯,作响,语气也渐渐的肯定起来,但那克里真依旧是将一些事情隐瞒了起来……

    因为那克里真所讲的这些东西都是有一定真实性,因此那克里真说得倒也是唾沫飞溅,斩钉截铁的模样,反而让拓跋郭落对于之前的论断有些迟疑起来。

    或许其中有些那克里真不知道的隐情?

    拓跋郭落盯着那克里真看了一会儿,不置可否,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倒是低下头翻看起手头上的那一封书信来……

    汉人要议和?

    缓兵之计?

    还是另有所图?

    汉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1021章 并未中计() 
    在拓跋郭落召集众人议事之前,其实就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探哨,散往了南方。说实在的,拓跋郭落确实原本在这个方向上的布置略微大意了一些。

    但是这个也不能怪拓跋郭落。

    之前匈奴人马在前,那克里真人手在后,一前一后两只部队,也就等于是加强版的斥候集团了,也自然不需要额外派出大量的斥候盯着这个方向,然而骤然听闻汉兵大部来袭之后,才重新在这个方向上派出了大量的斥候。

    特别是在夜里得知了匈奴之事后,更是增加了不少。

    渐渐的离开了鲜卑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后,这一队鲜卑斥候便慢慢的放低了马速,警惕的查看四周的动静起来。

    夜色静谧如水,只剩下踢踢踏踏的马蹄之声在旷野当中回响,一队鲜卑斥候正朝着南方奔驰在广袤的阴山草原之上。

    远处不知道是野狗还是孤狼,在对着夜空当中的那一轮明月发出凄厉的长嚎。

    这个时代终归人口稀薄,许多的地方依旧是动物或者植物的地盘,千百年来这些动物或是植物比人类更早的来到了这里,把这里当成是它们的家园,而逐渐扩大的人类范围则是不断侵吞着它们的地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或许人类才是一个天生的侵略者。

    月光星光照耀之下,周边的情形也大概可以看出影影倬倬的一个轮廓。

    缓缓行进之间,鲜卑斥候队长忽然快速的一摆手,旋即翻身下马,伸手在马背用力一按,战马娴熟的也趴了下来,将身形隐蔽在道路旁的草丛之后,而跟在其后面的斥候也同样照做,连忙散开,抽出了战刀,撑开了角弓……

    “是汉军斥候!”

    “禁声!再散开些!准备弓箭!”

    “将马带后面些!”

    鲜卑斥候哨探如临大敌。

    可是对面的汉人哨探就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样,径直站在高地之上,也没有隐藏身形,似乎是见到了鲜卑斥候的踪迹,也没有做出什么敌对的举动,只是冲着这里高声喊了几句什么,便翻身上马然后从小山坡的顶端消失了。

    “……”

    这种情形出乎了鲜卑斥候等人的意料,面面相觑之后,带队的鲜卑老兵忽然问道:“……有谁听明白方才汉人喊的是什么?”

    “……这个……刚才都在准备厮杀了,没注意……”一名鲜卑斥候回答道。

    另外在后面的一名鲜卑说道:“……我也没听的太明白,好像是说什么‘山’的意思……”

    “山?”鲜卑队长琢磨着,“是说阴山么?”

    “好像不是吧……不是喊‘杀’的么……”

    “杀?”鲜卑队长比划了一下,说道,“……然后汉人就是这样‘杀’过来的?”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是非常清楚,虽然他们略懂一些汉语,但是那要在精神集中之下才会在大脑内将听到的话语翻译而来,而当时都准备要交战了,注意力全数都集中在刀枪之上,又有谁会特别关注对面汉人喊的是杀,还是喊得是山啊?

    不过很快鲜卑人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在方才有汉人的远处山坡侧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汉兵,举着火把晃了几下,然后便将火把插到了一旁像是木棍一样的什么东西上面,随后便立刻退回了阴暗当中……

    嗒嗒嗒的马蹄声渐渐的远去了。

    莫名其妙的鲜卑人迟疑了好一会儿,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朝着山脚下包抄过来……

    到了山脚下,却没有见到什么汉人,也没有遇到什么陷阱,只是有三辆辎重车,用毡布盖着,外面捆着麻绳,被留在了哪里。

    出于谨慎的考虑,鲜卑斥候又绕着辎重车走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才缓缓的用战刀挑断了一根麻绳,然后掀起了毡布的一角……

    ………………………………

    鲜卑人骑上马,哗啦啦的退走了……

    四野静谧,夜色寂寥,周边只剩下了些虫鸣。

    “咦……没带走啊……”

    远处的一个土包之上,几丛草叶子动了一下,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龚军侯,怎么办?胡人没有带走辎重车……”

    顶着一圈草,趴在另外的一旁的一名汉兵窸窸窣窣的爬了过来,悄声说道。

    “……是啊,这要怎么办?”另外一个兵卒也凑了过来说道。

    “……”龚浚也是有些无奈,无言以对,这一次鲜卑人怎么没有按照预计的来做?

    不是应该鲜卑人就将这辆辎重车套上马套,然后拉倒营地当中去么?怎么反倒是把里面的东西搬了一些,然后就将这辆辎重车给留在了原地?

    又等了一会儿,看到鲜卑人确实已经走远,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时间也开始渐渐的接近凌晨,估摸着也不太可能有第二批的鲜卑斥候会碰到这里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先去将火油的孔给堵上再说……”龚浚吐掉了嘴里叼着的草根,然后爬了起来,无奈的挥挥手,带着兵卒在阴影的掩护下摸上前去。

    “清点一下,看看鲜卑人拿走了什么……”

    “战刀都被拿走了,盾牌拿了五面……”兵卒清点着,说道,“弩机拿了五把,长枪只拿了两根……”

    “木牍呢?”龚浚一边巡视这四周的动静,一边问道。

    一个兵卒从第一辆辎重车内转了出来,说道:“没看到木牍,应该是带走了……”

    “暗格都卸了没?都卸了的话去牵马来……”龚浚点点头,然后一边让兵卒将战马牵过来,然后套上马具拖走辎重车。既然鲜卑没有带走辎重车,也没有其他办法啊,总不能哭着喊着上去让鲜卑人带着走吧?

    龚浚绕着辎重车走了两圈,低头嗅了嗅,或许没有将火油的味道完全遮掩住?

    也许吧。

    毕竟整个车厢的底部暗格的上层是满满的一格火油,如果靠近了嗅的话,倒是隐隐有一点油味,不过并不是很强烈,主要是为了让火油能够渗透出来,和铁末碎麻木屑等物混合在一处,就必去在离去的时候打开隔层的孔,那么多少就会有一些味道传出来……

    然而这个因为是在暗格当中,所以味道虽然有渗出来,但并不是很大,又是在草原夜风的吹拂之下,就算是传了出来,在外也会被风吹散,因此被嗅到的可能性并在不是很大。

    那么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龚浚挠了挠头,有些困惑。

    是自己的表演不到位,还是方才的行为当中有什么让鲜卑人提升警惕的动作?

    应该不至于啊……

    虽然自己这一方装成是遇到了匈奴兵的模样,如果鲜卑人拿走了木牍,也就知道是我们按照约定给匈奴人的补给。

    不过龚浚倒是清楚,因为在离开的时候,荀东曹倒是说过,其实在这个时间点,遇到的肯定是鲜卑斥候,而匈奴人多半都被看管得严严实实,南下进行侦查的便只有鲜卑人……

    或许是因为鲜卑斥候人数较少,所以也不方便将辎重车拖走,所以才选择性的拿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去了?

    这个么……

    又或许是因为鲜卑人现在警惕性更高了?

    觉得这个事情比较蹊跷不可信,然后只是抱着能沾点便宜的想法,拿了些兵器就走?

    但是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情况,龚浚也不得而知,只能是怏怏的先将辎重车拉回去了……

    ………………………………

    “咦?鲜卑人学乖了?”斐潜啧啧几声,然后也没有太大的在意,便点点头让龚浚先下去休息。

    话说不是应该每当自己施展计策的时候,对面的敌人就下降智商,然后乖乖做出配合的动作,摆出最正确的姿势来么?

    但是现在看起来怎么都不太一样啊?

    之前在平阳的时候,工房之内发生过一起火灾,差点将整个工棚都烧了。原来以为是有人纵火或者是不小心走水了,但是后来调查下去,经过许多当事人的表述才发现,最先起火的点是在废料堆。

    夏季到来了,气温升高,然后前一段时间迟迟没有下雨,导致器物干燥。废料堆旁一些废弃的桐油碎布和铁末、木屑、煤渣、矿渣等等混合在一处,便渐渐的发热升温,导致了自燃。

    斐潜对于这种自燃的现象,当然是能够理解,但是当时工房之内的很多人,虽然说起来也是掌握了汉代一般人所无法比拟的格物知识,然而对于这种现象依旧是心怀恐惧和不安,便渐渐都有什么火神不满啊,上天降灾啊等等的言语出来……

    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加上汉代又是整个朝代三四百年间都是一个腔调在鼓吹什么天人感应,斐潜要是严令禁止议论此事什么的,也不一定能够起到多少正面的效果,因此干脆就叫上了太史明和工房大匠黄斗,组织了一次试验。

    试验证明,当桐油或是其他油料,在和煤渣铁渣混合之后,加入了木屑等等杂物之后,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部分的试验品有不同程度的阴燃现象。

    而且如果油料较多,温度较高的情况下,就会导致从阴燃转向明火,进而发生自燃。当然,也有一些是无从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但是在平阳工房这里,还是属于普通的物理和化学作用。

    见到了火灾的原因是可以人为重复做出来的,工房内的工匠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嘻嘻哈哈的开始调笑那些之前神神叨叨的家伙,也就再也没有人议论此事了。

    不过对于斐潜来说,自然什么都会试着往军事上去用用,随后在黄斗大匠的持续试验之下,又发现如果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加上持续的局部的摩擦加热,就更容易引发这个自燃的现象。

    就像是后世的许多汽车,行驶在道路上突然冒烟自燃,其实也多半是发动机机油泄露和平常停车的地方的各种杂物粘附混合在一起,比如去野外越野,就容易将干草卷入车腔内,又比如像停放在垃圾较多的地方,被老鼠或是其他动物带车腔内的碎布纸屑等等,再加上密温的空间和发动机皮带的摩擦,最终便导致了自燃。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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