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火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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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火煮江山-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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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又下了一场大雪,雪花如鹅毛般撒了下来,加上凛冽的北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玉如妍想着自己小时候,也是家破人亡,流落在外,幸亏遇见了陈文帝。十多年过去了,这次的流放,也不会有人来解救自己了。

    玉如妍冻得双唇发紫,一路踉踉跄跄。

    远处山腰上,一个男子孑然傲立,站在那里看着玉如妍。男子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一滴泪从男子的脸上滑落,还未到地面时已经凝结成冰。直到玉如妍的身影湮没在茫茫白雪中,才转身离开。

    百里之外的京城,赵文政站在乾元宫前,负手而立。小木子屈着身子来禀报:“皇上,人已经出发了。”

    “知道了。”赵文政摆摆手,小木子退了下去。

    望着乾元宫前地上的皑皑白雪,长叹一声。

    同样,杨楚亭站在城楼上,悔恨地望着远方。若非自己当日鲁莽,她也不会在着天寒地冻的时候,发配到苦寒之地受苦受罪。杨楚亭已经上奏赵文政,自请调防边关。只是想,能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而最沉默的人,则是萧飞卿。

    丞相府炭火烧的正旺,整个府里温暖如春,萧飞卿的心却像被漫天雪花覆盖一般冰冷。

    一个红色的帖子,散发着淡淡的兰花的香气,上面写着京城闺中女子的姓名及生辰八字——这是赵文政的意思。

    萧飞卿二十有七,早已到了该婚娶的年纪。身为两朝宰辅之后,家世显赫,加上在陈国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京城不少人家透露出想要结亲的意思。赵文政接着这个由头,直接在高门闺秀中挑选了一些年纪相当、背景良好的女子,拟成一个名册送到了萧飞卿的府上。

    萧飞卿拿着名册,觉得滚烫,随手就丢在了地上。

    老相国走过来,捡起那份名单,说:“这可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你怎能扔到地上?”

    “我根本就不想要。”萧飞卿淡淡地说。

    “不管你想不想,都必须接受。”老相国道,“君为臣纲,这是皇上圣旨,你敢违抗么?”

    萧飞卿沉默不语。

    老相国接着说:“其实为父知道,你心里面想的是谁。但是她现在已经被发配到漠北,生死未卜。飞卿,娶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前途和我们萧家的地位。”

    “难道,我的幸福也不重要吗?”萧飞卿悲苦地问。

    老相国叹道:“男儿志在四方,不该被儿女情长羁绊。杨家三代忠烈,却因为一个何氏弄得如此狼狈,或许杨家的今日,就是我们萧家的明日。飞卿,你是萧家的血脉,必要的时候,是应该为家族做一些牺牲的。你看看你堂妹,皇上后年的选妃,她都愿意自请入宫。一个女子都肯为家族牺牲,何况你一个七尺男儿?”

    萧飞卿接过老相国手中的名帖,听父亲叹道:“飞卿,你若恨,就恨自己是萧家的人吧。”

    萧飞卿望着窗外,哀切地想:她人不在眼前,心更已死,我又何苦执念呢?父亲说的对,妹妹都愿意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自愿后年入宫选妃,难道我连妹妹都不如?

    “父亲,就是她吧。”萧飞卿随便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道。

    娶谁为妻,萧飞卿已经不在意了。既然今生都不能是她,那么枕边之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人人都是这样生活的。萧飞卿苦涩一笑,也罢,也罢。

    老相国知道萧飞卿此时的心情,接过名单一看,萧飞卿随手指的,是楚扬的妹妹楚晗。老相国点了点头,拿着名单走了。

    漠北风雪正寒,玉如妍走了近一个月,才到了陈国漠北,与匈奴的边境处。玉如妍被安排在浣洗处,负责给边关士兵浆洗、缝补衣服的地方。

    此时,已经到了年关了。

    虽是边境,但是尚有一些新年的气氛。人们对新年美好的愿景并没有因为天气严寒和生活的穷困而被消磨,反而更加注重对新年的祈愿。

    来到漠北的前两日,玉如妍冻得睡不着觉。尽管身上已经盖着厚厚的棉被,但依然手脚冰冷。加上天气极寒,很难有热水,洗脸喝水的都是冰水,玉如妍胃痛了好几天。

    马上要到除夕了,边关将士们除夕之夜会欢聚一次,军中厨房缺少人手,玉如妍连同几个妇人被调了过去,在厨下帮忙。

    边关苦寒,即使年节下,也没有什么可吃之物,守军将士们在边关辛苦驻守,每年厨下都希望做些新花样,慰劳将士们。

    除夕前两天,厨房已经蒸好了十几笼白面馒头,并杀了十多头猪,将肉切好,准备除夕的时候烧。鲜菜自然是没有,只有地窖里贮藏的白菜和腌制的青菜干,也取了出来。今年厨房还专门准备了羊奶疙瘩,给将士们下酒。

    厨师怎么计算,怎么觉得菜色还是少了。玉如妍提议,可以用地窖里面的萝卜,放在炖肉里面煮,既化解了炖肉的油腻,萝卜也更加清甜。还可以到河面上捕鱼,河面已经封冻起来,几个力气大的人已经去凿冰取鱼了。捕上来的鱼开膛破肚,用盐和生姜腌上,除夕那晚大鱼用来炖,小鱼用来油炸。

    除夕凌晨,整个厨房已经忙碌起来了。和面的和面,洗菜的洗菜,煮肉的煮肉,一晃眼,也已经到了傍晚。玉如妍将剩下的菜切成丁,和着炖肉的肉汤炒成臊子,浇在热热的汤面上,顿时让食欲大增。士兵们都说,一进到饭堂,一股肉香就钻进了鼻子,甚至有人路过厨房,都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今年的炖肉肥而不腻,萝卜清香,白菜软糯,炖鱼入味儿,炸鱼下酒,馒头松软,就连面条也是爽滑喷香。士兵们吃得格外开心。

    除夕夜,人们都在欢庆新年,除了一个人黯然神伤。

    去年此时,玉如妍还在杨楚亭家里吃团圆饭,那时唐云落和唐娆都在,赵文政也来凑了热闹,带着孩子们放花炮。

    可是,那时那个爱笑的少年,何时变成了冷血的帝王呢?

    一年的时间,杨家倒塌,云落无辜被赐死,自己也流落到边关为奴。

第六十三章 被挟为质() 
除夕过后,转眼就是上元佳节。

    也是玉如妍觉得最痛苦的时候。去年的上元节,梅园雪夜,温情脉脉。两首灯谜,牵住了两个人的心,扣住了一生之情。玉如妍承诺的“想做君妻”,在今夜显得格外悲凉。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红玉镯子,玉如妍眼中含泪,忽喜忽悲。镯子依然在手腕上,可是那个要套住自己一生的人又在哪里呢?

    你我相约定百年,云落,不到一年,我们的缘分就尽得让人心碎。

    或许,我再看到你的样子,也是隔着一生了吧,我的情想要托付,也只能托付给我们的定情信物。

    玉如妍坐在雪地上,看着手中的镯子,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

    一木一目心上称,人去也是旧相识。伊人被锁深宫里,一树梅枝雪底埋。当初的灯谜,今日却变成了剜心噬骨的钢刀,刀刀割在玉如妍的心头上。

    “噗!”一口鲜血,喷在雪白的地上。

    玉如妍扶着胸口,只觉得里面如火烧一般痛,剧烈咳嗽了几声,玉如妍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

    再次转醒时,玉如妍已经躺在了房中。

    “小丫头,你那么躺在雪地里,还吐了血,真的不想活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问道。

    玉如妍无力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唉,你整日里愁眉苦脸的,身体怎么能好呢?年纪轻轻就吐血,以后几十年你怎么过啊?”

    “你醒啦?”门外浣洗处胡大妈的声音响起,进来埋怨道,“要不是我出来上茅厕,你肯定冻死在雪地里了!”

    “多谢大叔大妈,我以后不会了。”玉如妍轻声道。

    大胡子给玉如妍端了一碗药,说:“喝了吧,这蛮荒之地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只能用这些土药治病了。”

    “谢谢您。”玉如妍勉强坐起来,趁热把药喝了下去。

    转眼到了开春的时候,可今年的冬天似乎不愿意离开,气温还是极低,河面上的冰一直没有融化。草原上的雪也没有化,许多牛羊已经饿死冻死。

    漠北匈奴的图桑部落,已经饿死了许多牛羊和百姓,图桑知道漠北边关守备军中常年存有粮食,暗中计划发兵来抢粮。

    来漠北这几个月,玉如妍也渐渐适应了这边的寒冷。只是每日要浆洗衣服,手总是泡在冷水里,难免长冻疮。因为这边的柴火珍贵,很少有热水,玉如妍脚上也生出了冻疮。

    这日,浣洗处正在为将士浆洗衣物,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杀喊声。

    众人慌忙起身看去,只见外面不远处,雪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骑着马朝这边飞速杀来。

    军营中听到了声音,忙擂起战鼓,吹起号角。还未等出门迎战,图桑部落的人就已经杀到了门下。守备官兵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疲于应付。还有一部分人借着雪天做掩护,已经绕道到了附近了村庄,抢劫一空。

    图桑部落的壮汉们也没有放过浣洗处,叫喊着举着刀杀往这边。浣洗处的人惊慌呼喊,四处逃窜。

    胡大妈拉着玉如妍要往地窖里钻,却在奔跑的途中被人撞倒,结果被图桑部落的人一起捉了回去。

    被活捉的人强行拉回去,关进了地牢中。

    “呜呜,怎么办,这下我们死定了。”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玉如妍安慰道。

    那女子哭着说:“不会的,我们都是被发配到这里为奴的,大军怎么可能会派兵来救我们呢?”

    胡大妈也叹道:“我们进了这地牢,只怕很难逃出去了。”

    “我听说那些匈奴人是禽兽,被他们抓去的女人不是做奴隶,就是被他们侮辱。”

    玉如妍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心里想着应该怎么逃走。玉如妍见地牢遍地泥水,就取了一点,抹在自己和几个妇人的脸上。嘱咐她们低着头,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晚,依稀可以听见外面一片欢呼的声音,玉如妍猜想,这一仗或许是他们赢了,正在庆功。果然不出半个时辰,有人打开了牢房的门。

    几个壮汉走进来,将牢中的妇女都强行拽了起来,呼喊声瞬间响起,回荡在牢房中。

    玉如妍跟着几个人被拉进了大帐中,玉如妍缩在后面,低着头,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今天我们大汗打了大胜仗,你们几个跳个舞给我们大汗庆祝一下。”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在帐中回响。

    已经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儿,帐中传来愤怒的声音:“这群娘们儿,哭什么哭,丧气!”

    坐在大帐中央的人眉头开始紧皱,有些不耐烦地说:“谁看上哪个娘们儿,把她拉回家去,别在我这里添堵。”

    周围猥琐的声音响起,几个壮汉抓着妇人们就要往外拖,大家哭得更加凄惨。玉如妍的胳膊也被拉着,拽得生疼。

    “放开!”玉如妍怒吼一声,一巴掌甩在了那人的脸上。

    “臭娘们儿,你敢打我?”壮汉抬手就要打在玉如妍的脸上,玉如妍立刻用手挡住,抬起脚狠狠地踹在那人的要害。那人吃痛,倒在地上打滚。

    “你不想活了?”两个壮汉的刀已经抽出,抵在了玉如妍的脖子上。

    大帐中央的人喊道:“住手!”

    “把这些人都关回牢里,她留下。”大帐中间的人指着玉如妍说。

    “是,大汗。”

    帐中的人陆陆续续撤出了营帐,玉如妍抬头看着那男子,只见他剑眉鹰目,一脸英气,冷冷地看着自己道:“你过来。”

    玉如妍瞪了他一眼,把头撇了过去。

    那人轻笑了一声,走下座椅,走到玉如妍面前。玉如妍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道。

    玉如妍轻蔑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人笑得更开朗了,捏了一下玉如妍的下巴,被玉如妍一把打开。“明明是个美人儿,却要弄得自己满脸泥巴,是怕我们这些人么?”

    玉如妍还是不做声,那人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在玉如妍脸上笨拙地擦拭。

    “干什么!”玉如妍愤怒地打落他的手臂,恶狠狠地盯着他。

    那人大笑了几声,道:“放心,我还没有无耻到这个地步,你自己擦吧。”

    玉如妍瞥了一眼,只见那人将手中的帕子递到自己面前。玉如妍冷笑一声,“啪”地一下,将手帕打落。

    “你们不无耻,还会掳劫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玉如妍正色斥责道。

    那人笑了几声道:“我只管抢粮食,掳劫女人的事儿可不是我干的。”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以为你能高尚到哪里去?”玉如妍剜了那人一眼。

    那人弯腰,捡起地上的帕子,边抖落边问:“听你说话不像是那些粗鄙的夫人,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玉如妍不回答,那人接着说:“我叫呼其图,是图桑部落的大汗,你呢?”

    呼其图见玉如妍还是不做声,笑着拉住她的胳膊说:“过来陪我喝酒!”

    “放开我!放开我!”玉如妍奋力挣扎。

    呼其图却大笑起来:“挣扎也没有用!我叫呼其图,在我们的语言里,呼其图就是力强的意思。”

    玉如妍闭着眼睛,双手一阵捶打,也许是用力过猛,突然觉得眼前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脚下发软有些站不住,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呼其图话音未落,见玉如妍就要朝后摔去。呼其图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往回一扯,玉如妍已经昏倒在自己怀中。

    “喂,喂,你醒醒”呼其图摇晃着玉如妍,见她没有转醒的迹象,急忙横抱起她,叫喊道,“巫医,传巫医来!”

    呼其图抱着玉如妍,直往自己的毡帐中去。呼其图将玉如妍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无意间看见她的手,原本白嫩的手生了好多冻疮。

    “去拿一些冻疮的药来。”呼其图吩咐道。

    巫医急匆匆地赶来,为玉如妍把脉。

    “她怎么样了?”呼其图问。

    巫医答道:“这位姑娘气弱体虚,想是长久身子差,又没有好好调理,还整日繁重劳动。而且伤心之事郁结于内。”

第六十四章 冷眼相待() 
“快些用药吧。”呼其图说。

    巫医马上出去配药,一会儿,一个女奴拿着治冻疮的药进来说:“大汗,这是冻疮药。”

    “给给她涂上吧。”呼其图原本是想说给我,但转念一想,这女人是个烈性子,万一知道了我给她涂药可能会做出傻事来。

    “是。”女奴小心翼翼地为玉如妍上药。

    呼其图看去,只见女奴为她上着药,又将手轻轻地用布条缠好。接着,女奴掀开被子的脚,轻轻为玉如妍脱掉鞋袜。玉如妍脚上也生了冻疮,呼其图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

    一会儿,只听女奴说:“大汗,药已经换好了。”

    呼其图道:“给她梳洗一下,换身儿干净的衣服,完了叫我。”

    “是。”女奴乖乖地出去打水,又进去给玉如妍梳洗。

    梳洗完后,女奴出去道:“大汗,已经梳洗好了。”

    “出去吧。”呼其图说,“把巴音给我叫来。”

    呼其图进了毡帐,看着玉如妍清秀了脸,怎么看怎么和以前自己在这附近见过的女人不一样。出了模样秀丽以外,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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