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烂。
“没错。”
面对有可能到来的打击，李昂一点压力也没有，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淡漠说道“我们暂且不提，摧毁半数生命行动的合理性或者有效性，
先谈一谈该计划的有效性吧，
你既然自诩是为了更宏伟的目标，在灭绝过程中也要做到完全随机，以保证其公平属性。
那么，你打算怎么实现‘绝对随机’？”
灭霸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出对方的套路，先是恶意嘲讽一波他蠢，然后又气定神闲地进行和平交流，
这是打？还是不打？
尽管最后的泰坦人，对于所谓荣誉、尊严毫不在意，但是当对方跳到脸上进行嘲讽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丝丝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
于是，他开始试图争辩，
“量子舰船之所以存在，是因为舰船当中存在着智慧生命，这些智慧生命在量子概率云扩张过程中，可以进行自我观测或者不观测，
这使得概率云能自由决定坍缩、非坍缩的状态。”
灭霸说道“智慧生命的数量必须要多，意志必须足够坚定，才能保证他们不会被概率云的混沌属性所吞噬。
但是凡俗生命终究尽时，就算是背负种族存亡重任、意志坚定如铁的地球军人，也只能将概率云保持在半个银河系的规模。
而且，要执行灭绝计划，找其他的人我也并不放心。”
“所以”
“我打算将自身量子化。”灭霸的语气风淡云轻，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命存在形式，而是在谈论最近的天气状况，
“拥有灵魂宝石的我，完全可以承担量子化带来的意志负荷，
除此之外，宝石能给我带来巨量的、堪比量子计算机的计算能力——灵魂本来就是天生的信息处理器。
而这种庞大的计算力，也为我的随机灭绝计划奠定了基石。”
灭霸冷静而沉着地说道“我追求的是绝对公平，而绝对公平也就意味着绝对随机，即任何‘可预测’的情况都是不被允许的。”
李昂闻言了然，说道“你打算求助于量子？”
“没错。”灭霸点了点头。
现代计算机的“随机”，基本都是开局一个“种子”，经由各种错综复杂的运算公式，尽可能做到增加随机性，
但是只要“种子”与“运算公式”存在，这种随机也就是“伪随机”，只要运算周期足够长，终究会出现重复结果。
哪怕出现重复的周期性拖长了到一百亿年，但对于灭霸这种完美主义者而言，也是不能接受的。
要实现字面意义上的随机，灭霸必须求助于量子，
这倒并不是多么困难的技术，日常生活中都能察觉到的热力学噪音（白噪音）或是原子衰变，都是绝对随机性的表现，只不过量子化大脑会将这一过程进行极大的简化。
“我的量子化大脑中的某一部分，会异步地以一定频率产生随机比特流，这种根据热力学产生的随机比特是真正的随机数。
届时，拥有量子身躯我会像筛子一样，筛过整个银河系，通过‘是’或者‘否’的单项选择，决定每个个体生命的存活与否。”
灭霸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冷静得根本不像一个恐怖分子，而像是一位兢兢业业搞科研的教授。
“很好，你成功解决了公平性的问题。”
李昂笑道“那么，你能确保该计划的有效性么？”
灭霸皱起了眉头，“当然可以，只要消灭掉半数生灵，剩下的那一半，就可以获得极大的喘息空间，
多余出来的资源，就足以保证银河系众生，在一段较为漫长的时间内，不会因为资源匮乏而进行无谓的战争。
短暂的混乱，换取长期的和平，这有什么不好。”
“呵呵。”
李昂摇头笑道“你听没听过马尔萨斯主义？”
“嗯？”紫薯头扬起眉梢。
李昂解释道“马尔萨斯主义，指的是人口会以指数增长，而资源和粮食总量，则是以线性增长，这就决定了人口必然在某一时刻，超过环境所能承载的上限，
为了资源而产生的战争与饥荒，则会让人口减少，重新恢复到较低水平。
就这样，人口与资源的矛盾，产生了永无休止的悲剧循环。
这，就是马尔萨斯陷阱。”
灭霸了然，银河系的诸多文明，也曾经在人口问题上进行过研究探讨，产出过类似于马尔萨斯陷阱的理论。
“没错，就算银河系的疆域再广阔，就算资源再丰富，也无法支持无限膨胀的人口。”
灭霸说道“个体生命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这就导致了悲剧一再上演，永无新意。
更糟糕的是，文明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星际战争的规模与烈度，将持续升级，产生更大的悲剧。
而我，就要终止这场悲剧。”
说罢，灭霸向前踏出一步，心境淡如止水，智珠在握，成竹在胸。
。
第二百零六章 计划（）
“所以说你屁股决定脑袋，笨。”
谁料，李昂摇头叹息，“拍脑袋下决策，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怎么可能解决人口问题？”
灭霸面露不愉，刚想争辩，却听李昂说道：“马尔萨斯陷阱的理论当中，明确指出了人口是以指数增长的，这种增长的幅度，根本不是杀掉一半能够解决。
以人类文明为例，全球人口总量为70亿，每年的全球平均人口增长率1。17％，假设你杀掉一半，百年时间人口就能恢复如初。”
灭霸还想说话，被李昂再次打断，“当然了，人口的增长多少，并不是简单的数学问题，要考虑到多方面因素，
人类作为全天候发情的碳基猴子，生育率在整个宇宙范围内，都应该是中上水平，
而突然灭绝一半生灵，也势必会造成某些生态环境的崩溃，
千年甚至百年之后，已知世界范围内依旧熙熙攘攘，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解决问题？再杀一次”
灭霸闻言一滞，消灭已知世界一半生灵，已经是相当夸张的壮举，再来一次？
紫薯头有些茫然，他愿意为了伟大目标而付出牺牲自己的一切，就算是抛弃自己的女儿，自己的人性也在所不辞。
然而，一旦被转化为量子概率云的生命存在形式，他的个人意志必然受到磨损，
或许千百年之后他将陨落灭亡，到时候谁来限制人口的膨胀。
惊愕之后，便是困惑，
灭霸为了他的夙愿，一路走来牺牲了太多太多，家人，下属，良心，人性。。。
而现在，他的愿景却被李昂残忍打破，凑到他耳边告诉他，这都是一场无用功。
任何话语都无法形容灭霸的失落，他的悲怆到逆流成河。
但，灭霸终究是灭霸，短暂失神过后，他立刻回过神来，肃穆说道：“那又如何？既然我能杀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就算我的意志，将被量子概率云的混沌属性所吞噬，我也能在大限到来之前，在这广袤银河当中，找到一个认同我理念的继承人！
让他像我一样，背负起此世之恶！
维系秩序的重任，将会代代相传，一时的残忍将会换来漫长的和平！”
灭霸的表情狰狞可怖，只有深信“无疆大爱”，才能说出这种残忍决绝的话语。
“你又错了。”
李昂摇头，眼眸中满是慈悲怜悯。
灭霸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为之一滞，他又不敢再问，生怕对方再一次对他展开洗脑，一时间欲言又止，踌躇不前。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不喜欢滥用暴力手段。”
李昂说道：“屠杀虽然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但是却无法解决问题根源，定期定量的杀戮，不仅不能有效解决人口问题，还会浪费更多的发展契机。”
灭霸忍住火气，沉声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做！”
李昂扬起笑容，“很简单，你需要学习来自我们地球的伟大经验，即一种名为‘计划生育’的先进调控手段。”
“计划。。。生育？”灭霸咀嚼着这个词汇，生育不就是生物的本能、延续文明的根基么？怎么还能计划？
李昂说道：“你的想法，是让人口与经济、社会、资源、环境协调发展，
要实现这一点，就要做到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做到少生优生，有计划地控制人口，使得人口的增长同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相适应。
这就是计划生育。”
不得不说，灭霸不愧是既有肌肉又有大脑的典范，最为泰坦星的天才，他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立刻听明白了李昂这种带有官话性质复杂陈述，
“控制人口数量？是依靠政府宏观调控么？”
“没错”李昂打了个响指，“具体措施有很多，比方说鼓励晚婚晚育，推广避孕知识，普及避孕药物，育龄夫妻在怀孕之前或者怀孕期间应办理生育服务证，生二胎要交一定数额的罚款等等。”
“这不太可能。”灭霸皱眉说道：“已知世界的绝大多数文明，都没有过这种政策，所有文明都提倡多生狂生，
这可是星际大殖民时代，人口红利前所未有的重要，别说是那些文明的统治阶级，就算是底层平民也知道，多生会为自己的家族后代带来更多的机遇与未来。
而且我也相信，绝大多数普通夫妻，也不会遵照这种指令，去少生优生。”
这倒是实话，在人口红利占比巨大的星际殖民时代，谁要是敢说出“减少人口”的口号，先不说会不会被广大妇女同志打爆狗头，各文明的统治阶级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说要计划嘛。”
李昂说道：“很简单，通过武力手段逼迫各文明就范，让他们规定，大幅度提高超生罚款，生二胎直接罚家庭财产的30％，生三胎直接抄家。
如果这还不够奏效，那就规定，生完一胎之后强制绝育，女的套上绝育环，男的化学阉割。
很人道，很有效。”
“这也行？！”灭霸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还敢说我简单粗暴？我只想着害命，而你是既谋财又害命啊！
“怎么不行了，现在是星际时代，文明时代，我们要讲道理嘛，再温和一点的手段也不是没有。”
李昂笑呵呵地说道：“首先，我们让各文明进行内部细化分割，由地方政府主导，开展新一轮发展战略，
怎么发展呢？卖地以换取地方的土地财政，或者通过土地作为抵押贷款来源，
这对于星区的地方政府而言是件大好事啊，一些农业、工业星球，本来可以多方面发展自身，却受到政策限制，必须生产农作物或是钢铁舰船，
而现在束缚解开，星区的地方政府怎么可能不双手双脚高举赞成票？
星区的地方政府同意了，那就好办了，土地作为抵押贷款，换取星区的地方财政，可以让星区的地方政府有所作为，疯狂刷政绩，
而土地没有了，租房就稀缺了。
人为提高房价，逼得银河系的居民们必须一辈子当牛做马才能买上一套房，
同时，宣传部门也要发力，把‘有房一族’渲染成成功人士，刻意激化社会矛盾，拉大贫富差距，只有拥有房子，才能取得交配权，
要是还有贱民不听话，那就再提升房价，让他们连贷款买房都买不起，必须贷款租房，
如山一般的经济压力之下，我就不信了，那个时候，还有人敢生？”
灭霸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才还喊打喊杀准备屠尽天下半数苍生，眼下却只能听着李昂花式秀骚操作。
第二百零七章 蠢坏（）
李昂越讲越兴奋，“而且，这种土地换取财政的策略，不仅在行星表面有用，哪怕放在宇宙太空当中也同样奏效，
首先，把太空空间收为国有，任何飞行器没有报备就占据太空空间，那就是侵占国家资源，需要把它打下来，
其次，严苛限制民用飞行器的建造，超过一定规格的太空飞行器，统统被列为违章建筑，拆拆拆拆拆，
这样一来，太空住房资源，就全掌握在地方政府当中，不让你住，你就没资格生。”
“等一下！”
大脑暂时混乱的灭霸终于回过神来，试图反驳道：“要是有人宁愿离群索居，不在星区地方政府监控下生儿育女怎么办？
宇宙广袤无垠，找个地方随便一躲，就算监控手段再怎么发达，也很难发现。”
“嘿，你别忘了，房子可不仅仅只是生存空间，”
李昂大手一挥，笑眯眯地说道：“住房资源，同时也和教育资源、医疗资源相挂钩。
你不住在地方政府划定的居民区，就没有星区户口，就享受不带星区政府建造的学校、医院、娱乐中心，
你的孩子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没有同龄的玩伴，直接在起跑线上落后别人一千米。
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父母，都会想尽办法向上钻，获取与教育、医疗资源挂钩的住房资源。而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的生育速度势必放缓。
就这样，我们通过简简单单的住房策略，实现了晚婚晚育。
更妙的是，那些家里原本就有钱的、得到过良好教育的精英阶级，能够比同年龄的孕期夫妇，享有更多的生育机会，
这就是优生优育。”
在一旁旁听的黑舌谋士乌木喉，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情三大帝国围攻地球还真没围攻错，这么阴损毒辣、见效绵长的绝户计，也只有热衷于内斗的碳基猴子才能想得出来。
“！！！！”灭霸的手掌忍不住微微颤抖，在他眼中，李昂仿佛长出了犄角和尾巴，身后浮现庞大阴影，整个人化身恶魔。
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陷入了沉默，他并不是没有那种智商，只是长期以来一直想着如何快速解决问题，没有往这方面想。
此时，李昂这一席话，仿佛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紧缺的住房，高昂的育儿费，匮乏的教育资源，工作压力的巨大，高素质带来的社会责任感解放，会让民众越来越不愿意生儿育女，
等到人口下降到一定程度，就会跌入一个名为‘低人口陷阱’的窠臼，到时候，人民群众的生育意愿，就会前所未有的低，
就算是发达国家也是如此。”
李昂笑道：“人口学当中有一个概念名为‘人口…经济悖论’，即越富有越发达的国家应当能养活更多的人，也就是能承受更高的生育率，
但现实则恰恰相反，人均gdp、人类发展指数和生育率呈极强的负相关性，而且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生育率就不可避免地低于替代生育率。
如果没有进一步宏观调控，比方说星际殖民带来的时代浪潮，
生育率就将持续走低，
等到连引进人口等替代生育率的手段都无法奏效的时候——比方说我曾经去过的大英帝国，整个社会就会陷入空心化，整体规模不断萎缩，文明发展速度一再减缓。
这样一来，兵不血刃就能解决人口问题，妙，妙啊。”
李昂双手负在身后，笑容清新爽朗，儒雅随和。
“。。。。。”
灭霸沉默了良久，半晌，他抬头说道：“如果按你说的做，整个星际文明都将陷入缓慢停滞，像是一滩没有动静的死水，虽然整体保持和平，但内在的发展动力却已经被抽掉了。
我的灭绝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