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明媚·相思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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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明媚·相思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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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许多,他低声劝道:“丁姑娘,你不用担心。老早以前我就听老杜大人提过,你和公子青梅竹马。公子何许人物?这么些年除了你,从来没见过他对别的女子上过心。他心里只在意你一人,他绝对不会杀了你的。你爹是你爹,你是你,皇上与公子是什么情份?看在公子金面,皇上也不会为难你的。”

他好心的劝说刺得笑菲难受,她摇头苦笑:“老何,你不明白的。我爹谋逆他会杀了他,我怎么还能......“说着掩面奔出房外。

出了房门回到内院,笑菲狠狠一脚踢在梅树上。树身颤抖,兜头兜脸落了她一身的雪。惊得嫣然站起身呆呆的看着她。

“丁浅荷,我放过你......我凭什么要救你!杜昕言,你给我记好了,记好了!”她说着,眼泪涮的泄了一脸。

服了蛊毒还不忘以琴声召来卫子浩,当高睿的面冒险在红叶上掐出信息,让卫子浩偷偷联络成敛暗中救下杜成峰。她不顾性命设计高睿,卫子浩去晚一步,自己就和高睿同归于尽了。她怎么做出这么多蠢事?

她不是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她不是为了私利连家国都敢出卖的人么?她不是连父亲都可以出卖的狠毒么?到最后却还是蠢得弃了性命!笑菲蹲在梅树前哭得嘶心裂肺。

嫣然不知所措的蹲下陪她,笑菲往她肩上一靠,边哭边咬着牙说:“嫣然,我中了高睿的蛊毒,我想活,不想早死。我知道这是谋逆重罪还是拿盟约逼着卫子浩出手救他。也许外面已经在缉捕我了,等救避过风头咱们就走。我再也不要再见到京城里的任何人!”

蛊毒?嫣然骇了一跳,见笑菲哭得伤心,一种心疼油然而生。她五年前入相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沈相的变态绮念,笑菲的心事她了若指掌。她猛然明白笑菲为什么要她出手去救高睿。嫣然倒吸口凉气,好在当时高睿被下属救走,否则,若她犹豫半分,小姐的命就保不住了。

她心酸后怕,跟着笑菲一起落下泪来。

卫子浩提着东西悄悄翻入宅院,看到主仆二人在梅树下抱头痛哭也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笑菲抹去泪不肯让他看到哭红的眼睛,咬着唇问:“丁家母女可安全?”

卫子浩笑道:“安全。今天才第三天,城门还查得严。高睿脱逃前大呼让你出手救他,小杜为此下了海捕文书,全城通缉你。”

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嫣然脸上飘过。那种迷雾只有昙月派的人才会使,卫子浩怀疑他看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嫣然。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卫子浩下意识的觉得,沈笑菲还有事瞒着他。

高熙与高睿争太子位。为得朝中大臣相助,两人都欲拉拢沈相。沈相立场中立,卫子浩却觉得只要找到沈相弱点就可以拉拢他。于是在五年前遣嫣然入府当了沈笑菲的侍女。

嫣然在两年中传出的消息令他震惊。写《十锦策》的人是沈相十三岁的女儿笑菲,清流中颇有名声的相爷居然变态的爱上自己的女儿。卫子浩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只告诉笑菲两点。她不可能向世人揭露自己父亲的变态畸恋。她想要脱离父亲必找位高权重者相助。而两位皇子都不是良盟。

笑菲在得知他的身份后笑着与他结盟,提了两个条件。要嫣然对她效忠,成为她的护卫。事成之后由昙月派安排她成功脱身,得到自由。

听到杜昕言全城缉捕自己,笑菲有些黯然。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为什么要难过?她展颜笑道:“等他知道父亲没死,就不会这样恨我了。我若是要救高睿,我何必出卖他呢?”

卫子浩暗道,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笑菲道:“既然如此,小姐为新皇登基立下汗马功劳,何苦还要躲着小杜?”

“当然是不想再回相府了。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为高睿出谋划策三年,最后出卖他。卫子浩,你以昙月派教主之名与我定盟,该你实践诺言了。”

笑菲睁着蓝天一样纯净的眼眸看着卫子浩,仿佛救高睿一事真的与她无关。

“沈小姐,真的只有诈死隐姓埋名这一条路吗?江湖险恶,危机重重,你不过一个弱质女流,何不留在京城安享富贵?以你立下的功劳,相信相府再也困不住你!”

笑菲望着天微笑,她不想让杜家报恩。她不想再回到相府见到让她恶心的父亲。活不到一年的日子,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你难道信不过嫣然的武艺和才能?无双在府中两年多,也没有发现嫣然会武。有嫣然在身边,我不担心。”

嫣然抿嘴一笑,她在府中装成个憨笨的丫头,连无双也瞒了去,这份忍耐比她的功夫还好。无双虽是卫子浩的亲妹妹,也不知晓她也是昙月派护卫。嫣然笑道:“教主,你要我进相府收集情报,我已经做到。嫣然也对小姐效忠,从此和昙月派没了关系。如今小姐去哪儿,嫣然定护她到底。”

卫子浩眼神中一点寒芒闪过,随即消失。他呵呵笑道:“既然小姐心意已定,子浩便去安排小姐诈死一事。”

他转身欲走时,听到笑菲淡淡的说道:“卫教主,还有一事,笑菲想与你说明。”

他回过身,笑菲看似单纯无辜的脸上浮起一丝算计。

第十三章(二)

雪簌簌的落下,她弹开肩上的浮雪轻轻笑了:“还记得我给你杜昕言的令牌调江南监察院暗使杀尽的那窝水寇么?你以为是让我取得高睿信任的一步棋?你错了,我早与契丹王有勾结,江南贡米案一石二鸟,不见踪影的粮食没有卖掉,而是由这窝水寇送给了契丹!万一高睿赢了,契丹就是我的最后一张牌。你说,杜昕言与皇上知道是你拿着杜昕言的令牌杀了江南水寇,你说他们会如何处置你?天大的功劳都会因为与契丹勾结变成死罪!”

卫子浩身体一颤。深悔当日杀水寇时没有留个活口问明白。他只当水寇凶恶,本来该杀。当是让沈笑菲取得高睿信任的棋,没想到沈笑菲在借刀杀人灭口。

笑菲眸光一转,浅浅的笑容浮现:“卫教主胸怀大志,笑菲不能指责。笑菲所求只不过诈死埋名,远走高飞罢了。”

她难道看出他的心思?卫子浩盯着笑菲猛然醒觉,眼前这个柔弱女子是写出《十锦策》这种定国安邦锦绣文的人。她怎么可能不为自己设后路?他沉默半刻后哈哈大笑道:“昙月派定下血盟后不死不休。子浩当初要求小姐以相府千金之尊接近高睿替我做间者,是搭上了小姐性命的危险之举。小姐做到了约定之事,子浩也当履约!从此咱们两清!”

等他走后,嫣然才出声问道:“小姐信不过他?教主不会毁掉昙月派的百年声誉。”

“嫣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野心。你还记得耶律从飞么?当时我送他出京城时,我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定北王必起兵造反,契丹一定会借机入侵。朝廷内忧外患之时一定会想办法和契丹达成合议。我担心的是,如果耶律从飞要人,卫子浩为了他的野心,少不得将我交出去。所以,离了京城,咱们一定要避开昙月派的耳目。”笑菲回望嫣然,轻叹了口气道:“嫣然,如果我所料不差,卫子浩一定不会甘心当一个为他人训练护卫的教主。”

嫣然大骇:“你是说他会出卖昙月派?”

“他会把昙月派变成皇上的昙月派!只为皇上训练护卫。”笑菲长叹。

嫣然想了想笑道:“我已经不用听令于他,嫣然只是小姐的护卫,管不了哪些了。只是嫣然不明白,以小姐的功劳,以救命恩人出现在杜公子面前又有什么不可以?小姐对他已是相思刻骨,如他感恩,自当娶了小姐从此摆脱老爷......”

“别说了!那禽兽每每趁人不在竟对亲生女儿动手动脚行不轨之举,我恨不得杀了他。只要一想到要在人前装出孝顺的模样忍气吞声叫他父亲我就恶心!”笑菲厉声喝止了嫣然,却掩饰不住伤心。若非这样的父亲,她又何苦卷进风波。

她眼里浮起水雾,拉着嫣然的手低声说,“我知道你想替我杀了他,但是他毕竟是我父亲,我可以弃他恨他,却不能背负手刃亲父之罪。你伴了我五年,咱们情同姐妹。如今我既得自由便想出去走走看看这花花江山。你虽然对我效忠,可是你若不想留在我身边,我并不勉强于你。”

嫣然?的跪下,眼中泪光闪动:“嫣然也是孤儿一个,十三岁来到小姐身边,已将小姐当成唯一的亲人,嫣然绝不弃小姐而去。”

笑菲仰天笑了:“好,好!我沈笑菲终不是独自一人了!”

京城悦来酒家。

京城大乱,又是国丧。京城酒肆几乎全关门歇业。

掌柜住的后院厢房中坐着两个人。

粗眉大眼,气宇轩昂的是卫子浩。另一人却是瘦长脸,相貌清秀的谢林。

卫子浩手摊开,露出一方玉牌。

玉牌上刻着云层如涛,新月隐现,正是昙月派教主的信物。

谢林验过之后默默的单膝下跪:“得见教主,谢林很为难。”

“昙月派百年来都为他人做嫁人裳。培养出的护卫对人效忠后,从此就与昙月派再无关系。我知道杜昕言下令格杀我,所以你为难。我不怪你,起来吧。”卫子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林站起身,望着卫子浩说:“身为昙月派的护卫还须记住一点。除对自己尽忠的主子外,教主可让护卫做一件事。教主找到我,想让我做什么?”

卫子浩笑了:“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确认沈笑菲与她的婢女嫣然身亡。这件事由你来做,杜昕言绝不会生疑。”

“是!”

谢林没有问为什么,做完这件事,他就与昙月派没有关系,除非他违背教规背叛杜昕言。

卫子浩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欲走,突听到谢林说:“沈小姐点明定北王,要我在公子买下的小院中守护她,是教主告诉沈小姐我是杜公子的护卫?”

“她要走,你留在府外守着不方便。呆在那棵树上,就看不见花园的另外一角,方便接她离开。城乱那日我有要事在身,没办法分身与你联系,接她的人不是你的对手。”

谢林目中精光一闪:“若是当日被我发现她要逃呢?”

卫子浩淡淡的回答:“不是对手不等于杀不了你。”

谢林没有再问。

“什么?”杜昕言拍案而起,厉声喝问谢林。

“沈小姐估计是和婢女从绣楼背后的院墙逃出府,墙头发现系着床单结成的软梯。谢林自知有负公子所托,跟着痕迹找寻。这两日雪下得厚,所以,到今日才在城中小巷发现了她们。估计是出府当日城乱,她们遇上了匪人。现场有挣扎的痕迹,婢女是撞在墙上死的,沈小姐被......死状甚为惨烈!”谢林低声回答道。

他接了任务,正巧在小巷中发现两具女人尸体。看穿着打扮是青楼女子,一女一仆。身形与笑菲和嫣然相似,估计遇到了趁乱打劫之人。女仆满头鲜血,头撞在墙上死亡。另一女子衣衫凌乱被强暴后掐死。估计两人在反抗时被打过,脸有青淤嘴有血痕。在雪地里冻了两日后,面色青白狰狞看不出本来面目。

谢林暗呼得来全不费工夫。用心制造了番现场,更在两女脸上身上制造了更多伤痕。他精于轻功暗器,手上功夫不弱。精心炮制后,连卫子浩都看不出端倪。这才找人收殓尸身,回禀了杜昕言。

没有说出口的话刺得杜昕言倒吸一口凉气。被利剑贯穿似的痛沿着四肢蔓延开。他满脑子都是烟雨迷蒙的小春湖上,笑菲亭亭站在船上的飘逸身姿。她竟然......死状甚为惨烈?杜昕言脱口而出:“我不信!”

“公子!”谢林轻声喊了他一声。

杜昕言铁青着脸,脸颊上的肌肉隐隐牵动,看得出他正咬紧了牙关。

谢林有点不理解,公子看上去不是大仇得报的喜悦,却像极为伤痛。他不是下令缉捕沈笑菲么?为何得知她死了,公子会是这样的表情?

“带我去!”

“公子跟我来。”谢林前面带路,回头望着杜昕言青白的脸迟疑了下说:“沈相得知沈小姐离府的消息后,遣尽家臣在城中寻找。公子打算何时告诉他?”

杜昕言没有说话,急步走向殓房。

空寂的房中停着两具尸体,杜昕言看到白布下一只没了绣鞋冻得青紫的脚时,心猛的一抽。

谢林抢先一步走过去,揭开了白布:“这是沈小姐的婢女嫣然。”

他清楚的记得在草芦初见嫣然时,她开门瞬间嫣然一笑的俏丽模样。杜昕言盯着木板上躺着的女尸厉声问道:“何以认定她就是嫣然?”

“公子请看,她身上衣饰与嫣然相同,怀中还有块绣帕绣着嫣然二字。衣角有锦华阁的钤记。我已经去锦华阁查过,这种衣料是锦华阁在江南的绣坊专为相府沈小姐定制的。想来沈小姐待她不薄,把这料子也分了她做衣裙。”谢林镇定自若的说着。

杜昕言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额头有伤,脸肿嘴歪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子是比沈笑菲俏丽三分的嫣然。

他不待谢林动手,走到另一具尸体旁哗的扯掉了白布。几乎是眨间工夫,他又将白布搭在了尸体上。回头怒喝一声:“怎么连衣裙也......“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谢林说的甚为惨烈,杜昕言倒吸口凉气,死死盯着那张脸。

第十三章(三)

脸颊上有道长长的刀口,从右眼角直划到腮边,翻起的刀口像张开的嘴,几乎毁掉了半张脸。左脸上有掌掴印痕,嘴青肿,嘴角还有血迹。整张脸冻成青紫色,完全看不出半点沈笑菲的面目,除了那张唇,苍白中发青,小巧玲珑。细细的脖颈呈现出明显的青紫色指甲印,看得出是被掐死的。

女尸头发凌散披泄,双髻松散。杜昕言看到髻上还插着一枚银簪,伸手取下细细看,眼前一黑,脑袋像被人用棍子狠命的敲击了下。他握紧了银簪,闭上了眼睛。

他还记得洛阳牡丹花会,他在百花丛中看到的沈笑菲。她身着蝶翅般轻柔的白衣,面覆轻纱,简单绾了个双髻,用了两枚与他手中相同款式的银簪子束住,任由长发直泄及腰。她只坐在那里,投来一个平和的眼神,他眼中已没有了牡丹的娇颜。那时他只觉得她太素太淡,扔出一枝胭脂红插在了她发边。

揭下面纱的她脸型瘦削,肌肤苍白,唇色淡得只一抹粉色。薄薄眼皮下眼波更显清澈,脸颊因羞怯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色。他就想起了那日渠芙江上的粉荷,娇嫩得似要滴出水来。哪里是眼前这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

“不是她,不是她!谢林,你凭什么认定是她?!”杜昕言转身抓着谢林的双肩恶狠狠的问道。

他眼中有着狂怒与不信,将往常的温润潇洒抛了个干净。

谢林似被他吓住,半晌才说:“公子,她穿的是沈小姐的衣衫,又带着嫣然。两人身形都一样,当日从相府逃走了两女,偏偏就是她们。没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杜昕言身体晃动,手无力落下。他背对着沈笑菲,脑袋嗡嗡作响。竟不敢再回过身多看她一眼。

“恭喜公子替老大人报得大仇!”

报仇?他本来是想报仇。他恨她,恨她设计父亲,恨她帮着高睿,恨不得将她凌迟剐了。他为什么会这样难受?为什么会看到死状凄惨的她心痛?杜昕言心里空荡荡的,谢林的话像尖针,密密砸砸,挑挑刺刺,带来铺开盖地的疼痛。他什么话也没说往外走去,心中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对自己说,不是她,她不会这样,不会是这样!

谢林暗暗松了口气问道:“公子,是否送回相府?!”

相府?杜昕言眼前又浮现出笑菲坐在秋千上裙裾翩翩的样子。

那座被他一把火烧了的后花园里。他和她斗来斗去毫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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