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的韵味,有些音律众赏可比独乐更有滋味,茹萍的曲子便是其中之一,您说是不是?”
打了一棒给颗蜜枣,春雨深谙对待这种贵族子弟是不能全数落了他面子的,得给个台阶下。她虽不承认有人撑腰,可却点明有人脉支持,想来李少爷常在这个圈子混,不会不知其中意味。
“哼,顾老板好口才,本少今日不与你计较。”转头瞥了管家一眼,“让她去吧。”说完摇着扇子扬长而去。
“老板娘,我……”茹萍挽着她爹的手臂定了定神,转身就想给春雨跪下。
“好了好了,赶紧回院子去歇息,你爹的药还没熬好呢。”春雨摆摆手,阻止了茹萍。
客栈再次恢复了热闹,不过许多人都在谈论这事儿,内中既有对春雨不卑不亢的赞赏,也有对李少爷大度放手的拍马,偶尔有几个陌生客人则是在打听顾春雨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
“李少爷今次可是铩羽而归,莫不是当真怜惜了那丫头?还是,惧怕她背后之人?”
离客栈隔了两条街的一座豪华茶楼中的雅间里,四五位年轻公子嬉笑着随意而坐。
“哼,就算她背后之人真的是朱祈那二世祖本少也不怕他,只不过,这丫头当真有趣得紧。”李少爷以茶润了润喉,冷哼一声后又扬起一抹浅笑来。
“可惜了,她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必是当家主母的人才,现在么……”李少爷摇摇头,眼中浮起一丝惋惜。
“其实也不可惜啊,就算不能做正室,妾室也未尝不可。素闻李少爷你家中夫人性子软糯,若不是她娘家撑着,必是斗不过你那几个如花美妾。你那些妾室,美则美矣,可惜没一个能上大雅之堂。倒不如纳了这丫头入府,日后让她掌家即可。”
其中一人出了个主意,换来其余几人哄堂大笑。
“既然闻人兄有此想法,不如你去如何?”李少爷似笑非笑的将矛头推到了闻人三少身上。
闻人三少乃是新科进士,刚入了翰林院,现下虽只是个七品官员,可其父却是工部左侍郎,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日后前程是不用愁的。
像这类的官家少爷兼英才,其婚配基本不能自主,多是用来联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他们纳妾一事,男方父母当然是乐见其成,至于女方的看法跟感受,没人会去关心的,除非女方娘家的权势是男方无法得罪的除外。
“你们的主意未免打得也太早了。”
说话之人是个吊儿郎当不拘礼节的年轻男子,满室青年才俊们皆华服额冠,唯独他束发布袍却丝毫不觉惭形于他人。
“朱祈这个被宠坏了的世子的确不可怕,哪朝哪代没有两三个扶不上墙的尊族世子,可别忘了,打狗也要看主人。朱祈他父亲可是先皇最宠信的弟弟,也是本朝最尊荣的王爷。就算他老人家隔得远你们不惧怕,可还有一人却是不得不提及的。”男子话没说完,就往半空丢了颗花生米,以嘴去接,显得十分粗野。
“陈兄提及的,可是当朝风头最盛的朱尚书?”
“可不是,这朱尚书别看他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际是最疼朱祈的,这京城中他的势力之强无人能出其右,若不是他与当今圣上情同手足,只怕早招来猜嫌了。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损了朱祈的面子,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就算不明着为难,这小鞋你们怕也是脱不掉的。”
陈雄乃是征西大将军的幼子,自幼天资过人,特别对军事方面的敏锐无人能及,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而这陈雄却被他父亲认定是必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不知此次回京休假又怎会与这些个不上不下的贵族子弟混在了一起。
陈雄轻描淡写的一席话,让这些个平素自认通透的少爷们沉默了,连带的对朱祈和朱慎兄弟也更加的畏惧跟嫉恨。
——————
“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黑暗中,一俊挺身材的男子面向窗外沉声问他身后一米处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果真是黑得彻底,除了两只略略散发着绿光的眼瞳外,连头发丝都没露一根出来。
“回禀主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只等主上的指示便可开始行动。”
黑衣人的声音很木然干哑,让人听得难受,可那面向窗外的男子却一点不觉得刺耳,看其额冠轻摇,能得知他在极满意的点头。
“好,你回去后注意隐蔽,一切听我号令行事。告诉他们,谁都别给我露了马脚,否则,别怪本座不念旧情。”
黑衣人颔首遁走,只留下凭窗独立的那位“主上”。
——————
“姐,又有人不知死活来向你提亲啊?”刚从外面回来的夏雨看到姐姐正在院子后门送隔壁街的刘媒婆,待到刘媒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夏雨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打趣姐姐。
“死夏雨,皮痒了是不是?你去胡大人府上就学了这些?敢来打趣你姐,告诉你,就算闭着眼,你姐我也能剥掉你一层皮。”轻笑着拧了夏雨耳朵一把,春雨拉着他的胳膊朝他们姐弟独住的小院走去。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逼婚
“姐,你也不小了,若是真有合适的人家,还是允了吧,难不成你真打算守着这客栈过一辈子?”
姐弟俩在房间里相对而坐,春雨手上正缝制一件新衣,颜色是夏雨最喜欢的天青色,款式则是春雨综合了当时最流行的元素自己设计的。当然了,也不可能是很标新立异的样式,毕竟古时候男人们的衣衫除非改朝换代,否则变化并不是很大,最多在衣袖衣襟方面多有变换而已。
瞧了瞧新近想出来的水草花样绣的镶边,春雨满意的笑笑,而后才抬头横了弟弟一眼。
“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你姐了?”
夏雨一听,小脸顿时拉长:“姐,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事儿。你瞧现在媒婆们上门提的亲事都还算好的,过的两年,姐姐年纪渐渐大了,那时候可就不是你选人家了!”
相较于夏雨的激动,春雨的表现就属于漫不经心的了。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到时候等官府给配婚就好了啊,反正这男人要不是我自己喜欢的,嫁给谁不是一样的嫁。”
“那你到底喜欢谁?或者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夏雨今儿是下定决心要姐姐说个清楚,他才不要姐姐到时候被强行官配。
“什么样的人啊?我想想。”不管前世今生,春雨好歹也是个对未来的另一半有着憧憬的未婚少女,生命中的另一半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她心里早就转了千百回,“他应该是个温柔和刚强并济的人,能担当起男人的责任,能为家人遮风挡雨。他也应该有包容心,能善待自己和他人。我不要求他将所有的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可怎么着也应该是个能给予妻子安全感的丈夫,能给予孩子好榜样的父亲。他必须能允许我陪着他一起奋斗,一起为我们的家努力打拼,而不是要求我做一个安静的壁花,一个给外人看的摆设。”
夏雨苦恼的揉揉眉心,趴在桌上半天抬不起头来。这社会,哪里有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的,特别是那些有一点成就的男人,更不可能达到姐姐的要求了。
“姐,你是故意的吧?本来女人家就不适合抛头露面,现在是我没本事,让你受了委屈,可要是你嫁了人也这样的话,那不是等着被休嘛。”
“被休就被休,只要过了官府那一关,就算要我一个人终老也无所谓啊,姐姐我又不是养不活自己。”春雨撇撇嘴,继续飞针走线。
被晾在一边的夏雨不住的唉声叹气,苦恼不已的扯着头发,连平日最喜欢的书都看不进去了。
春雨躲在一边坏心的偷笑,看着弟弟烦恼让她很是欢乐。只是不知为何,缝着缝着,春雨也变得沉默了,还会不时出神。
“哎呀!”一声惊叫换来夏雨的惊悸回眸。
“怎么了?怎么了?”连滚带爬撞过来的夏雨一把拉起姐姐的手,食指上血流如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缝个衣服还想将手也给缝上去么?”
春雨疼得眼泪直打转,这次是蜇太狠了些,一个没留神而已,差点把手指给戳穿,什么叫十指连心啊,这下子可有了深刻的体会了。
“糟了糟了,衣服上也弄起血迹了。”一边捏着手指,一边使劲的眨眼,似乎是想将那刺眼的血迹给眨没了。
正在夏雨想帮姐姐收拾地上残留的血迹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老板娘,朱公子来了,请您过去一趟。”茹萍在门外轻声禀报。
夏雨听到茹萍的声音,立时拉开门,“茹萍姐姐,快帮我姐弄一下吧,她缝衣服蜇了手指,血流得可多了。”
茹萍一听连忙提起裙摆小跑进屋,“呀,老板娘,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女人做女红的时候被蜇了手是常事,可像春雨这么狠的,茹萍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就像那手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那啥,我一个没留神……”春雨红了脸蛋喏喏答道,声音低如蚊喃。
“血止了没有?还好还好,只是针眼比较深而已,伤口不大很快就会止血的,不过这两天怕是会很疼。老板娘你最好休息一下,别急着弄衣服了,要是再多来几个不留神,你就没手指可用了。”茹萍笑着打趣一番,快手快脚的收拾了地上和桌上的狼籍残痕。
“这件衣服得赶紧洗洗,不然血迹一干就会留下痕迹,挺好看的新衣服,就这样毁了可就太可惜了。”说罢茹萍用绣篮装了衣物打算去帮忙清洗。
“老板娘,你快些过去吧,朱公子好像有些着急,怕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春雨嘟了嘟嘴,皱着眉看看自己裙摆上那明显的一点血迹。就这样过去似乎不太好,可是换衣服又很麻烦,真是让人为难。
正着急呢,不经意瞅见绣篮边上刚刚完工的那串做来赏玩的流苏。湖水绿的衣裙腰间点缀了一串鹅黄流苏,原本不是特相容的两种颜色,看上去竟奇异的别致。垂下来的流苏正好遮住腰间偏下些的那点血迹,只要不撩开细看,一点也看不到血迹的存在。
到了朱祈原先所住的小院,正好他少爷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神色似愤怒又似焦急。
“什么事儿让你这样焦躁不安呐?”推开院门,春雨很随意的询问。在朱祈面前,她与其说是下属不如说是朋友,虽然这客栈的幕后老板是朱祈,但春雨也知道,他少爷其实根本没在意过这个。
“春雨,你来评评理,连我父亲都不管我的婚事,他不就我堂哥么,凭什么管我要不要娶亲啊?”朱祈恨恨的当空一挥拳头,直将面前的空气当成了某人那欠揍的脸。
春雨没急着说话,而是关心的瞧了瞧闷声站在一旁脸色木然的梧,心底长叹一声。
“的确,尚书大人是不应该管少爷的婚事,可是,少爷想过没有,就算你是尊族,可以不守律法约束,但梧大哥呢?今年就是最后期限了吧,若是今年还不婚配,只怕官府也会强行官配的,那样的话,就算少爷您,怕也是无法拒绝吧?”
这个恶人始终都要有人来做,春雨知道自己可以选择附和朱祈以求其欢心,可是,这样对梧大哥并不公平,若是真的为他们好,就该让他们直面这个一直以来潜意识在逃避的问题。
春雨的话挑明后,梧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而朱祈,似乎也被定住了一般,蠕动几下唇瓣,都未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其实,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只不过,怕是要委屈梧大哥了。”春雨脑筋转得极快,短短数息时间,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只不过能不能成功,还得详细谋划一番才成。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预作最坏打算
“哎,别顾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了,赶紧说说看有什么法子?”朱祈感觉上比当事人梧还要紧张。
春雨再次斟酌了下才轻声道:“这世间不仅仅是男人不愿成婚,便是女子,也有些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愿嫁人的。咱们只需要去暗中查探可有这样的女子便好,事先与她说清楚,待得成婚一年后,即可休离,到时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便是官府,想来也无话可说。”
朱祈听后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突地转身。
“若是那人最后不同意休离怎办?要知道这样做是在欺瞒官府,如果那女子反咬一口,这可是重罪。”
说罢又开始来回晃悠,瞧得春雨眼睛都跟着累。
“不如,春雨你嫁给……”
“不,不可以,公子爷你这是要害春雨吗?我不同意。”朱祈话还未说完,一旁沉默的梧立即开口反对。
他一向就将春雨当妹子看,哪可能为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困难而将她给拖下水,要真这样做了,以后春雨还要不要嫁人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己说吧,你想怎样?还是,你本就打算趁这机会……”朱祈眼睛泛起猩红色,恶狠狠的瞪视梧,后者痛苦的低吼了一声,一拳捶向院墙,顿时在墙上留下血淋淋一个拳印。
“我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梧大哥要到明年春后才满官府的期限吧,咱们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若是真到了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那我嫁给梧大哥也不是不行啊,反正我也没打算嫁人,与其到时候被官府强行婚配,还不如借此机会成全了你们,我也落得个轻松不是。”
春雨耸耸肩,她对自己能否找到心目中的另一半根本不抱希望,就想夏雨认为的那样,这世间能宠着她惯着她的男人或许有,但要说能允许她抛头露面的话,估计万中无一吧。
听了春雨的话,朱祈和梧皱眉不语,朱祈是烦恼如何说服梧同意,而梧则是烦恼该如何打消春雨的这个念头,总之,现在院中的三人,没一个心思相同的。
“丫头,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女孩子不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再怎么说,有个男人可以靠总比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啊。”
趁着朱祈被找去衙门,梧顺理成章的暂时留在了客栈。朱祈临走前,可是很有深意的看了春雨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春雨机灵剔透,当下便不着痕迹的微笑颔首,让朱祈放心离开。
“当然想稳稳当当的过日子了,我又不是受虐狂,能有个男人依靠何乐而不为?可是,梧大哥你想过没有,我顾春雨不过是个孤女,弟弟年纪又小还得靠我拉扯,条件好的男人自是看不上我这个抛头露面的女人,可我又不想放下自尊去低就那些不识文墨的粗人汉子,你说我矫情也好,说我虚荣也罢,我只想找个能懂我惜我怜我支持我的男人而已。”一边说着,春雨一边温了酒给梧斟上,“所以梧大哥啊,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的提议或许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既成全了你和公子爷,又保我不受轻辱。”
梧一口饮尽杯中琥珀色酒液,不悦的皱眉:“可是万一你日后真找到了喜爱的人,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我心目中的良人,我一定不会放过的,而且,如果对方真的符合我的要求,那么他也必然会体谅我的不得已而为之。”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梧依旧保持他的看法,但忍住没有继续和春雨争辩,只是暗自决定,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也不允许春雨牺牲她自己来成全他们。
“对了丫头,前两日是不是李少爷到你店里来闹事的?”喝了一会儿酒,梧突然想起那天他从外地回来后得到的消息。
“也不是闹事了,起先我是以为他故态重萌,后来仔细想了想,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我这客栈做的是清清白白的生意,没有把柄可以供他要挟。”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估计他们的目标是在公子爷身上。”提到朱祈,梧又不自觉的锁起了眉心,感觉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梧大哥,公子爷是不是在衙门里得罪了人?还是他依旧无心仕途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