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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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府-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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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守护慕容家族逃出大棘城的保命之资!

    天见可怜,在大棘城被攻破之际,由于庄十三的闯入,慕容皝终于找到了石赵大军的漏洞。

    此时此刻,慕容恪带领大燕铁卫如同猛虎出柙,进入赵军营盘之中肆意砍杀,无意中拦住对面的一支队伍,正是对张伯辰紧追不舍的姚弋仲世子姚期。二人更不答话,慕容恪紧握手中长枪,闪电般刺向了姚期。

    姚期以马槊架开长枪,却道:“来人可是辽东四公子慕容恪?”

    慕容恪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道:“你是何人?能战便战,如不能战,这便退去。我慕容恪留你一条性命!”

    “呵——”姚期怪异一笑,“我听闻辽东慕容恪智勇双全,虽是年少,统军之才已不在慕容翰之下。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只是姚某今日虽在战阵之中,却不便与你一战!此战留待来日,可好?”

    慕容恪还未搭话,却见一少年拍马从身后而出,一枪刺向姚期道:“两军交战,各凭生死。既然在此地相遇,恁地聒噪!”

    慕容恪见到弟弟慕容霸出马,当下压住阵脚,提醒道:“五弟小心,此人武艺娴熟,乃是劲敌,万万不可大意!”

    姚期不由微怒,一股被轻视的感觉从心底冒出。他年届四十,身为烧当羌的世子,平日里自视甚高。慕容恪虽然年纪比他小得多,好歹数年来率领大燕铁卫为辽东开土拓疆,早已经声名在外,将之作为对手,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然而眼前名叫慕容霸的少年,不过比五弟姚襄大上数岁而已。听慕容恪的口气,此人乃是慕容皝的第五子慕容霸,心中不由道:“慕容家虽然人杰辈出,此子亦是强横,但我那五弟与之相比也不逞多让。若是五弟在此处,岂能让这名叫慕容霸的小子专美于前。”

    他催开战马一槊横来,存心试探慕容霸的武艺,若是败在如此乳臭未干的小儿手中,日后也没脸继承父亲的位子,率领烧当羌在世间立足。

    交手之后,却是微微惊讶。

    慕容霸的成熟,远远超过了他的意料。自己一套槊法使了出来,却被悉数挡住。他自思若要胜过眼前的少年,非得百回合开外。此番追击张伯辰的猎击飞骑,乃是为了在这乱局之中攫取一支可靠的骑兵。辽西公段辽败亡之际,再没有比辽西突骑更好的目标。若是被慕容家兄弟所纠缠,恐怕会功亏一篑。

    他看着张伯辰逐渐隐没在乱军之中的背影,不由焦躁了起来。手中长槊渐渐乱了招式,只感觉慕容霸的长枪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只好强打着精神,勉强应对随之而来的威胁。却不想被慕容霸觑准时机,一枪刺中胁下。姚期顿时大叫一声,坠落马下。

    战场之上,乱军追逐。黑甲铁骑滚滚而过,羌人想要抢夺姚期尸身,却被乱马瞬间踏为肉泥。慕容恪望着这一幕,神色不动。他抬头看向石赵大军的中军大营,却见旗帜混乱,已有撤退的迹象。当下带着麾下骑兵,再次杀入人群。

    日过中天,又逐渐西斜。整个辽东境内狼烟遍地。战场之上尸骨相藉。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无数队伍犬牙交错,上演着一幕幕杀戮。

    在龙山之下,冠军大将军姚弋仲接到信报,不由怒气勃发,一掌拍在旗杆之上,大哭道:“老羌年岁已高,正要将这数万部众交与我儿手中,没想到竟没于此地,真是痛杀我也!来人,待我亲自率领众儿郎,务必攻下大棘城,为我儿报仇!”

    “爰剑,万万不可!”

    一人从众人之中走出,急忙拜倒在地道:“如今中军大营被燕军冲破,辽东形势已变,若是后路被截,我等在辽东死无葬身之地。还请爰剑暂忍丧子之痛,火速退兵。世子虽然被害,我等必有报仇雪耻的一天。”

    姚弋仲怒目圆睁,正要呵斥。却见原是略阳豪门权翼,当年权家跟随自己四处迁徙,如今已是自己心腹之人,权翼此人为谋主,更是智谋百出,素来为众人所信服。

    姚弋仲一时被丧子之痛所蒙蔽,听到权翼进言,略微思索,便知道他确实为整个种落着想。当下道:“我心中昏昏沉沉,不能视事,你可暂代部众,拔营起寨,退往关内。”

    他说完,转身退入营中,再不回头。权翼望着姚弋仲的背影,恭敬道:“喏!”

第五十四章 大燕铁卫(六)() 
氐族军营中,六夷大都督苻洪面色阴晴不定,他站立而起,不停地踱着脚步。整个大营内鸦雀无声,第三子苻健与第四子苻雄肃立在身旁,亦是屏气敛声。

    苻洪,字广世,祖上世代为氐族酋长,居于秦州略阳郡。

    开始的时候苻氏家族并没有姓氏,祖上某代家中水池里长满了蒲草,有一根蒲棒长五丈,像竹子一般分为五节。由于外形奇异,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都称之为“蒲家”,苻洪祖上从此得姓为“蒲”。到了苻洪的父亲蒲怀归这一代,没落成为部落的一个小头目。

    苻洪出生的时候,陇右大雨不止,百姓苦之,便诞生了一则民谣“雨若不止,洪水必起。”于是,蒲怀归便给儿子起名为“蒲洪”。迁徙枋头之后,邺城之中流传一则谶言,曰:草付应王。草付为“苻”,于是改蒲姓为苻姓,以应谶言之吉。

    苻洪骁勇善射,在永嘉之乱中散尽千金招揽四方豪杰,由此形成了一批忠于自己的班底,其子苻毅、苻勇、苻健、苻雄,皆为人中之杰,并有非常之才。

    苻洪看向苻健道:“建业,你的消息可是真?”

    苻健行了一礼,恭敬道:“慕容恪的大燕铁卫四门齐出,姚期死于乱军之中。据探子来报,姚弋仲得知消息后,已经拔营起寨,朝卢龙道的方向退去。此事千真万确,我军是战是退,还请父亲定夺!”

    “姚期为世子,其死于乱军之中,姚弋仲退军有名。我等既然迁于枋头,居家于邺城之中。当受大赵节制,若想退兵,该当找个理由才好。”苻洪喃喃自语。

    “父亲——”

    苻雄看着苻洪,面色有些迟疑,整个人欲言又止,最终下定决心,走上前去,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苻洪听完,顿时狂喜道:“将图拿来我看!”

    苻雄将一块画有奇怪图案的丝布递了上去,苻洪摊开丝布,不由皱着眉头道:“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这是何意?”

    “好叫父亲得知,出兵之日,内人苟氏便怀胎八月,一直未能生产。元才日前接到邺城消息,十九日前终于生有一子,此子在母腹十二月,背后有红纹,拓出之后,便是此图。”

    “可曾找和尚看过?”

    “此事怪异,父亲出征在外,家中无人做主,是以不曾外传。元才自忖,草付为‘苻’字,臣又土,乃是一个‘堅’字,莫不是上天名此儿为‘苻坚’不成?”注1

    “好,既然如此,此儿便叫苻坚!”苻洪喜形于色,“邺城有谶言,草付应王。彼时我心中尚无底气,改姓之因,无非是借助谶纬之力,壮大我苻氏。如今有此吉兆,我苻氏一门未来不可限量!”

    他走向营门之外,看着远处遍地狼烟,哈哈笑道:“我与姚弋仲同出西戎,又同年东迁。如今辽东形势如此,彼以世子之死而退兵,我当以嫡孙降生而退。一生一死,上天待我苻氏何其厚也!”

    张伯辰率领猎击飞骑趁着战场混乱,不由杀出重围,朝着徒何城奔去。事到如今,他唯有早日联络辽西公段辽,以密云山中之兵截断石赵大军的退路。

    若是处置得当,辽西不但能够得到数万乃至数十万溃败之卒,更是有可能借此挥师幽州,从而进军中原。即便石季龙真是一头猛虎,失去了近二十万大军,也必定虚弱不堪!

    不知为何,他内心如同炉火般滚烫。手中马鞭不断抽打着战马,想要早一刻返回辽西。此时此刻,全身上下大汗淋漓,掺杂着铠甲之外的鲜血,整个人像是来自地狱的血魔。

    三百七十余位猎击飞骑,如今只有不到二百人。还好,骨干部分在骑士的誓死守卫下得以保全。辽西突骑,不愧是天下最精锐的重骑兵!

    只要通过傍海道,他相信猎击飞骑会比石赵大军中任何一支队伍更早到达辽西。

    “哒哒哒——”

    阵阵马蹄声传来,在猎击飞骑的前方,无数旗帜冒了出来,张伯辰勒住战马,惊疑地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龙骧大将军支雄!

    他内心充满苦涩,自己何德何能,先受姚期围堵,后遭支雄截杀。支雄手握重兵,而自己麾下加上秃发狐雍的斥候营,也不到二百人,难道自己当真要死于此处了吗?

    当初支雄作为两路先锋之一,与姚弋仲一起攻略辽西。支雄大军攻克幽州之后,直扑北平郡的郡城徐无,而自己也在田家堡伏击了此路大军的粮道,导致接下来的一系列变化。

    如今他终于在徒何城外遭遇了此人。他不明白,大棘城下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作为攻打大棘城的三方主力,支雄为何在此处埋下伏兵?

    自己这二百余人,难道真的值得对方在此处设伏吗?

    旗帜猎猎作响,百余匹战马从战阵中缓缓而来,中间拥簇着一位身着金甲的老将。那人看向张伯辰缓缓道:“老夫在此处等你很久了。当日你前往大棘城,老夫便放你过去,你总算没有让老夫失望。”

    “你是——龙骧大将军支雄?”

    “正是老夫!”支雄看向张伯辰的眼中流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他轻声道:“三十年前,老夫随先帝一起组成冀州八骑,创下这份偌大的基业,如今大赵富有四海,可再也换不回一干老兄弟的性命。”

    张伯辰有些错愕,心道当初你们八个人起家创业,能够得到今天的成就确实不容易,可是又何必说予我知道?我们不但不是朋友,相反还是随时可能兵戎相见的敌人,哪有闲工夫听你絮絮叨叨?

    支雄仿佛听到了张伯辰的心声,不由嗤笑道:“老夫对你说这些,倒让人嘲笑老夫是老糊涂了。闲话少叙,老夫今日拦住你,只想问你一件事。幽州刺史李孟是否真的是你所杀?”

    张伯辰不知道第几次听到有人将自己与幽州刺史李孟挂钩在一起了,如今听到赵国龙骧大将军支雄也问起此事,手不由烦躁道:“我不知道李孟是谁,但是当初确实在幽州杀过一个人。”

    龙湖注:1、“堅”为“坚”的繁体字。

第五十五章 乞活遗种(一)() 
“老夫听闻你在辽西击败了慕容翰,那慕容翰号称‘辽东第一神射’,你能击败他,想必箭术极为了得。无论李刺史是否为你所杀,今日你能通过老夫的考较,老夫便放你过去,可好?”

    支雄注视着张伯辰,双眼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股威压。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对方根本无法拒绝自己的要求。

    张伯辰与徐可等人面面相觑,在支雄的面前,猎击飞骑再无能力突破徒何城的屏障。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摸清支雄的心态再做打算。

    支雄原本可以将他们就地绞杀,既然没有这样做,那便说明一个问题,此人必定想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联系到支雄的身份,一个模糊的形象在张伯辰心中逐渐成型。他在段辽的支配下前往徒何城,本身并没有任何战略目的。段辽身为辽西公,不可能愚蠢到这般地步,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可支配力量随意派遣出去。

    换一种说法,在段辽的心目中,他张伯辰这一支骑兵前来徒何城,必定能够带来他希望得到的战略价值。

    而此地乃是支雄驻守,正是这个人在不久之前率领大军直插令支城,将段辽驱赶到密云山中,且其手下将军陈翔亦曾一路追杀辽西的家眷,将段辽的母亲和妻子俘虏而去,迫使段辽不得不献上名马以求和。

    段辽与支雄之间的这种关系下,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当支雄见到自己的时候,居然告诉他当初穿越徒何城的防线是对方有意放水。且还坦言这种行为给对方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当日你前往大棘城,老夫便有意放你过去,你总算没有让老夫失望!”

    自己前往大棘城带来的是什么?不过是在姚期的围堵中,无意间闯入龙腾中郎的驻地,然后在庄十三的策应下,混乱了石赵大军的中军大营,最终给大燕铁卫创造了机会。

    依照形势推断,石赵大军在辽东的溃败已经不可避免,所能做的不过是将主力安全撤回幽州,并将损失减到最低。

    而这种结果,竟然是支雄希望看到的结果?

    要知道他可是当初与赵国高祖石勒一起创业的“冀州八骑”之一,当下的龙骧大将军!在赵国是十足十的元老派,其地位又有几人能够比得上?这样的人,竟然以石季龙的败亡为乐。一个怎样的人,才会亲手毁掉自己当初创下的基业?

    张伯辰大脑之内飞速转换,顺着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将思路推演了下去。越推演却越是心惊,他发现这种模型,竟然无限接近于当初父亲想要传授于自己的博弈论。那就是赵国之内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支军队之间矛盾重重,只要时机一到,这种矛盾便会浮出水面。

    顺风顺水的时候,大赵军队不断攻城略地。如今溃败在即,也许相互拆台的时候便不可避免了吧?这原本便是人类生存的本能。可是眼前的龙骧大将军支雄又是怎样的心态,会主动借刀杀人,利用自己试探龙腾中郎这种庞然大物的实力?

    “如今大赵富有四海,可再也换不回一干老兄弟的性命!”

    支雄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张伯辰已经隐约知道对方的用意。当下尽力压抑住躁动的内心,缓缓道:“好,支将军想怎样考较张某?”

    支雄没有发话,早有一名属下捧出一柄长刀,在柄首位置是一个鸡卵大小的的圆环,乃是当下军中最常用的环首刀。只见那人用一根似有似无的细线系在圆环内,然后走到百步之外事先准备好的横木前,小心翼翼地将环首刀吊在横木之上。

    那人做好这一切,指着长刀道:“张将军请看,这根细线乃是特制的麻绳,只能承受住环首刀的重量,多加一丝重量,便会挣断麻绳坠地。将军所要做的,便是在百步之外,用箭射进圆环。剩下的,小人就不多加解释了。”

    张伯辰之前与慕容翰比较过箭术,并且凭借匪夷所思的两箭,得到段辽的赏识。他当然知道支雄所设下的这一切,便是“百步穿杨”的变种。当此之时,东北之地难见杨树,便利用这种方式考较他的箭法。

    比较起来,百步穿环要比百步穿杨难得多,毕竟环首刀用麻绳吊起来的目的,便是将箭矢的轨迹束缚在圆环之内,只要箭矢稍微碰到一点刀身,便会导致麻绳的崩断,这是百步穿杨所不具备的。

    他看向百步之外的环首刀,不由凝重起来,当初击败慕容翰,是依靠复合弓的准度。如今复合弓下落不明,只能利用手中的牛角弓去决定二百余名猎击飞骑的命运,不知不觉间,手心中全是汗水。

    牛角弓虽然性能不错,但也只是军中的一般二旦良弓,想要完成百步穿环的任务,压力还是蛮大。众人全神贯注地看向张伯辰,尤其是段飞与李茂,当日在令支城外的较武场中,他二人死里逃生,乃是直接的参与者,对自己的上司抱有巨大的狂热。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张复合弓和如今牛角弓的区别。牛角弓虽然也是复合弓的一种,但是无论是箭矢还是弓身,都已经发生了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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