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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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谣-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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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我的个神,这样理解也行?我明明望见四艘海船逃跑了,剩下的沉没了。不蒙面可以变身呀,道藏里可没有鬼鬼祟祟蒙脸的神仙。

    云飞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揭破,晓得没办法同师姐理论了。他踌躇了一阵子后,轻声劝道:“那,我们先回去禀告掌教。”

    “你身法轻灵,快点去吧。我呆在这儿没事,祖师爷会保佑的。”

    罗裳双手捧着玉牌正欲递过去,复又一缩,嗔道:“洗手去。”

    云飞急急忙忙跑到海边清洗干净,又甩了甩,斯斯艾艾运真气烘干,才敢恭恭敬敬从罗裳手中接过“芙蓉令”。

    他知道师姐不准备离开了,恐怕再叮嘱一句“小心点”都会被认为亵渎祖师爷,惹得她不高兴。于是也不再多话,身形一展,仿佛一缕青烟消逝在山口。

    罗裳见他远去,弯下腰身,在被两人压倒的茅草堆里拨出了一个精致白玉盒子。揭开看是一盒胭脂,艳如桃,粉若李,清香怡人。

    她把白玉盒拢在胸前,面孔绯红,芳心如小鹿撞一般,神思恍惚。

    他这是,早就准备好给我的吗?难道他,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意?

    三柱香之后,夕阳降落海面,彩霞满天。罗浮岛中央山峰的玉泉宫上空突然炸响了烟花,遮天蔽日,如银河倒垂。

    这是紧急集合的号箭,难道有强敌来犯?咋没有触发岛中禁制?

    南海教众立刻警觉,迅速行动。

    静坐的离开蒲团,看书的丢掉书本,炼药的关闭丹炉,舞剑的收起宝剑,连膳房厨子也放下菜刀,火工道人扔掉烧火棍……黑压压的人流乱而有序,正要奔往玉泉宫。

    烟花才停,烟雾还没有消散,呜……低沉苍凉的海螺声紧接着响起,三长两短。

    哦,这是通知咱们赶往港口方向。

    杂役们乱哄哄提刀拿棍,内门弟子忙碌碌检视法器。急匆匆才行走几十步,却听到海螺停歇了,清越的引磬之声又敲响,雄浑的法鼓“嗵嗵”,古雅的铛、钹齐鸣,凤箫声动,琵琶弦惊。

    一股神圣庄严的氛围顿时笼罩全岛,如仰望天花乱坠,白云缭绕,仙子长舒广袖飞舞于虚空,天门徐徐开启……

    听到乐声之后,南海派一众弟子惊诧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移动的人流速度顷刻间放缓,那些对音律不甚精通的,疑惑地向身前身后人求证。被问的人表现也很奇怪,摆摆手不言不语,只顾歪着脑袋去聆听,“哎呦”踩到别人的脚后跟也不管。

    待曲子的前奏过后,众人嘴巴大张,面皮僵硬,齐齐傻眼了。脚下明显是坚硬的岩土,却仿佛陷入了松软的流沙,竟然挪动不开步子。

    这,这这这……虽然前面缺少了高功的吟唱与散板应和,分明就是“迎鸾接驾”的科仪!

    相传,腊月二十五玉皇大帝巡天下凡,民间道观从子时起迎接圣驾,即为迎鸾接驾。道教之中除了这个至尊仪式以外,像什么除夕夜迎财神、拜太岁,一年中大小神仙的圣诞,甚至初一、十五拜土地公,都有科仪。

    修真门派追求的是逆天修行,得道飞升,不像世俗道家有这么多繁琐规矩,把对神灵的崇拜搞如此具体化。但是同为道门一脉,那些科仪的曲目和形式却保留着,用于斋醮、祝诞,祈福、降妖驱魔、超度、祭奠或者其它隆重仪式。

    像《步虚辞》、《霓裳羽衣曲》、《紫薇八卦歌》之类的曲子,可以在任何歌颂神仙的场合使用。唯独《迎鸾接驾》,只可以用于迎接天帝。

    瞅目前情形,貌似有天大的人物登岛了,掌教要率领弟子集体迎接。

    可怎么没有先行知会,搞得紧紧张张跟打仗一样?况且普通贵宾来临,比方说地球联邦的大总统,奏一曲《迎仙客》足矣。就算是仙人谷的谷主和桃都教主、蜀山掌门联袂而至,也顶多奏响《有凤来仪》。

    哪里需要动用《迎鸾接驾》?

    尼玛,这人间世界,根本就没有人承受得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此地无声() 
罗裳听到烟花炸响,号角苍凉,随即乐声渐起,晓得云飞禀告掌教了。不多时,港口广场上传出杂沓脚步和压抑细碎的话语,也知道附近的同门先赶到了。她并没有现身去会和,还是呆呆站立在小山包凹处的茅草堆后。面孔忽而潮红,忽而苍白,恍恍惚惚如大梦初醒,感觉强烈的不真实。

    有非常大希望突破到炼气三层,还收到师弟的定情之物,今天是她二十八年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欢喜得一颗心儿总在云中飘,久久落不了地。

    可是师弟不相信祖师爷显灵,只怕会把这个态度传染给掌教。若是导致整个门派大不敬,祖师爷雷霆震怒降下仙罚,可怎生是好?

    罗裳喜忧交织,患得患失,连《迎鸾接驾》的曲子也没有听出来。

    玉泉宫位于罗浮岛中央的山峰之颠,燕子楼在山脚下。丁佩君匆匆赶到港口时,人员已经聚集得七七八八,就只差掌教和长老们,以及偏远地方的没赶到。

    她是燕子楼的管事,带领二十几个姑娘趾高气扬穿过最外侧的杂役、膳堂人群之后,才踮起脚尖小心地行走,找到了自己这批人的位置。燕子楼在南海派相当于俗世的情报机关,她们相当于机关里面做整理案卷、行政后勤的文员,地位自然比干粗活的、打杂的高得多。

    其实她们基本上断绝了修行之路,瞧不起杂役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修真门派的真正核心是内门精英弟子和长老,其它人员均为之服务,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内门普通的子弟往往被派遣做其他事务或者去外门,心机杂虑要比精英子弟重许多。他们的资质一般,如果未得机缘又不刻苦努力实现突破的话,最终还是要回到世俗中去的,能够留岛的实属凤毛麟角。

    燕子楼本来由玉阳子长老掌管,但他半年前在南海派和《光明世界》的一战中,亲自去擒拿龙族未来的“圣女”,就此失踪。

    没有了上司的压制,丁君佩愈发跋扈。她姑妈就是十大长老之一的妙罗师太,所以就算三十岁前没有突破到炼气三层,也不怕被遣送离岛。反正姑妈没有别的亲人,肯定会把她留下来照顾。

    她一直瞧不起没有背景、没有资质、土里土气的罗裳。就算案卷整理得再出色,被长老点名赞许,到时候还不照样乖乖滚蛋?她性子尖酸刻薄,尤其在去年婉转示爱云飞被冷冷拒绝后,更是恨罗裳恨得牙齿痒痒,浑如眼中钉,肉中刺。

    罗裳在罗浮岛呆了一十五年,当初的好姐妹们陆陆续续走了,新来的小师妹一个个跟人精似的围绕丁君佩转,渐渐把她孤立。往往她埋首山一般的案牍之中,她们却在赏花逗鸟,功劳还不是自己的,也只能咬牙忍受。

    她就像玫瑰花圃里的一株蔷薇,瑟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强颜欢笑,忍气吞声。

    丁君佩羡慕地瞅着左侧精神抖擞的一群精英弟子,不敢多看,又把目光投向右边。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大陆,眼珠子瞪得溜圆,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付萍,凑过去嘀咕几句后,两个人一起嗤嗤窃笑。

    罗裳怯怯地从杂役弟子后面绕过去找到燕子楼的位置,不敢靠拢凑成一堆的众师妹,孤零零一个人缀在队伍的尾巴上。

    前边似乎在讨论什么好笑的事情,付萍尖利的嗓门忽然拔高,引得人人侧目。

    “……什么哥哥妹妹的,背地里都不知道干了些啥!”

    丁君佩撇了撇嘴,假意劝慰道:“嘘……付师妹,小声一点。咱们燕子楼可丢不起这人……”她嘴巴上说小声,嗓门却比谁都大。

    “他们做得,偏偏我说不得?”

    “啊呦,付师妹,这你就要多理解一下了。你看这春天来了,鸟语花香,连野猫子也整夜整夜嚎叫。人家都老大不小了,哪里还按捺得呀……”

    “哼,我就奇怪了,这海边有啥好看的,去库房检查还要带上燕子楼的人?原来是起浪了,好大的浪,一浪接一浪。浪得连身上的草、头发上的树叶、衣服上的沙子都不知道收拾,指不定在地上打了多少个滚……”

    “嘘,小声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又老又丑……”

    她俩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边上的几个跟着哄笑,若有意若无意地朝队伍后面瞟,指指点点。

    罗裳咬紧嘴唇,面孔瞬间失去血色,身子摇摇欲坠。但她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子,纵然被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几乎流出了,也只能低下头默默整理衣裳。

    山口又转出一群人,丁佩君和付萍瞥了一眼后赶快噤声,站正身子肃立。

    南海派掌教云阳子在山口约停了停,扫一眼广场上黑压压的众弟子,面无表情地带领着涵虚子、地随子、妙华、妙罗、归来子五大长老鱼贯而入,云飞跟在最后头。

    丁君佩瞧见云飞,心猛地一突,奇怪他怎么能和长老们行走在一处?

    云飞心事重重,转入精英弟子的最前边站立,见罗裳孤零零一个人吊在燕子楼队伍的最后面,心中也掠过一丝难受。他知道她们在排挤她,甚至为此警告过丁佩君。但他只是一个核心弟子,并非长老,改变不了局面。有时候明明知道对方在刁难,偏生安放上冠冕堂皇的理由,郁闷得人要吐血。

    伤感愤懑的情绪一闪而逝,他考虑不了那么多,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

    六十多岁的云阳子面如冠玉,三缕长须,样貌清雅,瞅着像四十许人。他静静伫立在最前面,临海不过五步,恭谨地微曲脊背,双手叠放在小腹之上结阴阳手印,心情复杂地等待。

    曾几何时,南海派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三年前与龙天和科技界的一场暗斗,陨落了一位炼气六层的长老,清风子至今瘫痪在床,成废人了。不得已,只好把炼气五层大圆满境界的赤枫子增补进十大长老。哪曾想到,南海三子受《光明世界》蛊惑,裹挟十名内门精英叛教,南海派沦为修真界的笑柄。半年前与《光明世界》一战,内外门都损伤惨重,赤枫子、江松子殒命当场,玉阳子人间蒸发。十大长老去其三,清风子又不见好转,再也凑不够数。好在,还有两位炼气八层大圆满境界的太上长老扶摇子、冲霄子压阵,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打上门来了。

    这一切都是拜龙族所赐!

    云阳子不清楚八百年前发生了什么恩怨,导致教祖无上真人对龙族恨之入骨。但他目前恶劣的心情,绝对可以直追敎祖了。

    修真出世,碾压武道,可有三个庞然大物是不能随便触碰的。一个是少林派,出过达摩祖师;一个是武当派,出过张三丰真人;还有一个就是龙族,简直逆天。神女两千年前竟然一剑断天门,斩杀过仙人!

    传说终归虚妄,读史书常会令人疑惑。难道当年真的如此吗?

    可云阳子拿到云飞送来的“芙蓉令”后,知道有些事情确实是真的,比方说这一块据说被祖师爷带去天庭的玉牌。

    作为炼气七层的修真高士,他感应到了无上敎祖封存在芙蓉令里面的一缕神念,和传承了八百年的掌门令一模一样。不但他,炼气七层的涵虚子、地随子也感应到了。

    作为一派之掌门,洞悉世界、运筹帷幄自然是不缺的。然而,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超越经验范畴,他的境况并不比云飞好几分。

    牌子自然是真的,但执牌现身的人,他不能判断真假!

    道门八百年无飞升,也没有任何一位仙人下过凡。有的教派神神叨叨地宣扬某某祖先显灵、某某虹化,用世俗界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一广告。

    可这一回不同,他并没有安排人装神弄鬼以提振士气,尽管目前的形势很需要。

    万一祖师爷显灵是真的,南海派将于风雨飘摇中迎来一把擎天巨伞。

    如果是假的,此人的图谋呼之欲出,想要兵不刃血一口吞并南海派。敢孤身登岛,暴露了也不离开,至少会是一位炼气八层的高人。

    于是,云阳子作了两手准备。一方面奏响《迎鸾接驾》恭迎“祖师爷”,另一方面派人请两位闭死关的太上长老,同时埋伏精锐准备随时启动岛上禁制。只有两个人没去通知,一位是卧床的清风子,另一位是正闭关巩固炼气五层境界的南海七子之首向华。

    异兆突生。

    海面上袅袅的雾气遽然升腾而起,迅速贴岸画出了一个半径一百米的圆形。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圈中海水剧烈翻腾,似一锅烧开的水。白雾迅速浓厚,中心位置处竟然凝而不散,仿佛一根白玉柱从海底探出,刺向天空。

    至少需要三人合抱的白雾柱子升到约十米高度便停下了。海风轻拂,广场骤然清凉,好似浇过一场灵雨,空中弥漫着沛然精纯的灵气,令每一位南海子弟饥渴的细胞颤抖不已。

    这一幕发生的速度太快,尽管还不明白其中意义,有些人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吵吵嚷嚷,目眩神迷,成何体统?

    云阳子心念约转,却没有回头斥责大惊小怪的弟子。他感知敏锐,发觉在方才的一瞬间,有一股淡寞威压横扫整个广场,差一点令自己也心神失守。

    这股威压没有侵略性的锋芒,也不含恐怖的压迫感,却威严而古老,与南海派修炼的神识仿佛一井之水,比无上真人封存在掌门令里的神念还要凝重。

    就好像一位严厉的老人抬起头,随意把目光扫过了满膛儿孙,威势内敛,不动声色。

    海水翻滚的幅度降低,渐趋平缓,泛起了无数细密的小漩涡,如一池鱼鳞。

    “白玉柱”顶端的雾气袅绕中,隐隐约约露出一袭天青色道袍。一位相貌奇特的老者虚立空中,静静旋转,却难以看清楚全貌。

    广场上响起了整整齐齐的吸气声,所有的嘴巴大张,眼珠子差点要滚落一地。

    八百年以来,那位老者的画像一直挂在南海派先师第一位,犹排在无上真人之前,众人磕过了无数个头的,哪里会不认识?

    无量天尊,阿弥陀佛……贫道的小宇宙要爆炸了!

    这不是白天活见鬼……呃不,遇到活神仙吗?

    这貌似咱们传说中的癫仙人,祖师爷呀!

    怪不得要动用《迎鸾接驾》。

    以后咱们也可以横着走了,再不会一听到别人家吹嘘祖上飞升过多少仙人就掩面而退。咱们家以前也是很阔的,现在又阔了……

    南海弟子们几乎要呐喊出声,有几个女弟子甚至泪光盈盈,都快哭了,却见掌教长老们未开口,只好把一肚皮诧异惊喜憋回去。

    嗯,这位在南海派家门口冒充周癫,不怕捅破天的优秀演员,古典浪漫的行为艺术家,自然就是顶风作案的小满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出来之前,他真在紫府里淘弄出一件厉害无比的宝贝。就是被拆得乱七八糟,变成一根长长稻草绳的蒲团。

    在洞中浸润了八百年,每一根稻草里面都饱含灵晶。小满哥发现把灵能在一点透出后,可以击穿坚硬的晶壳,释放出里面海量灵气。而绳子在数息之内就会变得柔软,之后再迅速固化。晶壳的破损之处,灵能也可以进行融化封闭,跟电焊枪点焊一般。

    小满哥猜测癫老头子在紫府呆的时间相当长,常常自己和自己玩形神离守的游戏。年深月久,无意间外逸的神魂气息累积混融在稻草绳表面结晶中,竟似套上了一层无比致密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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