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四娘家埋了十几年的好酒,以为如风喜欢,所以带了几坛到岛上。你是知道的,对于这些王侯贵胄,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晕,大哥你入戏好深!
“她说了,家里还埋有以偶坛二十年的女儿红,问你什么时候开。”
南方风俗,若生下男孩子,就将一坛酒埋入地下,长大成婚时再开启,称状元红;如果生下女孩,长大出嫁时再开启,称女儿红。
满江红心里倍儿清楚,这是林四娘在委婉地问,自己和如歌什么时候成婚。
“宋太祖一条齐眉棍扫平天下,花某人好生佩服。不过却有一件事情他做得不够丈夫,你猜是哪妆?”花戎一饮而尽,问道。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大势所趋,黄袍加身只是迟早的事,不算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不过他千里送京娘,为了自己‘英雄好汉‘的名声辜负了京娘。纵然最后威加海内,思及京娘悬梁自尽,岂不有愧于心?”
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当两回媒婆了!牐
满江红苦笑不已,晓得花戎记忆已变,性情却是一点都没改,诙谐洒脱,好做月下老人。
玉笥岛方方正正两头翘,像一个饭篮子,像一颗银元宝,其实最像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船。
那药甚为神奇,到第三天如歌就脱离危险,只是身子还有点虚,需要仔细调养。
这一天黄昏,满江红把山寨里的竹椅搬过来,铺上被褥摆放在林四娘家院里,让如歌半躺在上面呼吸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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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牐犌槎啻Γ热似火。
牐牥岩豢槟啵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牐牻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牐犜倌硪桓瞿悖再塑一个我。
牐犖夷嘀杏心悖你泥中有我。
牐犛肽闵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牐
如歌哼着哼着,偶尔一瞟未脱稚气的男子,唱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黄昏的太阳柔和温润,渲染出一天锦缎。
迟暮的英雄,将落的夕阳,风华已逝的美人,总是令人无限感慨。
二人静静望着火烧似的天海尽头,红日缓缓西沉。
第一百零三章 刀光剑影()
忽嗅得一阵清香,只见一个倩影步履轻盈,花枝招展,沿着半人多高的篱笆墙款款而至。∈↗,
那女子年约二十四、五的花信之季,鹅蛋脸儿,梳了个桃心顶髻。虽然面庞没有如歌白皙精致,只是中上之资,但身段高挑前凸后翘,一路袅袅婷婷,竟然被她行走出了十分风流。
“如歌妹子,病好一些了么?”
女子神态端庄,目不斜视,在篱笆门口停下了。左臂挎着一个小竹篮,右手轻扬,牡丹莲纹金钏儿闪过一抹澄黄的光。
匪兵甲乙看呆了,见她进如歌家的院子也不阻拦。他们的职责是挡住那些靠近满江红的闲杂人等,但这个妙人儿却像是探病的。
晕倒,她要是回到现代社会,绝对不输给顶级模特!
就连满江红也不由得心底赞叹。
“真龙之血”的事情在花戎严厉压制下,总算没弄得沸沸扬扬。但是这事儿大伙不敢公开议论,私底下却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想那真龙之血,百毒不侵万邪辟易,还有什么毒不能解?青兰草的功效被彻底抹杀,只有三位医生心有不甘做了一些尝试,结果并不如人意,便更助长了龙血的传说。
他从如歌的痴梦中走出,自天空跳下,诛白起,踏鲨行,闯蛇谷,还只是一个“超人”的形象,终归是人。但是将只剩一口气的如歌生生从鬼门关拉回,“真龙之血”的传说直接将他送上了神坛。华夏之民对于神仙的敬畏之心并不强烈,除了虔诚者外,更多人是想捞一点好处。过了一段日子后,他们发现这位“神仙哥儿”滞留海岛,完全是为了如歌同花戎,同自己好像没太多关系。而飞龙将军的钢刀,却是实打实地架在了脖子上。所以,就连最早那一批去恶虎寨朝圣的岛民,也去得稀少了。
心向朝廷的人则躲得更远,有的甚至搬离了村寨。像与官府关系密切的里正,在如风出殡如歌出嫁那日聊发少年狂之后,便托称身子不适关门闭户,对恶虎寨送上门的鲜鱼敬谢不敏。满江红也知趣地不去打搅,他可没有三顾茅庐的恶趣味,三顾仙庐倒有可能。
时间过去一个多月,离云飞登岛的日子愈发近了。岛民们或冷漠或羡慕地看着匪徒们重新造木排,敢主动接近满江红的人其实不多了。
只有极少数人不改初衷,在男人中比方说陈秀才。在年轻女子中,这种情况则比较普遍。有的人埋在心底,只目光流连,幽幽叹息。有的人却不甘一生光阴在海岛黯淡度过,大好青春就此荒废,放言若能与他携手赴瑶台,死也甘心。
柳菲絮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上岛时间比如歌早三年,大四岁,出身世家。连这个名字,也是出自唐代诗人杜甫的《春运》:菲菲红素轻,肃肃花絮晚。相比较一下,“如歌”二字就有点像村姑了。
那女子跨过门槛后,眼波流转,向满江红微微一福,道:“民女柳菲絮,见过满少侠。”声音珠圆玉润,欲语还休。
满江红一怔,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貌似大大咧咧地抱拳作揖,是不太准确的。
柳菲絮在一福之后,径直轻巧地向如歌走去,口中道:“妹妹,我去往下边海滩摘些海带,正巧顺路看一看。姐姐这两天的心里跟打鼓似的,万幸你好过来了。可惜,瞧你的模样憔悴多了,脸色还有点苍白,要静养一些时日呢!”
对方还在篱笆墙外行走时,如歌心中就警铃大作,待听到这一番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你家可以直接去往海滩,哪里需要拐一个大弯“顺路”?都黄昏了,还要摘什么海带?一把年纪了也不许配人家,瞧你敷粉点唇的狐媚样子,分明就是出来勾引男人的!还菲絮飞絮呢,我怎么老听到你爹妈叫二妮?
“哎,有劳姐姐‘费心’了!”
如歌甜甜一笑,把“费心”二字咬得格外重。
柳菲絮却浑不在意,见如歌揭开身上薄被作势欲起,便连忙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又附身去掖好被角。
满江红就立在如歌右侧两米外,柳菲絮一句“脸色苍白”提醒了他,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得搔了搔头,心底好一阵纳闷。刚刚还好好的像一个红苹果,这会儿怎么又变白了,难道病情有反复?
柳菲絮裙拖六幅湘江水,上身在对襟小袖褙子外只罩了一件淡青色比甲,这突然一俯身,胸前立刻有一抹饱满的雪白呈现在满江红眼前。童子哥儿被唬了一大跳,慌忙别过脸去,却见远远的匪兵甲乙连眼睛都瞪直了,清晰地听闻到咽口水的“咕咚”之声。
两团丰满几乎顶在了如歌的额头,她甜甜的笑模样瞬间就僵住了,数息之后眼珠子才如木偶一般骨碌转到一边,见到满江红局促不安地傻傻站着,牙齿恨得直痒痒。你这根木头,就不知道骂一句“臭不要脸”呀!这下可好,娘同妹妹洗被褥衣裳去了,本以为是腾出自己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那里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狐狸精。
可是,她是淑女,她不能发脾气,只好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匪兵甲乙。那两个糙爷们也没啥经验,吃满江红瞪了一眼后差点把头缩回腔子,完全忘记了警卫的职责,正低垂着脑瓜数蚂蚁呢。其实就算看见了“主母”的示意,他们恐怕也领会不到这女人间的刀光剑影。嗯,貌似比少侠大战白起还激烈,还神妙莫测!
“妹妹,你就安心养病吧,有啥事儿就招呼一声,姐姐会常来看望的……哎呦,这躺椅腿儿怎么松了?”
柳菲絮又转去了另外一侧,先是放下篮子,微侧着头往椅子底下一瞧,又连退两步欠下了腰身。
她退得太快了,像是要察看躺椅腿儿的情况,却又不屈膝蹲下,这一撅屁股顿时将两片滚瓜溜圆的八月十五撞到了满江红的手背。
满江红惊得连忙抽手,触电一般挪开两步,真以为是妨碍了人家,脸红得跟个鸡冠子似的。可是他感觉不妥,脑子却完全不听使唤,犹在回味方才那一抹的柔软与弹性。
啊,柳菲絮轻轻惊叫一声,迅速直起身转过去,右手摸向后面,面孔却是羞涩慌乱,眼波盈盈,都能滴出水来。
场面一时间静默,某人缩颈咬唇,跟做了贼似的慌张。
“妹妹,你这一位郎君,好像不太老实呢!”
柳菲絮莲步轻摇,亲昵地附身在如歌耳朵旁叮咛,掩嘴吃吃而笑,还有意无意地又飞了满江红一眼。
如歌阴沉着小脸儿,心肺都快要被气炸了。从柳菲絮一进院子,她就非常紧张地盯着,哪里会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这也太欺负人,叔叔可以忍,婶婶是实在忍不下去了。破口大骂肯定不行,让别人家听了徒惹笑话。她思谋着是不是干脆滚下地,吓一吓那个呆瓜,这个狐狸精也该不好意思久呆了吧。
女人的思维非常奇妙,就在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此紧张地思考对策时,另外一个不相干的念头却悄悄冒除了脑海,名分很重要呀!
就在这十分尴尬的时刻,远远的沙滩上却传过来一阵阵喧哗,还夹杂着儿童女子的惊叫。
难道是山寨中人开始胡来了?
如果是朝廷提前登岛,那就免不了一场血战,但自己还没有一点准备呀!
满江红神情一凛,却又如释重负,对如歌急促说道:“别在外面呆久了,天气凉得快。”然后冲柳菲絮微一点头致歉,带领着匪兵甲乙慌慌张张直奔海滩。
他并不蠢,早就感觉到了气氛诡异,如坐针毡。
可是他宁愿同白起再打一场,也不愿意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作煎饼烤。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要硬装一根葱冒出头,被烤得外焦内嫩,糊里糊涂。
第一百零四章 雪上加霜()
沙滩上几个男人手执竹杆、锄头围成一个大圈,几个女人拉扯住尖叫蹦跳的孩子,怯怯地远远观望。在圈子中心,两条硕大的“过山风”立起半个身子,吞吐着蛇信子威胁,口中“咝咝”作响。
自从岛民闯谷惊扰之后,陆陆续续有更多的毒蛇流窜出来。这过山风便是后世的眼镜王蛇,毒性远比铁线蛇厉害。如果草深林密,众人当然忌惮它。可眼下慌不择路逃到了光秃秃的沙滩上,行动不便,无所遁形,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两条眼镜王蛇东摇西晃,粗壮的颈部开始扁平膨胀。
不好,过山风要喷毒了!
有人一声惊叫,众人轰一下子退后,更有人转身就跑,一边大喊道,你们围住,我去拿面罩和竹杆来!
要什么竹杆子?花戎拦住了正跑的人,哈哈笑道:“满哥儿,蛇谷里的蛇群对你可是服帖得很,算半个部下了。这两条嘛,只能够算流窜犯。我收拾它们熬汤喝,你该不会有意见吧?”
满江红才踏上沙滩,闻言尴尬地一摆手,道,随便。
花戎张开胳膊令众人散开,从随从手里接∟∟∟∟,←om过一把大刀,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个筋斗从两条蛇上空翻过。大刀挥处,两条眼镜王蛇身首异处,蛇身痛苦地痉挛,却一时半会死不了,在沙地上扭曲翻滚。
众人大声叫好,老成晓事的匪徒则驱散兴奋地跑上前的孩子,用树枝挟着犹在一开一合的蛇头走到僻静处,寻石头砸得稀巴烂,再挖了一个深坑把它们埋了,一边告诫旁人道:“这毒蛇被斩断身子,脑袋却没死,几个时辰以后还咬得死人,千万要心。”
满江红却看也不看这热闹的场景,径直走到海边,见到漫天晚霞褪去了颜色,苍茫的暮色合拢,长长吁了一口气。
花戎瞧着他萧索的背影,不由得一怔,面带忧色。
他是绝聪明的一个人,虽然不如满江红学识渊博见解精深,却经验丰富人情练达,猜测老弟当初宰掉杀害如风的凶手如草芥,现在却不愿意见到半截蛇躯痛苦地扭曲蠕动。这两件事情看起来很矛盾,其实一都不复杂。在历史上,君子也是吃肉的,但君子一般都远庖厨。为什么,是因为乐见其生,却不乐见其死。
这种性情若放在太平盛世,可为一代明君。若放在板荡乱世,就是妇人之仁。厮杀拼命,胜机往往在一瞬间。怀恻隐之心其实是掘坟之举,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恶虎寨的前途是必须尽快离岛,而满江红却迟迟不肯下决断。花戎不愧是绿林领袖,智慧超人,猜测其中必有蹊跷,但其他兄弟开始有怨言了。
目前山寨的主要势力是二当家肖平的班底,白起的嫡系像赵六等几个被拆散了干重活,三当家孟广的力量基本上被满江红打残,又不顾义气先逃,被双方都不待见。满江红同花戎之间是没有芥蒂的,但下面的兄弟们却不这么认为。天无二日,山无二虎,这是明摆着的道理。而赵六、孟广因为挤不进花戎的圈子,反而心向满江红多些。
满江红独来独往,并不插手山寨事务。但他今天的无心之举,在有心人看来,却是发出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丝毫没有给花戎面子。
肖平按住刀把子,眯缝眼睛盯着海边的背影,面孔阴沉。
却没有人知道,满江红感觉自己陷入了烂泥潭,越是挣扎,沉没得越快。
花戎等人的真实记忆被抹除,移植进了虚假记忆。要把虚假记忆清除并不难,或者干脆不清除,只要理智判定它们是虚假的就行了,就像戏子离开舞台便恢复了正常人生。但是,要把被抹除的真实记忆恢复,却千难万难,连施术者也做不到。这就好比,拔掉田里的草种上西瓜并不难,重新清除西瓜也不难,但要把草恢复到原来一模一样却不可能了,充其量也只能近似。
将神魂扑入对方脑海检查,满江红曾经在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对白起施展过,现在也做不到了。按照鹧鸪天的**,他连道家的“内视”都达不到,怎么可能神魂离体当医生?即便他能够做到,恐怕花戎等人不像白起天赋异禀,脑海爆裂变成白痴的概率更大。更何况,满江红就算在白塔、震天弓的帮忙下,治疗白起的案例依然是失败的,因为对方也只残留了一十六年的记忆,最后躯体自爆。
不离岛,这些人是妄想症,未必活得长。
若离岛,这些人变成了神经病,也注定活不长。
当初满江红只是单纯地想救花戎、如歌、追命,目前的情况却越演变越复杂。就那一帮匪徒吧,一旦官兵登岛,依照朝廷处罚的惯例必将人头落地。他独木难支,注定对抗不了云飞等一干修真者。难道真的带着这一帮子神经病,划着木排漂流打游击,在现代社会去做中世纪的海盗?那同样会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这是一个死局!
无解!
他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仙人”垂怜之上,纯粹属于病急乱投医,也不去管这修真之人同南海派是什么关系。从仙人赐下灵药拯救如歌的行为看,还是怀有善意的。然而,仙人在石板下留下的一段话却令他毛骨悚然。
“三日后午时来此,连唤三声‘天地共鸣’,若无回应‘九转飞升’,则疾走,次日午时再来。其间若闻异响呼唤,不可回头。”
这段话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然而琢磨之后,不由得令人心底发寒。
为什么,“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