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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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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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杨司马大庭广众的这么一说,许多人也觉得有理,陈国客商贩卖的不过是书和布,这玩意又不是铁器或粮食,说是资敌似乎有些牵强。

    那些陈军多穿几件布衣,拿着一沓书就能攻破自家城池了?这些东西也不能吃啊!

    见着场面为之一缓,杨济暗暗叹了口气,这种情况真是让人为难,也只能适当的做做“思想工作”了,既要让将士严守,又得适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这说法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两国交战,本就该封锁边境,结果那位倒好,居然“来者不拒”的做起买卖,这和那些狼心狗肺的晋商,勾结鞑虏祸害大明有。。。有区别。

    杨济一开始脑子是转不过弯的,宇文温当刺史时搞这种事也就罢了,毕竟要筹措军饷买粮食买盐,结果升任总管之后变本加厉。

    黄州的买卖兴隆,布、书热销,而陈国客商到西阳进货,已不算是秘密,私通敌国做买卖,若按往时这名声太难听了,奈何,奈何。。。

    奈何真的是好卖,大行台肯定知道却不吭声,而宇文二郎让事实教杨济“做人”。

    杨济知道光是布和书,就带动起了两个“产业链”,养活许多“从业人员”,不光如此,宇文温大力扶植猪肉产业,想出了名目繁多的菜色,硬是把黄州猪肉打响名。

    因为不缺盐,所以推广腌制猪肉、猪腿,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火腿,光是这一项,极度刺激了黄州百姓养猪。

    猪肉价格大降,许多百姓偶尔都能开开荤,更别说当兵的伙食改善,不说虎林军这种另类,就是州兵和府兵,伙食里出现肉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黄州户数超三万,产业兴旺,城中熙熙攘攘,人人面上都是憧憬未来的笑容,杨济觉得宇文温这种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

    “你啊,别一说到和敌国做买卖就板着个脸,本公卖的又不是情报、粮食、铁器还有人口,气鼓鼓的做什么?图样图森破!”

    宇文温的话又回荡在杨济耳边,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图样图森破”什么意思。

    “杨司马上船。”

    张须陀提醒着,杨济孤身就任总管司马统领军队,不像其他人那般带有部曲,所以宇文温从虎林军中抽人手,调了一幢共三百战兵帮忙“镇场子”。

    其中一队作为杨济的随身卫队,队主便是凭借军功晋升的张须陀。

    几艘战船护送着总管司马一行南渡,看着滔滔江水,又看看下游那渐行渐远的帆影,杨济一时间走了神,又想起宇文温说的话来。

    “如果,本公是说如果,这些廉价的布匹在陈国倾销,你觉得要‘户调折钱’的陈国百姓,他们的日子会如何?”(。)

第二十一章 钱如流水() 
三台河畔,一座座院子鳞次栉比,每个院子都占地颇广,建筑也大同小异,尤其临河一边都有几个水车运转着,将河水提起倒入高高的蓄水箱。

    蓄水箱下端有出口,水顺着管道流出,然后推动着许多水轮转动,凭着水轮转动的力量,许多水力纺织机正在不同的运转。

    先是纺车将麻、葛等原料纺成一锭锭的线,然后纺织工再将这一锭锭线放到织机上织成布,水轮不停地转,纺车、织机也不停的运作。

    每台纺车、织机旁都有一人守着,有男有女,女的都是包着头巾,将一头青丝裹得严严实实,避免散落出来被运转的纺织机搅入。

    无论男女,身着样式统一的衣裤,窄口窄袖,同样是避免被运转的纺织机搅入,宽大的房间内排着许多纺织机,样式统一,排得整整齐齐。

    轰隆隆的运转声中,

    李方站在房间外,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繁忙景象,一旁的库房门口,工人们正在检查新织出来的素布,合格的运到一旁的库房内。

    “东家,染坊那边来催了,等着布呢。”

    “布何时才能交完?”

    “纺车、织机不停地转,只要不出问题,明日就能交齐。”

    “新机器可以用了么?”

    “东家,再有三日即可,如今正在调试。”

    “那几位调试的师傅招待好些,莫要怠慢了。”

    “小的知道,一如往日,绝不会怠慢那几位师傅。”

    李方闻言点点头,纺车、织机可是赚钱的宝贝,多一台就多一份收入,它们运行的声音虽然吵,但在他听来却十分悦耳。

    一如那位所说,如同印钞机印钱的声音般让人陶醉不已。

    铜钱当然是铸出来的,李方不知道“印钱”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印钞机”指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机器转着,就代表着铜钱丁零当啷响个不停。

    那是铜钱掉到他钱箱的声音,水力纺车、织机可以昼夜不停地运转,所以铜钱也是如同流水般不停涌进来。

    一架水力纺车一昼夜就能纺麻接近百斤,一架这样的纺车能顶上三十户人家的产出,然后纺出来的线再用同样昼夜运转的织机纺布,织出质优价廉的布来。

    每匹布的成本实际上比市面低三成,质量又明显好些,所以根本就不愁卖。

    李方来到库房,看着刚入库登记的布匹,还没放多久便登记出库,运到附近的染坊,染成各种颜色的布匹,然后在河堤外的小码头装船,运到下游巴**付客商完成交易。

    又有许多船只顺着三台河而下,来到这片布坊云集的河段,卸下从山南州郡收购来的葛、麻,当年还是冷冷清清的三台河,如今船只如梭,川流不息。

    作为紧随邾国公宇文温脚步的大户,李方如今发达了,他没有投钱做书肆而是开办布坊,这也是按着宇文温给出的选择所作决定。

    邾国公让做哪个买卖,那么大家就做那个买卖,共同分那一碗越来越大的羹,个个吃得是油光满面。

    书肆、布坊,

    如今都是火热的买卖,李方丝毫不觉得没能同时沾两样光有什么遗憾,钱多些少些无所谓,关键是能跟上邾国公的步伐。

    说不许恶意竞争,说要定行规,那就照着来,没人敢阳奉阴违,当年那帮叛乱的傻瓜就是最好的例子,而跟着邾国公的人,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

    采石场、伐木场这些营生,如今买卖依旧兴旺,黄州的河堤江堤是修完了不假,可其他州也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堤防。

    这可是宇文总管定下的决策,对百姓也多有好处,还能开垦荒地,又有足量廉价石料,各州刺史何乐而不为。

    而水力纺织的利润,早已让各地大户看红了眼,要是修好堤防,他们也能如黄州本地布坊一般,放心的借助水力来纺织。

    前提是你们能弄清楚水力纺车、织机里的乾坤!

    水力纺织机的秘密和结构,谁都想知道,可没人能从一家黄州布坊里拿到秘密,各布坊可是严防死守,硬来是别想,只能是用软的,可这也不好使。

    作为和宇文温走得很近的人,李方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辛,大行台手下的掌柜能成本价拿布,所以懒得理,而襄州总管宇文明也和宇文温合作。当兄长的也是从弟弟那里成本价拿货。

    这两位都没能拿到秘密,至于其他人,呵呵。

    山南地界上,其他人不经宇文温同意想知道秘密,那就是痴心妄想!

    当当当的钟声响起,将李方从遐想中拉回现实,只听有人一边敲钟一边扯着嗓门喊着:“交班时间到了!”

    抬头看去,只见显眼处挂着的那个大挂钟,指针正好指向十二点整,这是交班的时间,前一班的纺织工“下班”吃饭休息,下一班的纺织工已提前吃完饭,接着“上班”。

    到了下午“十八点整”,又是换班时间,夜班的纺织工开始通宵纺织,直到凌晨“零点”交接班,在下一次交接班是次日上午“六点整”。

    李方的布坊将纺织工分成四班,每日都是“四班倒”,人停但纺车、织机不停,因为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不光他这里,其他布坊也是如此。

    看着纺织工交班,李方示意监工盯紧点,莫要让机器运行出问题,也不要让人偷奸耍懒,看着那硕大的挂钟,李方叮嘱着:

    “要注意上油,注意保养,坏了不要紧,看不了时间会误事的!”

    “是,东家。”

    时钟是个好东西,工人上下班就靠着时钟来控制时间,无论是布坊、染坊、书肆以及各种作坊,东家看钟掐时间扣工钱那真是再方便不过。

    李方在院子里发呆,等了一段时间又看向挂钟,略微有些急躁起来,他向着一个小步跑来的家仆问道:“人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东家,郑东家的船刚靠岸,方才船在河口排队近来时耽搁了一会。”

    “都迟到十分钟了。”李方有些无奈,时间观念这种东西,如今也就仅限黄州地界的商人才有了。

    也不能怪别人,李方等人数年前也是如此,毕竟那是以“刻”做参考的时候,大家约定时间,都是某日某时某刻,何曾来的“分钟”可言。

    整整衣襟,李方领着随从向大门走去,远处几名衣冠楚楚的男子正向着他走来。

    “李兄!”

    “鲁兄!”(。)

第二十二章 保护期() 
傍晚,一辆马车在护卫簇拥下来到邾国公府侧门,一身酒气的王越走下马车,他来之前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那股酒味还是挥之不去。

    在府邸护卫的引领下,王越来到前院侧厅,这里他再熟悉不过,邾国公宇文温平日会见客人时大多在此,但仅限于私事,公事则是在书房。

    全黄州能到这侧厅的人没几个,因为他们没资格,能和邾国公谈私事的人屈指可数,王越作为大掌柜是其一。

    “王掌柜来了。”

    已经先到一步的刘彩云笑道,旁边的账房先生也是打了声招呼,王越拱了拱手随即在另一边坐下,大家都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没那么拘谨。

    “这一身酒气的,王掌柜是喝倒了多少英雄好汉?”

    “刘管事莫要笑话王某了,若不是其他几位帮挡着,王某如今可就失态了。”

    同在宇文温手下做事,管的又是府邸产业,王越和刘彩云很熟,那位账房李先生虽然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却也和这两位熟稔,见着正主没到,三人便低声闲谈起来。

    “刘管事,那些学徒出师了么?我这边人手不足,忙不过来啊。”

    “李先生这边已经预定了,王掌柜不如再等等?”

    “那怎么行!”王越有些着急,“再怎么少,算账的总不能少吧,要是我这里耽搁了,两位对账时莫要着恼!”

    “王掌柜消消气,这心急火燎的弄到嘴巴起泡可就不好了。”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一人从转了进来,却是面色稍显疲惫的宇文温,他身着便服,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却是其侧室杨氏及萧氏。

    “国公。<;>;”

    “行了行了,自己人不用如此见外。”

    宇文温坐在上首,杨丽华、萧九娘则坐在他左右,两人虽然只是随意挽了个发髻,衣着也十分平常,但依旧遮掩不了各自那神采照人的风韵。

    “本公公务繁忙,许多事情就劳烦各位了,王掌柜,都谈清楚了?”

    “回禀国公,谈清楚了。”

    王越答道,随即开始汇报今日发生的一件大事。

    黄州的布坊生意红火,凭着神秘的机器,织出来的布不但质量好价格还低廉,热销之余自然引得四方客商闻风而动:那机器到底是什么?

    黄州的布坊都在三台河边,那搞大的水车,还有同样显眼的水轮,外人光是看着这些大约就能猜出一二:机器是用水来推动的。

    只是光知道这点没用,没见着实物结构根本仿造不出来,但想见到实物结构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各位东家把这些赚钱的宝贝捂得严严实实。

    敢翻墙进来的蟊贼全都失踪,从此在人间消失,反正州衙、郡衙也没接到苦主报案,就当没有这回事。

    那些水力纺车、织机,都是宇文温工坊出品,关键部位是用木板加封条挡住的,具体构造连操作工都不清楚,“售后维护”也是宇文温工坊的专人负责。

    这些纺车、织机出售给各东家时也三令五申不得泄密,有敢吃里扒外的,宇文温保证让对方“合家铲”,各位东家也很看重这赚钱机器,所以各种手段下来,秘密一直没有外泄。

    黄州的水力纺织业是宇文温一手策划扶持起来,一如书肆般严格限定布坊、染坊的数量,加上各种“行为规范”,所以大家能够开开心心的赚钱,而如今宇文温打算让更多人受益。<;>;

    水力纺车、织机的秘密,他要开放了。

    先期投资布坊、染坊的人,如今已经收回成本,还大赚特赚,黄州布的名声已经打响,规模效应形成,宇文温不打算吃独食,免得被人杯葛,所以“保护期”一到,新的买卖就开张。

    想买水力纺车、织机的人,可以到黄州来谈,谈妥了,可以手把手培训对方如何使用水力纺车、织机,而这些机器的构造也不再保密。

    有本事自己制作机器出来,能运行是一回事,能长期无故障运行那可是另一回事,搞不定不要紧,宇文温这边可以出售成品机器。

    宇文温要的,就是让山南纺织业大发展,这也是他对父亲的承诺百姓和士兵穿上物美价廉的衣物,所以这个市场他的团队不能吃独食。

    汉沔地区水力丰富,开展水力纺织可以省下人力物力,换句话说可以调集更多人手去打仗,虽然上阵杀敌不行,但帮忙运送粮草总是可以的。

    今日,便是各地大户来黄州“共襄盛举”的日子,接待他们的,是黄州的各位布坊、染坊东家们,双方漫天喊价、坐地还钱谈合作。

    初步成型的黄州商团,开始拉拢潜在的成员,因为“黄州”两个字,不是狭义的黄州,而是黄州总管府的那个“黄州”。

    今日与会的,大多是黄州总管府治下各州本地大户,他们有的之前已经和黄州的东家们合作,供应葛、麻、竹料、石料等原材料,有的则是从黄州进货,贩卖各类热销货物。

    书籍、布匹,肥皂、火腿,甚至包括针、线等各类日用小玩意,眼见着纺织如此赚钱,许多人也起了心思,如今黄州这边松口,所以挤破头都要来。

    来便来,黄州的布坊借着“保护期”,不但回本还获利颇丰,各位东家商议之后发现,即便水力纺织的秘密传了出去,甚至传到陈国都无所谓了。<;>;

    因为更高的利润布匹,而是给布染色。

    布的买卖是薄利多销,而染色布就不同,按着宇文温的说法,是“附加值”很高,这年头给布染色容易,但是要让染色的布耐洗,那可就不容易了。

    即便是有钱人家,那些精致的衣物也不耐洗,当然有钱人的做派不一样,穿一件就扔一件,至于洗过的衣服那是从来不穿的,大户人家可丢不起那脸。

    衣服不禁洗,洗了便褪色所以“掉价”,历史上对隋文帝皇后独孤伽罗的美誉,其中之一就是这位竟然穿洗过的衣服,以此证明独孤皇后是多么的节俭。

    然而黄州的染色布却耐洗,至少比一般的布耐洗,黄州染坊的独门秘籍,用的是宇文温工坊里弄出来的助染剂,其中成分都是“不可名状”。

    在利益的驱使下,各染坊东家绞尽脑汁改良配方,甚至把宇文温的助染剂成功改良,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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