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因此而担心什么。
毕竟就在这个时候，来自东北方向的一支骑兵，已经杀到了救世军五百步的范围内。而救世军这边，大部分的人都面对着西北部，对东北部的防御明显有了很大的漏洞。
“什么，敌人的大军为什么会在东北部出现了？”李定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曹变蛟这边乃是疑军，目的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故而广布笙旗，目的就是迷惑敌人。若是敌人弱小，那么就前后夹击消灭敌人。若是敌人强悍，那么就由疑军作为诱饵，由东北方向的主力军作为主攻。少量的侦骑，不过也是一种策略。
人其实都有一种潜意识，当看到别人的侦骑集中在西北部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认为敌人的主力在西北部。当随之获得汇报，西北部果然出现了敌人的大部队时，就会肯定这个下意识的猜测。结果，就这样被敌人一步步的误导到了误区里面，忘记了对东北部的戒备。
如今，曹文诏的主力已经带着精锐骑士们，杀到了三百步范围内，同样受到铁蒺藜的影响，马速适当放慢，但是曹文诏的部队，就算铁蒺藜也没办法阻挡他们的前进，双方的距离正在一步步的缩小。
最重要的是，西北部的敌人，显然也开始了总攻。
这就是前后夹击，而且一侧明显有着很明显的防御漏洞，李定国的轻敌，注定了他要为这次战役买单。
但作为一个统兵很久的将领，他哪怕已经确定了自己会输，也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救世军的骨气！
手雷，眼看双方已经到达了一定的距离，手雷那是不要钱的狂轰滥炸。火枪兵且战且退，长枪兵小心翼翼的保卫两翼不受侵犯。敌人悍不畏死的杀了过来，哪怕是被炸死了不少，曹文诏和曹变蛟两叔侄还是杀到了阵前，不过两三下，就让救世军的士卒知道，当时第一良将，以及他侄子的战斗力。
己方的人数在不断的减少，但哪怕还有口气在，救世军的士卒都在想尽办法对敌人进行射击，用嘴巴咬开手雷弹的拉环。哪怕是自己最后也要死，多少也要拉上几个朝廷的边军一起去死！
大战打到这里，双方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打下去了。
眼看救世军撤退，曹文诏下令停止了追击，他知道这是先锋军，继续追击若是遇到对方主力，以现在的军势，自己很难讨好。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只能算是惨胜……
第七十六章 为成功再败
带着残部数百人，灰溜溜回到张弘斌面前，李定国直接跪了下来，等待着惩罚。
“看来，你输了？”张弘斌没有立刻责罚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问道。
“末将无能，中了敌将的奸计！”李定国羞愧难耐，此刻若是张弘斌叱骂他或许还好，这种平淡的语气却是让他觉得自己更加的痛苦。
“失败乃成功之母，先锋战输上一局无伤大雅。关键是，我们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输下去，以及你在这次失败之中，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学会了些什么，有总结到了什么？若是你在这次战役上，什么都没有得到，那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张弘斌随意的说到。
“是声东击西，敌将故布疑阵广插笙旗，利用众多的侦骑让我等误以为敌方主力在西北部，然而实际上他们的主力却是在东北部，在我等与西北部的疑兵交战之时，东北部的主力骤然杀出……总结起来，是末将太忽视对全局的观察，主观意识太过于强烈。同时之前打了太多的胜仗，以致于防患于未然的心理都没有，否则若是能够更好的结阵抗争，哪怕敌人在东北部杀出来，我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时间很短，李定国只能把自己想到的部分说出来。
“还有一点，那就是你忽视了主帅对士卒的作用。说起来，我们的战争模式，已经开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改变，火器开始变多，冷兵器开始变少。换言之，主帅需要冲锋陷阵的机会那是会越来越少。
但不能够忽视的是，在如今的大明朝，冷兵器依然没有完全被淘汰，一个敢于冲锋陷阵带动士气的主将，往往会赢得一场战役的胜利。或许可以说，这样的主将可以给士卒一种安全感，一种可以安心跟随在他身后的感觉。
当然，我不是让你冲锋在第一线，但是作为主帅，如何鼓动士卒的时期，如何让他们觉得你依然在他们的身边，依然在默默的跟着他们一起战斗，这是非常重要的。当士卒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他们会慌乱，一旦慌乱就会出现破绽。更别说，和你战斗的敌将身先士卒，这就给了他们一个主观意识，那就是‘敌将都敢身先士卒，我们的主将在哪里？’这对士气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如今我们的战斗模式改变了，但如何适应新的战斗模式，这是你们这些将领必须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最恶劣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打击敌人这点，也需要好好的考虑。这点你做得不错，探子回报，敌人也是惨胜，现在本部只有三千部众，正在退回去休整。不过按照我的意思，本来你们还是有机会可以打赢这场仗的……”张弘斌将李定国扶起，详细的给他说明了这次战役的要点。
“末将无能，让少爷失望了。”李定国更是羞愧难当。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我给你一个站起来的机会，你如何去应对，那是你的事情。但是，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有胆量去迎战？”张弘斌指了指敌人的方向说道。
“若再败，末将提头来见！”李定国憋足了一口气，抱拳大呼。
“军师，我们的次锋派出去了没有？”张弘斌笑眯眯的看着牛金星。
“王将军已经带着五百精锐蓄势以待，今晚会给敌人一个难忘的教训！”牛金星上前回答到。
“你觉得，王二那家伙能够成功吗？”张弘斌看向杨洪。
“要说反夜袭，对方可是行家。但能够给对方造成一定的损伤那是必然的，对方不习惯我们的武器，尤其是手雷。只是今天这一战，我们的不少武器只怕都落入了对方的手里，得提防对方把样品送到朝廷那边，到时候我们的优势就没有了。”杨洪对王二的夜袭并不看好。
“就算送去也没什么，今天使用的火器，手雷的火药配方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对方还制造不出来。至于火铳，用的是我们自己生产的那个型号，而不是采买的那一批，就算对方设计出来了，在战斗力上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更别说，他们没有我么的技术，生产那些火铳的成本会很高，你觉得朝廷的财政，会允许大规模的制造那玩意？”张弘斌笑道。
“如此，末将就放心了。”杨洪表示自己没有什么疑问了。
“军师，派人绕过敌军到后方，注意任何带着包裹的骑士，务必不能让我军的火器走漏了出去。哪怕不是最好的，能不泄露出去也最好别泄露出去吧……另外，若是王二今晚夜袭失败，但给敌人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我们如何在第二天如何能够在付出最小的代价的情况下，把对方吃下，你也必须要考虑清楚，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张弘斌看向牛金星。
“属下明白！”牛金星更偏向于实干型，立刻领命去和几个参谋一起讨论这件事情了。
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夜幕也降临了。
和别的边军士卒不同，曹文诏这支部队却是没有患有夜盲症的。夜盲症是士卒们的噩梦，同样也是遭到夜袭的关键原因。故而曹文诏为了避免遭到夜袭，特意用药物给士卒们调养了一番，好歹是把士卒们的夜盲症给治好了。之后也是不断巩固，如今士卒们在夜晚不说看得和白天一样，但至少适应性也是很强的。
别人或许可以看到二十米上下的黑暗世界，这些士卒可以看到五十米外的动静，若是有月光的照耀，可以看到一百米外的一举一动。而今夜，却刚好是一个月光普照的夜晚。
这样的夜晚很不适合夜袭，更别说曹文诏专门在一个高地安营扎寨，这里易守难攻，还可以很轻易看到远处的一切。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夜袭，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王二也不是傻子，他也是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这样的环境不适合夜袭，他也是知道的。
奈何他可是拍着胸膛保证了，今晚一定要给敌将一个难忘的夜晚，若是什么都不干就回去，他这老脸往哪搁啊？
“猴子，有办法绕到后面那边石坡吗？”王二对身边的亲卫问到。
“小心点应该没问题！”猴子姓孙，可惜不是孙悟空，单名一个候，再加上瘦所以才被人叫做猴子。
“你带着二百人绕到后面去，用手雷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我们在这边杀过去，端了对方的大营。对了，你那边承受的压力很大，所以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撤退知道吗？”王二给出了指示。
“这个小的自然明白！”猴子点了点头。
二百个士卒很快就分了出去，小心翼翼的绕到后面，然后似乎还没有到达指定位置，就被敌人发现，在一个非常不利的环境下，敌人的士卒纷纷起床，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二百多人杀了出去。别看只有三千人，而且大部分人都在休息，曹文诏麾下的边军就是悍勇，一分钟内就能够起床，而且他们都是全副武装休息的，戴上头盔拿上武器就能够立刻投入战斗，瞬间就有超过一千人朝着那二百人杀了过去。
“投雷！”猴子也不傻，立刻拿出手雷弹丢了出去。
更多人学着他一样把手雷弹丢了出去，很快隆隆声就传了出来，顿时炸死了不少的敌军。但不管死多少，对方的步伐却是一点都没有停止的意思，只想着最快的把这些贼人制服。那气势，那悍勇，吓得不少士卒愣是忘记投出第二发手雷，哪怕是投出去的，除了可以造成一些伤害，到头来二百人却是瞬间被潮水般的边军围住，瞬间砍杀殆尽。
“猴子！给老子去死！”王二火大了，二话不说就带着本部人马杀了出去。
“杀敌！”边军根本不惧这个，甚至已经有人骑上了马匹杀了出来。
“投雷！将军，你快走，对方完全清醒了，这次夜袭失败了！”副官指挥下面的人投掷手雷弹，并回头喊道。
“我要杀了他们，我不走！”王二依然激动的投掷着手雷。
“你们几个，抬着将军走，否则军法处置！”副官大叫一声，继续投雷。
周围的几个士卒你看我我看你，看着王二那不善的眼神，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把他抬起来，迅速撤退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己方的剩下部队，就被人的骑兵淹没，眼看是凶多吉少。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王二咆哮，那两颊的泪水却是不断的流了下来。
第七十七章 人智有穷时
一个时辰后，曹文诏让人之前反夜袭的损失。
不得不说他麾下的部队的确是强悍，遭遇到夜袭，尤其是使用威力较大的火器的攻击下，依然成功反夜袭。
只是半个时辰清点下来，剩下的三千残部只剩下二千多人还能够继续战斗，对方的火器还是太强大了一些。还好，之前缴获了不少，可以在接下来的战役之中投入使用，而曹文诏甚至让人送到后方，让人试着仿造。
手雷在明朝不是没有，实际上宋末都有出现，不过那说是手雷，还不如说是大号的鞭炮。那玩意丢掷出去就是为了击伤、震慑敌人用的，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杀伤。明末的火药配方还没有到达巅峰，尤其颗粒火药都还没有出现的情况下，纯粹的黑火药手雷，威力只怕再大也非常有限。
曹文诏已经见识过救世军的战斗力，此刻他也在默默的思考，到底是继续和救世军打下去，还是撤军。
不，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撤军，问题是如何安全的撤退。之前救世军和自己战斗的，绝对只是先头部队，区区数千人就几乎吃了他们上万人。最让曹文诏想不明白的是，救赎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才能够让每一个士卒都悍不畏死，拼杀到最后一滴血，最后一个人？
要知道，在大明朝30％的伤亡依然没有溃逃的，已经算是难得的强军了，他这边好一些，也只能坚持40％不溃逃。如今之所以还没有发生大溃逃，主要还是一开始对方的攻击就太凶猛，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卷入了死亡lang潮之中，到后来减少到了三千人，反而因为自己的心腹精兵众多，反而更容易控制下来了。
救世军的士卒，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曹文诏初步给出了这样的评论，最要命的是，后面还有更多的救世军士卒，在等着和他较量，而他如今显然没有和对方较量的基础。
“变蛟，做好准备撤退，在后方休整半年再对救世军展开攻击。”曹文诏叫来侄子，对他吩咐道。
“可若是就这样离开，朝廷那边……”曹变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没关系，我们这一路来把延安府和庆阳府给收复，把里面的贼人清剿一空这本来就是一件大功劳。更别说，我派人送去救世军的强大火器，这些玩意只要朝廷试用确定其威力，能够仿造出来，我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必然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别说那些小贼寇，只说北边那些鞑子，也不得不俯首称臣！”曹文诏平静的说道。
“只是就这样走，小侄还是有些不甘心……”曹变蛟已经不坚持怎么，但口头还是要抱怨一句。
“要说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奈何来到这里，才发现我们收集的情报，或者说我们委托那些文官帮忙收集的情报明显有很大的错误。就因为这错误的情报，让我们损失了近万士卒。还好，我为了预防万一，把一半老卒留在后方，让一半新受降的士卒随我们南下，否则损失更重。
那些文人根本靠不住，我们还需要依靠别的手段，把救世军的情况给彻底探听清楚才好对他们真正下手。再说给我们半年的时间，损失的那部分士卒就能够补充回来，最重要的是原本还是新手的那部分士卒，也会成长为老卒。因为我不打算乖乖在后方等待，我要一边剿匪一边为下一次的战役做准备！”曹文诏见周围也没有外人，就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对啊，不若我们上书，把文人提供错误情报的事情上报上去，说不定我们可以减少许多责任？”曹变蛟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算了吧，别说我们武人在大明本来就没什么话事权。再说这文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上面到底站着谁，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或许不会为难我们，但是在钱粮甚至在其他方面给我们下绊子，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说官官相护，你的奏折你确定就能够上达天听？”曹文诏对侄儿的不成熟感到遗憾。
“叔叔，我错了……”曹变蛟也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提议的严重性。
“人总有年轻的时候，这官场却是最磨砺人，你只是经历得少，给你十年的时间，你的政治智慧就不会下于我。说来也讽刺，本来我等军人的职责只是保家卫国，那朝廷的龌龊事本来就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更别说那错综复杂的政治人脉。但是我们武官人微言轻，一个七品县令都可以对我大呼小喝的，若是不放心思在这上面，到头来还不知道时候会被那些文人给活活整死。说到底，我们军人不得不去研究政治那些事儿，还是被这个世道给逼的。”曹文诏叹了口气。
“那叔叔，我们要如何撤退，要知道对方只怕也在留意我们的一举一动！”曹变蛟索性换一个话题。
“留下残兵，让他们在这里广布笙旗，同时点燃大量篝火，制造出我们还没有撤退的迹象。我们连夜轻装撤退便是！”曹文诏心中早有主意。
“也罢，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