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玛琉的疑惑,库拉媞丝舰长也将自己的看法公之于众,同时把等待的目光转向对面的渥特菲德。
感受到从玛琉那里也有同样的目光过来,对女士们的期盼耸了下肩膀,然后隐约透着些许玩闹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看——八成到PLANT本土防线为止,不会再有攻击了。”
惊讶、不信、难以置信、怀疑、若有所思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渥特菲德撑在战略面板边沿的强健身躯上,在大意之下压抑着快要爆发出来的情绪,以及平常作战时更为严肃的表情,让每个人都感到犹如实质般的压迫感,舰桥里的空气变得更为凝重起来。
“喂,叫【真】的小子!”
“在,有什么事吗?【老虎】先生。”
被一下子点名,而且还被叫成【小子】,真闷闷的回应着。
“在地球有过单兵作战的经历吧,打哪疙瘩来着?”
渥特菲德被这个正闹变扭的无礼回答逗乐了,戏耍的语气撩拨着真。
“卡鲁纳罕,执行潜入任务。”
“我记得你弟弟自愿参加那个任务,并且担任了狙击手的位置是吧。”
逗弄戛然而止,气氛又变回之前的凝重。
“是的,非常优秀的狙击手,我们那一届军校毕业生里,他是最好的特等射手。”
配合着渥特菲德,真的回答也开始严肃认真起来,身体站的像标枪一样笔直,毫不闪避的迎着从对面射过来、像食肉动物一样凶猛而沉稳的眼神。
“狙击手有时候会故意避开目标的致命部位射击,让猎物发出痛苦的喊叫,然后静静等待。等着有人为了救护同伴而走出隐蔽部,再将救援士兵射杀。如果第一个倒霉鬼血流尽而死,那么再找一个射伤,新一轮的杀戮重新开始——这种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点点头,在潜入卡鲁纳罕时,真曾经亲眼见过一个搜寻食物的孩子被狙击手打中小腿,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那个孩子的母亲、祖父、祖母、邻居前后一共8个人被那个躲在大楼废墟里的冷血畜生打爆了脑袋,杀戮游戏直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单薄身躯不再抽搐才结束。
后来羽送了三发子弹给那个杂种的脑袋、胸口还有下体,把他打发到地狱去了。
“主力舰队就是那个被打伤的诱饵吗?”
渥特菲德想说的东西,已经不用多想也能够描述出大概了。高效、冷血、机械的战术运用并不仅仅局限于小部队的陆地交战而已。
“如果有舰队埋伏在补给航线上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打了几个月的破交战,那些家伙对我们的航道也不怎么陌生了。”
深深的吸进一口弥漫着不安和愤怒的空气,压低了厌恶的语调,渥特菲德继续那种像是新闻评论节目式的说着:
“伤员和舰艇的残骸、不知道会从哪里发起的第二次突袭、等待援军的漫长时间还有盟军内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内部矛盾……即使帝国军什么也不做,疑心生暗鬼都能把我们自己折腾个半死。”
“抱歉,失陪一下。”
等其他人还礼之后,雷立即朝舰桥升降梯口飘了过去,背后令人尴尬的气氛以及并非友好的视线,一律被精致面具般的面孔和电梯门隔绝在外。
“又去报告了。”
啐了一口,真又恢复到了那种凛然的状态。
“幸亏有这位【议长专线】,我们才能比较方便的协调议长那边,帮大忙了。”
恶作剧的坏笑出现在中年独眼男人的脸上,略微狰狞的曲线下尽是长不大的孩子气。
“真是的……还是老样子,坏心眼。”
“我们这边的问题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解决,接下来的问题又回到原点了。”
确实很想去衔接轻松愉快的气氛,责任感驱使下,库拉媞丝舰长将现实问题脱口而出,其他人也重新转回战略面板,思考着她所说的【原点】。
——帝国军,或者说羽到底在策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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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ter?”
虚拟影像的光芒给房间里染上了怪异的色彩,类似酒吧舞池的灯光效果不足以照亮全部,只够躺坐在固定式旋转椅上的少年显现出轮廓。
“战果统计出来了,是吗?”
“战舰120艘左右,MS600架以上,预想以上的战果。”
“进入第二阶段。”
房间里各种颜色的指示灯,充当辅助动力常温粒子湮灭引擎开始给巨舰注入启动动力,巨舰的心脏——天琴座(Lary)缩退炉内,保存于常温状态下的两个相同半径微型黑洞开始沿双星轨道运转,其中产生的奇点释放出的能量被捕获并迅速转换,战舰内每一处灯光都开始明亮,黑暗被人造光驱赶得无影无踪。
舰桥内已是灯火通明,巨大的穹顶变成荧幕,外面的永夜与不会闪烁的遥远星光仿佛触手可及。
“各动力系统无异常,武器系统检查完毕,无异常;信号良好,通信无异常;舰载战斗单位搭载完毕,检查,无异常。”
对爱丽丝的复诵满意的抬起下巴,朝着隐约可见的蓝色惑星——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所在的虚空,羽站起身子,高举起的右手有力的放下,可以略窥其心境的愉悦笑容吐出军令:
“两舷微速,伯伦希尔号——出航。”
没有欢送的人群,没有军乐队雄壮的演奏,这艘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自己浓重一笔的战舰驶离了霍亨施陶芬工厂的系留码头,寂静无声的开始了她的处女航。
十九回 星空的舞台(Part。6)
8个小时,盟军支援舰队非常准时的赶到波阿兹宙域。以同盟军方面【联合舰队】一贯的拖沓作风来看,这还真是难得的表现,一路上没遇上什么麻烦也是个重要因素。
突击舰队的指挥官们没有任何轻松下来的意思,只是感觉肩膀上的重量增加了几分。
搜刮了月球的工厂以及守备部队凑出来的46艘战舰、277架MS组成的支援舰队,这个规模连损失的一半都不到,但他们也不能指责什么,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的努力。好歹这些人和作战系统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磨合,即便是刚出壳的菜鸟也总比从民间抓壮丁当炮灰送死要来的强——虽然这些菜鸟也是充当炮灰的角色,但生存几率总比连基本训练都未完成的民兵要高一点……
上级部门也知道不能指望这支舰队能在残酷的舰队决战中发挥作用,在弥赛亚的会议室里召开的联合作战会议上将他们的位置安排的相对靠后。充当预备队以及登陆殖民卫星的陆战队。对于这种权当聊胜于无的合理部署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讨论了一下细节就通过了。
那位指挥支援舰队(已经升格为海军陆战队)的加尔文。莫里斯少将(Calvin。Morris)对这个任命很是满意,少将在会议上表示,肩负港口夺取及殖民地卫星镇压任务的部队都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精锐,他有【充分的自信】认为他的部下能够迅速扩大战果并消灭卫星内那些少得可怜的老头兵,因此主力舰队只需将精力集中于歼灭叛军舰队和MS集群这一神圣使命既可,【以免在炮战中误击他的部队】——这种超乎正常人逻辑的强大【自信】在随便哪一个尚算理智的参谋部都绝不会引起共鸣,不过在被帝国军三番五次的突袭折腾得压力甚大的联合参谋会议上也不算什么了。
毕竟有奥布军参谋辻政信大佐这样的骨灰级愤青公开提出【我堂堂奥布军悍勇士兵以一当十】的神奇战斗力计算方程式以及【什么补给、增援?对空鸣炮三响,叛军肯定吓得屁滚尿流】之类的经典语录在前,莫里斯少将的【自信】就不算什么了。
会议结束后召开了一个简短的酒会权作预祝成功的仪式,在酒会上,即将赴死的舰长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以奥布军和大西洋联邦军中的11区裔居多)充分展现出在公开场合下【重死轻生】的一面——一大票将校级高级军官对即将展开的九死一生的恶战表现出装腔作势式的、或者说是不知死活式的落落大度,充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味道的爽朗笑声此起彼伏。
突击舰队的指挥官们对眼前的这一幕当然满腹怨气,但在这个将星闪烁、且各方最高执政都在场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把这出疯戏看到底,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一丝一毫的不满都和他们的表情无关。
短暂而热烈的酒会之后,军官们搭乘联络用的小艇回到各自的军舰,着手出航前的准备。
“就军队指挥官的素质而言,ZAFT也好、联合也好、奥布也好实在是一蟹不如一蟹了。”
渥特菲德打着酒嗝把不满和怨气一起喷到小艇的空气里,两位异性舰长对这种犯上的牢骚不能辩驳什么,以她们的立场来说,促使她们不发牢骚除了阶级观念之外,就只有良好的个人修养以及牢骚不能解决问题的现实了。
“作战计划乍一看天衣无缝,但作战思维实在是过于简单。相比接连受挫的我军,敌舰队的实力依然完好,必定严密保护殖民卫星。如果充当陆战队的支援舰队遇上敌军机动防御部队怎么办?保护陆战队和阻击帝国舰队主力之间,我们该选择哪?”
库拉媞丝舰长把自己的不满以客观的称述表达出来,话语内容经过仔细的斟酌后已经保留了相当程度,但谁都听得出话里的不满。
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更多的质疑,或者说对参谋部精神状态的质疑从获知联合参谋会议最新调整的决战计划那一刻起就在不断增加了
“贵部突击舰队是即将承担整体决战的辅助力量和突破帝国防线的主力这样的双重角色。可能遭遇的情况有两种,或者配合舰载精锐MS,打开防线的缺口,然后随同主力舰队扫荡被重创的帝国军主力集群;又或者在MS的掩护下直接突入PLANT本土,消灭港口和交通枢纽的守备力量,掩护支援舰队占领殖民卫星,停止思维操作系统【莎朗。苹果】的机能。”
那间华丽的会议室里,军装整齐的高智商参谋精英们就把这样的作战任务命令书在他们这些一线军官面前宣布了这种【特攻】作战任务,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绝不是那时候唯一想要扑上去把那群家伙掐死的。
调整后的作战计划其实际规划存在着严重问题。在当前情况下,谁都无法保证同盟能否取得MS战的胜利或优势,所以突击舰队突入帝国防线内侧的作战很可能要冒大风险。届时能否成功突入,完全要看第一波攻击的打击效果。就这点而言,计划本身过于理想化。
此外,除去帝国MS部队和舰队的威胁外,穿越各殖民卫星之间狭窄的宙域时还极易遭到自动炮台之类的伏击。纵然突防成功、突击舰队和陆战队也九死一生突入卫星内部,但完成任务的突击舰队要如何应付敌军的后备有生力量呢?突入卫星的陆战队又要如何压制全民皆兵、人人死战到底的卫星内部呢?
计划本身对此项目并无详细的说明,也就是说,突击舰队和陆战队都将以自己的牺牲来最大限度地完成任务,好提供主力舰队从容展开兵力围歼帝国军的时间和空间。这种显然违反常规的荒唐【特攻】作战能否成行,理所当然的会招来像他们这种一线理性军官的反感和质疑。
“联合参谋会议下的是死命令,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总是喜欢开玩笑来活跃气氛的玛琉此刻脸上只有机器人般的扑克脸,执行不合理的命令遂行艰苦的作战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一次【抱定人类兴亡,正此一举的觉悟编成太空特攻队,进行壮烈无比之突入作战】还是让这位惯打苦仗、硬仗的女性舰长很是恶心了一把。没心思换气氛的她朝着另外两位投去现实的眼神。
“命令就是命令,军人的天职就是从命。更何况上面都只差没把【抱定必死之决心】说出来了,只能回应这种人气过高的期望了。”
苦笑都不能的讽刺搅动空气,握住扶手的手掌开始用力。
“对这部分当然不会有异议,不过上面也没说要我们怎么突破,具体操作方面完全是我们自主。”
渥特菲德的笑声带着些许恶作剧的不怀好意,毫无防备的表情转向了一脸坏笑的【沙漠之虎】,一旁的玛琉也显露出意外的神色。
“我们手上也有不少好牌,反正是在打仗,就让我们像台风一样肆无忌惮的大闹一场吧。”
这样说着的渥特菲德眼神中流露着真挚和热情,理性驱动下的激情从这个有残疾的躯体中洋溢出来,玛琉坚毅的点点头,库拉媞丝舰长也把身体完全侧了过来,等着聆听这位阵前大将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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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的表情、额角的冷汗、踌躇的面部肌肉——真正在和顽敌对峙着,紧握武器的双手微微抖动。
脱水胡萝卜黑木耳炒午餐肉外加德国泡菜,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都会打击他的食欲,当这些玩意儿结合在一起时,杀伤力也随之成倍的增长了。
用力咽下唾沫,叉子用力刺穿一块胡萝卜,缓缓的送到唇边。
淡红的颜色,做梦都难以遗忘的气味,叉子根本没把菜送进去就又回到了餐盘里。其他人连拿起刀叉的力气都没了,所有人盯着桌上那些东西发愣。
阻击【星屑作战】时大家已经啃了太多的战斗口粮,那些脱水食物和罐头食品让所有人都产生了恶心的感觉,船员间甚至流传,生产午餐肉罐头的大西洋联邦工厂在那些【下水肉】里掺了不少溴化物,好让食用这玩意的COORDINATOR男性无法**,那些饮料里则加入了塑化剂,降低成本的同时还能把COORDINATOR男性们的生殖器官缩小到正常的三分之一……
恐怖的流言、恶心的食品、难测的战争前景综合在一起让餐厅里的气氛变成超乎沉重之上的诡谲,仿佛这不是晚餐会,而是教堂里常见的油画【最后晚餐】——那样子的风景。
对于这些长年驰骋战场之上的人来说,每一次用餐吃的都可能是他们最后一顿,赴死的觉悟早就在心中准备完毕,根本不用去刻意摆出什么特别的姿势或者喊上几句豪言壮语来彰显自己有多么勇武。和从一个个修罗场一路走过来时一样——全力以赴既可。
“吃不下去吗?怎么和小学生似的。”
白色长官服在自己身边走过,紧跟着的是大副的深色制服。反射式的立正敬礼,餐厅里只发出一片肃然整齐的行礼声。
洗练有力的还礼,然后打量着这些陪伴自己和这艘战舰一直出生入死的部下们,在这些对恶心食物展现各种怪异表情的活宝面孔中,有不少还是刚刚开始灿烂人生的年纪。
——狗娘养的战争。
心中这么嘟囔着,挺拔的军姿没有丝毫松懈,从口袋里掏出无线耳麦别好,清清嗓子对上正襟危坐的部下们的目光,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忠诚让呼吸的空气灼热起来。
“这里是舰长塔莉亚。库拉媞丝,基于司令部最新发布之一四二八号命令书,本舰所属之突击舰队将按照预定展开作战。作战目标如下叙述:一,突破叛乱军的本土防卫线;二,掩护月球支援舰队突入殖民卫星;三,基于一、二项目标的达成,实现与主力的汇合。”
刻意停了下来,餐厅变得寂静,战舰各个部分除了机械运作的低沉噪音,任何交谈或者低语都没有进入舰内线路送进耳麦的送话器。
“可以认为联合参谋会议要求我们战死吗?”
以【不可能】的态度点爆死沉的空气,作为船上甚至ZAFT内最大的刺头,真事务性的提问语气听上去更像是一个正在读秒的炸弹。
从低垂的眼帘或者军帽的边缘下指向舰长而来的是因愤怒和疲劳而充血的眼睛,即便没有搭腔或者对上官提出质疑,被命令执行这种残酷任务时理所当然的态度全部聚焦过来,目光几乎想要垂到地面上,库拉媞丝舰长在那瞬间感觉到了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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