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基调的管家西服的档次。
“我走神了,抱歉。”
回过头对有着类似仓鼠特性的副官点点头,歉意的表达让金发少年一阵慌乱,看着秘书官摆手的窘态,爱娜不禁对此一笑。
笑容转眼间便敛去,把大荧幕上重新结成阵列、朝着PLANT航行的巨型舰队映在视网膜上,爱娜泰然自若的说到:
“即使隔着这么远,也看得一清二楚呐。”
缪拉皱了一下眉,然后点头附和:
“正因如此,我才会赞同羽大人的大志,一起对这样的世界高举反旗。”
他们所看见的并不是战场的态势,也不是敌人行军的浩荡军威,更不是核机雷爆炸而腾起巨大光轮的异常景象,在这些吸引普通人眼球的景象背后的东西才是所值得关注的。
交错纠缠的利益结合,将麾下舰队和将兵当做棋子来对待的傲慢,为了引诱出敌人的动向而不惜牺牲部下的残酷,对星空彼岸的帝国和其主人的痛恨,军人无条件服从命令的责任感……
裹挟着全部这一切袭来的钢铁大军简直就像是人类负面产物的一个集中缩影,看着这样涌动的黑色浊流还有为了这股浊流而战的人们,身处敌对立场,没办法不觉得悲哀。
“【总得有人出来改变这样的情形】,这种话谁都会说,但真正有人站出来的时候,大众却只是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然后继续随波逐流。”
吐露出郁闷的感慨,缪拉挺挺背脊,下方操作员还在继续复诵,没有人朝这里看过来哪怕一眼。
“议长主张体制和遗传基因特性至上的Destiny。Plan;拉克丝。克莱茵的绝对民主主义;固守地球的NATURAL保守主义;说到底全都是AD时代的政治主张和意识形态的延续,统一历(Cosmic。Era)制定、进入宇宙世纪74个年头的现在,从地球到火星的人类生存圈反而变得更加闭塞,无论是被战火焚尽还是在永远的停滞中缓慢的死去,两种结果都已经隐约可见。就算乱来也好,我们也要行险一搏,就算为此而献身……”
“【为大义而殉道】这种话不要轻易说出口,缪拉。”
有些责备,更多关切的话语刺入耳朵,缪拉不禁缩了缩脖子。
爱娜的手交叠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交叉在一起的手指加大了力道。雪白皮肤下的血管隐约透出紧张和压力。
为了国家而献身、为了大义而牺牲、为了蔚蓝清洁的世界、为了彰显真正的自由和正义,为了COORDINATOR和NATURAL能够携手同存的世界……
信仰、主张、理念虽然不同,喧嚣的口号却惊人的雷同,愿意为之送命的人们或许都没发现——那些口号是多么廉价,以至于换上几个词就能从完全敌对立场的人嘴里喊出来,然后叫喊着这些东西互相撕杀,直到被夺走性命。
“轻言牺牲并不能成就大义,那只是恐怖分子的绝望而已,为了实现计划做好自己能做的分内之事,并且以参与者和见证者的立场记录下这场战争的所有,我觉得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您的启发,属下谨记在心。”
正因为对羽大人的志向了然于胸,明白揭开新时代的思想绝不能被早早扼杀,而是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被流传,做好自己的事情,万一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也要将之交付后人,眼前的这一位才会驳斥自己轻言牺牲的话语。仅仅耻于忍辱偷生而险些将真正重要的东西遗忘,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为自己的轻浮浅薄感到羞愧,缪拉低下了头。
“不用道歉,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恐怕……”
话语无法说下去,爱娜害怕说完之后,情绪会失控而落泪哭泣。交叠的双手松开,轻轻的抚摸着小腹,安睡其中的新生命似乎正在透过肌肤和衣物传递着脉动。
“孩子们都安置好了吗?他们没有添麻烦吧?”
“少爷和小姐他们都已经睡了,太空梭也处于待命状态,您大可安心。”
“谢谢。”
转过头露出真挚的笑容,女性温柔和美丽的样貌在忠诚副官的眼中,是和教堂及美术馆里的圣母画像重合的光景。
爱娜一直把那些养子们当成自己的骨肉,甚至有些宠溺。这份几乎过于泛滥的母爱即使在她发现自己体内孕育着新生命之后依然丝毫未变。
孩子们和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还有明天和未来,夫妇间几乎没有商量超过半分钟就决定在晚餐里参入安眠药物,孩子们睡着后立即接上随时待命的太空梭。
同一时间,PLANT所有非战斗人员的民众也进入了避难设施,无论这个帝国是获得光满万丈的战果,还是成为屈辱的战败亡国,他们也同样不应该再被卷进那个吞噬生命的漩涡里了。
“敌军展开广域通信,似乎是在进行演讲。”
“接过来。”
“是(Ja)!”
战略面板中央最大的区域一下子被端坐高位之上的狄兰达尔议长所占据,儒雅的面孔下部,扭曲的嘴角仿佛从头到脚都在发出嘲讽,爱娜下意识的想要别过头去,最后还是忍住了。
“CE71年,也就是前次大战,那对人类而言是最坏的一年。走出那场浩劫的我们试图携手共同迈向美好的未来,而因为各种原因,世界再度陷入战火,几经辛苦,当和平的曙光已经展现在世人面前时,羽。飞鸟带着他的暴政挡在通往和平的道路之前,为了一己之私欲而蚕食世界。”
荧幕里的男人朝着PLANT的方向,朝着荧幕外的每一个人挥出了手,强烈的气场让人们更加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将PLANT据为己有,毫无警告就对月面中立都市【哥白尼】发动无差别攻击,并且还对地球发起毁灭性的小行星降下作战。看看吧,这种暴行。不断的自我膨胀,将反对他的人全部称为邪恶,但恰恰这才是邪恶的,我敢说这正在让人类倒退。正在看着这个战场的朋友们应该知道了。这就是羽。飞鸟的手段。不顾殖民地里的居民和地球住民的死活,一心筹备着将他的独裁统治扩大到整个地球圈,将人类社会变成供他一人玩弄的军事国家!我们绝对不能容忍这种傲慢和暴虐!为了人类文明不再受到荼毒,世界一起携手而战,为了自由和生存,无数的年轻人再次拿起武器奔赴战场!!”
缪拉的手套停止发出绞在一起的响声,对这个进入党卫军时宣誓效忠的男人,他已经没了太多的想法,尽管在听到这过度的自以为是,并且充斥着恶毒的演讲时,确实有那么一点上火。
——之前将LOGOS、奥布、克莱茵派等反对势力称之为万恶之源,并且准备扫清所有反对者之后对地球圈实行独裁统治的那个贪婪的妄人又是谁呢?
决定将荧幕里的演讲和综艺节目一类的闹剧画上等号来处置,缪拉的眼睛毫无感情的对上战略面板,淡定的神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荧幕上的议长展开双手,分镜头上开始出现听着言说的人们——同盟军的将官、留守后方的各国政府官员、大街小巷的市民,最后还有战舰上肃穆而立,投以真挚目光的军人。
“我相信从今以后,人类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战争。这也是反飞鸟同盟军向PLANT进军的真正目的。借此机会,我们要肃清战争的根源,即现在仍然盘踞在PLANT的羽。飞鸟。各位,为了开拓自己的道路,为了将遭受压迫的人们从枷锁中解放出来,我需要各位助我一臂之力,将PLANT和世界带回正轨吧!”
哗——!!!
呼啸的怒涛从扩音器里传出来,那是无数人的鼓掌和呼喊混在一起时才能听见的浪潮,分镜头所能拍摄到的地方都是浪潮的源头。
【蚂蚁在喧嚣……】
缪拉从心底里浮现的是这样的形容语句,在他的眼中,只有这一句话可以用描述他的感受。
因为危机而不安,然后被语言巧妙地诱导由此产生狂热。人类会被轻易诱导,并失去独立思考的从容,简单接受他人的发言和意见。
对这种没有干冰制造烟雾,也没有给听众们**,只有灯光音响效果的演出摇摇头,荧幕一角的倒数计时已经全部归零了。
“愚蠢啊,狄兰达尔。”
毫无任何前兆,突兀的声音在电流中传播,全世界每一个角落都听到了年轻男子的声音。
全世界媒体的转播线路同一时间被侵入,所有的屏幕被切换到了另一番风景,从港口到殖民地卫星的码头上,排列整齐的战舰和弹射甲板上的MS,在所有MS甲板上正在播放立体影像,以那图像为中心上下左右有着驾驶员和整备员的列队。
高耸的像是悬崖的演讲台上,一个还可以称之为少年的年轻人睥睨着镜头。
带着棱角的面部线条下稚气已经完全褪去,漆黑的头发和鲜红瞳孔构成其独特的容貌,像是军大衣变种的黑色风衣拖着长长的下摆,交错在衣领前的领绳随着人工模拟的自然风而摆动。
无需命令,主控室里包括爱娜在内的所有人离开了座位摆出立正的姿势。
“和地球的渣滓同流合污之后,你所谓的卓远见识也不过止步于此,然后和那些渣滓以及愚民一起沉沦腐败,本来那种丑态我也无谓继续欣赏,但是那些狂悖之言可不能听过就算。”
被议长的讲话鼓舞起来的人群冷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同时,巨大的愤怒开始在心中郁积起来。
“人类为何要飞向宇宙?那是因为地球已经不堪人类的重负,而未来就在宇宙!”
右手离开演讲台,掌心朝着人造的天空托起,和真正的苍穹几乎没有区别的蓝白色仿佛托在那个人的手掌中心。
“我脚下的殖民卫星Aprilius1是为了纪念最初的COORDINATOR——乔治。格莱恩(GeorgeGlenn)而命名的密闭型和结合型的产物,看似安全但极其不稳定。建造了这个容器,将COORDINATOR视为弃民,全部送上宇宙,塞进殖民卫星为地球生产各种产品来满足他们的欲望后,他们就安心地回到地球,并没有做到解放地球,连建立殖民卫星是为了向宇宙迈进而建设的据点也忘得一干二净。最终因为互相怨恨和有心者的操弄而爆发了惨烈的战争——这是何等的愚蠢。LOGOS、拉克丝。克莱茵、吉尔伯特。狄兰达尔之流不过是一群被地球的引力将灵魂所束缚的人的集团,蚕食着地球。现在!战士诸君们!我们绝不能容忍这些黏住地球不放的寄生虫继续玩弄地球为中心的政策,历史不是由老人来创造的!新时代的开启总是沐浴着鲜血和战火的硝烟而诞生。诸君,与我一起对窃据地球的贪腐之辈挥下制裁的铁锤!这是我们对被时代抛弃的愚顽者的唯一回复。神圣银河帝国,荣光永存!!”
“Seig—Heil(胜利万岁)!!”
“Seig—Heil!!”
“Seig—Heil!!”
过千万之数的人类用一个声音说话,举起右手抬到同一个角度,中间没有一丝杂音。区别于同盟的人群所发出的怒涛,那是一股排斥任何感情的黑色旋涡,让人无法思考的可怖表面下蕴藏着足以撕碎任何挑战者的可怕力量。
当一个国家的所有力量没有一点浪费的朝单一方向运作,将个体特性最优化的同时维持集团凝聚力的可怕力量于此刻终于被完全释放出来。
按住因为激动而被心脏不停敲击着的胸膛,缪拉紧咬著嘴唇。
是的,同盟的领导者们。不管是LOGOS这样策划战争掮客,作为幕后推手的狄兰达尔,自命清高在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的拉克丝。克莱茵以及奥布等中立国;在他们手中世界没有调和与改革,只是不断重复强者弱者之间立场对调的戏码,靠这样持续下去的未来无法促成人类迈出新的步伐,世界和人类本身只会在进化的入口处原地踏步,直到末日降临的那一天。
战略面板的主荧幕再次为同盟铺天盖地般展开的舰队所覆盖,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那一幕,像是丢失了焦距。
让缪拉迷醉的不会是敌人战斗机器,那片寂静的星之海洋才是吸引他灵魂的所在。
人类适应了环境,并得到进化的新面貌。迈向宇宙,人类才能获得全新发展的可能,而自己所侍奉的人所要开启的就是这扇被布满铁锈的枷锁紧闭上的大门,领悟到这一点,年轻的身躯紧绷起来。
从最初到最后,见证这一切。
这是无上的荣光,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作战代号【克劳塞维茨】(Operation。Clausewitz)启动!!”
在最后的复诵声过去后,6艘俾斯麦级总计48门中性粒子炮的光线冲破炮口的桎梏,朝着彼岸驰骋。
“这大概是这片星之海域最后一次掀起风浪了吧。”
在缪拉的感叹过后,俾斯麦级主炮超远程炮击轨迹尽头处敌舰爆炸腾起的光轮恍若悬挂永夜之海的珍珠项链,CE74年8月27日,PM14:00大战的幕布以这幅摄人心魄的凄美画作为起点,在整个世界聚集过来的目光前完全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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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1:Ω。Legend的Ω可不是物理课上学到的电阻单位,而是希腊字母最后一位,读作欧米茄,意思是终极、结束。
2:存在舰队:存在舰队或存在的舰队是一种西方海军战术理论。最初的含义仅仅是指国家对建设的一种态度。马汉在其《海权论》一书中,将舰队分为两种类型:要塞舰队和存在舰队。后来演变为指一支海军战力试图控制其影响的水域,但从来不离开其主要港口。一旦其离开港口,这只舰队可能就会被打败或歼灭而不能影响敌人的决策,但如果其一直停留在海港之内,敌人不得不为了防备它而部署军事力量。存在舰队的战术属于一种海权否定(封锁敌人对特定海域的控制能力)的手段,但实际却未达海域控制的情境。
3:O‘Neil*l型殖民卫星:现实世界中1969年普林斯顿大学教授Gerard。K。O‘Neil博士等人的研究小组发表了太空殖民卫星的构想,这里指的就是桶状殖民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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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次贴的图是爱娜,说实话,比起歌姬来,爱娜更像是清纯女神。
十九回 星空的舞台(Part。4)
从CE71年开始的一系列战争中,交战双方在自己战舰上安装的主炮不外乎大口径荷电粒子炮或者阳电子炮这两种,其中以阳电子炮的输出功率和射程为最佳。
但这种主炮未能普及,只是安装在少数战舰上。因为这是一种缺点远超过优点的武器。
首先是体积问题,和同类型的荷电粒子炮炮塔比起来,阳电子炮塔大的简直不像话。除了那些砸进去大量预算的【强袭登陆舰】之外,其他级别的战舰只能让那个丑陋的铁疙瘩像肿瘤一样挂在战舰上,因为增加了重量引擎出力也相应会受到影响。
接着是射速,阳电子炮作为高功率化的光束兵器,一击葬送掉一条大型战舰自然不在话下,视射入角度的状况而定,也可能消灭掉一定规模的舰队。但其射速的低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发射一次阳电子炮便会消耗掉整条战舰一半以上的动力,重新充电蓄能至少要花上5~6个小时之久,在这段时间里只有一半动力的战舰要进行机动规避敌军舰艇的攻击,还要展开弹幕严防死守,不让一架MS贴上来……
这种成本效率比极差的武器除了作为要塞炮用来防守之外,就只能安装在强袭登陆舰上用来充当打开突破口的第一炮。在阳电子反射器开始普及的现在,上述用途是否还存在阳电子炮发挥的余地也已经值得商榷。
所以,尽管荷电粒子炮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交战各方都没有产生过用阳电子炮来作为战舰标准主炮的疯狂念头,如果不是战争时期,大家根本没有闲钱和兴趣来制造这种用途有限的赔钱货,把这些大块头送进战争博物馆骗点门票钱的同时为MS腾地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