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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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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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声音也解了秋池突生的窘迫,不自在的目光也寻到了安放的方向,迅速的转首朝堂外望去。

只见众宾客闪开的一条道中,一袭玉色长衫的太子身后跟着数个近侍,朝堂中大步行来。

行到堂前,太子的目光在他身上微微停留,便落在了他身边的龙凤霞帔之上。

顿了一顿,太子转首回来,淡淡含笑,“你这小子,定亲怎也不同我说一声?”

他顿时一滞,只得一笑。

恰这时,礼官尽起了职责,高声长呼,“吉时到——”

纳兰笙见机,嘻嘻一笑,“殿下这不是来了么?先观礼,观了礼,待会儿再好好灌他些酒,随殿下怎么罚。”

太子扫他一眼,唇角笑意不明,“这可是你说的,此事你也有份儿,那我便一并罚了。”

这时,正值喜娘过来牵起新娘,秋池朝太子略一颔首,跟着到吉位站定。

朝外拜过天地,又拜过堂上的牌位,夫妻交拜之后,纳兰笙负着明思到了新房前。

跨过马鞍,迈过火盆,喜娘引着明思在喜床坐下。

锦绣红盖下的明思悠悠长呼了口气。

总算折腾完了!

松懈,心中大定。

蓝彩递了两个装了银裸子荷包给屋内候着的两个一胖一瘦的丫鬟,含笑道,“两位妹妹辛苦了,这里有我们伺候便是,妹妹们下去吧。”

有赏钱还不用干活,自然乐意。

两个丫鬟笑着道了声喜,便乐呵呵地走了出去。

看着两个丫鬟的背影,帽儿皱了皱眉,心道,自己便是纳兰府里最丑的那等丫鬟了,没想到这北将军府的丫鬟比她还丑。

行礼也行得随意,那膝盖那手全不是位置。

还未走出房门,便用手去捏那荷包——帽儿轻轻摇了摇首。

蓝彩过去将房门阖上,回首瞟她一眼,“咱们是客,其他的也不干咱们的事。”

明思轻轻拉开盖头,抬首朝蓝彩一笑,“给我吧。”

蓝彩颔首,走到床前,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笺递给明思。

至晚间,酒筵散去。

包不同率着北府军的一干将领本想着闹洞房,却见太子稳稳在座并未出声,只好相互间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通,讪讪告退离开。

秋池自然无急切之心,唤过管家换过席面,三人重新入座。

太子眸光一扫二人,又看了看桌上酒盏,“既是要罚,就得大杯。”

秋池笑了笑,“好。”

片刻换过酒盏,秋池持壶注满,“此番是臣未想得周全,请殿下恕罪。”

言毕,一饮而尽。

太子似笑非笑,“只一杯?”

秋池一怔,遂不多言,持壶再倒,饮尽。

如此喝了三杯。

太子笑了笑,把目光看向纳兰笙。

纳兰笙看着面前的酒盏,朝太子嘿嘿一笑,“殿下,我酒量可不及秋池,可否宽限些?”

太子斜睨他一眼,唇角一勾,“今日可是你们两府的喜事,你是送亲的,他是娶亲的,今夜——当不醉不归。”

纳兰笙无奈,只得苦笑应下。

酒过了三巡,席间气氛却有些沉闷。

秋池素来不喜多话,太子也未出声。

纳兰笙几杯烈酒下肚,思及新房中的明思,心中也勾起怅然。

到了后来,不用太子说,也不停的朝杯中注酒。

司马陵举杯轻抿,眸光落在秋池的一身大红喜袍上,只片刻,轻轻收回。

只是不甘心,只是要求一个究竟——按下心中的纷扰繁杂,他对自己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良辰永夜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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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收回后垂了垂,复抬起,状似无意的一笑,“秋池你何时算计了这门亲事,我怎未听你提过?”

秋池一怔,望了纳兰笙一眼,收回,“那日在猎场见了六小姐的英勇,很是钦佩。”

请期那日的说辞,原样照搬。

纳兰笙连喝了十几大盏烈酒,后劲又是极猛。

此时俊面已经微红,手撑着头微低,略有摇晃,闻言却忽地抬首,却有些偏倒不稳,冲着太子嘿嘿一笑,“我这妹妹可是勇氏六妹呢!满大京的女孩儿谁也及不上——”

说完之后,便一头伏倒在桌上。

秋池那夜便知他有所隐秘,对这妹妹的感情似异样深厚,所以也不以为奇。

司马陵却一怔。

纳兰明汐是他亲姐,他却极少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即便是提到,也是一带而过。以前自己还暗道他知趣懂规矩,可如今提起这隔房妹妹的口吻怎会如此熟稔自傲?

眼底异色转过,他看向秋池,“你何时回苍郡?”

秋池道,“过两日就走。”

若不是为这桩亲事,他如今就应该在路上了。

“那六小姐可会同行?”司马陵笑问。

秋池摇首,语气平缓,“北地寒冷,我自去。”

司马陵颔了颔首,未有再问。

纳兰笙又突然起身,伸手搭在秋池肩上,身子有些不直,脸色通红,神情却极肃然,“秋池你可要好生,好生照料我妹妹——”

见他这般醉样,秋池摇首一笑,“我让人送你回府吧。”

纳兰笙双眼已生迷濛,却强撑着,“你还未应我——我告诉你,我这妹妹极好……极好……”

司马陵起身,“来人。”

侍卫进来扶住纳兰笙,纳兰笙已经站不直,嘴里还在小声的嘟哝着,却听不清。

司马陵朝秋池微点了点头,“我送他回去。”

秋池也不客套,“我送殿下出去。”

到了马车前,宝砚上前来同侍卫一起将纳兰笙扶上后,司马陵也跨入马车,“好了,你回去吧。”

秋池颔首,却未动。

马车缓缓驶出,片刻后,司马陵挑开窗帘,只见秋池正当转身跨入门内。

看着将军府的大门沉重合拢,司马陵心中忽地一落。

玉兰说得没错,无论她是与不是,从此刻起,都与自己再无干系了。

恩也罢,愚弄也罢,恨怨也不必再纠结——是与不是都让它过去吧。

垂眸释然一笑,放下窗帘——就在此刻,却忽听趴在方几上的纳兰笙突地一嘟囔,“妹妹,五哥对不住你……”

司马陵好笑的摇首,心道自己原本是想灌醉他。谁知,他却不用人灌便醉成了这般!

马车行驶得极缓,可纳兰笙还是稳不住朝下滑去。

司马陵伸手托住他,“醒醒——”

车外玉兰的声音响起,“殿下,奴婢来照料五少爷吧?”

司马陵还未说话,纳兰笙却忽地嘟哝了一句,“殿下——”顿了顿,语气有些不满,“殿下你为何拿走我妹妹的字画?”

扶住纳兰笙的司马陵一顿,顿时愣住,“你说那字画是你六妹妹作的?”

纳兰笙却半闭着眼呵呵笑,“我不告诉你——我答应了我六妹妹不告诉别人她会写字画画……”

那副《苍鹰图》和那副小令竟然是她所作!

心中一颤!

竟然是她!

不觉有些怔忪。

片刻后,司马陵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可还记得答应了你六妹妹什么?”

“自然记得——”纳兰笙抬眼一笑,又打了个嗝,合眼顿首,“六妹妹说不能让人知道她就是方世玉……”

一瞬间,似惊雷炸响!

司马陵手一松,纳兰笙便软软滑到了地毯上。

她是方世玉……

她竟然是方世玉!

车外玉兰也听了个清楚,只觉心房一紧——

那副太子亲自题词的《苍鹰图》,还有太子赞了数次的那副“推松”小令竟然是都是这六小姐!

听得头一句,心里已是一震。

可第二句却更是惊天!

如果纳兰六小姐是方世玉,那她的脸……

司马陵定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纳兰笙——

良久之后,玉兰听见车内的太子语声极轻的问,“那年我赏你的果脯匣子,你给谁了?”

玉兰的心倏地一沉!

车厢内一片沉寂。

玉兰目光担忧的望着车厢,而后,却再无声响传出。

到了纳兰侯府,在队列后方的宝砚赶紧过来向太子行礼道谢,然后将纳兰笙背起,在门房的接应下迈进了大门。

司马陵垂眸,“回宫。”

乌蒙蒙的夜色中,车轮“碌碌”转动,朝皇宫而行。

一个时辰后,回到仁和宫。

“殿下,可要沐浴歇息?”玉兰问。

司马陵站在窗前,望着天际那弯如勾新月,却不做声。

极为疏淡月色,精致如画的眉眼和那玉色的脸颊似笼了一层轻纱,隔了三步远的玉兰只觉不分明。

半晌,只听太子轻声道,“去太医院查一查曼斯花之毒的药性,看看是否有相冲之物?”

玉兰未动。

太子却未发怒,仍是动也不动的望着窗外,“我不甘心——我本是放过了,可她却不肯放过我。玉兰,我不能甘心。为何一个个的都欺我?富贵跟我十三年,我虽骂过他不少,却从未真动过他一根指头。路十三在我身边四年,我委以重任……而她——我如今定要知晓。你知道么?我已经放不下了。我知晓,我不能找到更好的了。我只能应你,若是那字条并非她所为,我便断下。”

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

就那样孑然立于窗前,字字句句平静而低沉。

可听入耳中,让人只觉心酸。

眼眶微润,玉兰咬了咬唇,“若真是她呢?”

太子微微垂眸,唇角弯起,“若真是她——她既救了我,那她这辈子就注定是我的!”

玉兰一怔,望着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轻轻转身,轻声一笑。

一笑间,凤目灿若星辰,眼底光华流转,衬着那朱砂,只觉妖娆。

只听太子语声淡然道,“她连我都躲,又岂会这般仓促的嫁于秋池?近来始觉古,信著全无是处——这样的女子又岂能以常理度之?”稍稍一顿,微笑,“何况,秋池对她也并无情意。只怕——秋池也不知她真面目。”

玉兰听得目瞪口呆,“殿下,您是说纳兰六小姐她……”

太子垂眸,“快去太医院——其他的,日后便知。”

待玉兰转身,太子忽道,“有关纳兰六小姐的事,半字都不可说出——”停了片刻,“也包括我母后!”

玉兰蓦地一顿,抬首却见太子唇边似笑非笑。

心里一颤,不敢再看,垂了首,“殿下,奴婢还不曾说。”

只听太子似笑了笑,“还不快去。”

玉兰领命退出。

玉兰直至夜半才回。

太子还未安睡,正在桌边捧卷。

见玉兰归来,抬眉看来,“如何?”

玉兰看着太子,将王老御医引荐的那名南部医令的话复述了一遍,“曼司花乃慢性奇毒,服用数月便成瘾,中毒者性格暴躁易怒。服用五载,停药便会发狂而亡。死者七窍流血。瘾发时若同食山楂,会催发毒性。若遇心疾者,甚危。”

玉兰并不明白太子为何要让她去查这曼斯花之毒。

可此刻看着太子的神情,她知道,答案就近在眼前了。

太子轻轻笑开,一双眸子闪亮犹如苍穹上最亮的星光,映的那玉样肌肤也生出了光华一般。

声音里也是满满笑意,“原来她真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

玉兰不解。

太子释卷,起身走到窗边,“那日,三夫人端给我的解暑汤便是有山楂的酸梅汤。而我们司马皇室男子代代皆有些许心疾。她撞我,是不让我喝那酸梅汤。她给我擦汤汁的时候,把那字条塞到了我的袖袋中。三回——她一共救了我三回。冰窖那次,也定然是她。可恨我以为她故意害我出丑,还差点杖杀了她的丫鬟——”

玉兰一呆。

太子转首却道,“可她不该怪我——她若早告诉我一切,我又岂会误会于她?玉兰,你说可是?”

玉兰一噎,说不出话来。

太子又笑,“这丫头太会藏了。什么都藏了——她若不藏,我定会好好待她。”

语顿,忽地思及在秋府那一日,那一笑间的风华。

颊边酒窝深深,一双幽黑眸子寥如晨星,光环流转间,只觉勾魂摄魄。

难怪那时自己一见之下便失心跳。

原来,他原本是“她”。

太子挑眉,勾唇一笑,“玉兰,你知道她笑起来有多美么?”不待玉兰反应,语声又倏地轻柔,“天下间再没有比她笑得更美的女子了……”

玉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有无数的话到了唇边,无数的问题想开口。

可看太子这般神情,她说不出。

她如何能说——无论真假,她已经成亲了……

她又如何问得出——若是她不愿,又该如何……

第一百三十章新婚之夜

(一更)

白日里张灯结彩的北将军府,此刻大部分的院落都黑漆漆一片。

府邸是先帝赐的。

占地极广。

可惜主子少,且很少呆在大京。加上下人也少,所以诺大的一个将军府倒有七成的地方是空着的。

秋柏老将军不喜讲究,也素来节俭。

府里入夜之后,除了几处紧要的地方,一律都是灭了烛火的。

送走了太子殿下同纳兰笙这最后的两位客人后,秋池便进了书房。

直至戌时中,他才将手中羊毫搁在砚台上。

片刻,待墨迹干了,将批的公文纸笺收好。

抬眼看着书案上的烛台,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定。

起身又望了自己身上的大红喜袍一眼,垂眸轻轻摇首一笑。

怎么也要去交待一声。

推开书房的门,沿着抄手游廊,朝相邻的静湪院行去。

新月如钩,灯火稀落,夜色中,只能将周围隐约看个大致。

说来这北将军府十来个的院子,如今也只他现在所在的闻雅院和静湪院能见到主子的踪迹。

闻雅院本是祖父的的院子,而静湪院则是他原本的院子,眼下便做了新房。

至于母亲,自同父亲成亲之后,便去了苍郡。

没两年,父亲便因蛇毒过世了。

母亲没有再改嫁,也没有再回大京,一直带着自己留在苍郡帮着祖父管理封地的事务。

祖父只几年回来一次,因而,这北将军府几乎成了空宅。

还是前几年,皇上召他做太子伴读,他归来之后,这北将军府才脱离了无主的状态。

望着这空荡荡的北将军府,秋池叹了口气。

此番回去老兵要退伍,要招募新兵;如今进了冬,过一月便要下雪,这炭火棉服,每月的军饷——统统都是缺口。

上回募捐得的银两换了些紧要的军备,整修了些工事,虽有些结余,却不知该用在何处。

堵了这次,其他处又该如何?

苍郡虽是四将军府中辖地最大的,可是北地出产有限,母亲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可所收税赋却还是年年有缺口……

长叹息。

眼前亮了起来。

抬首,熟悉的庭院灯火就在眼前,却多了几分大红的喜气。

略微不自在。

走到门前,轻扣两下。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秋将军请进。”

愣了下,推门而入。

一个面覆白色轻纱的女子正坐在桌前。龙凤金绣的大红嫁衣已经换下,她此刻穿着雪青掐丝对襟小袄,和同色的烟水百花裙。

在房里处处洋溢的大红的热烈气氛烘托下,更素雅如百合。

见他入内,那女子抬首,轻声平和,“秋将军请坐。”

忽地生了些尴尬,“不用了,我只是来同你说一声。日后,你且把这里当自己家,随意些。”顿了顿,“我明日回苍郡,你在此自便就是。”

只见那女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先告辞了。”

便欲转身。

“秋将军请留步——”轻柔的声音不疾不徐,将他脚步定住。

转身疑惑。

那女子抬首看着他,“秋将军请坐,我也有事要同将军说。”

他愣了愣,只见那女子望着他,那目光似乎透过白色轻纱落到他身上。

想了一下,他走过去落座。

那女子似笑了笑,将桌上的一张纸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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