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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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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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蓝星同帽儿笑闹了两句后,“小姐,奏支新曲子吧。往日虽好听,可听多了,就没第一回的那么好听了。”

蓝彩看她一眼,奇道,“你倒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奇怪,大少爷也看了这么些年了,你怎又觉得好看呢?”

蓝星嘴虽利索,却每每在蓝彩口下讨不了好。

此刻羞红了脸扑过去便要咯吱蓝彩,蓝彩绕到树后,却又碰不着,只得跺脚,“小姐,你看蓝彩——老是欺负人!”

明思抿唇噙笑,“我给你们弹个新曲子吧。”

言毕,纤指轻拨,琴弦轻颤,曲声溢出。

乐声极美,似珠落玉盘,又似流水淙淙。

奏的却是《枉凝眉》。

帽儿早已寻了个位置坐下痴望,蓝星蓝彩也息了“战火”,在垫上并排坐下。

望着三个丫鬟,明思在轻纱下微微一笑,启口唱到,“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暇。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飞瀑珠玉四溅,幽潭如碧玉,水落间,波纹一圈圈漾开。

仿若在水中开出一朵白色玉莲。

潭前绿草成茵,玉色娇花临风摇曳,姿态撩人。

不远处的林间古木后,司马陵静静杵立其后,聆听。

玉兰落后一步,听得片刻,忍不住探首而望。

只见重重绿色间,一抹石青的身影娉婷而坐,纤手在琴上若行云流水,姿态极为轻松肆意。

隔着轻纱看不见面容,可只看那抚琴的动作,听着那低柔婉转之极的歌声,便让人生出无限悠然神往。

其下,绿草碧绿幽幽,其上,茶树枝叶墨绿浓重。

可都及不上其间这一抹淡淡石青动人。

雪白的狐毛衬得她极娇柔,便是不见容貌,便是玉兰身为女子,此刻心中也生出呵护之心。

可她又是那般肆意,动作间,只觉挥洒自如,全然一派逍遥自在感。

玉兰又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不知不觉,看了半晌。

玉兰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一个女子看得入了神。

回神过来,心中暗暗自嘲,悄悄缩首站定,却忽见一侧的太子已经站出半个身形,正定定望着。

面容上似一片平静,再一细看,那凤目之后,眸光却是深邃专注。

玉兰霎时愣了愣。

一曲终了,琴声余音还袅袅。

只听座下一个梳倭云堕髻的丫鬟惊笑,“小姐还会唱歌?”

轻纱微动,那女子轻笑,“人只要能说话,便能唱歌啊。”

那丫鬟连连摇首,“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另一个穿粉色衫裙的丫鬟接口道,“会唱是会唱,可没小姐唱得这么好听啊!小姐,以前怎没听唱过啊?”

只见那先开口的俏丫鬟拍了她一记,“笨啊,以前怎么能唱?”

那粉衣丫鬟憨厚一笑,“对啊,我忘记了。”

另一个稍稍年长的紫衣丫鬟开口道,“这曲子好听,可就是太悲了些。小姐,我听那词里好像是说了一个故事。”

那先开口的俏丫头也连连点首,“对啊,是说一个公子和一个小姐,对么?”

只见那女子轻轻颔首,“这曲子叫《枉凝眉》,说的是两个下凡神仙的故事。”

三个丫鬟一听,便生了好奇,一迭声让她讲。

那女子便悠悠道来,“天庭之上,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而赤瑕宫中有一位神瑛侍者,日日用甘露去灌溉……”

女子语声轻柔娓娓而道,故事匪夷却曲折动人。

玉兰不由得听痴了。

听到末了,那绛珠仙草转世名为黛玉的女子逝去,那宝玉却痴痴傻傻的拜了堂。一朝清醒,潇湘馆中已是芳魂渺渺……

只觉鼻翼微酸,眼圈也情不自禁了红了。

只见那女子讲完,几个丫鬟已经纷纷拭了几回泪。

那俏丫头抽噎道,“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啊?那贾老太太不是很喜欢黛玉么?为何不成全他们啊?”

那女子却极平静,只听她柔声道,“喜欢外孙女是一回事,给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娶亲却是另外一回事。她虽喜欢这外孙女,但未必喜欢这外孙女做自己的孙媳。”

那俏丫鬟似懂非懂,“小姐,那是说这贾老太太心里更看重自己的孙子。”

年长那个丫鬟却一语中的,“黛yu体弱,且父母双亡。宝钗生就福相,薛府又势大。自然是不能比。”

那女子颔首,又笑,“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故事,你们有什么可伤心的。那绛珠草在下凡之前便说了,甘露之恩,无以为偿,愿用一生的眼泪来还。也算是前缘注定,求仁得仁。”

用一生的眼泪偿还……

玉兰轻轻念着,心下顿时酸涩悱恻。

听着那女子的语声,心里不觉摇首。

但凡女子对这类情爱之事最易伤感,连她都听得有些伤怀。可这女子从头至尾却平静淡然之极,竟似毫无所动。

这心也太冷硬了些!

可见她同几个丫鬟说话相处,却又是极亲切。几个丫鬟在她跟前都未自称奴婢……

这样一想,又有些不解。

正想着,只听太子声音,“走吧。”

一抬首,却见那林中几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遂颔首领命,跟着太子退了出去。

一行人回到倒钟寺前,太子对玉兰道,“进去问问。”

玉兰一愣,忽见太子神情,随即明了,“是。”

片刻后走出,神情却有些怪异,“殿下,里面没人了。”

司马陵顿时愣住。

明思几人回到别院,四夫人便告知老太君明日会遣人来接她们回府。

明思也约莫日子差不多,遂颔首。

心里微微惋惜,只怕没法同倒钟寺的老师傅道谢道别了。

殊不知,倒钟寺中此时已经是人去庙空。

西山山脚下,一宽袍布衣老者,戴着斗笠,缓步而行。

观其形貌,却正是那在倒钟寺庙住了两年有余的游方和尚。

此刻却是做了一身布衣打扮。

在他身畔,是两个中年道袍男子。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长髯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正是明思见过的乾天师。另一个却容貌憨直,形容朴实。

“师傅,你可看到了那女子?”乾天师开口道。

那老者微微一笑,颔首。

乾天师犹疑片刻,“师傅如何看?”

老者笑道,“我非为看她而来。”

乾天师一怔,只听老者又道,“知遇之恩已还,建观之情,我如今也偿了。”转首望着乾天师,“若要求得正道,便要修得道心。那女娃子有一句说得极好,佛道乃是相通,度的是人心,而非人身。我如今心空了,你何时能将心化空,这人道便算得圆满。”

乾天师怔忪片刻,轻轻颔首。

老者一笑,撒步而行。

三日后,皇后寿辰,邀了一干亲眷进宫赴宴。

大长公主素来酒品豪放,席间豪饮数杯,直至夜深方回府。

初冬夜寒,毕竟年纪大了,酒气上头,酒热郁结,下马车时被夜风一吹,顿时头晕眼花,一跤跌倒在地。

这一跌便没有再起来。

在病榻上躺了两日后,终是撒手西去。

沁芳院中。

明柔闻得此迅,手蓦地一松,茶盏落下——

“呯”的一声,霎时粉碎!

——《嫁夫》一卷完。

第二卷 北将军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怎会是她?

(一更)

婚期还有七日,老太君派人将明思母女接了回来。

回来后的次日一早,明思也去了颐养院向老太君请安。

能与人交好就莫交恶。

就算明思心里并未把老太君当做真正的曾祖母,但总得说来,老太君也不算真正的伤害到明思。

没有把对方当真正的亲人,感情的限度就会宽泛许多。

明思的态度柔顺,老太君自然更加慈爱。

祖孙二人闲话了几句,虽大多是你问我答,但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

最后,老太君道,“明**生辰,你爹娘可说了如何为你过生辰?”

明思一怔,抬眼见老太君眸光,随即明白。

老太君是在问四老爷四夫人可知道她已经知晓了身世。十一月十七是她如今的生辰。

遂一笑颔首,“娘昨日也提过。每年都是一样,不过是一家人团圆吃顿饭,爹娘也会备礼。”

看了明思一眼,老太君微笑点头,“今年是最后一次在娘家过生辰了,不如老祖宗替你摆个席面?”

明思赶紧摇首,“不用了。正是最后一个在府里过的生辰,明思想多陪陪爹娘。”

自然是不愿意!

昨日已经同四老爷四夫人说好了,明日就在鸣柳院一家子好好顿饭。

她们去西山后的第三日,阿刁便回来了。

明日除了替她过生辰,也正好替阿刁接风。

老太君也不以为忤,神情似早有所料,只笑道,“也好,也是你的一份孝心。

明思含笑。

屋内沉静了片刻。

望着明思,老太君缓缓开口,“你如今可做好了出嫁的准备?”

明思一怔。

老太君双眼眼皮微耷,眸光却深沉,“女子一辈子只能靠三样。一是娘家,二是夫君,三是子嗣。可这最最紧要是,还是夫君。你可做好了准备?”

明思垂眸,“请老太君教诲。”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那自己也该识趣。

老太君笑了笑,“这些话本该是你母亲教你,可你母亲那性子,只怕自己也未想过这些。老祖宗今日就说几句。”

明思颔首,态度恭谨。

“老祖宗也不多言,六丫头你只需记住。这为**之道,一字记之曰‘忍’!”老太君缓声道,“莫论遇见什么事,皆要先‘忍’而后动。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子都能如你爹那般,也不是所有的婆母都会待见自己的儿媳——”

明思疑惑地看着老太君——她的语气明显的意有所指。

只见老太君微微一笑,神情中有一抹笃定,“苍郡远在北部,书信往来最少也要月余——此番秋将军同你的亲事,想必秋夫人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秋夫人并未曾见过你,就连我也只见过她一回。她同秋池的爹成亲之后便去了苍郡,这么些年也未回来过。大京人家也少有人知道她的脾性。可老祖宗要嘱咐你一句,但凡年少守寡的女子,脾性多半有不测之处。你可明白?”

明思明白了。

可这是她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轻轻笑了笑,点头,“明思明白了。”

老太君含笑,忽又平静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往日可见过秋将军?”

明思一愣,片刻即明。

老太君这是在试探。对这桩婚事,她定然也有所猜疑。

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去西山温泉山庄之前,老太君是有些疑心她的容貌的。

毕竟,她如今这副样子,一般的男子都未必看得上,何论是堂堂北府将军。

在温泉山庄第一次泡温泉时,那赵嬷嬷可是在池边十二分殷勤地从头“伺候”到尾的……

“不曾。”明思道,“除了幼时,也就凤庙祭祀那日见过。”

老太君“哦”了一声,心里也有些想不明白。

秋池的身份显然是不需要攀附纳兰府的,难道还真是因为那日?

该说的说了,该问了问了。

老太君又嘱咐了几句,明思也就起身告辞了。

翌日,明思名义上的十五岁生辰到了。

这一次的生辰却是最热闹的,各房虽未收到四房设宴的邀约,但都各自送了些比往年要重得多的礼物过来。

就连明汐也送了一支双鹊戏荷纹金插梳过来——不过明思严重怀疑这并非出自明汐的本意,多半是三夫人自己娘家的银楼里顺手替明汐备的。

最后一个在纳兰府过的生辰,竟然还发了一笔小财。

看着堆了一桌子的礼物,明思心中不禁犹疑——这是不是该分秋池一半儿?

是夜,鸣柳院早早的关了院门,在屋里设了两桌。

四房夫妻并阿刁明思,外拉了一个蓝星一桌。

其他五个丫鬟正好一桌。

酒筵到了一半,明思提起了日后的安排,让阿刁蓝星同四老爷四夫人一起回边郡,“有蓝彩帽儿同我过去就行了,方师长同蓝灵也在,有事也可帮手。老太君也陪嫁了四房人,尽够用了。”

明思已经同蓝灵说了,对外称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先歇几个月,之后再到铺子上去帮忙。

这样慢慢地过了明路,以后行事也方便。

毕竟放了奴籍的丫鬟出去做事也属于正常。

去北将军府不过是权宜,有蓝彩帽儿二人也就够了。

阿刁看了一眼蓝星,交换了个眼色,阿刁道,“我留下。”

他回来后便从四老爷处知晓了真相,同蓝星商议了一番,便决意留下。

可明思却不愿拆散他二人,四夫人早已说过年初要替他们办婚事的。

来年阿刁二十二,蓝星十八,也是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

她又说了几句,可阿刁却极坚持,最后大家商议了一番,取了个折中——阿刁留下,过几月,若是无事,便再回边郡。

明思想了想,也就应了。

席至戌时,方散。

~~~~~~~~~~~~~~~~~~~~~~~~~~~~~~~~~分割线~~~~~~~~~~~~~~~~~~~~~~~~~~~~~~~~同日清晨。

仁和宫中,司马陵有些愣神,“你说什么?”

玉兰望了太子一眼,复垂眸低声,“奴婢查过了,西山共有别院七家。那几日,只有纳兰侯府的六小姐同四夫人去了府中的西山别院——”顿了顿,“听说是因婚期将至,老太君特意让六小姐去西山别院调养。”

玉兰心中也充满了疑虑。

可差事是她自个儿去办的——西山偏远,附近只有农户。那日的小姐带了数个丫鬟,身上的衣装也非普通人家,那老和尚又说她连去了几日,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小姐是京里人家,去西山别院小憩数日。

第二日,太子也派人在倒钟寺守了一整天,却是不见一个人影。

而她查的消息,纳兰六小姐也正是第二日被接回了府中。

她实在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纳兰六小姐她也是见过的——如何能同那日见到的一身灵气的女子视作一人?

玉兰知道——太子是动了兴趣,甚至是有些动心了……

那日的女子,莫说男子,就算是身为女子的她也入了神。

那样的风华,那样的谈吐,那样的歌声琴艺——她生了些仰慕。

这四年,纵然没有富贵那样了解太子,可多少也清楚太子一些脾性。

太子不喜女色。

就连伺寝,也只一次。而那夜之后,太子便再未召过。

她心里甚至也暗自有过一些不敬的猜测。

可现在她明白了,太子是正常的。

那日太子的眸光,她看得真真切切——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而这样的目光,四年来,她是头一次在太子身上见到。

太子从未将目光在一个女子身上那样驻留过。

可是,真是会是纳兰六小姐么?

再次听清楚了那几个字,司马陵还是犹不置信。

怎么可能?

生平第一次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她?

绝不可能!

可是心底忽地漏跳了一拍,却不知是震惊,还是茫然。

明明是不信,可深心某处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忽然间,眼前突地闪过多年前早被遗忘的一幕——

那个小小的女孩将丫鬟护在身后,定定地望着他,低声而又清晰,一字又一顿,“衣服脏了尚可洗,若是别的脏了……”

……

心中猛然一震!

若是她,怎么办?

他问自己。

她长得那样丑怪——自己真不在乎么?

而且——

惊雷曾害她落水,几乎丧命。她还因此痴傻失语数月之久。

而且——

自己害死了她的乳娘。

……

不会是她——定住神,他对自己说。

将心中的那丝纷扰慌乱藏住,抬首平静,“你说她们为何去了西山别院?”

玉兰一滞,敢情这位爷根本没听完她方才说的话!

噎了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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