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思索片刻,道:“不错,这的确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而且若真的是唐锲要以双倍价钱购买那一批天雨血灵花,那么他为何还要再次出现在这里?”
方宇开叹道:“我绝开不了这个口,若要我去问张嘴老大这些话,还不如拿一把刀把我的脑袋切下来。”
白若谷也道:“不错,这样的话我也问不出。”
人确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既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动物,有时候却会很愚笨,很执拗。
熊倜也是人,所以他此刻也并不相信张嘴老大会是这件事情的关键所在,关暮雪其实也不信,只是他们置身事外,所以能够想得到这些细节,但方宇开说不出口的话,他们想必也无法说出口的。
人无论遇到再难的事,无论这件事此刻能不能解决,但有一件事确是不得不去做的,那便是吃饭。
天心庄便是方宇开与白若谷在衡山之麓所建立起来的,虽然算不上太宏伟豪华,但也别具一格。
天心庄内,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席,四十余道菜,一整坛竹叶青,菜香四溢,酒香扑鼻,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吃得下,喝得下。
方宇开早已斟满了四杯酒,也拿起了筷子,他原本是想要热情招待两位客人的,但他却掩饰不住此刻复杂的心情,他的笑容也极不自然,因为他绝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白若谷道:“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我们总不能从此绝不再吃饭,这个从小养成的习惯怕是没有人能够改掉的。”
方宇开也道:“不错,一个人若是想要改掉吃饭这个习惯,只有把脑袋割下来才能办到。”
他们两人都想要说个笑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但熊倜与关暮雪却都不觉得可笑。
熊倜已拿起酒杯,却又放下,道:“我知道,方兄绝不是赔不起这一批天雨血灵花,而且张嘴老大也绝不是那种只认钱的生意人。”
方宇开点了点头,叹了一声。
熊倜接着道:“我也知道方兄之所以叹息不止,是因为你既然已知道此事或许与唐门有关,你便不能不去蜀中唐门问清此事,因为你便是这样一个人。”
方宇开竟自己独自饮下一杯酒,道:“不错,而且我也不愿就此将白兄拉下水。”
白若谷也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但我也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担此事,定然要与你同去会一会唐门的人。”
熊倜终于明白,方宇开与白若谷俱都是性情中人,他们都不会去找张嘴老大询问此事,他们俱都宁愿冒着危险前往蜀中唐门当面对质唐锲,但却俱都知道此行的危险,所以并不愿对方同行。
两个真正注重兄弟情义的人,遇到这样的事确是令人头痛。
熊倜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方宇开与白若谷不愿前去询问张嘴老大,那是因为张嘴老大对他们有恩,所以他们绝张不开口,但若是熊倜背着他们二人前去造访张嘴老大,这件事想必便容易得多。
“请问阁下便是令人敬仰的张嘴老大了?方宇开遇到了一件难以开口的事,不知在下能不能斗胆代他开口?”熊倜心中暗自斟酌着此去说话的语气轻重。
他忽然觉得很轻松,于是笑道:“我忽然觉得方才你们说的不错,人定时要吃饭的,这个习惯已养成好多年,怕是真地不好改了。”
关暮雪见熊倜如此一说,顿时奇怪的望着他,方宇开与白若谷亦是觉得奇怪,但是客人已不愿提及不愉快的事,已举起了酒杯,主人又怎会不做出一副好客的样子来?
熊倜显然已觉得饿极了,他道:“主人若是不举杯,我们两位客人也绝不好意思开口说饿的。”
方宇开连忙举杯邀饮,白若谷也连忙换出一副热情的笑脸,顿时气氛已变得热闹起来,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但每个人此刻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笑声中,满满的酒杯已高高举起,竹叶青的清醇已迎面飘来。
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道:“好香的竹叶青,不知道我能不能讨到一杯喝?”
每个人都忘了放下手中的酒杯,吃惊地向着花厅之外望去,只见一个中年人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大步跨了进来,张着嘴,带着笑容,裁剪得既得体又舒适的员外服好似也在跟着他的笑容在颤动。
那人望着厅内四人呆若木鸡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已愈加的灿烂,道:“我就说要通报一声的,他们却说你交代过,绝不用通报,你看我这突然一出现,倒真是打扰了你们的酒兴不是?”
方宇开忽然缓过神来,连忙放下酒杯迎了出去,一面道:“张嘴老大,你怎回来的?快请快请。”
张嘴老大呵呵笑个不停,道:“方兄弟这是欢迎张某人呢,还是怪张某人来得不是时候?”
白若谷也早已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张嘴老大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请你还怕请不来,又怎会怪你?快快请坐。”
张嘴老大并没有即刻便坐下来,却有意高高举起手中的鸟笼子,笑道:“我今日就定是要喝的,但我此来确是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绝不能因酒误了此事。”
众人此刻抬眼望去,方才发现他手中的鸟笼子虽然普普通通,但这个鸟笼子里面却装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个鸟笼子里所装的虽然还是一只鸟,却依旧令人奇怪,因为那是一只鸽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春风酒宴()
第二百八十六章春风酒宴
喜欢养鸟的人,大多数都喜欢遛鸟,但一个人提着鸟笼遛鸽子,这样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人听说过,而且张嘴老大还是提着鸟笼把鸽子遛到了别人家里来。
张嘴老大此刻已经自己说出了其中的缘由,他道:“我虽然提着鸟笼子,却并不是来遛鸟的。”
方宇开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带着一只鸽子,于是一指张嘴老大手中的鸟笼,道:“这是一只鸽子。”他的意思是说,这只是一只鸽子,遛鸽子好似并不是很常见的事情。
张嘴老大呵呵一笑,道:“这自然是一只鸽子,但这却是那人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下来的鸽子。”
其余四个人俱都张大了嘴巴,每个人的嘴巴俱都比张嘴老大的嘴巴张得还要大,而且八只眼睛也都睁得圆圆的,吃惊地望着张嘴老大。
白若谷道:“这只鸽子是哪个人留下来的?难道是那个要以双倍价钱强买天雨血灵花的人?”
张嘴老大虽然还是笑容满面,但语气显然已有些无奈,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方宇开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冷冷道:“他为何要留下一只鸽子?”
张嘴老大无奈笑道:“他来的时候便提着这只鸟笼子,鸟笼里便装着这只鸽子,他离开的时候便将它留了下来,并告诉我要好好喂养这只鸽子,还说在我后悔的时候便一定会用得到它。”
方宇开不解道:“他要你好好喂养这只鸽子,并说在你后悔的时候一定会用到它?他说的这句话又是何意?”
忽然关暮雪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是一只品种优良的信鸽,因为它的身姿矫健,肌肉紧促,眼神敏锐,一看便知是一只经过严格训练的传书信鸽。”
张嘴老大显然一惊,看到另外还有两人,便微笑道:“天心庄果然是有贵客到来。”
方宇开连忙向张嘴老大引见了熊倜与关暮雪,一面将他让至酒桌之前,双方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坐定,张嘴老大又道:“这位关姑娘说得不错,这定是一只传书用的信鸽。”
方宇开惊道:“传书用的信鸽?难道那人是要你借此信鸽传送书信给他?”
张嘴老大道:“想必如此。”
白若谷道:“但他的意思是要你给他传送一封怎样的书信?他的用意又是什么?”
张嘴老大嘿嘿一笑,道:“无论他的用意是什么,但他能够留下这只信鸽,想必我们若是要请他吃饭,他必然是会来应邀的。”
熊倜好似已有些听明白了张嘴老大的意思,于是他道:“你是要邀请那人前来,众人当面将天雨血灵花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张嘴老大点了点头,眯着眼得意地笑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白若谷道:“但他若是不来应邀,又该当如何?”
张嘴老大道:“他定会来的。”
关暮雪也道:“既然那人能够留下这只信鸽,那便表示他定会前来应邀的,如若不然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张嘴老大望了关暮雪一眼,对她所说的话显然很赞同,他呵呵笑道:“这两日我思来想去,竟发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哦!”众人俱都吃惊地望着张嘴老大。
张嘴老大又道:“我发觉这次天雨血灵花被劫的事情颇为蹊跷。”
“哦?”方宇开的眼珠子已快要瞪了出来,因为他已觉得张嘴老大即将要说出他一直想问,却又一直问不出口的事情。
张嘴老大果然接着道:“天雨血灵花如此稀有,如此珍贵,押运天雨血灵花的事情定然要严守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
方宇开失声道:“不错,正是如此。”
这些话正是关暮雪此前曾经说过的话,但此刻又从张嘴老大的嘴里说出来,在众人听起来竟有另外一种不同的感觉。
张嘴老大又道:“这种事想必你们二位定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方宇开与白若谷异口同声道:“不错,绝不会的。”
张嘴老大此刻忽然苦笑道:“那么泄露此事的便定然是我张嘴老大了。”
听到张嘴老大说出这句话,众人俱都目定口呆,尤其是方宇开与白若谷,他们的嘴巴张得老大,却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嘴老大还在保持着一副笑脸,但那已是一种讥诮的笑意,他接着道:“我是在春风楼之时一不留神说出去的。”
方宇开惊道:“春风楼?”
张嘴老大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最近一次,我在春风楼请你们品尝酱鸭子的事情。”
白若谷道:“自然记得,你请我们吃了一顿酱鸭子,并在当时便谈妥了天雨血灵花的事情,当时你还付了全款的银票。”
张嘴老大又道:“那么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当时付完了银票,与你们碰杯之时,竟然高兴得忘乎所以,说了一句怎样的话?”
方宇开望了白若谷一眼,白若谷也望了方宇开一眼,二人紧接着又俱都摇了摇头,显然表示他们俱都已不记得,也或许他们俱都记得,却绝不愿说出口。
张嘴老大笑道:“我当时已忘了隔壁还有一个奇怪的人,也正在品尝春风楼的酱鸭子,竟说了一句‘这批天雨血灵花便拜托两位了’。”
方宇开与白若谷又互望了一眼,这一次他们虽没有摇头,却也没有点头,他们两人眼里俱都一片茫然,也没有说话。
张嘴老大接着道:“那日我们刚到春风楼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那个人,他一个人坐了一个包间,桌上却只放着一碟酱鸭子和一壶酒,别的什么也没有。”
方宇开道:“你是说,那个奇怪的人便是要付双倍的价钱购买那批天雨血灵花的人?”
张嘴老大道:“在春风楼之时我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但如今回想起来想必是他。”
熊倜忽然道:“既然那批天雨血灵花已被人劫去,想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回来的。”
张嘴老大笑道:“做生意原本便有赔有赚,但重要的是能够结识一些重信誉的朋友,而且如此一来又能够了却我这两位兄弟的一番心思,岂不是两全其美。”
熊倜连连点头,他已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位张嘴老大了,生意场上的道理便如同做人一样,一个人能够懂得舍与得,轻与重,便能够游刃有余。
张嘴老大不但懂得这个道理,他显然已精通此道,所以他的生意才会做得如此得心应手。
方宇开恍然道:“此人能够留下来那句话,并特意留下了一只信鸽,那么他的用意便显而易见,由此也能够看得出,他定是一位极重诚信的人。”
张嘴老大点着头,眯着眼,张着嘴笑道:“不错,定是如此,所以我便想到要请他前来品尝春风楼的酱鸭子。”
那只鸽子果然是一只品种优秀,训练精良的信鸽,张嘴老大将书信绑好之后,刚一松手,它便“扑棱棱”凌空飞去,那身姿竟然矫健得如同一个可爱的精灵。
天心庄这一桌酒宴直到深夜方才散了,每个人俱都酒足饭饱,如此热闹的场面,即便是向来举止文静的关暮雪也颇受感染,竟也足足喝了八大杯酒。
天色大亮之时,方宇开派人来通知熊倜,让他与关暮雪洗漱之后前去花厅用早饭,那人还说张嘴老大已送来消息,春风楼的酒宴已定在了午饭时刻。
熊倜想不到回信竟会如此之快,前后不过半天的时间,这场春风楼邀约便办理妥当。
方宇开与白若谷再以等候在花厅之内,早饭也已备好,不但丰盛,而且美味可口,满桌的佳肴看起来令人食欲大振,而且阵阵香气早已迎面而来。
熊倜道:“二位兄台久等了。”
方宇开面带春光,精神抖擞,绝看不出像是大醉初醒的样子,他道:“熊大侠客气了,快快请坐。”
白若谷向熊倜身后望了一望,奇怪道:“咦,怎么不见关姑娘?难道她还未酒醒么?”
熊倜也觉得奇怪,道:“想必是女孩子一大早起床麻烦一点,需要多一些时间梳妆打扮,若是酒喝多了眼泡发涨,或许还要用些冷水擦一擦眼睛。”
方宇开呵呵笑道:“想必如此,想必如此,那么我们三个大男人便应该多有些耐心,多等等关姑娘。”
白若谷又派了人前去关暮雪房间,三个人便又开始聊起张嘴老大,他们俱都觉得张嘴老大虽只是个商人,却当真是个又热心,又有能耐的大好人。
有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三个男人若是聊起闲话来,倒也绝逊色于一台戏。
忽然一声惊叫打断了这三个男人的这台戏,只听那人惊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关姑娘关姑娘不见了,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这声惊叫当真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三个男人满脸的笑容瞬时凝结,每个人俱都竟骇得魂飞魄散,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又怎会凭空消失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分身乏术()
第二百八十七章分身乏术
熊倜他们三个大男人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方宇开叫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话未说完,他们三个人的身形早已蹦了出去。
他们三个几乎是飞奔到了关暮雪的房间,房门只开了一扇,房间之内整整齐齐,就连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看来关暮雪昨天夜里便已不在此处。
方宇开见旁边站着一个战战兢兢,脸色发白的婢女,便问道:“怎么回事?”
那婢女原本便胆战心惊,听到方宇开问话,顿时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哭着道:“奴婢该死,奴婢以为关小姐在屋里,谁知她却许久也未前来花厅用早饭。”
她显然是在偷懒,起先并没有叫到关暮雪应声,所以不知她不在屋内,她话说一半感到心虚,悄悄一抬眼,见方宇开目光如炬,忙道:“后来庄主令奴婢再次前来,方才知道关姑娘不知何时已不在屋内。”
方宇开见也问不出眉目,叹了一声,随即转身走进屋内,熊倜与白若谷也一同走了进来。
只见整个房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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