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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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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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先是面露恐惧,接着怔了怔,复而镇静说道:“人死往过,婶娘自问待你不薄,想来馆儿自是不予心上。如今,馆儿得平安归来,以后婶娘便能退居了。”

“退居?”卫馆低下头,摸着太后头上的金钗,大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怨曲重招,断魂仍在。妄平安,哼,抵命吧!”

说完,卫馆的眼睛凶光迸出。

太后肩膀一缩,顿时跌坐了地上。她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处,用发抖地唇发言:“若是如了你的愿,你的气可顺得下?”

卫馆狰狞着一张脸,靠到太后的眼前,翘着嘴唇,嘲讽道:“笑话!哼,我已经说过了,你死已经是占了便宜了。你认为,凭你现在还能翻云覆雨吗?”

“不曾想来哀家入宫数十载,风雨无数,未曾遇敌手。但看来,果然是哀家老了。”太后伸手撑在石台上,慢慢起身,脸色又飘上了容光。

卫馆嘴角一挑,歪着头说道:“我猜,婶娘也不想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吧?”

顿时,太后脸上又是一惊,接着看了看卫馆,声音沉沉地说道:“卫馆,你太放肆了。”

“怎么?婶娘还想再杀馆儿一回吗?”卫馆撅起嘴角,挑高眉头,逼视着太后。

太后一愣,然后抬手用金幺指扶着额头,咧着嘴,笑笑回道:“你把哀家不放在眼里没什么,不过,王上呢?”

“婶娘,这狸猫做的太子,莫不是还能装成老虎咬上我几口不成?”卫馆挂着笑,不屑地看着太后。

“是么?”太后瞥过眼看着卫馆,其中意味深长。

卫馆怔了怔,接着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这一笑是让太后摸不清状况了。

突然,卫馆停下笑,她对着太后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狂妄十足地威胁道:“婶娘还是去黄泉陪陪我爹爹倒是最好,带上门外那个还能伺候我爹爹。馆儿想,婶娘也不会见这天下血流成河不是?”

说完,卫馆不等太后回答,便一拂袖出了宁祥殿。刚一出殿,便见着殿外的徐福记,她嘴角一勾,哼了声,离开了。

出了后慈宫,卫馆便觉轻风掠过,似说晚来迟暮。回念羁情,浪荡随风。数载军旅,傍夕炊烟。

又想年少,趁娇尘软雾,倚银屏,春宽梦窄。歌纨金缕,却湿了红泪。

若说伤心千里,终敌不过情思断。殷勤战场,书中长恨。今日归京,得报夙愿。

卫馆兴致颇高,握着拳头,朝着宫门走去。偶遇章文,见他一脸急切,欲说予自己。卫馆竟嘴一咧,不理会章文狂奔出宫外,上了马匹,朝着自己的府第飞驰而去。

直至君胜将军府,卫馆脸上的笑容仍不见消。关昊尾随其后,瞅着,虽心生疑惑,却不敢随意开口询问。

卫馆下了马,走到花园时,突开口说道:“回来了。”

关昊一听,立马抓起利剑,警惕了起来。

而此时,正阳红隐柳树,一素娥翩翩露出。其女小娉婷,清铅素靥,翠翘攲鬓。卫馆闻其幽香,欲唤之,不料玉人垂下绀鬒。

其实,砌影临池,凌波路上,离药儿化成了断烟愁绪,双眼泪带。

卫馆摆了摆手,示意关昊退下。关昊不从,欲上前反驳,不料卫馆心意已决。

见着,关昊唯有拜首轻轻退到了数丈之外。

“怎地,如今却还小孩子家模样了?”卫馆撩过耳发,步步踱至离药儿。

两路旁,风过至,林木垂落下墨色的暮年叶片,却添一丝悲凉。

“他们说的当真?”离药儿终是抬起头来,赤红着如火般的双眼,开口质问。

杨柳树前,这一丝柳,却如一寸柔情。要说离药儿此番越是伤心,却越是示明了于卫馆的一片真心。

“真的。”卫馆亲启红唇,话语虽如流水般轻盈,却让离药儿更加伤悲。

离药儿一袭红衣,与素颜赫然对比,更显张狂。纤手香凝,直指卫馆,厉声大吼:“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对。”卫馆不止脚步,点点靠近。

此时,离药儿泪墨惨淡尘土,叹鬓侵半苧。离痕怜唾,慢卷愁云,冷漠中庭。她伸手抵住了卫馆的身体,一双情如水的眼眸,声声嘶哑:“药儿信君郎。”

卫馆不理其悲,顺手拉下离药儿的手,握于掌中。她懒懒破语:“他们说的是真的。”

此话一出,离药儿尤觉天雷轰顶。漫思量,茱萸看,又复当年,竟失声痛哭。

慢慢松开了离药儿的手,卫馆的眼睛却见迷离,见着离药儿跌坐于暗尘之上,其耳鬓竟有白发。花容年华,缘愁万缕。不忍见,卫馆转开了头。

坐于凉土,离药儿更苦凄却风紧。不由拉了拉衣领,惊回心未稳。

而正当此时,这二人的千丝万缕仿如命化作了烟雨阵阵。听风听雨,春寒料峭,梦吟渡苍凉。

离药儿欲起身,半途见踉跄,致单膝跪地。春凉风过,凄清着彼此枯萎的思念,空悲切,断了柔肠。

“啊!!!”离药儿仰天大吼,其声震耳欲聋,惊扰了花绿。

卫馆一惊,回头一看,却见离药儿两行血泪挂。情难自控,欲伸手,却被离药儿猛地打开。

“君明玉,君明玉,君明玉,君明玉,君明玉,君明玉,君明玉……”离药儿双手按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口里喃喃低语。

卫馆细细一听,分明是自己的名字。这满目是伤悲,扇扇门挡在身前。安慰的话语在唇边来取,未出口却更冷得故意。

“君明玉,我会杀了你的。”离药儿抬起头来,直视着卫馆。拳头紧握,掌心里华丽的线条纠缠了起来,隐去了多少年的欢声笑语。

春寒正欺伤情,卫馆掩沉明目,微低蛾眉。

离药儿的眼里闪过期盼、失望、悲伤、痛苦、仇恨等等,终究闭上眼,扬起头,吞咽了自己的血泪。这泪流过心坎,穿过血肉,成了千疮百孔。

“我走了,君郎。”离药儿抿着嘴角,柔柔一声,深情看了卫馆一眼后竟突然向着天飞去了。

待这时,卫馆才抬起眼,目光悠远地看着离药儿的背影,久久未有回神。

“她会杀了你的。”突然,柳浮生出现在了卫馆的眸子里。

一身华服,腰戴数十枚玉佩。卫馆眉毛一觑,嘴角一瞥,便错开柳浮生向前走去。

“你到底在想什么?”柳浮生伸出手拉住了卫馆的胳膊,轻声问道。

卫馆转过头,翘起嘴角,反问:“我像个男人还是女人?”

听此,柳浮生一愣,脸上不解。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卫馆一番,接着回道:“女人。”

“是么?”卫馆嘴角拉得更开,她抽回自己的胳膊,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柳浮生看着卫馆的身影,眉头皱成了一团,心中满是疑惑。他摸了摸头,想来自己论天下不算愚笨却一不明这般卫馆是为何。

摇摇头,欲跟上卫馆,却被关昊拦下了脚步。

“请。”关昊指着天,态度谁恭敬,语气却疏离得很。

“死耗子,你不认得我了吗?”见着关昊如此疏远,柳浮生变了神情,似顽童般说道。

关昊眼睛也不眨,直直地盯着柳浮生,却未开口。但那指着天的手,尤为的刺眼。

柳浮生收回了笑脸,眼睛代入阴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关昊几眼,便咻的飞向了天空。

“光嗔如何了?”回到主屋的卫馆坐在妆镜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声询问。

刚刚抵至屋外的关昊立马回道:“六王爷被王上派的禁卫军禁锢着,现已抵达明渠。”

“花颜呢?”卫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眸,轻声又问。

“尊红楼一案各个皆以处决,花颜于当时也已斩首。但我看过,那不是真正的花颜。”关昊弯下腰,隔着白色的窗户回话。

“那她人呢?”卫馆卸下玉钗,顿时如瀑布般黑亮的秀发便洒落下来。

“不知。”关昊眯着眼,回道。

手指扫过蛾眉,卫馆又开口道:“药儿已经到了,肆能呢?”

“据查肆能到充州时便消失了,我已派人寻找,现下毫无线索。”关昊说道。

听此,卫馆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幽幽地说道:“他真的很厉害。”

“主子……”关昊抬起头来,唤道。

卫馆捡起眉笔,翘着兰花指,轻画起眉,声音懒懒道:“我乏了,等明儿个出了皇榜再唤我。”

38

38、第三十七章 。。。

卫馆捡起眉笔,翘着兰花指,轻画起眉,声音懒懒道:“我乏了,等明儿个出了皇榜再唤我。”

“是,主子。”关昊应下话后,便轻轻退离了。

而当关昊刚一退下,管事晋大寿便匆匆走来。关昊一见,便拦下了他。

“大人,丞相大人正在府中,奴才这正寻将军呢。”晋大寿弓下腰恭敬地禀告道。

“将军不适,让他回去。”关昊冷冷地开口吩咐道。

晋大寿顿时脸一皱,为难地看了看关昊一眼,接着再道:“大人,这是丞相大人啊。”

关昊眼睛一瞥,如把利刀狠狠钉在晋大寿的身上,“滚。”

如此,晋大寿连忙应下后,慌忙跑开了。

“丞相大人见谅,我家将军身体稍有不适,还是请大人改日前来。”晋大寿赶到会客厅内,对着正坐立不安的章文禀道。

章文一听,脸又是一惊。他双手紧握,接着思量了番又松开了手,塌着肩膀便离开了。

见这,晋大寿一抬手想要唤住章文,但章文却已自顾自的走远了。

晋大寿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眼里放出精光,眼皮眨了眨后,便立马转身出了会客厅。去到一角落处,晋大寿从袖中掏出一默笔与一张纸,匆匆于纸上写下几字后,便将字条卷了起来。

然后,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造型特别的口哨。晋大寿用口哨一吹,其口哨声音不大,却丝丝震人。随后,一只黑色的小鸟从天上直冲到晋大寿的肩膀上。

晋大寿急忙将卷好的字条藏于它小脚上的竹筒中,接着,他拍了拍小鸟的翅膀。立刻,小鸟便飞离了。

瞧着小鸟已经离开了,晋大寿理了理衣裳,又穿回了大堂。

而此时细雨不再,天灰蒙蒙的。小鸟覆着重云,飞过天空,竟落到了天龙王朝天子的明光宫安福殿外。小鸟一落地便叽叽地叫起来,随后,守在殿外的安耀庭立马便跑了过来。

一把抓起小鸟,将竹筒中的纸条掏出来后,安耀庭便松开了小鸟。接着,安耀庭抓着纸条神色泰然地走进了安福殿。

“主子。”安耀庭将纸条放在光宸身旁的月牙玉石桌上。

躺在镂金百蝶穿花云椅上的光宸闭着眼,没有回答。

安耀庭合着双手,静静地守在一旁。

“念。”光宸突然放出话来,眼睛却依旧没有睁开。

“是,主子。”安耀庭应承下后,便拿起玉石桌上的纸条,念了起来,“柳叶有鬼,章文把柄。”

念完,安耀庭将纸条放回了玉石桌上。

“章文也就那么回事,孤要知道柳叶的打算。”光宸这会睁开眼睛,直起半边身体,盯着安耀庭吩咐道。

安耀庭点点头,回道:“是,主子。”

“今儿个她去哪了?”光宸端起玉石桌上的普洱茶,开始喝了起来。

“后慈宫。”安耀庭弓着腰,恭敬地回道。

光宸握着茶杯,蠕了蠕嘴,然后问道:“她见了太后,说了什么?”

“说,说,奴才不敢说。”安耀庭吞吞吐吐了半天,后跪倒在地说道。

“说!”光宸厉声一吼。

安耀庭立马将头叩在地上,有些惶恐地回道:“她要太后明儿个自奔黄泉。”

“哦。”意料之外地光宸竟没有出现愤怒,反而云淡风轻地说了声,放下茶杯又倒回了椅子。

安耀庭疑惑地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光宸,不料光宸突然脸色一变,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砸向了地上。

立刻,安耀庭紧缩着身体,便叩头便喊道:“王上息怒!王上饶命!王上息怒!王上饶命!……”

光宸一脸阴沉,怒气冲天地说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啊?说啊?”

见此,安耀庭连大气都不敢踹,懦懦地跪在地上。

光宸握紧了双手,猛地狠狠敲打在玉石桌子上,立刻,其千年玉石竟从中裂开一条细缝。安耀庭惊恐万分,头低得更低。

“有意思,哼,有意思,哈,真意思。”一瞬,光宸又换了副笑脸,用方才施暴的手抬起安耀庭的头。

安耀庭吓得脸上的肉都在发抖,他胆怯地看着光宸。

“查查,她如何知道的。”光宸的声音很轻,眼角的阴冷却飘进了安耀庭的心坎。

“是,主子。”安耀庭不着痕迹地吞了吞喉咙,点点头,应下了。

光宸倒回椅子上,又眯起眼睛来,不见其喜怒。

犹豫了半晌,安耀庭这才出声又问:“那太后那边儿?”

“随她。”光宸从唇间飘出一句,云淡风轻,却惊吓了安耀庭的魂。

“主子?”安耀庭猛地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这时,光宸睁开双眼,斜斜瞟过,落到安耀庭的身上。他挑起一边嘴角,形成一个诡异的弧线,沉沉说道:“知道的太多了,未必是件好事。早些不对付她,孤还有些忌惮。如今有人为孤做这事呢,孤自然也得帮一手。”

待光宸话毕,安耀庭的额头却汗珠连连。要说平日,光宸对太后可谓是恭敬非常,常常以孝为首,就连自己也认为两人是母子情深。

可如今,一切都是自己的妄自猜想。抬眼看了看光宸,安耀庭算是明白这一等九五,果然是六亲情绝。

拜了拜首,安耀庭牵起衣角打算退去。

不料,光宸突然开口呵住了他的脚步,“多做事,少说话。这样,才能活得长。”

安耀庭一惊,连连点头附和。见此,光宸脸上又是笑意颇深。他摆摆手,示意安耀庭退下。

“是,主子。”安耀庭弓下腰,慢慢退到了殿外。

刚一出殿外,安耀庭就觉自己如九死一生,格外怅然。这帝王家的秘密犹如一把厉斧,搁在了自个儿的脖子上。只要稍不留神,便能要了自个儿的命。

拍了拍胸脯,安耀庭朝着御书房走去,途中遇见了御前太监吉利。要说这吉利年岁不大,却机灵得很,尤为得安耀庭的欢喜。

私下里,安耀庭还认了他做干子。

吉利先是恭敬地给安耀庭请了安,接着鬼精灵地跑到安耀庭的身边,小声说道:“安总管,奴才听闻这六王爷被遣离京了。底下的官员竟为这事闹了起来,您说,这六王爷可是想……”

“混账!你这是脑子把驴踹了不成,在这种地方说这些胡话!”猛地,安耀庭打断了吉利的话。他伸手捏住吉利的耳朵,声音虽小,却严厉非常低教训道。

吉利换了张哭脸,伸手捧着自己的耳朵,对着安耀庭求饶了起来,“干爹饶命啊!干爹是转世的如来,干爹放了吉利啊!”

见着吉利这样子,安耀庭皱着眉头松开了手。他向四处瞅了瞅,见无人,便将吉利拉到一角落处,忙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

“大家都在说。”吉利摸着耳朵,一脸委屈地看着安耀庭。

“这事儿以后再也不许说了,你也告诉下面的人,咱家要是再听到谁说,便挖了他的舌头去。”安耀庭脸色狠厉的命令道。

见着安耀庭这样的严肃,吉利也知道了事态不小。他连连点头,接着他歪过头想了想后,又出声问道:“干爹,吉利总觉得这些日子宫中不太平啊,可是有大事要发生?”

“哎……”安耀庭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一抬眼便见着了紧张的吉利,不觉笑了笑。然后,他伸手摸了摸吉利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多做事,少说话。”

一听,吉利的疑惑更大了,他张嘴又想开问,不料却被安耀庭一记眼刀制止了。

“少说话。”安耀庭加重了语气,说了句。

复而,安耀庭便不理会吉利,转身走到御书房内。果然,御书房的九龙台座上奏折颇多。今儿个上朝无人提起,下了朝,却连连上朝。

安耀庭心想,此事怕有些过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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