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飞碟的下方，她把匕首刺向吕阳手腕之前，她对他说……
“我爱你，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
现在，没有了右手臂的他，根本无法拿起餐刀……无法用餐刀切割食物，更无法用餐刀终结自己漫长的一生。
那天，在飞碟下方，被狙击枪射断一根手臂的柳加玲，是如何用匕首刺向他手腕迫使他松手的？
事实上，柳加玲的自我毁灭，并没有达到让吕阳‘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目的。
誓言太沉重，特别是爱情的誓言，动辄便是‘山无棱、水无痕，才敢与君绝’之类的信誓旦旦，但事实上，誓言永远抵敌不住时间的洗刷。
除非如同吕阳和韩熙真这般相濡以沫地生活长达近半个世纪，才能让誓言和承诺在两人的生命中永恒，否则的话，迟早会被时间淡化、尘封，并很难再被记起……
柳加玲的自我毁灭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吕阳为她只伤心了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也仅仅如此了……
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那时候莫名长出来的一根手臂，终于让吕阳在风烛残年之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他这个错误，让他和韩熙真相濡以沫的一生，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笑话……
吕阳很愤怒地推开了面前的餐盘，一直守候在门外的护工听到响动，连忙冲进了病房之中。
“我需要一名催眠师。”吕阳向护工说了一下。
他曾经在恐怖校园任务中，得到了觉醒者吕阳的记忆，那记忆之中，觉醒者吕阳就是凭借着催眠，了解到了他曾经‘遗忘’掉的真相。
而现在的吕阳，也终于意识到，他在诡系统维护之前的存活任务之中，有着太多的记忆断层……
“你已经发现了？”护工看着吕阳空悬的那根袖管，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你是谁！？”吕阳听到护工刚才说话的语气，身体里不由得升起了一阵寒意。
“你不用什么催眠师，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护工在吕阳身边坐了下来。
她眼中，闪过吕阳只有从周玲眼中才见到过的那种诡异。
吕阳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他这悲惨的一生，根本就是一个局……
问题是，直到现在，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身在局中，而且……仍然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局。
他不想从她那里知道答案……他在思索……
“当空间水晶启动的时候……我……我的本体……根本就没有战胜我本体投射在你记忆里的镜像……从空间裂缝中爬出去的……是他……不是我……”吕阳艰难地分析了起来。
“距离真相不远了……”护工点了点头。
“镜像……在那时候进入了任务世界……而我……被困在了你的记忆世界之中……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本体根本没死……空间水晶一旦启动，我的悲剧就开始了……”
“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终于活明白了。”护工伸出手来，捧住了吕阳的脸颊。
“然后，你伪造了整个任务世界，让我误以为自己和茵茵、熙真从生路离开了……”
“并不全是我的伪造，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真有中假，假中有真，才让人难以分辨……”护工继续抚摸着吕阳的脸颊，她的那张脸……脸上的眼睛、鼻子和嘴慢慢地从脸上消失了……最终……变成了一个无脸人。
第686章 万劫不复
接下来，让吕阳更加心惊的一幕发生了……
在这张没有眼睛、鼻子和嘴的脸上，吕阳看到了林茵、韩熙真、伊雅……甚至陆杰、黄恩续、黎民……
还有吕子韩、小蝶、吕布、路辰生……
最后，变回了陪伴他近两年之久的医院女护工。
“从空间水晶启动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你的记忆空间之中，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让我经历的，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让我看到的……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可以是你的记忆幻象……”
吕阳在一瞬间似乎全都明白了过来。
无脸人已然变回了先前护工的模样，此刻正用一种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吕阳。
“伊雅根本没有被黑暗吞噬和控制，只是你内心对她的恐惧，把她在你的记忆世界里幻化成了那样的形象……”吕阳一边继续回忆着，一边分析着。
“也许吧。”护工听到伊雅的名字之后，一丝忌惮之色从眼中一闪即逝。
“这个U盘是怎么回事？”吕阳把‘陆杰’给他的那个U盘从枕头下方取了出来。
他这‘一生’，很多次把这U盘埋在某个地方、藏在某个地方，但后来又忍不住把它挖找了回来，反反复复，最终还是留在了身边。
“什么都不是……只是为了让你在枯燥的生命里精神有所寄托……不过你这一世……在我记忆空间里好像丧失了好奇心，所以……它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作用。”护工伸手接过了吕阳手中的U盘，然后……U盘消失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吕阳眼中现出了颓废之色，象是瞬间又苍老了很多……
“你在我记忆世界里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别这么快想着结束……你的镜像可是在这里生活了亿万万年之久才得到机会离开，取而代之现实世界里的你……”护工又摸着吕阳的脸颊安慰了一下他。
吕阳没吱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对了，陪着你过了近半个世纪，最后死在你怀里的熙真，实际上是我扮演的……那一刻……特别是你说‘爱情……不仅仅是一见钟情，也是可以用岁月熬出来的’我真的很感动……是真的感动……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一共熬了多久了吗？”护工的脸上居然落下泪来。
“你真的是个疯子！简直无可救药……”吕阳很悲哀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个想要寻找真爱的女人，如果你觉得我疯、我无可救药……那就真的是吧，不过，现在，这一切还重要么？”护工依偎进了吕阳的怀里。
“怎样才能放了我？”吕阳向怀里的护工问了一声。
“永远也别想，这是我的记忆世界，在这里我就是上帝，就是一切，这整个世界在我手中就像一块橡皮泥一样，我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你所在的这个牢笼，比世间任何牢笼都要坚固，除非有人从外面想到办法救你出去……可是，你的镜像在外面生活得很好，也表现得很好，谁能知道……你被我困在了这里？谁敢违抗你的命令，伤害你亲爱的小慧？所以，你还是认命吧。”护工眼中再度现出怜悯的神情。
“你这个变态！”吕阳已然苍凉的心变得无比愤怒起来，他伸出仅有的那只手臂，死死地把护工摁在了床上，使劲扼着她的咽喉。
片刻之后，他发现他在床上摁住的，只是一个布娃娃而已，而那名护工，依然完好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脸诡异的笑意。
想象一下……本来生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你，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堕入了一部小说世界之中，而这部小说的走向，你的命运，你的一切，完全掌握在小说编写者的手中，那种感觉，多么的令人绝望。
现在的吕阳，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绝境。
“对了，和熙真……已经是我为你编写的第三次人生了，第一次，你陪着伊雅过了一生，第二次，你陪着林茵过了一生，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你陪着熙真过了一生，下一次，你准备陪谁度过一生？小慧么？对了，当你新的一生开始的时候，原来那几生我帮你编写的记忆都会被你暂时遗忘，与存活任务世界新编出的某种结局完美对接，所以，这些记忆不会影响到你未来的幸福……”护工再次捧起了吕阳苍老的脸颊，笑眯眯地和他说了一下。
一瞬间，无数记忆涌回了吕阳的脑海之中……
果然，第一次存活任务的结局……是化身黑色雾团的伊雅被他救回了现实世界，林茵、柳加玲和韩熙真为此付出了生命……第二次存活任务韩熙真死亡，林茵陪着他度过了一生……
前两次，吕阳直到死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三次，或许是柳加玲已玩过两次和他的‘人生’游戏，变得不太那么仔细了，上飞碟的最后一刻她意外多出来的一根手臂，终于让吕阳在这一生行将终结之时、从自己失去的那只手臂上发现了她的破绽，从而意识到了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也终于明白了，诡系统根本没有维护，只是现在的他，被困在了她的记忆世界牢笼之中。
不过，他能否意识到这一切，意义并不大……诚如身边这位‘护工’所说，这是她的记忆世界，在这里她就是上帝，就是一切，这整个世界在她手中就像一块橡皮泥一样，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而他所在的这个牢笼，比世间任何牢笼都要坚固……
这真让人绝望。
换句话说，吕阳在她的记忆世界里，就算想死也死不掉！
“那个镜像在你记忆世界里经历的超过亿万年的记忆，也都是你强塞给我的吧？”吕阳的身体颤抖起来。
那个镜像亿万年间所经历的愤怒、绝望，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折磨，一想起来就让他身上不寒而栗。
那似乎是他未来的宿命写照。
“嗯……让你知道这些，只是不想你做一些无谓的挣扎……你该有的挣扎，他以前都尝试过了……他在挣扎过无数次后终于明白，除非我给他机会，否则他永远都不可能出去，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护工很温柔地和吕阳说着。
吕阳此刻不由得想起了现实世界里，那些被囚禁在地下室里的性奴……
现在的他，比那些地下室里囚禁的性奴更加的悲惨，那些性奴或许还可以努力一下，把纸条塞进要修理的电视机里，用一线微弱的希望争取到自己的自由。而他，没有任何办法从这里把他被困的信息传回那些关心他的人那里。
他被永久性地禁锢在了周玲的记忆幻想世界之中！
外面，他曾经投射在周玲记忆世界里的镜像，正顶着他的名义在过着他的生活！
“还有，现实世界里的一秒，很可能就是这里你的一生，这世界里时间的流速，只取决于我思想的速度。你的镜像在这里曾经度过的亿万万年，在现实世界之中也不过几天、一星期、半个月而已……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慢慢熬，直到岁月把我们的爱情完美地熬制出来……就像你的镜像那样……”护工接着向吕阳说了下去。
“你、永远、不会得逞的。”吕阳一字一顿地向护工说着。
“你不要生气，事实上，我已经得逞了。”护工笑靥如花。
吕阳从床上弹了起来，冲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里，办公室里，所有人看着他时，都是护工那样一脸诡异的笑意。
冲出医院，来到大街上，所有的行人和车辆全都停了下来，用同样那种诡异的笑脸看着他。
就像这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的愚蠢一样。
显然，当他自作聪明地不去阻止、反而协助柳加玲开启空间水晶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推入了现在这样一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这也算某种诡域，可以算作是吕阳自成为诡士以来最为凶险的诡域了。
一个根本没有生路的诡域。
冷静！冷静！
吕阳坐在大街中间，止住身体的颤抖，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能任由那护工把他再一次带入一个新的人生，他必须在这个‘知道真相’的人生里，和周玲决一生死。
否则，就永远沉沦在这里了。
问题是……该如何开始？
“屈服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一名路人经过吕阳身边，低低地和他说了一下，用周玲的语气。
“何必要徒劳地挣扎呢？”另一名路人经过的时候，也向吕阳说了一下。
“是啊……人生多么美好，爱情多么美好，我们不一定非要做敌人，也可以选择做爱人……”第三名路人经过吕阳身边的时候，又给他留下了几句话。
“草你妹！”
吕阳向那名路人竖起了中指。
“我是他妹，欢迎来草……”第四名女路人经过吕阳身边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并向着他张开了双腿。
吕阳彻底崩溃了。
第687章 恶魔
一亿年之后……
也许更久，这里没有纪年，所以吕阳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时间可以冲刷一切、风化一切。
包括人的意志。
吕阳当然知道，当初，他的镜像，一定不会轻易屈服于周玲，但最终他的意志被时间所风化，成为了她的奴隶和帮凶。
悲哀的是，他现在正在经历……或者说重新经历这一切。
时间久了之后，吕阳也会进行一些自我安慰……
比如，那个他曾经生活着的现实世界，就是真实的吗？
谁知道那是不是一个牢笼？
在那样一个牢笼里生活，和在这样一个牢笼里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周玲对他还不错。
让他实现了他在现实世界里所不曾实现的一切。
包括睡了奥小马的老婆和闺女，让安倍进三舔他拉的屎之类的……
但是……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周玲的大姨妈来了，她心情特不好……于是开始变着法子折磨他。
比如……让他在某个铁笼里饿上几千年，却在铁笼外放上很多喷喷香的烤肉之类的……
还有一次，把他拴在一根柱子上长达数万年之久，期间弄很多裸体美女在他周围转来转去，但他毛都摸不到一根。
还有时候，她用一部机器一点一点地切掉他的皮肤、神经，用竹签插他的手指……让他痛不欲生……
问题是……她经常就这么把他忘在了刑场里，让这种痛不欲生一持续就是几千数万年之久。
生不如死。
但想死都死不了。
在受到这种痛苦折磨的时候，吕阳不相信是记忆世界里的自己得罪了她……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自己那个镜像在现实世界中惹她不高兴了，于是……他替他的镜像悲剧了。
有时候，吕阳在经受了数千年的酷刑折磨之后，周玲又会突然出现，抱着他不停地向他道歉，说爱他、不该这样对他之类的……
然后又在若干年之后，再度对他进行残酷折磨。
这女人神经不正常。
吕阳只能这样来解释。
生活在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精神世界里，是一件极度恐怖的事情。
好在曾经身为诡士的吕阳，被诡域虐得七荤八素的日子没少过，承受力无比的强大，所以……这一切，他都挺了过来。
与其说是挺了过来，不如说不得不挺……因为他没得选择。
这是宿命。
宿命注定他的一生会是一场悲剧，并以这种极度悲剧的形式，永远结束在她的记忆世界之中。
结束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无法结束。
有时候，她兴趣来了，还会创建出一个极度复杂的‘诡域’出来……当然是虚拟诡域，和他一起在里面玩角色扮演游戏……布下无数的迷局让他深陷其中，然后在诡域的最后揭开谜底，并嘲笑他蠢得象猪。
有时候，她甚至还会弄一些空间裂缝在他身边，让林茵、韩熙真等人守在外面，把他从那裂缝中拉了出去，然后告诉他说，她们通过种种线索和迹象知道了那镜像不是他，他的本体被困在了这里，现在终于想到办法把他救了出来。
有几次，因为周玲的演技和剧情设计得太过于高明，吕阳几乎都相信自己是真的获得了自由……
但最后，都只是一场空。
这其实已经是吕阳在她记忆世界里最喜爱的‘娱乐活动’了……
就像一只被拴养起来的狗，对于偶尔能被绳子牵着到户外去放风总是欢欣雀跃。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
两亿年之后。
或许更久……
这一次周玲整整把他忘在了某个阴暗潮湿的囚室里长达三千多万年之久……
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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