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之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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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之华山-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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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沉默良久,终究无话,他轻声念着佛号,但想必心中难以安宁了。唐近楼却隐隐知道,方正所疑虑,并非方生所说。方正禅修境界,已经极为出色。但这一件事,却让他认识到自己内心并不安定。他并非因为东方不败在此事上无错而怀疑自己不该救任我行三人。而是因为东方不败并未表现出错处,让他看到自己做事,虽然正确,出发点却有了偏差,并非是从一颗本心之中自然生发,而是从少林的声誉,江湖的疾苦,世间事物的对错出发。正如方生所说的那样。方生以为这是方正令人敬佩的地方。但修心数十年的方正,却认识到,他的“心”已经被污垢包围,尽管那污垢,叫做世间疾苦,叫正与邪,对与错……

唐近楼忽然之间,更加钦佩方正方丈,他知道此时此刻,令狐冲和方生二人,定然难以明白方正的苦……这是真正的受苦,内心难平,一念而生地狱。此时方正大师无论武功或是修为,都已经到了最低的限度。他的心已乱,无论什么武功,都难以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唐近楼心中念头一闪,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方正大师并不是因为担心少林寺挡不住东方不败,而请自己帮忙,实际上,他对自己的情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是绝难出手对付东方不败的。

因为他的心已然不静,强行出手,更是违背本心,极易走火入魔。从此被心魔所驱,成为一个披着高僧面具的江湖政客。

唐近楼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岳不群,他这二十年来,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唐近楼和令狐冲如此出色,他那心中用来衡量对错的标准,便会化为蒙尘之心的幻影,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唐近楼终于明白了方正的用意,他不能出手,也不能不出手。可即便唐近楼和令狐冲能帮他挡下这一劫,他的心魔依然还在。能否明心见性,终究只能靠他自己。但想明白了这一点,唐近楼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想知道谁对谁错,“公正”对待的想法的话,现在他已经明白,若他持心不正,他将面临和方证一样的境地。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却只在短短的数息时间里,唐近楼面露微笑,心中已有决断。

令狐冲沉默良久,说道:“方正大师,我想先见见任我行,再做决定。”

方正点头道:“甚好。方生师弟,你带令狐少侠去吧。”

方生应了声是,令狐冲看像唐近楼,唐近楼道:“我已经有了决定了。”令狐冲心想方正大师对唐近楼有大恩,此事也非恶事,唐近楼正该作此选择。因此便随方生离去。

门外浅浅的光线透进来,地面也变得光亮了一些。方正说道:“唐少侠,你作何选择?”

唐近楼轻声说道:“晚辈居于扁舟,行于江湖,来来去去,停停走走,皆不过是因风而起,因风而变。方正大师,我也要看过任我行,再做决定。”他刚刚才告诉令狐冲又有决断,此时又对方正说要先会过任我行,岂不是自相矛盾?

但方正听了他的话,却是浑身一震,良久说道:“善哉,善哉。唐少侠,当日我为你讲经,今日却是你为我讲经了。因果之事,本来如此。可叹我思来想去,终究只是贻误了自己,也拖累了别人。”

第179章 美色迷人

方正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道:“我一直将这信留下,还曾认定这是为了你好。这些日子我心神不宁,渐渐感到自己清修数十年,仍然心随境转,无甚进步。可笑我读经万卷,竟也落入人我之见的窠臼之中。”他将信递给了唐近楼,顿了一下,说道,“因果本来如此,何须心外求缘。我自以为是为了你们好,殊不知这种行径,已近于魔道了。”

唐近楼接过那封信,见上面写着“少林方正方丈亲启”,面露疑惑,说道:“此信写明是寄给大师,大师为何将信给我。”

方正微微笑着,说道:“里面所写之事,与你有关,你一看便知。”

唐近楼点了点头,静静的将信拆开。信纸只有一页,内容也不多,也无甚客套之语。薄薄一页纸间,详细地说明了一种毒药的原理,材料,工序,解毒之法,禁忌之处,已经相应解药之法,岐黄之理,解药效用以及相应限制。字迹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

方正见唐近楼静静的看着那页纸,沉默不语,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打坐。

过了许久,方生给令狐冲带完路,已经回转。到禅房中,见唐近楼手拿那封信,他也知道此事,当下叹息一声,合掌默念了佛号,静立一旁。

唐近楼脸上神色渐渐变得轻松,他清舒了一口气,说道:“她两次救我,这恩可难报了。”

方生心道:救你的是我师兄的无上禅功。担心他对这事过于执着,反而另出纰漏。当下说道:“你本应她而受伤,她费尽心力救你,说明任小姐心怀善念,但若不是她要杀你在先,又怎么会有之后救你之事。终究一切因果起源于她,唐少侠无需过于纠缠此事。”

唐近楼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大师指点。只是报恩乃是大善,报仇可循因果,报恩又何必如此。”他对着方正一礼,说道:“我想去见见她。”

方正微微点头,道:“去吧。”唐近楼随即退出禅房,方生正要出门带他过去,唐近楼欠身说道:“大师留步。”方生一怔,眼睁睁看唐近楼绕过假山,转入另一禅院,这才转过身来,疑惑的问到:“师兄,你刚刚已经告诉他三人所在之处了?”

方正笑道:“方才任小姐抚琴,他已经听到了。”

方生想起他带令狐冲过去的时候,院中的确琴音袅袅。方生释然,随即叹道:“能如此听声辩位,他的内功,着实不凡。”想了想,说道,“少年人血气方刚,我担心他迷于美色,恐非幸事。”

方正走到禅房的门口,抬眼望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他轻声道:“美色可以迷人,不近女色亦可迷人。迷者自迷,非美色故。”

※※※

唐近楼走近一小院时,只听院内剑气纵横,分明是高手相斗。唐近楼心知这定是令狐冲和任我行,想不到任我行如此嚣张,他在少林寺中分明是避祸,居然也敢跟人动手,唐近楼对令狐冲的剑术自然十分有信心,但任我行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可小视,当下三两步转过小院,就要帮忙,只是当他刚进侧门,看到二人之时,不由大吃一惊,脚步也硬生生停了下来。

任我行端坐于院中石凳之上,双掌飞舞,掌劲四出。院中飞沙走石,已经一片杂乱。任我行吸星大法运出,掌力吞吐间院中树木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连禅院的木门也被掌风拆了下来。一道道掌力纵横合围,形成一张越来越大的力网。只有碰到其中任何一道掌力,这无边的力网便会排山倒海般袭来。这路武功唐近楼曾经也领教过,当时还让他真气运行过度,导致毒气缠身,差点丢了性命。但此时令狐冲却丝毫没有当时唐近楼的狼狈,他游刃有余的行走于力网的空隙之间,偶尔左手挥动剑势,将这无匹巨力轻轻卸下。出手却总是抵挡,从不进攻。

唐近楼叹息一声,看着那沉默出手的老人,终于明白以任我行的刚愎自用,甚至不自量力。他怎么肯来少林寺避祸。实在是他身不由己。就算他如何狂妄自大,也很清楚,他双目失明,已经不可能站在东方不败面前,向他挑战了。

唐近楼悄悄的退了出去,沿着小院转出,循着在两人比斗中显得若有若无的琴声,转入另一座小院。那里一个女子,端坐抚琴,她一身黑衣,甚至脸上也是黑纱蒙面。唐近楼此时再见到她,觉得两人上次见面似乎隔了许久,又似乎只在昨天。他轻轻松松的一笑,在她面前的石凳坐下。静静的听她奏起琴音。

琴音平和中正,隐隐有出尘之意。任盈盈手指拨弄间,不疾不徐,仿佛流水轻轻划过。琴音亦如水中滑石,清晰光洁,层次分明。

唐近楼正听得入神,琴音一顿,忽的停了下来。任盈盈双手按在琴上,遮着黑纱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唐近楼有些古怪的笑了,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还没死?”

任盈盈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近楼笑道:“你救过我,我们名门正派中人,有恩必报的。”

任盈盈眼神微微一弯,似乎有了些笑意,眼前这个人,和第一次见他时相比,也没什么变化。

“我救你,是因为你中毒受伤都是因为我的命令。我救了你你要报恩,我伤了你,难道你不用报仇么?”

唐近楼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向院外走去。任盈盈目视着他,却见他一步不停,很快就离开了小院,却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答案。她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心里却隐隐然多了几分宁静。

第180章 停留

到傍晚时,华山派众人到了高根明先定好的客栈。众人都觉得疲乏,待高根明安排过便各自回房休息。准备第二天继续赶路。施戴子凑到高根明旁边,低声问道:“车马都备好了吧,这走了一下午,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要再走上一个月,那怎么受得了。”

高根明却是神色严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出事了,我们或许要在这里耽搁几天。”

施戴子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高根明正要说话,见岳不群已经准备进后院,连忙道:“我先跟师父说,你去准备酒肉,明天多半走不了,我们边吃边聊。”

施戴子道:“你倒是享受。”正要答应,却看到陆大有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笑道,“我去问六猴儿,你向师父报告去吧。”

高根明急急的向岳不群房间走去,不忘回头嘱咐施戴子:“记得买酒,要好的。”

他敲了敲岳不群的房门,岳不群按惯例,正在泡茶,茶叶却是客栈免费提供的本地粗茶,听到声音,说了声“进来”,手上动作不停。

过了片刻,他抬眼一看,见是高根明,问道:“有事么?”

高根明却是想了想,才说道:“好像出大事了。”

岳不群轻轻嘬了一口茶,看着高根明的神情,不自觉的微微笑了,他淡淡地说道:“慌什么,慢慢说。”

宁中则听到说话声,也从里间出来,坐在岳不群旁边,说道:“根明,你是不是惹祸了?”

高根明本来正要说出他听说的消息,听到宁中则这话,也不由得郁闷,关我什么事。当下委屈道:“我下午才到这里,哪里会惹祸。”他话一出口,更郁闷了,连忙改口道,“我从不惹祸……”

宁中则笑着说道:“那我就放心了,说吧,发生了什么大事?”

高根明转头四下看了看,装模作样的样子让岳不群都看不下去,当下轻咳了一声,说道:“还不快说。”

高根明于是叹了口气,语气里一半低沉一半神秘,还凭空多出几分幸灾乐祸的说道:“青城派余掌门死了。”

岳不群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心思转动,突然说道:“你听谁说的,可靠吗?”

高根明见岳不群反应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连忙把幸灾乐祸的情绪暂时收起来,准备等会跟施戴子分享,老老实实的答道:“不会错的,是衡山派严鹤师兄亲口说的,衡山派众人本来早就已经离开,但他们听说这个消息,却准备返回,师父到时,严师兄刚刚离开,估计衡山派众人即使今晚不到,明日也会进镇的。”

岳不群沉默了一会,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高根明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

岳不群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衡山派要过来,我们便不急着走了。根明,你吩咐下去,让师兄弟们好好休息,明日我们暂时留在这镇上。”

高根明应道:“是。”心想果然让我猜中。

待高根明离开,宁中则看着丈夫,柔声问道:“师兄,余沧海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为什么你听到他的死讯,会如此担忧?”

岳不群神色严肃,轻声道:“余沧海死不足惜,可是他死在这时候,让我心中实在难安。”

宁中则道:“你指的是什么?青城派一向独来独往,余沧海死了,应该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岳不群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起身,转过身来,看着客房正中的一幅画,这客栈之中,附庸风雅,但这画作显然不可能是名家手笔,画中长亭古道,友人送别。只是离别的二人,颇有意思,一人峨眉博冠,是个出尘的道长。站在船边的那人却是一个和尚,神态气质,皆是猥琐,单单头上,便少了受戒时留下的疤痕。

岳不群盯着那和尚,渐渐消失了那猥琐的神情,却仿佛多了刀光剑影。他叹息一声,说道:“师妹,你还记得我们来时,看到的那些和尚么?”

宁中则道:“自然记得,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岳不群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担心,江湖要起一阵风浪了。”

宁中则皱起眉头,道:“他们跟余沧海之死也有关系么?”

岳不群没有正面回答,他淡淡的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

宁中则想了想,说道:“不错,他们都是中年人。”她完全忽略了那个垂垂老矣的老僧,显然在她看来,那老僧应当不是少林弟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吃斋念佛的老僧罢了。

岳不群见妻子似乎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叹了口气,说道:“你看他们大多都有长发,因此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少林俗家弟子,对不对?”

宁中则看着她,神色惊讶,说道:“难道他们不是?”

岳不群说道:“少林寺是佛门禅寺,也是武林大派,但他们自己终究一直把弘扬佛教当成根本。少林寺武功闻名天下,因此很多人都想进入少林寺习武。因此少林寺为了防止有人专为习武而来,特意立下了其他寺庙根本不可能有的严格的还俗规矩。”

宁中则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俗家弟子修行三年以上,随时都能还俗,而出家弟子,除非闯过罗汉大阵。否则莫说是还俗,连私自下山也不能够。这规矩,江湖上人人皆知。”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出家弟子犯了戒,也能够脱离少林寺。不过这是逐出山门,倒也算不上还俗。若是戒律院觉得此人是用这种方法故意脱离少林寺,说不定还要留下他一身的武功。

岳不群道:“俗家弟子相对说来,虽然来去自由,可他们若想学到高深的武功,就难得多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僧人,年纪大都在四十以上,少林俗家弟子,大部分不过是要学习谋生之术,怎么会熬到这个年纪来。我想,他们若是少林弟子,应是用另一种方法离开少林的。”

宁中则微微张嘴,惊讶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她愣了片刻,才说道:“你是说,他们都是闯过罗汉阵的少林弟子,少林的护寺罗汉!这,这怎么可能?”

岳不群淡淡的说道:“怎么不可能?”

宁中则平复了一下心情,争辩道:“就算他们真是罗汉堂的护寺罗汉,又怎么会一起回少林寺,少林寺可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难道有人敢打少林寺的主意?”

岳不群却奇怪的笑了笑,发出“哼”的一声,说道:“你还没想到,冲儿和楼儿,究竟是为什么去少林寺么?”

宁中则大惊,她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岳不群幽幽地说道:“余沧海也算是一派之主,不是也在无声无息之间,突然就死掉了么。少林寺就算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也并非无人能敌。”

宁中则听着岳不群分析,顿时觉得心惊胆寒,她颤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杀死余沧海的人,也是要杀上少林寺的人么?”

“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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