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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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随-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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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州六十县,银钱三百万缗。还有朕很不高兴他对着朕自称为大唐皇帝,他这个皇帝也不用称了,便做江南国主吧。”

宋齐丘和韩熙载早已知道周帝不会同意这份降书的,只是却劝阻不得。

“周帝陛下,小使定当将陛下的意思带到。只是我主尚有一事所求,便是希望皇太弟和诸将领们安好。”

郭荣不在意道:“他们好得很,只是每日里要消耗掉朕不少银粮。所以朕也不想留着他们了,你们回去带话给李璟,拿五十万石粮草便可将他们换回去了。对了,我听说李璟有一子生带重瞳,文采不凡。朕很是好奇,下次便让他做使者吧。”

宋齐丘和韩熙载心中大惊,却拒绝不得,只得应下。而张永德等人心中也是惊异郭荣为何好奇这名不见经传的黄口小儿来。

“朕知文素你同韩叔言乃是同窗好友,文素,你便送宋公和你这位好友出营吧。”

李谷起身向郭荣行了礼,这才看向已经年过半百的韩熙载,面色沉郁,须发也是灰白的,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满怀雄心壮志避祸江南的少年郎了。

“宋大人,韩兄,请!”

韩熙载眼神复杂地看了李谷片刻,心内却俱是悲凉之意,想不到飘零数十载,今日再次重逢时,李谷已然身为中原朝廷的宰相,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翰林编撰而已。

宋齐丘自然也知道李谷和韩熙载有旧,他眼神一暗便快走几步,留两人说话,心中却想着,可以借此机会在李璟面前告韩熙载一状了。

“江南虽好,终非故乡。避居江南二十余载,叔言你就不曾想过回中原么?”李谷看着已经是老头子得同窗问道。

韩熙载却向北看去,半晌才叹道:“我已居江南这么多年,都快忘记了北地故乡之景了。”

李谷听了这话,也知道韩熙载的意思了,却还想着再劝劝:“叔言你刚才也见过了我主周皇陛下了,陛下雄才大略,有一统天下之胆略气魄。他乃是当世之明君,良材择名主才能一展所长,莫非你就甘心一直窝窝囊囊地郁郁不得志么?”

韩熙载点头道:“周帝陛下确实是名主,可惜我没有晚生二十年……文素你也不用再劝说于我了,我在江南静候你取尽江南之日。到时候,我好托文素你帮忙回返故乡而去。”

李谷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送韩熙载同宋齐丘出了大营不提。

郭荣盘算着过得几日能见见李从嘉,他对这人委有着很奇异的情绪,厌恶、好奇交杂。却不想一连半月,江南普降大雨也不见李璟遣人前来。直到在金陵的细作传回消息,郭荣才知道是因为李弘翼回金陵后,力主再战,反对求和。

郭荣站在泗州城头,透过漫天的雨幕向南看去,那里就是南唐的金陵了。郭荣冷笑一声,莫非李弘翼以为他能凭一人之力扭转战局么?如今江南诸州,仅剩下毫州和楚州未曾拿下,李弘翼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自己手中夺去金陵去。所以郭荣深知李弘翼并非是真的想出战,而是希望以此来激怒自己,让自己大怒之下砍了被擒的李景遂等人。当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但是朕岂会如你之意?郭荣眸色深沉,冷凝道:“回刺史府!”墨色披风的衣角在雨幕之下划出凌厉的弧度,虽然尽数淋湿,却亮如刀刃。

陆二虎等人举着大伞,匆匆跟上,也不敢劝说天子慢点以免衣服淋湿。

惊娥皇之讯心生妒

“陛下,当前的气候实在不适宜行军攻城啊,楚州守将张彦卿并非等闲之辈,是否要等金陵的使者过来再做打算?”李谷等人听了郭荣次日开拔之意后,纷纷劝阻道。

郭荣却坚持,将众臣子各异的面色默记在心上,收回目光,手指在舆图之上沿着淮河轻轻的划过,“朕之前说过要在雨季来之前拿下江北,但是如今雨季一到,淮南一地,还余下这三处了。我军等在此处,李璟或许还会以为他还有同朕议和的筹码呢?李弘翼主战之事,各位都已经知道,他想激怒朕替他砍了李景遂,朕偏不如他的意愿!李谷,明日你带朕之手书,去金陵同李璟商谈释放唐臣将领之事,李景遂一人的价格乃是十万石粮草,其他人,都按照品级依次递减一万石!”

周将都面面相觑,大家不约而同暗自腹诽,陛下不愧是商人出身,这行军打仗也能叫价?!

李谷想到大军粮草已然不多,心中虽然有些觉得不妥,但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领了旨意。

“赵匡胤,你曾经在金陵呆过一段时日,明日起,你就带着一队禁军随李相公去金陵,除了护卫李相公的安危外,于金陵城中各项消息也好生打探一二。”郭荣突然出言,对人后的赵匡胤道。

赵匡胤见诸将士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有些窘迫,心中虽然不愿意错过随后的征战立功的机会,但是却不敢抗旨,也领了命。

待诸事商议妥当后,郭荣有叫来了阿久。

“见过陛下。”阿久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进了郭荣的屋子。

郭荣看着阿久,眉眼很是温和。让王丰义给弄了温水和干巾让他擦了才道:“你同你阿姐自离开金陵已经六年多了,娥皇目前是不可能回去看看了,你倒是可以的。明天你随着赵匡胤一行人去金陵,有些人倒是可以见见的。”

阿久心中一动,看郭荣的神色平常,暗道姐姐肯定是将身世全部说于陛下知道了。也罢,虽然自己并不大愿意去见金陵那些亲人,但是既然陛下发话了,肯定是有深意的。

“陛下之意,是可以告诉周家人,阿姐同我目前的处境?”

郭荣点点头,这几年来,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南唐的动静,周家的很多事情知道得很清楚。

“虽然周家对外称娥皇已经是过世之人,但是也曾暗中派了人来北边寻找过。不过周宗始终是你们的父亲,且他如今已经赋闲在家,事到如今,让他知道了也不无不可。”

阿久虽然觉得天子姐夫的意图不止如此,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的,便同意。离去之前,还很诚恳道:“陛下虽然心急平定余下诸州,但还是要多多保重,阿姐和丰哥他们定是时刻惦记着的。”

郭荣颔首,看了眼手边不远处的竹笛,温和道:“朕知道,自会当心的。你去了金陵也不要大意了,虽然南唐诸人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是也要谨防某些人私底下的的行为。”

阿久应了,便告辞而出了。

郭荣却难得有些意气阑珊,和衣躺在床榻之上,手中把玩着竹笛,心中却想着在一月之内将江北事情了结,尽快赶回汴梁去。不仅要赶得上和娥皇及孩子们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最好赶得及小胖子宁哥的两周岁的生辰……

次日里,周军大兵压向楚州城,而李谷则带着赵匡胤、阿久等数十禁军侍卫往金陵而去了。

“殿下,只要周帝被激怒了,一气之下杀了皇太弟,殿下自然就得到了储君之位了。以后臣等便要称呼殿下为太子殿下了。臣恭喜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燕王府长史带笑跪倒。

李弘毅哈哈一笑,挑眉扬声道:“卿家平身。父皇虽然已有意废黜皇叔皇太弟之位,立孤王为皇太子。但是父皇对孤王向来颇多挑剔,若是皇叔为周人所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说来,此事还是有赖卿等得妙计啊!”

长史谦虚笑道:“微臣哪敢居功?这都是钟大人的妙计啊!”

钟谟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笑道:“燕王殿下乃是不二储君人选,我等自然为殿下您谋划的。但是恕臣直言,如今陛下并未应下殿下之所奏,若是有人再在陛下耳边说到议和之事,只怕陛下又会改变主意了。”

钟谟此人,同被斩的李德明关系极好,和冯延巳一党势同水火。如今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借燕王之势,打倒冯延巳一系人马了。

李弘翼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父皇李璟的耳朵根子不硬,这改变主意之事不少见。“父皇虽然一时被孤王说动,但是时日已久确实会犹豫。只是父皇一向不喜孤王进言……那依钟大人之见,孤王如今该怎么做呢?”

钟谟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道:“此事可托给郑王殿下。”

李弘翼一愣,踌躇道:“六弟?从嘉一向不大参与政事,最近他还是被父皇强逼着上朝的。孤王若是托给他,岂不是让他在朝中有了露脸的机会?”

钟谟忙劝道:“殿下所忧的完全无碍。郑王殿下即便劝定了陛下,朝中文武大臣谁人不知他只喜欢谈诗论画?不说治国之道了,就是简单的政事,只怕也处理不来。且殿下乃是陛下的嫡长子,且战功卓越。您登上皇太子之位,满朝文武只会欢声庆幸的。所以让郑王去劝陛下,最好不过了。”

李弘翼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豫,但还是同意了。

“殿下可趁着郑王妃在时去见郑王殿下,郑王妃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的。”钟谟见过郑王妃周宣两次,他不曾看漏周宣眼中的野心。毕竟,无论燕王和郑王的关系如何,皇太弟是他们兄弟的共同敌人。

李弘翼脸色变了变,见钟谟和属官等都没有察觉,心中微松,“郑王妃不过是深闺女子,这些朝政大事,那里轮得到她来说话的?一会儿,孤王便去郑王府,同六弟说说。”

钟谟要摆摆手道:“殿下切不可小看了郑王妃,郑王虽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郑王妃嘛,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周宗虽然已经退出了朝堂,但是陛下还是很念旧情的。”

李弘翼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几人计议好了,钟谟和属官等便都告辞去了,李弘翼才唤过侍卫,骑了马往郑王府而去。

周宣看着闹腾个不休的仲寕,有些头痛。好半天才哄得他不闹了,接过侍女端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随意道:“大公子呢?在做什么?”

长子仲寓性情随了李从嘉,很是老实规矩,同次子仲寕的性子真正是迥异的。

“回娘娘话,大公子正和殿下在书房读书。”

周宣放下心来,幸好长子不闹腾,否则她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突然听见外间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的脸色沉了沉,瞧见进了门得内侍,脸色不大好,“什么事情这样大惊小怪的?”

内侍磕了头才小心回道:“回禀王妃娘娘,燕王殿下在大厅里……”

周宣一听是李弘翼来了,脸色变了变,压住心中的思绪,放缓声音,“燕王殿下是来见咱们家王爷的?”

周宣起身,来回踱了两步才道:“你回去大厅里,让大管家好生招待燕王殿下,我亲自去书房和殿下讲。”

燕王此来的目的是什么?想到如今朝堂上的事情,无疑是继续在江北的战事还是遣使者求和了。燕王怕是想说服李从嘉站在他的一方了,只是依照李从嘉的性子,说服他的可能性很小。不过皇太弟彻底没有了翻身的希望,李弘翼和李从嘉兄弟俩才有了进一步的可能。想到此处,周宣心中转了转,要如何说服一向讨厌兵戈战事的李从嘉支持李弘翼呢?缓步走向书房,听见儿子仲寓朗朗的读书声,周宣有了主意。

“殿下,燕王殿下来找你呢。”周宣敲了敲门,径直进了屋。

李从嘉放下手中的书卷,等仲寓给周宣行了礼被内侍领了下去后,才语带惊疑道:“大哥居然来找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周宣微笑着和李从嘉出了书房,沿着长廊向前厅而去。“殿下也该关心下朝堂的动向的,毕竟皇叔还在周军手中。燕王或许是为此事而来的。”

李从嘉叹气道:“虽然周兵侵夺不对,但是如今皇叔在周兵手上,也不知道皇兄为何还力主再战……”

“殿下这话大谬了。前人就曾说过,这战就是为了和。即便不战,也要做出样子来,否则周兵以为我大唐软弱,必当得寸进尺的。我猜想燕王殿下或许就是这个考量的。”

李从嘉沉默不语,他虽然不大理会政事,却也知道长兄的性子绝不是会这样考量之人,他甚至怀疑皇兄是否是要趁此机会置皇叔生死不顾的。

“六弟,六弟妹。”李弘翼看着周宣随着李从嘉神态亲密的入了厅,眼神闪了闪。

“见过大哥,不知道大哥所来找弟弟有何事?”李从嘉在主位上落座,客气问道。

“我想请六弟你去劝劝父皇,让他对着周国态度坚决一些。否则周人只会得寸进尺,漫天要价。”

李从嘉看了一眼另一边落座的周宣,想不到妻子猜对了兄长的意图。“大哥,战事到了如今,除了百姓受苦之外,那些将士们伤亡不小,皇叔也被擒了。如今再打下去,我们的损失更大,所以我倒是觉得议和更好。”

李弘翼暗中瞧不起李从嘉的软弱,但依旧按照钟谟几人所说的话,劝说起来。

李从嘉心中暗暗惊奇,大哥莫非真的不曾有什么私心?一时间倒也踌躇起来,不停将眼神投向周宣。

周宣虽然故作端庄坐在一边,但是眼角余光不停看向英武的李弘翼,文质彬彬的李从嘉。虽然是不同类型,但是无疑都是亮眼之人,周宣心中暗自佩服起自己的好眼光来。接到李从嘉送来的询问眼神,她定了定神,看着李弘翼道:“燕王殿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只是我们殿下的立场燕王殿下您是知道的,若是贸然去向皇上进言,肯定会惹来人非议的,说我们殿下冷情无心,不顾及叔父的安危呢。所以,燕王殿下也要见谅一二,让我们殿下好生想想如何劝说才是。”

李弘翼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转头看向李从嘉,见他对妻子所话万分同意,心中更是看不起软弱的弟弟。“大哥我也不是不体谅六弟你,此事关系我李家江山,其他诸事都不能再计较了,六弟大可将一切推到大哥我的身上。”

李从嘉有些尴尬笑道:“大哥说哪里话?弟弟我也是李家的子孙,自当要尽一份心的。大哥放心,我想好后,最迟三日,一定会向父皇进言的。”

李弘翼得了准信,心中高兴,脸色也更加和缓了,又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只是两天后当李从嘉欲想李璟进言时,周人的使者到了金陵,说议之事与战事无关,却是以粮草换回被擒的李景遂和诸多将领官吏。与此同时,朝中也接到了楚州送来的战报,周帝大军正在猛攻楚州城,保义军节度使陈承昭带部逃窜,其后被周军擒住,只剩下楚州防御使张彦卿固守不出,勉强支撑而已。但是谁都知道楚州城破之日不远矣。

“唐主陛下,我皇有御笔亲书信一封特命在下奉给您。”李谷立于唐殿之上,一身磊落,但是让南唐一干臣子们的牙齿有点泛酸。

“……朕今躬统戎师,龚行讨伐,告于郊庙社稷,询于将相公卿,天诱其衷,国无异论。苟不能恢复内地,申画边疆,便议班旋,真同戏剧,则何以光祖宗之烈,厌士庶之心,匪独违天,兼且咈众。但以淮南部内,已定十一州,楚、毫、海等诸州,大军悉集,指期克日,拉朽焚枯,非足介意。必若尽淮甸之土地,为大国之提封,犹是远图,岂同迷复。如此则江南吏卒悉遣放还,江北军民并当留住,免违物类之性,俾安乡土之情。至于削去尊称,愿输臣礼,非无故事,实有前规。萧察奉周,不失附庸之道;孙权事魏,自同籓国之仪。古也虽然,今则不取,但存常号,何爽岁寒。傥坚事大之心,终不迫人于险,事资真悫,辞匪枝游,俟诸郡之悉来,即大军之立罢。质于天地,信若丹青,我无彼欺,尔无我诈,言尽于此,更不繁云,苟曰未然,请自兹绝。”

李璟看了郭荣的手书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虽然依旧为了南唐国势心生悲意,然他同时还想到的居然是郭荣的出身——商贾。果然,就是行军打仗两国交兵,也离不开讨价还价。正好,他这些时日为了李景遂之事,烦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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