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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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随-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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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宪双目完成了月亮,微笑道:“我一直等着你回来。”

郭荣回了大宁宫梳洗了一番,和周宪说起了话来。

“我接到书信,说是你送我出城,回城时差点出事了?”

周宪便将事情都说了,见郭荣的怒火烧红了两边脸颊,忙道:“你也不要太气了,我和丰哥不是都没事吗?你看,我肚子中的孩子也都是好好的呢。”

郭荣看了看周宪,又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抿着嘴唇半响没有说话。

“好了,别气了。和你说件正事,冯道的身体不大好了,你是不是应该亲自去看看他?”

郭荣一怔,这才想起,前世之时,冯道也是没有多久就去了的。自己因为出征前之事,于他死前没有什么表示。现在想到,还是当初自己气太盛了。

“好,我明日就去看看他。也看看阿爹的陵寝修建得如何了。”郭荣叹道。

计谋天下首战非战

周宪和郭荣两人,小别重逢的第一夜,并没有什么“小别胜新婚”的旖旎,不说周宪此时《文》身怀有孕,就说此时还在《人》郭威的孝期里,他们俩也《书》得自制着。虽然此时《屋》乱世,人伦道德在世人眼中看得并没有多重,但是周宪和郭荣两人都不是那等肆意之人,两人不过窝在一起好生说了一会儿话,便进了秘境之中。

倒塌的宫殿,半干涸的湖水让秘境没有了当初的恢弘。但是因为周宪最近常常进来,所以湖边的竹海和桃花林,倒是有几分生机。

“君贵,你说这宫殿该如何修复呢?”周宪坐在石桌边,眨了眨眼笑问道。

郭荣看着周宪失笑道:“我在这里种种东西还行,这砌房子修宫殿,我实在是没法子呢。”

周宪对着郭荣一笑,起身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一会儿,那些倒塌的宫殿,竟然奇迹般的变成尘埃消失了。

郭荣先是惊讶,再看周宪脸色有些发白,身子晃了晃,忙伸手将她抱稳。担忧道:“你这是以意念让那些断壁残垣消失的?你的身体可还吃得消么?”

周宪摇摇头道:“我的身体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啦。”

周宪拉着郭荣坐下,然后靠坐在他怀中道:“前几日里,我从阿久那里将镯子拿回来了,让司库的工匠看能不能修,他们都说这镯子虽然看起来是普通,但是材质却是很特殊的,不好修。我想着不能修就算了,然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工人说,他之前也见过这样的一对镯子,当初献镯子之人,还说着镯子乃是异人所有,持有者有大福分。我就去查了司库的册子,看见这一对镯子,在后晋开运三年出了司库,充做军饷的。我猜想着,镯子应该是流向了南唐……”

郭荣心中思索了半响也不得要领,拥紧周宣道:“不管如何,咱们俩要好好地活下去……”

周宪点点头,看着桃花飘落,岁月似静止在了这一刻。

第二日,郭荣一早就去了前朝,此番亲征得返,不说朝堂积压的政事,便是此次为亲征出力出计武将文人,都得有一番封赏才是。周宪也不是清闲的,先是要召见此次立下大功的将士的夫人们,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晋国公主和李重进夫人。不过这个时候,无人敢再下周宪的颜面,晋国公主和李重进夫人对周宪,更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接见完了这些人,周宪让人去将丰哥召来,母子俩和之前一样凑在一起说着话。

“娘,阿爹呢?我已经随着王先生学完了千字文了,我要背给他听。”

周宪笑着揉了揉丰哥鼓鼓的双颊:“你阿爹去上朝了,等他回来了,你再背给他听就是了。丰哥,下午你阿爹出宫去探望一个很聪明的老人,让你阿爹带着你一起去,好不好?”

丰哥听到能出宫,双眼更亮了,大声道:“好!”

周宪笑着亲了一口丰哥道:“你去了之后,仔细听着阿爹和聪明的老爷爷都说了什么,要记在心中,不可以忘记了。待你长大了,你要弄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丰哥定定看着周宪片刻,才撅着嘴巴道:“还以为阿娘让我和阿爹一块去玩呢,原来还是有功课的……”

周宪哭笑不得,拧了拧丰哥的鼻子,看到小鼻子变成了红鼻子,这才松开道:“要是丰哥你不想去,我就和你阿爹说了,让他不带你一起去就是了。”

丰哥耸了一下小鼻子大声道:“不要,我要和阿爹一起去。”随即又小声嘀咕着什么。

周宪摇摇头,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样的性子来的。

而前朝之上,崇政殿中,郭荣无所顾忌,和诸相及大臣说了封赏之意。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随着一道道诏令被发下,大周中枢开始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天雄军节度使、卫王府彦卿进位守太傅;郓州郭从义加兼中书令;河阳刘词移镇永兴军,加兼侍中;潞州李筠加兼侍中;河中王彦超移镇许州,加兼侍中;许州节度、侍卫都虞候李重进移镇宋州,加同平章事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以武信军节度使兼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为滑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傅,典军如故;同州药元福移镇陕州,加检校太尉;鄜州白重赞移镇河阳,加检校太尉;控鹤步军都指挥使韩通,加镇曹州,进检校太傅……

而之前的禁军老将的地位,无疑进一步被消弱,诸藩镇节帅的变动,更是让地方藩镇没有了坐大之机。中枢诸相心知肚明,当今天子这番举措的深意。

“陛下,此战我大周虽胜,但是契丹铁骑并无多大损失,只怕刘承钧会再次和契丹人勾引来犯。”枢密使郑仁诲忧心道。

郭荣平静道:“刘崇新丧,刘承钧便是有心勾结契丹复仇,此时也有心无力了。朕之意,改变国力凋敝之势,国盛兵强,朕何惧契丹人?”

李谷听皇帝之言,心中大定,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天子脾气太硬,非要和北汉或者契丹现在就拼出个结果来。

范质看了眼李谷,心中好笑,不过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何行事,才能富国强民?朕知道诸相和众位都是朝中有才之人,心中都是大有丘壑。所以朕希望众卿畅所欲言,撰写奏疏于朕。”

诸相和众臣见皇帝明言,自然是应旨的。

范质更是奏道:“陛下,我等侥幸,或有薄名,或进科举之路,且都被先帝得用。但是天下之大,州郡诸县未尝没有贤才能吏,陛下何不将先帝时的举贤之事明诏天下诸州县呢?另外,也可再大开科举选的贤才。”

郭荣颔首道:“范相公的提议甚好。科举不可废,且必须严格把关才是。另外这举荐之事,朕也有一点想法,先帝之时,王秀峰举荐郭崇钦为庆州刺史,却让郭彦钦搞得庆州兵变。为了避免再出现此等情况,所以朕就想着,若是这被举荐之人犯了罪,这举荐之人则同罪!如此一来,也可避免许多朝臣以私心举荐无才能但是亲近或者阿谀之徒了。”

众人听皇帝以王秀峰的事为例,想到从前皇帝被王秀峰排挤之事,心中腹诽不已,谁说皇帝不记仇?还是有点小心眼的嘛。

“朕遣冯相公修先帝之陵,闻陵寝完工在即,钦天监和礼部已经议出,乙巳日太祖灵驾发嵩陵。”

众人见提起先帝,都有些哀色。

罢朝之后,郭荣并无心思宴请诸相,下午他要布衣去看冯道,还要带着丰哥一起去。

“陛下!”许昌在内廷前跪下行礼。

郭荣看着许昌,这个人,前世之时,自己以为他是个忠心的。现在看来,自己是在是太高估了他。也是,前世自己亲征,皇后乃是符氏,就是自己战死了,她是卫王符彦卿之女,何人敢动她?娥皇就不行了,她身后没有任何力量让这些人忌惮的。

郭荣没有叫起,冷眼看着许昌半响,才缓缓说道:“朕身边不需要摇摆不定之人,朕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昌心狠狠一跳,跪在地上无法应对。

“皇后和皇子安然无恙,所以朕此次可以饶过你,但是差点让皇后和皇子遇险的罪魁祸首,如今也是安然无恙。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功抵过了。”

许昌额头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己背后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朝郭荣狠狠叩了几个头,嘶声道:“末将谢陛下宽恕之恩,之前是末将失职,如今自当将那祸首缉拿,以功折罪。”

郭荣挥袖,玄色滚云袍角从许昌眼前拂过,同时还有天子留下的“朕不希望禁军普通兵士心有猜异”的话。

直到天子身影消失了好半天,许昌才起身,发觉自己居然有些力竭了。

周宪自然不知道郭荣已经对赵匡义动了杀心,吃过午饭没多久,她亲手为郭荣和丰哥父子换上普通的袍子。郭荣倒也罢了,他之前这些普通的袍子是穿惯了的。倒是丰哥,居然喜欢这等好似是短打的衣物。

“别瞪我,这套衣服,不是我动手做的,是我让阿久在宫外买进来。丰哥这么小,得让他知道,丝绸锦绢不是那样容易就能穿得上的。”周宪看郭荣的目光,马上解释道。

郭荣失笑:“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儿子不能太宠了嘛。所以我就想着,咱们这个要是个公主就好了。”

周宪也想要个女儿,但是想到如今的情形,叹气道:“我们俩都想要女儿,只是情势和朝中众人怕都想着这个孩子还是儿子的好。”

丰哥摸了摸头顶的小包子,扯着周宪的衣袖道:“阿娘,我想要弟弟,妹妹都是爱哭鬼。”

周宪一愣,知道丰哥嘴中的妹妹,是王应家一岁的小女儿了。她不好和丰哥说弟弟妹妹,忙对郭荣道:“好了,不早了,快点和丰哥一起去吧,早去早回。”

郭荣一笑,也不顾丰哥瞪着大眼睛在看着,亲了一下周宪,这才牵着丰哥的手施施然走了。

倒是周宪,便是做了这几年的夫妻,脸上还是浮起了红晕。

“阿爹,娘说咱们要去见的人是一个聪明的老爷爷,他有丰哥聪明吗?”马车里丰哥昂着头问着。

郭荣听了这等童言,笑笑道:“丰哥自然是聪明的,但是丰哥你才四岁,读了几本书?见过多少人?今天我们要去见的人,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读的书比丰哥你多了不知道多少,见过不知道多少人,去过了不少地方,做过了许多的事情。所以丰哥你说,是你聪明还是他聪明?”

丰哥垂头想了半天才抬头,不服气道:“等我到了七十岁,一定比他还厉害!”

郭荣忍不住大笑起来,抱着丰哥颠了颠道:“好,我们丰哥到了七十岁,一定比他厉害。”

冯府在汴梁诸多豪门重臣的府邸之中,显得格外的寒酸,走近一看,还以为是一般平头百姓的小院子。若不是其上的冯府两字,谁会想到,历经五朝身居宰相高位的冯道的家,是这样简朴?

门前的小厮抹了抹眼睛,因为自家皇帝老爷亲征后,自家府邸就冷清起来了,他才从一些流言之中听说自家相公老爷得罪了皇帝老爷。小厮为自己将来可能失业而烦恼着。

“小哥,请替我通报一身,郭荣来探望你家相公老爷。”

小厮心烦中抬头,本有些不耐,一看来人,虽然穿着普通,但是那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就是他怀中的小童,也机灵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想到自家相公老爷平日里也是和平头百姓一样的穿布衣袍子,便飞快地进去通报了。

冯道听到来人禀告时,正在床榻上交代儿子自己的后事。听闻来访之人自称郭荣,先是一怔愕然,随即大笑起来,老泪都出来。

“爹,阿爹,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要吓儿子……”冯道的几个儿子也是四五十岁的人,见老父如此,都惊慌起来。

“阿爹我无事,老大,你去大门前亲自将这郭官人迎进来。老二你去备上一壶好茶来,你们都散了吧,我要和郭官人好生说说话。都散了吧……”冯道挥挥手,待儿子们都离开了,这才眯着眼看着灰白的帐顶自语道:“郭文仲啊,郭文仲,你虽为武夫,但是眼光确实极好啊,就是老夫我,也看轻了他……”

冯大郎亲迎了郭荣和丰哥进门,也疑惑来人浑身的气度,待领着郭荣父子进了父亲的屋子后,他才回味过来,这郭荣,不正是当今天子的名讳么?

“陛下,老夫是否要起来跪迎你呢?”冯道平日里大半时间都紧闭着的双眼,此时却是精光四溢,便是病弱体衰,也不能掩住那神采来。

郭荣直视冯道说:“令公既然让令郎迎进府来的是郭官人,这跪迎便不必了。”说完看了看冯道的卧房,果真是简朴异常,除了简单的家具摆设,把玩器具一件也没有,更不要说什么金玉之类的东西了。

“世人都说冯相公清净俭朴至极,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会以为乃夸大之词。令公的德行,让人敬佩。”

冯道哈哈一笑道:“世人大多说老夫经四朝,历十主甚至还侍奉过契丹人为君。大多人都骂老夫无骨气无节操,无耻之尤。老夫听先帝说过,陛下为君之前,性烈且急,应该不喜老夫这样的人。所以陛下仅此说老夫的德性令人敬佩,老夫实在是不解。”

郭荣见丰哥睁着大眼睛听着,开口道:“何人不曾年少气盛过?少年之时,我确实性烈骄傲,但是如今我已过而立之年,也过贫苦和惨痛,加之父亲托下的这片江山,我如何能够草率行事?我知道相公之意,之所以说相公令人敬佩,是因为相公你非忠于君,而是忠于国。中原百姓多少因相公而活命,便是我这个天子,也该感谢相公了。只因这世上没有无臣民百姓之君。”

冯道听着郭荣之话,笑道:“陛下能有此言,他日必将是当世明君。若无臣子百姓,哪里就有君王了?老夫历经十主,终于等到有天子能亲口说出这句话了。中原百姓之福气,天下之福啊!”

郭荣目光深远,直视冯道双眼道:“天下之福?也要先谋得天下才是。相公深谋远虑,可否为我指点一二,若谋天下,首战为何?”

冯道叹息道:“陛下高平之战能够见好便收,自然是陛下知道,粮草不济,民生凋敝。且先帝临终之前曾告诫陛下,不可妄动干戈。所以,老夫觉得陛下若想谋得天下,首战非战,而是民生。国富民安,才有征战之力。”

郭荣点头道:“相公所言即是,我曾听人说,若平天下,应该先易后难。即先平定南方诸国,再挥师北上收复幽云。相公如何看此策呢?”

冯道摇头但笑道:“江南温柔乡,只怕待南边诸国平定之时,诸将功高赏厚,岂还愿意冒着丢脑袋的危险随着陛下再征契丹?且如今契丹的皇帝耶律璟,是旧君暴毙之后突然被立的,在契丹国内毫无威严可言。他如何登基为帝的,朝野间中说纷纭颇有非议。且契丹八大部落之间多有不和,各自结盟内斗,若是此人有耶律德光之能,能从中调解压制以取得平行,倒也罢了。但是他同他父亲德光比起来,真是天地之别,比之江南的李璟还颇多不如。如今契丹不过表面上平静罢了,而暗地里,自然是各种争斗。契丹内乱,实在我中原收复幽云的大好时机。”

郭荣不曾想到冯道能够看得这样长远,果然心有大才之人。难怪父亲待他礼遇至极。

“确实如此,我会派细作潜入契丹探听消息。那党项呢?”

冯道眯着眼睛回忆道:“广顺元年之时,李彝殷拒受先帝的册封旨意,反而接受刘崇的册封。他李彝殷自然不是认为北汉比大周强,而是因为北汉身后站着的契丹。当年,陛下曾上奏疏力陈党项之事,只是国力薄弱慕容彦超之乱,朝廷无力讨伐党项,如今他在西北愈发做大了,便是折可久也奈何不得他们了。”

郭荣冷声道:“党项人首尾两端,朕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冯道点头道:“陛下须要知道,便是边州百姓,那也是汉人,是中原百姓。大周四面临敌,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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