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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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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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给了他心目中的继承者,这种箱子的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

温宝裕道:“是啊,怎么大亨也有一只?莫非竟有两只之多?”

小郭道:“正是有两个  我把这盒子属于独裁者的一事说了,大亨笑著说:‘铸造的时候,一个也是造,两个也是造,我就多造了一个,一只送了给那位。’”

大亨在有意无意之间,炫耀了一下他和一国之首之间的交情,这令得小郭更是起敬。

只见大亨把右手按在那盒子上,左手在盒子的一边,按了几下,就把盒子打了开来。

小郭知道,这过程看来简单,但其间不知包含了多少的复杂操作过程  先要对照大亨的手纹和指纹,再要启动密码,说不定一有差错,就会有变化  例如突然自行产生高热,而锇这元素,在高热之下,就会迅速氧化为剧毒的四氧化锇,那么,开盒之人,非惨死当场不可!

小郭只是心里想,自然不会笨到把这些说出来。

大亨打开盒子之后,取出一样东西来,颇出乎小郭的意料之外  那是一片电脑的软件。

大亨把软件放在手中掂了掂:“她的过去,全在这里了,除了这里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

小郭沉声道:“不,是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但是绝不会说出来。”

大亨笑著:“对,所以你要去查,是查不到的,我要你找人,你去看,看了之后,最好不要告诉人。”

小郭说到这里,温宝裕已叫了起来:“喂,你要是已答应了人不说,又告诉我们这些干甚么,岂不是吊人胃口吗?”

我沉声道:“小宝,这个女人的过去,必定历尽沧桑,你要知道来干甚么?那是三姑六婆才有兴趣的事。”

我斥了小宝之后,又对小郭道:“你一定请准了大亨,才让我们知道,是不是?对不起,我们对它,并无兴趣,你根本不必说。”

小郭的神情尴尬之至,嗫嚅半晌,才道:“我……只是想说,这女人的经历,丰富曲折得叫人难以想像,要拿来作题材写小说,是一部巨著。”

我再度提醒他:“够了!你甚么也没有说过,也其么都不必说了  老实说,你知道了这个女人的一切,对你来说,也没有好处。”

小郭苦笑,点头道:“我知道,如果我到处去说,不知道会有甚么样的横祸临头。”

我道:“你知道就好,而且,我相信她的过去,对寻找她并无帮助  在她的过去生活之中,必然没有出现过米博士其人,对不对?”

小郭道:“是!”

我道:“这就是了,循米博士那条线去找人,那才是正确途径。”

小郭叹了一声:“米博士的经历也太简单,他是中德混血儿,所以外型兼有欧洲人和亚洲人之美。他有两个医学博士衔头,照片所见,是他才取得一个博士之后的照片,那次使他得博士的论文,和遗传学有关,这人生活简单,只知研究,不通世务,甚至不要担任医学院院长,只当研究员。”

小郭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这样的一个单纯科学家,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他和大亨的那个情妇,会有甚么轇轕。”

这确然是一个令人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的问题,我转而问温宝裕:“令堂又怎么会和那女人有轇轕?”

温宝裕苦笑:“她老人家负责一项慈善捐款演出,而那女人是出了名的美人,我妈想要她出来,和她合演一出古装戏……唉,当真是异想天开之至!”

我看到温宝裕的神情古怪,忍不住问道:“想演哪一出戏啊?”

温宝裕苦笑:“凤仪亭!”

我一听,倒觉得很自然,不明白何以温宝裕如此古怪。我顺口道:“不错啊,她要反串董卓,体型倒是现成的,不必加妆了。”

温宝裕懊丧:“甚么啊,反串倒是反串,只不过她老家人要反串吕布。”

我先是一怔,接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红绫虽然学识过人,但是,“凤仪亭”这个吕布、貂蝉和董卓的故事,她就不知道了,她自然也无法想像,胖得如此这般的温太太,若是反串吕布,一出场会有如何笑死人的效果。

我呆了好一会,小郭也笑得岔了气,两人才齐声道:“对不起,实在忍不住。”

温宝裕悻然:“不要紧,要不是我的老娘,我会笑得在地上打滚。”

我怕温宝裕难堪,忙转入正题,问小郭:“你查了两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小郭道:“对,有很多人看到他们登上了一辆新型跑车离去,那种车,全市不超过三架  ”

我道:“等一等,这米博士,他不是在本市工作的吧?他从哪里来?”

小郭双手一摊:“没有人知道他真正从哪里来,他用德国护照,上一站,是哥本哈根,职业是医学院研究员  那辆车子,他是抵达后才买的,用的是一种很少人持有的无限额信用卡。据说,用这种信用卡,去购买飞机,只要有现货,波音公司也会让持卡人把七四七驾走。”

我点了点头,道:“好极。”

小郭陡然紧张起来:“你想到了甚么?”

我摇头:“没有甚么。”

我并不是卖关子,而是在这时候,我确然还没有想到甚么。

我想到的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定不止是一个医学院的研究员那么简单,他一定大有来历,他是一个医生,最可能的特殊来历是甚么呢?

温宝裕和红绫两人,毕竟年轻,他们的脑筋,动得比我还快,两人循我的思路想下去,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一起叫了起来:“勒曼医院!”

我点了点头  一个怪医生,行为如此不寻常,又有无比雄厚的财力做后盾,那么,除了是来自勒曼医院之外,不太可能来自第二处。

而勒曼医院,那是比任何权力中心更高的权力中心  虽然它自己从来也不标榜这些,但是事实上它是,因为它掌握了人的生命。理论上来说,是可以使人一直健康地活下去。

而地球上所有的权势掌握者,梦寐以求的,就是长命百岁千岁万岁,而勒曼医院掌握了这种本领,自然也令得所有的权势掌握者在它的面前俯首称臣。

我和勒曼医院虽然有过很多次交往,他们也对我十分厚待,但是他们真正的宗旨,我还是不甚了解。他们并不吝啬替某些人延长寿命,甚至更换身体,消除岁月逝去对身体引起的老化等等。但是我却未曾听说他们承诺过甚么人,可以永远不死(理论上他们完全做得到这一点)。

在勒曼医院之中,我肯定有不少外星人在,但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我也说不上来,只能说,他们志在研究地球人的生命形态。但看来又不像是想藉此达到控制地球的目的。他们像是一群世外高人,与世无争,但一旦有争,胜利必然在他们这一方,可以说无所不能。

那大亨,再是大亨中的大亨,但是和勒曼医院一比较,也是微不足道。尤其,当他面临生死关头时,若是知道有一处所在可以令他活下去,只怕叫他爬到格陵兰去,他也愿意。

(我当时确是如此想的,根据的是“人之常情”。)

小郭也叫了起来:“勒曼医院!”

他叫道,现出古怪的神情来,显然他也想到,和勒曼医院相比较,那大亨不算是甚么。

他吸了一口气,望向我:“你和勒曼医院,可以随时联络  ”

我明白小郭的意思:“虽然如此,但是动不动就去麻烦人家,也不很妥当。”

小郭哭丧著脸:“帮我一帮!要是再找不出那女人来,大亨他  ”

我有点恼怒:“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找不到那女人,他能把你怎么样?”

小郭苦笑,仍是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望著我,我只好道:“好,我替你问一问  ”

正说著,忽然听得楼下传来老蔡的大声吼叫  刚才我们一定太专注于讨论了,以致谁也没有留意到有门铃声响。而老蔡,耳越聋,说话也越大声,难得他年纪老迈,但是中气充沛,声音洪量。

另听得他先是吼叫了一声:“你姓甚么?”

来人的回答,全给他吼叫声的余音盖了下去,又听得他再吼:“你没吃饱是怎么的,说响亮一点,姓甚么,姓又不是偷来的,怕甚么高声说。”

这才听到了来人的说话,来人的话,颇出人意表,只听得一个很悦耳的男声道:“老先生,我的姓,还真是偷来的呢。”

一时之间,在我书房中的几个人,包括我在内,都不知道来人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当然,也没有人去进一步想,只当来人是在随口开玩笑而已。

老蔡又在叫:“你说甚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和“听不见”大不相同,来人于是再提高声音,应道:“我姓米,请问卫斯理先生在吗?”

这“我姓米”三字,一入耳中,我们几个人,都陡然怔了怔。

只听得老蔡已在恶言赶客:“姓米,还姓饭姓面哩。走!走!没卫斯理这个人!”

老蔡真不像话,以前,至多告诉人我不在家,现在恃老卖老,竟说没有我这个人了。

我已打开了书房门,向下看去,小郭、红缓和温宝裕,也一起跟了出来,只见大门口,老蔡不但说,而且,一手老实不客气地推来人的胸口,要把来人推出去,来人一副无可奈何,莫名其妙的神情,竟不知如何分说才好。

这时,我们都已看清,来人是一个极其俊美的青年人,令人一见到他,就赏心悦目之至。小郭首先叫了起来:“米博士!”

这一叫,令来人抬起头来,更显得他剑眉朗目,气度不凡。小郭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口中发出没有意义的叫声,竟然和温宝裕少年时的行为一样,急不及待,自楼梯扶手上直滑了下去。

四、人人生命都七拼八凑

当然,来人一抬头间,人人都可以看到,他正是照片上的米博士。

小郭连跌带冲,到了门口,老蔡咕哝著自顾自走了开去,米博士望著喘气喘得出不了声的小郭,神情迟疑地问:“卫先生?”

小郭忙道:“不是,不是,你要找的卫先生是他。”

小郭向我指来,这时我上下了楼,看得出米博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显然,若是他要找的卫斯理,竟是这一副狼狈相的话,那么,他会大失所望了。

我也来到了门口:“米博士,请进。”

他大是讶异:“卫先生,你竟认识我?”

我道:“不认识,但是我们正在讨论有关阁下的一些事情。”

米博士像是全然不知道自己成为他人的话题,是一个神秘人物,他有点摸不著头脑地笑著。

他向内走来,又正面遇上了温宝裕,两个青年,都是英俊挺拔,倒也分不出谁更胜一筹来,只是看起来,米博士成熟得多。

米博士先向温宝裕一笑,然后道:“你好,前几天,我见过一位体重远超标准的女士,是令堂吧?”

温宝裕大是讶异:“我长得和她很像?”

温宝裕是有点像母亲,可是米博士一见,就说得如此肯定,这也不免令人诧异。

米博士道:“有好几个遗传上的特徵,可以肯定这种亲子关系,我是专攻遗传学的。”

温宝裕“哦”地一声,伸出手来:“温宝裕。”

米博士和他握手:“米寄生。”

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米博士的名字,这名字,听来很是怪异。

红绫也大踏步走了过来,米博士一眼看到红绫,就明显地怔了一怔,立时又同我望来,接著又去望她,神情大是疑惑。

我不禁有点紧张:“她和我的父女关系,也有遗传特徵可寻吧!”

米博士道:“有……有,毫无疑问,你们是父女,可是,可是,可是……”

他连说了三下“可是”,又伸手拍打著自己的脑袋,又道:“我真是不明白了。”

红绫佻皮,学著他的腔调:“你是专攻遗传学的  怎么也不明白了?看来,你的学业成绩并不怎样!”

米博士被红绫取笑得俊脸通红,他道:“这……是甚么特变,这种特变是  ”

红绫悠然道:“可以说是‘傍徨变异’的其中一种。”

只见米博士皱著眉,思索著,在他的知识记忆库中运作脑细胞,想消化红绫的这句话。

我对于遗传学自然是连皮毛都不甚了了,但是我却占了便宜,我知道红绫的经历。

我知道所谓“傍徨变异”是遗传学上的一个专门名词,由达尔文提出,意思是生物体内细微的连续性的变异,是自然选择,逐渐累积而成  也就是说,那是摆脱了生物遗传性影响的一种变异。

红绫是我和白素的女儿,她自然秉承我们的遗传,在她身上,和任何其他生物一样,当然也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傍徨变异”,但是她曾经过她外婆的“特殊处理”,这其间,起了些甚么变化,我也不得而知,总之,是起了很大的变化。

而米博士不愧是专家,一眼就看出了这种变化  那是极个别例子的突变,所以超乎他一切的所学,这才令他诧异难明。

过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米博士才道:“定律是环境变异,不能超越遗传因素。”

红绫道:“定律没有错,问题是你永远不能知道任何人的遗传因素究竟到达甚么程度。”

米博士看来有点痴痴地,把红绫的话,重覆了三遍之多,才又点头又摇头。点头,自然是表示他同意了红绫的说法,可是为甚么又摇头呢?

只听得他道:“任何人的遗传因素,都可以弄明白。”

红绫摇头道:“不能。”

米博士一张口,看他的神态,是想说“能”,可是张大了口,还没有发出声音来,他的神情,就开始犹豫,先是呆了一呆。接著,自然而然,摇了摇头。红绫笑了起来:“不能。”

米博士像是受了催眠一样,也跟著道:“不能。”

这种情景,看得我和温宝裕,又是骇异,又是好笑,竟一句也插不上嘴去。

米博士又喃喃地道:“不能?能?不能?”

红绫道:“人的遗传因素,和其他生物不同,是因为人有‘傍徨变异’的因素,每一个人都有,所以每一个人都不同,每一个人所接受的遗传,若作上溯追寻,简直无可穷根究底,一代又一代,每一代都有一点因素影响著这个人,而这些因素,又全是不定因素,无由统计归纳  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许多‘不同的’凑合在一起,变成更大的,无法数计的‘不同’,这就是人类性格复杂无比的原因,不像是别的生物,只根据相同的,固定的遗传因素生活,人不同,人  ’”

红绫一口气说到这里,略停之一停,不单是米博士,我和温宝裕也屏气静息地听著  红绫在说的,虽然是一个极专门的话题,但是她并不使用特别深奥的名词,所以我们全可以听得明白。

红绫续道:“人的遗传因素,是七拼八凑,受了许多上代的遗传而得的,无法百分之一百确知,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变异,但是极少,这好像……好像……”

红绫皱著眉,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当的譬喻。

我接了口:“以前有一种儿童的玩具,叫作‘七巧板’  这种玩具现在已经绝迹了。七巧板是七块形状不同的木板,可以拼成一条鱼,一只狗,一间屋子等等,组合的方式很多。组合成每一个人的遗传因素,不上七个,而是七百个,七千个,甚至更多。所以也有无穷无尽的组合  复杂到了难以计算的地步。”

红绫道:“是,就是这样,在我身上的变异,虽然比一般人多得多,但是远远未曾超过我本身所得的遗传。”

温宝裕忽然道:“照这样说,每一个人,岂不是根本没有自己,只是许多上一代遗传的七拼八凑?”

米博士点了点头:“理论上如此,但若是遗传因素是‘隐性’,个人所得的变异‘显性’,那么个人就比较突出,但完全想摆脱遗传因素,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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