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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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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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青年贼的链子枪被奎金牛一路万胜刀,直剁得左闪右退,接连遇上三四次险招。末后好容易看出破绽,金文穆的万胜刀点到右肋;贼人往左一错步,金文穆的刀扎老了。贼人再不肯容情,一个“怪蟒翻身”,链子枪翻转来,唰地鞭打金文穆的顶梁。

不想金文穆陡然往左斜身,右手刀猛往上一撩链子枪,左手“噗”地把链子枪头夺住;厉声喝道:“撤手!”万胜刀顺势往外一送,青年贼人想夺回,一缕寒风直抹到贼人持枪的手指,青年贼人赶快的松把,链子抢唰地被金文穆夺去了。刀光又一展,青年贼拚死力往后飞窜,惊得一身冷汗;忙回手拔刀,先往外一封,架住了敌招,又一跳,躲开了,这才把一阵手忙脚乱的慌劲让过去。

奎金牛哈哈大笑道:“不要慌,给你这枪吧!”唰地劈面打出去。青年贼人闪身躲开,抹一抹头上汗,咬牙切齿,又冲上来。他仍不肯认输,仍不肯退避,仍然恋战,挡住了羊肠小道。那另外的一条链子枪和一对钩镰枪,以三打二,倒能挡住岳俊超的单剑和欧联奎的双斧,但是这只能阻敌,不能取胜。飞豹子如飞地奔到,略一注视,厉声喝道:“喂,躲开了,让我来会会这位泼风万胜刀!”

那青年一提手中刀,抽身跃回土岗。奎金牛挥刀便进。飞豹子道:“呔,别动,相好的,我要会会你阁下。”横身邀住了金文穆。金文穆侧身进招,蛇焰箭岳俊超在身边,智囊姜羽冲在远处,一齐吆喝道:“金镖头留神,这就是飞豹子!”

金文穆闻言一愣,“唰”地一撤身,停刀封住门户,侧目仔细打量敌人。

飞豹子一到,伏桩的贼人俱都退上土岗。镖客们川字形涌在岗口,内有带着孔明灯的,忽地将灯板打开,向土岗连连照射,把飞豹子等照看了一个正着。飞豹子本将草帽推在背后,此时忙把草帽往头上一按;向同伴低说了几句话,手中短刃一晃,冷笑道:“是飞豹子又怎么样?呔!朋友,你好刀法!你是俞剑平的什么人?”

奎金牛金文穆捧刀拱手道:“在下是俞剑平的朋友,你既然是飞豹子,久仰久仰!……”还要交代几句江湖话。不料飞豹子竟挺身猛扑过来,把手中短兵刃一举,道:“呔,发招吧,少说闲话!”这短兵刃原来就是当日劫镖、打败铁牌手的一支短烟袋杆,二尺来长,纯钢打造,锅大杆粗,烟嘴烟锅一体浑成。昔年曾用它战败辽东绿林风子帮(指辽东一带的劫马匹的贼帮),今日拿来找寻俞剑平。

金文穆还想说话,岳俊超吆喝道:“金三哥,这东西不通人情。少跟他讲那一套,宰呀!”金文穆遂说了个“好”字,立刻身形一矮,往前一纵步,捧铰钢厚背刀,照长衫客胸前便点。

长衫客飞豹子左臂的肥袖子往外一拂,也不使手中短兵刃接招,身形快若飘风,突绕到金文穆背后,金文穆也是虚实并用,头一刀并未撒出去;刀才点空,左掌斜往上一推,右手刀“白鹤剔翎”,斜塌身形,刀锋外展,唰地旁扫长衫客的下盘。

飞豹子见金文穆刀法很快,遂不再试招。铁烟袋“倒打金钟”,斜身往后甩打,喝声:“撒手吧!”“呛”地一响,声锐而长,火星飞溅,两下兵刃相碰。金文穆的铰钢厚刀虽没撒手,可也蓦地一震;“飕”地往右一纵身,匆遽间急验看刀锋。幸而刀锋只是斜划,刀身吃力重,只微微磕伤一点刀刃。

金文穆心中吃惊,这个飞豹子好大的膂力!金文穆只一落身的工夫,飞豹子已跟踪而至;铁烟袋“迅雷贯耳”,挟着劲风砸下来。金文穆往左错步,倒翻身“乌龙盘树”,横砍飞豹子的中盘。

飞豹子身随势变,步眼圆滑,右脚往外一溜,以敌势破敌势,“倒踩七星步”,闪身让招。金文穆的刀又走空招。飞豹子反欺到金文穆的背后,左手骈食中二指,照金文穆右肩后的“风府穴”点下去,想卸金文穆的右臂。金文穆顿时觉察,塌身下式急忙一拧身,“推窗望月”,铰钢厚背刀上斩敌人右肩、顺削脉门。飞豹子兵刃往下疾沉,斜身探臂,铁烟袋反打金文穆的下盘“风市穴”。金文穆腾身旁跃,窜出数尺,险被敌伤。两下里分而复合,又斗起来。

奎金牛金文穆把教门泼风万胜刀法施展开,虽只七十手,可是回环运用,变化无穷。这种刀法一须力大,二要招熟;金文穆乍逢劲敌,把一身本领运用出来。刀光人影,上下翻飞,恰似骇电惊霆;崩、扎、窝、挑、删、砍、劈、剁,一招一式,迅猛异常。

长衫客的一支铁烟袋,更是江湖上少见的外门兵刃,时而做奇门剑用,击、刺、挑、扎,夭矫如神龙;时而作点穴镢使,点、打、崩、砸,伸缩如怪蟒。短短兵刃,虚实难测;身形迅快,猛若怒狮。(叶批:如见武艺泼墨画。)

动手到三十余招,金文穆觉得自己的招术发出去,往往受到敌人的牵制,不能随招进招。深知遇见强手,忙将精神提起来,用全力应付。霎时间,又斗了几合;金文穆把铰钢厚背刀一翻,“进步撩阴”,照敌人攻去。长衫客飞豹子故意诓敌诱招,容得金文穆的刀已递出来;便霍地将右足往后一滑,铁烟袋往下一压,左手并双指,猝点金文穆的“哑门穴”。

金文穆收招不及,急急地一抹窜出一丈多远。才得凝步转身,长衫客早腾身跃起,跟踪扑来,喝道:“呔,别走!”往前一纵,欺敌进步,飞身赶打。铁烟袋快如脱弦之箭,又照金文穆背后“天突穴”点来。

奎金牛金文穆也是老江湖了。闪身一窜,虽为避敌,却已百忙中料到敌人跟踪必到。立刻应招改招,变式诈敌诱敌;故意地将身法略略一顿,长衫客的铁烟袋堪堪点上来。他这才倏地往左一旋身,身移刀现,展“铁雨金风”,铰钢厚背刀自下往上一掩。刀光闪闪,猛喝一声:“看刀!”照敌人的兵刃猛削出去。这一下削实了,敌人的兵刃必定脱手。长衫客的招术用老了,铁烟袋已经发出,奎金牛的刀已经削到。长衫客眼快招疾,就是黑夜,听风变招,居然随机应变,把铁烟袋悬崖勒马,往上一举,“举火烧天”,避开敌招,反照金文穆的面门上一晃。却趁势伸左手,并食指中指,“仙人指路”,倏地照金文穆的右臂“三里穴”点去。兵刃点面门,手指点穴道,同时发出两招来。

金文穆的刀已经削出去,一见势危招急,忙展开万胜刀的绝招“三羊开泰”,一招分三式,振右臂往下斜沉,俯头面往旁微侧,只喝得一声:“咄,看招!”不管敌招闪开闪不开,把铰钢刀的刀头,硬往长衫客的左臂狠狠劈过来。料想长衫客势必撤左手,回来救招。奎金牛这一刀真是拚命;敌在坡上,己在坡下,形势先不利,只得冒险求功。

果然长衫客把奎金牛这一招的用意看破,急借招拆招;短兵刃一转,倏然翻下来,划打金文穆的刀背。金文穆就是原式不变,左脚一顿,刀钻的钢环一振,哗啦啦一响,刀锋倏地往外疾推;一招两式,斩项截胸。

长衫客右臂一拂,迅如旋风,已转到金文穆的背后。“游龙探爪”,铁烟袋照金文穆的右臂一搭,左手的食指中指又照金文穆的“灵台穴”点来。铁烟袋早把金文穆回身现刀的路子封住,这左手探出来,看看击中金文穆的要害;金文穆再要闪躲,已来不及,长衫客浓眉一展,喝道:“朋友,认输吧!”

奎金牛数十年的盛名,眼看要败于二指之下,猛然“唰”地飞过来一条黑影。一声不响,其快如矢,飞纵到金文穆侧面,一对判官笔往下一沉,一分一抬,把长衫客的招术破开。然后振吭一呼:“金三哥,冲啊!”

第三十二章

巧植梅花桩大豪竞渡

轻挥吴钩剑苏老凌波

众镖客三五成群,倏地奔凑到浅塘边。百忙中,姜羽冲只叫出“陷坑”二字,大家都往陷坑这一面来;一个个绕塘而走,搜寻暗坑。他们一边想:“就有陷坑,贼人能走,我们就不会陷下去。”他们再想象不到,贼人在泥塘里,竟是暗摆梅花桩。这梅花桩非有绝顶轻功,不能在上面游走。

俞剑平、姜羽冲虽已猜知贼人的诡计,心中也很疑讶,怎么贼人个个都会走梅花桩呢?却不知泥塘内的百十根梅花桩,长短不齐,粗细不等,而且栽得深浅也不一样。虽按梅花桩的摆法,却在水洼中另有捷径,搭着跳板,四通八达,设着粗而稳的木桩,只要稍会提纵术的,都可登桩飞渡。另在实桩旁,虚设着许多浮桩,把人引到绝路,只要一登便倒。这些浮桩本非比武用的,乃是飞豹子用来骗阻追兵,便利撤退而设的。

苇塘沿岸,镖客们越聚越多,纷纷绕寻,互相指问:“哪里有伏桩?哪里有陷坑?”忽然间,马氏双雄瞥出几根木桩,露出水面尺许来长,只是与短苇混杂难辨。二马顿时大吼道:“这里有木桩!狗贼登着这个进去的!”

长衫客轻登巧窜,没入苇丛;猛然间又登着梅花桩,探头出来,面对二马,纵声高笑道:“不错,这里是有木桩,算你有眼睛!朋友,你可以上来玩玩么?”往水里一根木桩上一跳,“金鸡独立”,右足着桩,左足轻提,把全身现出来。他昂首四顾,旁若无人。

众镖客哗然大叫,“唰”地一阵暗器,奔长衫客乱打出来,只听叮当、呛啷!长衫客舞动短兵刃,把暗器一一打飞。然后他翻身一跳,跳到水塘深处,距岸数丈,暗器打不着了;然后冷笑着讥诮道:“相好的,这就不够格了!乱打暗器,有什么意思?喂,俞大镖头,何不请上来遛遛?还有姜大剑客久仰你是银笛晁翼的高足,你也可以登萍渡水,往我们这架现成的浮桥上走走嘛?”

此时智囊姜羽冲正在打叠精神,割乱草,垫泥滩,搭救奎金牛、李尚桐、阮佩韦三人;另有几个镖客帮着他。在长衫客现身处的塘边,聚着马氏双雄、铁牌手胡孟刚、单臂朱大椿、飞狐孟震洋等一群镖客和九股烟乔茂、没影儿魏廉、铁矛周季龙三个向导。

长衫客鹄立水上,仍在公然叫阵:“喂,俞大剑客哪里去了?怎么着,听见没有?可肯上来么?”众镖客一阵传呼,十二金钱俞剑平如飞地来到水洼面前,炯炯双目,忙将水面的形势一看。

十二金钱生平倒也练过轻身太极拳,也走过青竹桩,只是多年未用,也不过是在平地上立桩,在白昼蹈行罢了。像这泥塘木桩,又在黑夜间,并且敌暗我明,若果上去,分明吃亏上当。若不上去,又明明教敌人较量短了。

俞剑平哼了一声,叫道:“朋友,不要张狂!你等着吧!”立刻,左手将剑诀一指,右手把利剑一提,抱元守一,凝神一贯,双眸精光往泥塘上一瞬,顿时将长衫客落脚处的部位认准。但是木桩的部位被苇草混淆着,只能认出近岸浮出水面的几根来。俞剑平心中为难,事迫临头,不能不冒险;于是一作势,便要飞身上桩。

忽然,马氏双雄叫道:“俞大哥,你要做什么?”一把将俞剑平拉住。铁牌手胡孟刚、欧联奎也赶过来,一齐拦阻道:“大哥,大哥!你素日把稳,怎么今日竟要受贼人的骗?你一个人上去,就不怕他们暗算么?”

俞剑平未及答言,长衫客哈哈大笑,把双掌一拍,劈拍响了两声道:“镖行朋友,不要小瞧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两个伙伴。我们绝不在暗处暗算你们,我们也不像你们乱发暗器。我说俞大剑客、胡老镖头,还有姜大剑客,我们就只三个人,专请你们三位。谁要是施暗算、发暗器,谁是匹夫。在下受朋友的邀请,单要会一会俞、姜、胡三位高贤;别位武林朋友,我们改日再会。请上来吧,三位!”

十二金钱俞剑平怒生两肋,哈哈大笑道:“你们不必说大话,你们是三位,我们这边对不住,就只我俞某一人,要会会你们三位高贤。你们三位有这等好功夫,请报个万儿来!”

长衫客仍然怪笑不答道:“算了吧!俞大剑客怎么又把话说回来了。我乃是无名小卒,给人帮忙抱粗腿的。”俞剑平心知胡孟刚不会梅花桩,姜羽冲虽听说练过,无奈这乃是凌塘桩斗,万一失足,一生威名扫地。俞镖头因此把牙一咬,自己一个人应承下来。

铁牌手胡孟刚在旁听得真切,心中惭愧,急得大叫道:“好你个飞豹子,不要胡吹!你左骗一回人,右骗一回人,你说的话远不如屁响。我们就上了木桩,你不过输了一跑。闲话少说,你敢赌输了不跑,把镖银交出来么?”

贼人不答,只是狂笑;转向俞剑平叫道:“俞大剑客,我只问你,一个人真敢上来么?”

智囊姜羽冲在那边,也听见贼人指名叫阵,要他登木桩,他固然不肯示弱,无奈救人要紧。现在割草垫滩,忙得刚有头绪,这也要施展“登萍渡水”的功夫,才能把金文穆救出来。贼人指名叫俞、胡、姜三人上桩,现在只有俞剑平一人可上。

俞剑平把剑一领,就要单人独闯;却把蛇焰箭岳俊超惹得动火,大喝一声道:“狗贼,你又要说谎骗人!你倚仗一片臭水坑,几根木头桩,就能逞强么?看箭!”“砰”的一声,把蛇焰箭发出去。唰地一道火焰,照得苇塘霎时一亮。

众镖客欢然大叫:“对!快拿灯来吧。”贼已净退,不怕他打灯亮了。镖客们立刻提过来数盏孔明灯,把灯门打开,发出一道道黄光,虽然看不清泥坑内的虚实,可是塘外浮出水面的木桩已显露出来。

单臂朱大椿忽然逐灯亮过来,厉声叫道:“俞大哥,来来来!我单臂朱大椿微能末技,我愿替我们胡二哥上桩走走。”俞剑平回头一看大喜,他倒听说朱大椿会而不精。朱大椿若不借火亮看清情形,也还在犹豫;于是跳过来,和俞剑平骈肩而立。俞剑平未曾登桩,先退后数步,暗暗向身旁马氏双雄,关照了几句话。二马点头会意,急急地转告其他镖客,又急急地握着鞭,袖藏暗器,以防贼人意外的诈谋。

然后俞剑平来到朱大椿身边,一拍肩说道:“朱贤弟,你稍后一步,你我不可骈肩齐上;要一先一后,互相策应着。”俞剑平这才重凝浩气,目闪精光,把利剑一展;脚尖点地,施展开“蜻蜓三抄水”的绝技,看准塘边一根木桩,“飕”的一声,轻轻奔腾上去。俞剑平真格是身轻如叶,往上一起一落,左足单找木桩;却才脚尖一点木桩,觉得木桩微微一晃,立根处竟然不稳。反观对面敌人,长衫客在那边木桩上,站了好一刻,不倒桩,不换势,竟安若泰山!

十二金钱俞剑平毫不介意,仍轻身提气,预先寻好了前跃旁窜的木桩,灯影中认清桩高桩低,桩粗桩细,只觉脚下这头一根桩似往外滑,却仍不肯挪地方,立刻“金鸡独立”,把身子一展,这根要倾侧的木桩竟被他凝住。

那边单臂朱大椿,也将单臂一张,提着左臂刀,叫道:“朋友,我可要上桩了;要发暗器,可就在这时候!”这一句话骂人不带脏字。于是朱大椿也轻轻一跃,登上木桩。

塘前坡上,闪照着孔明灯的黄光。在俞剑平、朱大椿身后,一左一右两道光;另外一道光照射敌人,直投入苇塘。夜暗天黑,这三道黄光不啻暗室明灯,给镖行添了不少声势,减去不少的危险。

那一边,姜羽冲身旁也有两盏孔明灯,照耀着救人。飞抓已抓牢了金文穆和阮、李二人;铁牌手胡孟刚奔到这边来,插牌握抓,和两个青年镖客,拔河似的,两手揪着一个人。在泥塘上高垫草捆,铺成草桥;姜羽冲挺身践草,先抢救陷溺最深的金文穆。金文穆像泥猴似的,居然被拖出来;抓着姜羽冲的手,“忽隆”的一窜,身登彼岸。姜羽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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