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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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明-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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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是极其残酷的,城下早已经血流成河。

    潼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就是因为它处在重要的战略位置上。因此,明朝廷对于潼关同样重视,把潼关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虽然高迎祥率领了数万义军,可在一天之内的凶猛进攻竟然没有撼动这座雄关半步!

    夜黑了,天空变得越发的深沉,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双方的战斗不得不停止,义军的每个士兵都疲倦了,随便窝在地上或者草丛里休息起来。城墙上的明军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闯军突然攻城,密集交叉的巡逻队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巡逻。

    闯军的中央大帐里火炉熊熊燃烧,映红了在坐的几位义军首领凝重的脸庞。

    他们心中明白,进攻连连受挫,断粮更是让他们雪上加霜,如果再不能做出明智的决策,等士气低落,必然会一败涂地,到时候一切都要晚了。

    高迎祥站在羊皮地图之前,眼睛紧紧盯着地图上的一条道路,思索着他心中一直琢磨的那个突袭计划。

    摇曳的火光照映着他魁梧的身躯,在那一刻竟然莫名的显得悲壮与沧桑。

    大帐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异常,几乎是落针可闻,都能听到几位将领粗重的呼吸声。

    军师李岩顺着高迎祥的眼光,看着地图上的“子午谷”线路,同样知道这正是“子午谷奇谋”。

    子午谷奇谋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北伐曹魏之时名将魏延提出的,他效仿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想要率领五千精兵从子午谷突袭赶到西安,然后出其不意一举拿下西安和潼关,而诸葛亮一向用兵谨慎,认为此计过于凶险且难以成功,故而弃之不用。

    这条奇谋到底能不能成功,谁都不知道,李岩心里也没底,但是他知道,此计一旦成功,大明的腹中地区都唾手可得,这是一条奇谋,一条不是成龙就是成鬼的豪赌!

    高迎祥的眼光从悬挂的地图上移开,转过身扫视了诸位将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道:“我欲出奇兵,走子午谷,奇袭西安城,诸位意下如何啊?”

    一句话终于打破了大帐之中的宁静。

    来了,终于来了。

    诸位将领的呼吸愈发的粗重,作为高级将领,这条计策在他们之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李岩点点头,率先道:“大哥,此计虽然凶险,但是成功的机会很大,都说富贵险中求,我觉得可以一试!”

    其他几位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当然了,除了一人之外。这位便是高一功。虽然时隔久远,他可是清楚地记得杨乐当初的谆谆嘱托。

    “子午谷奇谋”在三国时期或许是一条奇谋,但现在都被戳穿了,已经不再是奇谋了。他觉得杨乐说的对,此计不可行!

    他刚想说什么,高迎祥大手一挥道:“好,既然都认同我的决策,那么我命令,五更造饭,黎明之时大军开拔,出兵子午谷一举拿下西安城!”

    “好!好!好!”诸位将领拱手领命。

    “大大哥,我不同意!”高一功思索再三,鼓足了勇气,终于说出了不同的看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高迎祥的豪气冲天的言语为之一顿。

    其他将领也是齐刷刷的看着他。

    高一功不再害怕,迎着他们怀疑的目光,坚决说道:“大哥,此计不可行!”

    高迎祥眉头一皱,出兵之前,如果将领的意见不统一,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未及他说话,李岩狠狠地瞪了高一功一眼,呵斥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条计划我和大哥谋划了很久,不会有错的!”

    是的,这条计策是他率先提出来的,如果成功,他将会和诸葛亮一样名留千古,所以他不能让人破坏这条计划。

    高一功被李岩呵斥得脸色微红,争辩道:“大哥,您听我一句,杨二哥曾经说过,出兵子午谷很危险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我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

    高一功的话让高迎祥想起了那位身在朝廷的兄弟。

    “你口里的杨二哥是杨乐吗?他的话还能信吗?”李岩嘴角勾起,讽刺说道:“他和我们分开了这么久,谁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皇上给了他高官厚禄,他难道就不动心?说不定现在他早已经不是咱们船上的人了!”

    “是啊,他的心思现在我们很难把握了!”很多将领也提出了质疑。

    “不不会的,杨二哥不是那样的人!”高一功无力辩驳,情急之下,一手拉扯着高迎祥的衣袖,高声叫道:“大哥,听我一句劝,杨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吵闹的境遇让高迎祥的心情一阵烦躁,他挥了挥手,让场面安静下来。也让高一功松开了抓住的衣袖。

    高迎祥心里比谁都清楚此计的凶险,稍微走漏了风声,他的军队就会命丧黄泉。他心里其实早已经打了退堂鼓,但此时已经箭在弦上,根本没了退路!自从起兵到现在,明军一直围追堵截,战局对他们很不利,如果不能靠这奇谋扭转乾坤,他相信失败还会再次重来。

    所以,箭不得不发!

    宁可战死,也绝不退缩!死就死吧!大丈夫要死,就要死的轰轰烈烈!

    想到这里,高迎祥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大手一挥道:“大家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出兵子午谷!不成功便成仁!”

    “大哥”高一功还想再劝一句,高迎祥却不敢再给他劝说的机会,猛然一甩衣袖,走出了大帐。

    大军悄悄地开拔,他们不知道,前方的道路是多么的坎坷与曲折!

    杨乐看着城下空荡荡的闯军营地,心头微微颤抖。他已经料到,高迎祥肯定要铤而走险走子午谷突袭西安了!

    他该怎么办?而在明军帅府,孙传庭已经连续下发了三道大军开拔的指令,而集结的地点正是子午谷的谷口!

    一边是对明朝的忠诚,一边是兄弟的情谊!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去面对?杨乐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对策,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高迎祥将要像历史书写的那样,兵败被擒,押赴京城,遭受凌迟处死的下场!这种可怕的局面最终还是要来了

第204章 杨乐骑马进战场,急中生智喝退兵() 
高迎祥万万想不到,子午谷里荆棘横生,脚下全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峡谷里面没有一条大路,小路更是难走,有些地方就如同一座大山被斧子一下子劈开,仅仅够一个人通过。如此下来,足足走了十五天才快走出谷口。闯军物资损失惨重,人困马乏。

    七月十六日,经过艰苦行军,高迎祥终于到达了黑水峪,只要通过这里,前方就是一片坦途。就可以顺势攻取西安城,在陕西站稳脚跟。然而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却是另外一番命运。

    孙传庭是愤怒的,我等了十五天,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见,真是可恶!其实在高迎祥的人马消失的时候,孙传庭就想到子午谷。因此,他早早在这里布好了陷阱,等着高迎祥的人马往口袋里钻。但他也想不到子午谷如此的难走,让他一等就是十几天。

    此时的杨乐也是心急如焚,他前几天一直劝孙传庭退兵,可孙传庭凭着直觉认定了高迎祥一定会出现,死死守在这里,让他颇为无奈。

    “孙将军,还是撤了吧。闯军不一定从那条路走呢,死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杨乐估摸着高迎祥应该快要到了,这是他劝退的最后机会。

    孙传庭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听见杨乐劝退,点点头道:“传令官,命令全军,准备撤退。”他刚刚喊完这句话,外面的探子立刻来报,“禀报将军,发现闯军的身影!”

    孙传庭哈哈大笑:“哈哈,终于让我逮着你了!高迎祥,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命令全军,进行合围,一个也不许放过!”

    “是!”黑水峪四周瞬间鼓声大噪,杀声震天。

    杨乐知道,完了!

    高迎祥骑在马背上,忽然被四处的鼓声惊吓了一大跳。

    跟在他身后的军师李岩更是被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掉下马去。

    高一功扫视四周,颤声道:“大哥,我们被包围了!”

    看到明军中飘扬的旗帜,明显是孙传庭的“秦军”。秦军素来战斗英勇,加上以逸待劳,高迎祥知道,这次他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说不定就会命丧黄泉。“绕道子午谷的奇谋”根本是行不通的!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马上做出决定,突围!

    闯军虽然人困马乏,但还有一定的战斗力,高迎祥指着一个颇为薄弱的方向,骑着骏马,带着近百位战士猛烈冲杀。

    “杀!”看着战士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高迎祥眼睛赤红、青筋暴突,他无比的愤怒,又无比的后悔。所有的这一切,都转化成他拼杀的动力。

    手里的宝刀如同游龙戏水,大开大合。他已经顾不上身上的创口,浑身是血,依旧拼死搏杀。

    或许,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他和他的闯军才有一条活路!

    杨乐站在山头之上,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孙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亲自下去活捉高迎祥!”

    孙传庭诧异的看了杨乐一眼,笑道:“杨国公身躯尊贵,怎能去战场上以身犯险?要去也是我这位将军去啊。”

    “孙将军,高迎祥已经是瓮中之鳖,我下去只不过是劝降,都说困兽犹斗,快要饿死的狼最凶残,我也是希望咱们大明的将士能少流点儿血!”

    “也罢,如果你执意要去,我将我的护卫军都派给你。”孙传庭误以为杨乐要手擒高迎祥,再立一功,其实他自己也很想下去,亲自擒获闯军的首领,那将是一生的荣耀。可现在,他不能跟杨乐去抢这份功劳,因为身份摆在那里。

    杨乐穿盔戴甲,准备妥当之后,带着一百位护卫军士兵就冲了下去。

    此时,高迎祥突围了三次,最后一次也已经拼命突出了包围圈,但是这片地域实在是太过狭窄陡峻,走不远就被追上、围住。关键时刻,他的部下乾公鸡张二和一斗谷黄龙投降叛变。混乱之中,叛徒将他的坐骑也拉走了。

    “我命休矣!”高迎祥心里这样想着。忽然发现,前方明军一番骚动,紧接着,百余骑兵朝着他的方向奔驰而来。

    “高闯王,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负隅顽抗,做无谓的牺牲,赶紧出来投降吧!”杨乐一面策马飞驰,一面大声高喊,他希望高迎祥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和他见上一面,那他就有机会去商量解救之策。

    “罢了!”高迎祥心中惊骇,他已经听出来是杨乐的声音,他不认为杨乐能从万军之中把他救出去。

    看着身旁所剩不多的弟兄,高迎祥大喊道:“不要再杀了我束手就擒,请善待我的兄弟!”

    “大哥!”周围剩余的闯军一片哀嚎之声。

    “大哥杨乐来了!”高一功几乎快要哭了。

    高迎祥喊完之后,把大刀一扔,盔甲也脱掉了,然后闭上了眼睛,等待被俘。

    杨乐策马走进,跳下马去,身后的护卫想要制止,杨乐微微一笑:“怕什么?他都投降了!”

    其他护卫立刻跟上,把闯军剩余的几位将领都押了起来。

    “高闯王,请吧”杨乐拿着绳索走上前去,一边假装捆绑,一边小声说道:“高大哥,快,我腰上有剑,你用它架住我的脖子,要挟他们退兵!”

    听到这些话,高迎祥一阵错愕,然后摇了摇头,“没用的,万军之中,很难逃出去。况且我不想连累你。”

    见高迎祥不配合,杨乐有些着急,急切道:“高大哥,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解救你的机会!没时间了,快!”杨乐忽然把腰上的剑也拔了出来,自己顺势钻进了高迎祥的腋下,拿剑的手握住了高迎祥的手,然后宝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杨乐蓄谋已久,速度又快,从外人眼中看来,就是高迎祥突然拔剑架住了杨乐的脖子。

    事发突然,不仅仅是高迎祥愣住了,明军、闯军的士兵都愣住了,孙传庭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高大哥,别愣神,快说都后退!”杨乐把剑偷偷塞到高迎祥的手里,低声说道。

    “都后退!”高迎祥握住了那把剑,一声大喝。

    “都后退,谁还敢向前?想让我死吗?”杨乐虽然没有高迎祥的嗓门大,但他的命令没有人不敢听啊。

    围在高迎祥身旁的数百位明军迅速后撤。

第205章 身份曝光被俘虏,十里长街送英雄() 
孙传庭万万没有想到,杨乐会在这个时候被高迎祥擒住作为人质。他当然更不会想到,这是杨乐故意被擒,就是为了放高迎祥出去。

    高迎祥假装擒住杨乐,利剑也不敢离杨乐的脖子太近,生怕伤着了他。高迎祥见身后的弟兄们都被松了绑,押着杨乐慢慢往外走。

    边走边听杨乐大声喊道:“都想让我死吗?快快让开道路!”

    众兵甲莫敢不从,纷纷让路。

    眼看高迎祥已经脱出包围圈,孙传庭心里既着急又害怕,高迎祥这次跑了倒不太要紧,以后可以再寻找擒之,但是,杨乐要是被闯军绑了去,皇上肯定震怒,连同放走闯贼的罪名扣下来,他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关键时刻,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之声,马上之人身穿黄甲,手拿黄绫,高声叫道:“京城六百里加急密报!”

    黄甲军士无人敢阻拦,直接闯入中军大帐。

    孙传庭不明所以,接过密报,打开才知道,这是一封惊天大揭秘,说的是张献忠投降的消息。自从杨嗣昌策划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围剿战略,李自成在陕西遭到几次失败,刘国能等也在河南归顺朝廷。在官军的强大攻势下,为了保存实力,张献忠在谷城、罗汝才在郧阳,分别接受了兵部尚书熊文灿的“招抚”。

    但这些不是最主要的,最惊天的消息是张献忠为了活命,已经交代出:高迎祥和杨乐的关系,高迎祥是杨乐的大哥,而杨乐就是闯军打入朝廷的奸细!

    “杨乐是奸细?”孙传庭脑袋有些短路,晃了晃脑袋,狠狠地掐了掐大腿,感觉到剧烈的痛疼之后,他才确定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在黄绫的最后是一段崇祯皇上的亲笔手喻:“孙爱卿,朕令你速速将闯贼一众以及杨贼子捉拿进京,不得有误!”

    孙传庭看得出来,皇上在写到杨乐名字的时候,一滴眼泪竟然将字迹模糊。杨乐身份的隐瞒和对皇上的欺骗,真的让皇上痛苦万分。

    “来人呐,立刻派出精兵,将杨国公和高迎祥围住,记住,一定要生擒!”

    众将士得了命令,面面相觑:“将军,杨国公可还在高贼的手里,这可怎么办?”

    “无妨,照常缉拿!”

    高迎祥挟持着杨乐已经出了黑水峪地界,再走就要完全脱离明军的包围。就在此时,忽然四处鼓声大噪,后面跟随的明军拦住去路,明显要组成合围之势。

    杨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喝到:“放肆!赶快让开道路!否则格杀勿论!”

    孙传庭带着甲士前来,站在山坡之上,朗声道:“杨国公,对不住了,我刚刚收到皇上的手喻,让我捉拿闯贼一众,绝不能放走一个!”

    “孙将军,你拦住他的去路,你就不怕他把我给杀了?”

    “不怕,因为他不会杀你!杨国公,不,还是叫你杨闯贼,别演了,张献忠已经全都招了,你是高迎祥很早就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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