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身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发现呼唤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老迈的奶奶,八十多岁了她背弓着身子背着木筐像是出来拾荒的,她苍白的头发随风起落,老态尽显,我看见奶奶终于失声痛哭的瘫倒地上,如果不是她及时的出现,此刻,我或许已经死了,分秒之间,已然生死两样。
奶奶向我走来,她没有从地上拉我起来,而是弯下腰伸出她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她的手虽然粗糙但是那样的温暖,奶奶虽然能看出刚才我想坠湖自杀,但她并没有揭穿我。
奶奶从她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既干瘪又发黄的苹果递到我手里说:“二蛋,快吃吧,奶奶刚从山里摘来的,甜着呢,快吃吧,奶奶刚吃了一个呢”
看着奶奶爱意浓浓的眼神,我大口的咬了一口苹果,真的很甜,沁人心脾,活着的滋味真好,活着真好,我身后还有那么多爱我的人,我怎么能死去呢!我好像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奶奶看我跪在地上一直哭,她索性坐下来陪我,可她年纪太老了,想坐下来还是有些艰难,她像是一下子摔倒在我身前,后脑勺差点摔在地上,吓得我顾不上哭和委屈了,赶忙把她老人家扶好,就这样我们祖孙二人还是坐到了一起,奶奶喘了很长时间的粗气,才平静下来,起初我们祖孙二人并没有说话,而是这样相依相偎的坐着,过了良久,奶奶看了一眼空旷的湖面,情真意切的说了一些话。
“二蛋,奶奶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得忍着,话说回来了,这点事算什么,你还这么小”
“奶奶”我听了奶奶的话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那姑娘我见过,身段个子,样貌啥的,都很好,可她注定不是你的媳妇,别强求,也别犯傻,奶奶相信你下次能领回个比她更漂亮的姑娘”
“即便这样,你比你那几个叔都要强,你起码把人家姑娘给领家里来了,整个村子都轰动了,不像你那几个傻子叔,媳妇都娶家里来了连人家的手都没有牵过,亏不”
“奶奶心里也苦啊,四个儿子没一个出息的,一个个唯唯诺诺,窝窝囊囊,让人瞧不起,狗见了都烦,我看就你二蛋,我的大乖孙最有出息”
“二蛋,你知道吗?你不是凡人!”奶奶突然伏在我的耳边悄悄的说道,我听了着实吓了一跳,我不是凡人,我忙着问我奶。
“我不是凡人,我是那路神仙啊?”
奶奶听了我调皮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她说:“你是不是神仙我不清楚,但你出生的时候着实非同寻常”
奶奶不再笑,娓娓道来:“记得是那年冬天,天异常的冷,你娘马上要临盆生你了,到了晚上眼看取暖的柴火快要烧完了,无论如何不能让火熄灭了,那样话整个屋子就会变得像冰窖一般,就这样你爹杠上扁担借着夜色偷偷跑去香山打算偷些柴火回来用,你爹贪心些,想多弄些回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你爹挑着柴火下山,他就感觉身后不远不进的跟着一个东西,你爹不敢回头,但你爹既害怕又感到好奇,他一边走,一边用余光往后看,像是一只白虎,你爹走,它就跟着,你爹停,它就停下,就这样,它一直跟着你爹进了村,一路上并没有要害你爹的意思,等到了家门口,你爹终于壮着胆子回头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发现这个东西不见了,这时你娘刚好生下你,你爹后来说,像是看见那东西跑进了屋,你娘才生下的你”
我听了倒觉得不足为奇了,倒是觉得奶奶有些故弄玄虚了,小时候听我爹多多少少的讲了很多遍了,我爹的这个经历倒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发生的,可至于我爹身后面跟着的是白虎或是白马,我爹也说不清,他毕竟没有亲眼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但在这里说明,我真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什么关系,说自己是白虎转世什么的,我只想做个好人而已,不过这个疑团我还真是想解开的,这个动物到底是什么动物?为何会一直跟我爹进村?假如它真是头白虎,恐怕我爹早人入虎口了,如果是匹走丢的小马?不会的,这深山里哪里会有马啊,难道是香山上神仙的神兽?这还真不好说。
“奶奶,咱山里本身就动物多,遇着个还真不稀奇,再说了也许是我爹的幻觉呢”
奶奶‘嗯’了一声,没有表示反对,她语重心长的说:
“无论真假,奶奶都希望你活出个人样来,撑起这一大家子来”
“奶奶,我会的”我虽然没有受到这个故事的感染,但我还是浑身充满了力量,我还有很多事情未做,这次,虽然被奶奶唤住了,我也算死过一次了,既然这样,从今以后我就要好好活一回了。
黄昏来临,天地仿佛连成了一个一个颜色,整个世界都仿佛黄橙橙的,不知那里刮过一阵冷风,气温骤降,我把奶奶从地上扶了起来,准备回村。
我右肩背着奶奶的木筐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奶奶往村里走,走着走着,奶奶突然开口。
“二蛋,奶奶有一事相求,你应承吗?”
“奶奶,你有事尽管说,孙子能办到的一定办,办不到也给你想办法,求啥啊”
奶奶驻足望了一眼斜去的夕阳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奶奶,一生没求过人,但这次奶奶求你”
“奶奶有话你就说,什么求不求的,你老人家说远了”
“奶奶老了,想也没几年的活头了,你二叔和你四叔这辈子就这样了,成家也不可能了,他们膝下无子,奶奶希望等他们老的走不动的时候,你能给他们口吃得,百年之后就把他们给埋了,你是我们这家子唯一的后代,你能做到吗?”
“能,奶奶,我能做到,你老人家放心吧”其实,奶奶一提到二叔和四叔的时候,我就联想到了,这也许是她老人家此生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了吧,于情于理我都得答应下来,再说了,我二蛋不管他们谁还会管。
“奶奶,知道这些让你为难?也算是托付给你吧,这样我就可以没有任何包袱的度我的余生了”
“奶奶,相信我,我能做到,这是人之常情,二蛋,不会做出格的事的,孙儿,祝你长命百岁,你老要喝我的结婚喜酒,还要照看重孙呢”
奶奶听了没有作答,她满意的笑了,踏着这一抹夕阳,然后走进下一个黎明,多年后,在回忆起这件想跳湖殉情的事的时候想想真的荒唐,甚至愚蠢,但心间还是留下两个字,值了,因为我也年轻过,爱过,勇敢过,甚至到了致死方休的地步,说起来不就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吗?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爱的死去活来,然后回头看回去才发现原来爱情是这个可爱样子的。
第六十章:王静之()
早冬的清晨,白雾蔼蔼,霜雪落了一地,这时节虽算不上寒冷,可双手还是贪恋口袋里的暖,一伸入兜里就舍不得出手。
师父家的院落里,此时的我俨然没这般奢侈的享受,因为此刻我正被师傅剥削着赶制一副棺材呢,我不停的把双手凑到嘴边‘呼哧,呼哧’的哈着白气暖着我早已冻得麻木的手指,师父这催命鬼总是喜欢从我背后踢我几脚,然后骂我让我抓紧点,别磨叽,误了事,让我去给死者哭天丧去,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回过身悻悻的看着师父送他一个苦逼的表情,潜台词是‘老子,欠你的啊’。
其实,自从师父那次在黑风口被老厉鬼撂倒后和过去相比对我算是客气很多了,那可是我亲眼看着他严师的形象碎了一地啊,一个堂堂正正的阴阳先生居然让一个老鬼给算计了,差点命丧黑风口,他颜面何在?所以呢,我这倒霉徒弟也就经常的亵渎亵渎他老人家的威严。
“师父,你那天晚上被那老厉鬼一拐棍放到的时候,可没有这般牛气”
“什么,二蛋,看我不打死你”
师父也不顾手上的活,撵着我满院子里猛追猛打,我要是跑慢一步就会被打成猪头三,吓得我是哭爹喊娘,最后我实在跑不动了,灵机一动跑出院门外,我骗师父说,‘师父,师父,快出来,你老出来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谁知,我话音未落,一辆高级小轿车就‘吱嘎’一声停在了我身前,如果他再往前开一步,我肯定就被撞飞出去了,也许是刚才跑累了,也许是真让这轿车给吓着了,我是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到了车头前面。
师父飞身上前,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师父紧张问我,‘二蛋,没事吧’,看师父这么担心我我尴尬的挠头笑笑说没事,唉,又差点闯祸,这时车上面的人也走了下来,忙凑上前问:
“小兄弟,没伤着你吧”
“没事,只是劣徒太过调皮了些”
“敢问,你就是邵兴泽,邵大师吧?鄙人,姓王,名静之,久仰大师神名,今日慕名而来不知是否打扰了大师?抱歉,抱歉”眼前的人说着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师父伸手接过,客气的说道:“我邵某人,身居深山,一介草民而已,从不以‘大师’之名自居,徒有虚名而已”
“惭愧,惭愧啊,果真是邵大师,今日有缘相见,这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我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 ,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眼睛里透着睿智的光芒,头上梳着偏分长发,显得斯斯文文,温文尔雅,说话的语气是低声细语,对师父则显得毕恭毕敬,一开口说话身体便对着师父呈半鞠躬状,一看就是大城市下来的高素质的人,看他的穿戴和座驾不难看出,此人不是富商名流就是达官显贵。
师父很好客,还未问清他们的来历呢,就把他们往院里请‘来的都是客,请入院里说话,请”
“大师果真名不虚传,菩萨心肠,美名传四方,如此热情好客可见一斑”
“哈啊哈,你我本素不相识,你却在我家门里这般夸赞我兴泽,我还真是要扶不住了”
“鄙人,多嘴了,我只是从内心仰慕和敬重大师而已”
“二蛋,赶紧沏茶”师父吩咐,我赶紧的应声,这沏茶的一向都是我来做,也算是很熟练了,没出一会,一壶热茶就端了上屋檐下的茶几上。
“这是我自己种得几株粗山茶采摘而来的茶叶,如果,不嫌弃尝上几口”这位叫王静之的中年男人见师父如此热情赶紧把手中的漆皮手包递到站在一旁的司机手里赶紧落座,说:
“鄙人最羡慕这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了,青山碧水,原野佳人,怎奈身不由己”王静之说着端起我刚倒上的一杯茶水细细的品起来,连连称赞,说,‘香,真香,茶香浓郁,沁人心脾,好似铁观音,又好似碧螺春’,他说着顾不上茶水还有些烫就一饮而尽了,饮完这杯茶,看他原本略显疲态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精神。
我站在一旁心里禁不住嘀咕,看他和师父本不认识,却像相交多年的挚友那样,一个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另一个是巧言令色的拼命夸赞,还真挺热闹的,也不嫌累得慌。
“请问,静之兄弟从哪里来啊?”师父还是想听听他的来意了,是哪里人了,来干什么的。
“大师如此称呼,鄙人真是受宠若惊,实不相瞒,我从A市(我们那的地级市)来”他激动的一下子从板凳上站起身来。
“哦,来为何事?”师父开始抛砖引玉,喝茶只是敷衍,师父也看得出此人素质涵养很高,不像是一般人或什么暴发户,土大款什么的,还是问清底细的好,毕竟外面世界的,特别是大城市里的人是很少知道这深山老林里还有师父这么一号人的,不问一问,他老人家的心里也不踏实。
“无事不登门,我是遇着难事了”
师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问他遇到什么难事了,而是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然后找到这里来的?”
师父这一问不要紧,这位叫王静之的先生,算是敞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无非就是听闻的几件事,打听了几个人,经过几番机缘巧合;反正最后就找到这了,就这是什么所谓的‘无巧不成书’。
他奶奶的听得我那叫一个累啊,这文化人要是讲上一件事一定会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节节点点都给你讲一遍,我不仅感叹巍巍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我眼前的人就是无比正统的弟子,真骄傲啊。
王静之一番讲述之后,自己也是口干舌燥,赶忙饮了好几杯茶水,要我说真也难为他了,他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取得师父的信任,然后请师父帮他解决难题,还好他夸夸其谈的说了那么多并没有忘了他来此的本意。
第六十一章:那座伤城()
畅饮完茶水之后,他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师父看,那眼神即严肃又认真,沉默数秒之后,他突然开口问:
“邵大师可否还曾记得我们那市中心一侧的‘锦荣’大酒店?”
我和师父听了都是一惊,心头更是揪着疼,惊讶之色全挂脸上了,‘锦荣’大酒店,即陌生又熟悉的一个地方,说陌生是因为哪里曾经和我们毫无干系,说熟悉,那就是我们村老张叔家的婷婷姐被人害死在了那个地方,到现在这个案子仍悬而未破,逝者的冤屈尚未鸣,老张叔家一分钱的赔偿款也没有得到,没人能给个公道,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更是记忆犹新,不仅是因为逝者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婷婷姐,也是我跟着师父第一次出活的地方,第一次和冤魂狭路相逢,第一次,反正,太多第一次了,那个地方实在太刻骨铭心了,回忆如潮,想起如花年龄就香消玉殒的婷婷姐,我的眼角竟然不知不觉的流出几滴泪。
“这位小师父为何哭了,没事吧”我未做回答,只是转过头抹着眼角的泪,情难自已。
王静之问候完我之后紧接着望了师父一眼,他看师父额眉紧缩,脸色凝重,令人伤痛的事不言自明。
“这次真是找对人”王静之一拍大腿,长长的感叹一声,像是历经磨难终于得到光明那样,他摘掉眼睛显得非常激动,双手不停的揉着他那皙的面容。
“大师,静之绝无上别人伤口撒盐之意,我只是太激动而已”
师父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抱歉,师父宽厚的身子慢慢的靠向椅背,平静的说:
“说说吧,你遇到的是何难事?”
“锦荣的老板是个十足的商人,一直在我市商场上做得风生水起,事业如日中天,不知为何他今年突然就出事了,他出事之后呢,他的酒店就被我买下来了,我接手之后,重新装修了餐厅和客房,花了很大的代价,结果很少有人来,几乎没客源,酒店的娱乐部分我已外包,除了租金根本和我基本上没什么关系,走到今天,这酒店我实在是经营不下去了,如果那天关门大吉了,我一定陪个倾家荡产啊,可是我非常不甘心啊,本来想,人到中年成就一番事业没曾想落到这个地步”说道这,王老板一个没忍住,竟然拂面痛哭起来。
“静之兄弟,你来的时候,我就看你不是一般人,能买下偌大的‘锦荣大酒店’,说明你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常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堂堂的汉子哭哭啼啼不像个样子,收起吧”
“大师,愚弟失态了,对不起”王静之抹去眼泪重新带上了眼睛,师父看他有些酸腐的样子,突然笑了他一下。
“静之老弟,你哪里的情况我清楚,我早就知道他那酒店会干不长的,你现在接手却难以经营下去,其中的原因我倒是略知一二,但我只能给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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