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李白- 第72部分

　　　　崔宗桓带着李白和元演到了一家破落的客栈，崔宗桓进到一个光线昏暗的小屋子，李白道：“怎么住这么破的客栈？”

　　　　崔宗桓不好意思道：“家母非要住个便宜点的。”

　　　　“母亲。”崔宗桓道，“我把元公子带来了。”

　　　　李白和元演看见一妇人端坐在榻上，身上虽然穿着麻布做的衣服，但很干净整洁。

　　　　崔夫人年纪和元演母亲相仿，但双手和脸上岁月的痕迹更加清楚。

　　　　崔夫人起身行礼道：“见过两位公子。”

　　　　李白一眼看出这是个大家之人，和元演回礼。

　　　　“元公子是哪一位？”

　　　　元演道：“我是。崔夫人邀请我来，有什么事？”

　　　　崔夫人开口道：“我冒昧邀请公子，是想问公子一件事。你三叔的遗孀怎么样了？”

　　　　元演一愣道：“我三叔的遗孀？您怎么知道我三叔去世了？”

　　　　崔夫人道：“我是你三叔的妻子。”

　　　　“崔夫人说笑了。”元演道，“我三叔的妻子是安陆郝家小姐。”

　　　　崔夫人脸色黯然，道：“是啊，你说的没错。不过在我心里，我一直认为我才是他的正室妻子。”

　　　　崔宗桓脸色惨白，道：“母亲，您在说什么呢？我父亲不是崔家的吗？”

　　　　“宗桓，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了。”崔夫人道，“你其实是原来元家老三，元叔虞的儿子。”

　　　　“母亲您说什么？”崔宗桓声音颤抖。

　　　　“还请崔夫人细细道来。”元演察觉崔夫人身怀一个很大的秘密。

　　　　崔夫人道：“十年前，我随我的哥哥去了幽州，在那儿认识了元叔虞。元叔虞是个俊朗而勇猛的将领，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元叔虞也喜欢我，就在暗地里追求我。”崔夫人回忆道，“当年我不知道元叔虞已经有了家室，就和他私定了终身。”

　　　　“后来被哥哥发现了。哥哥勃然大怒，说元叔虞已经有了家室。”崔夫人惨笑道，“我亲自去问他，他承认了。哥哥顾全我的名节和崔家的名声，要叔虞休了家中妻子，娶我做正室。”

　　　　“你是叔叔纳的妾？”元演问道。

　　　　“算是。”崔夫人点点头，“不过我说了，在我心里我是他的妻子，虽然他也不承认。”

　　　　崔夫人声音异常平静，道：“叔虞不同意休了家中妻子，我自觉受了骗，就回到博陵，离开了他但我很久之后才知道，我已经有了身孕。”

　　　　“那年冬天，我在家门口救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崔夫人凄笑道，“这世间的事是多么巧啊，这人原来是叔虞的正室妻子，郝兰芝。”

第153章　交换的孩子（）　
崔宗桓已经有些恍惚了，母亲的意思他懂了。这么说来，他是元叔虞的孩子是吗？

　　　　崔夫人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疼惜……

　　　　元演道：“你是说这位崔公子是我三叔的遗腹子。”

　　　　崔夫人一只手拢了一下发丝，道：“听我说完。”

　　　　“我救了郝兰芝和她怀里抱的孩子，那时候我快掩饰不下去我怀有身孕的事了，我把郝兰芝安顿在我家的一个别院，借此机会，也住在了那儿。以此瞒住家里人。”

　　　　“和她相处几天，我发现这是个令人敬佩的女子，她虽是女儿身，但有男子的豪爽，大方而美丽，也很坚强。”崔夫人看着崔宗桓道，“这个女子心地也很善良，很善良。”

　　　　崔夫人回忆起旧事，不觉泪目，接着讲述道：“纸终究包不住火，我有了身孕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崔家的人，尤其是我的父亲，认为我丢了崔家的脸面。质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告诉了父亲，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元叔虞。父亲问我生下的是个男孩女孩，我说是男孩……”崔夫人说不下去似的，看着崔宗桓哽咽了。

　　　　难道……李白看着崔夫人的样子，想到了什么。

　　　　“崔夫人，你生的其实是女孩？”李白问道。

　　　　崔夫人看着崔宗桓身子晃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

　　　　元演听到这儿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那个死去的三婶婶叹惋不已。

　　　　“我不得不这样说，如果我说是女孩子，按照父亲的性子，他会暗地里把我孩子害死，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崔夫人道，“父亲当时虽然勃然大怒，但还是保持理性，知道我生下的的是男孩后，他就可以用这个孩子做筹码，逼迫元家娶了我，毕竟是在他心里，这是元家的子嗣。”

　　　　“我回到别院，心灰意冷，我想着如此也是瞒不住父亲，心爱的人又不肯娶我，倒不如和这孩子一起死了算了，正当我绝望地打算和孩子一起命丧黄泉时，兰芝拦下了我。”

　　　　崔夫人落泪道：“兰芝说你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权利带着走一个无辜的生命呢？她说了一大通话，总之是劝我不要走这条路，一起想想办法。兰芝说的话，让我升起了希望。”

　　　　“兰芝让我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事情的经过，当我讲到叔虞时，我看见她眼里的亮光一下子熄灭了，可是我当时只顾着自己，没有理会到她的异样，接着说我知道叔虞有了妻子，叔虞不肯休了家中的妻子，娶我过门的事。”

　　　　崔夫人痛苦地道：“兰芝听我把话说完，才凄惨地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啊，我就是让你的叔虞休掉的正室啊。’天啊！我当时听了，万分羞愧，无颜见兰芝，我多么对不起眼前这个女子啊，更加想去死了。”

　　　　“郝兰芝太坚强了，对女人来说有什么比自己的丈夫不爱自己更令她痛苦的呢，她说这件事就像一个刀子一样插在她的胸口，但她只能把刀子掰弯了咽到肚子里。她给我出主意，把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换过来！她说都是元家的骨肉，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他们！”

　　　　崔宗桓太阳穴旁的青筋突起，摆手道：“母亲不要说了。”

　　　　崔夫人痛苦地捂住胸口道：“听我说完！”

　　　　“我们交换了孩子，兰芝姐姐把她生下的男孩子给我，说要她不想去幽州了，她要回到元家，等待着我和她的孩子来元家。”崔夫人道，“兰芝姐姐带着我生下的女孩子回了元家，按照我们两个设想，我带着兰芝姐姐的儿子到了元家，要么可以做个偏房，要么即使是做了正室，这样也能保住两个孩子。”

　　　　“然而正当父亲打算去往太原元家时，兄长回来了，还带来了叔虞的死讯。”崔夫人脸上带着泪痕道，“叔虞竟然死了，父亲再三考虑，和兄长商量着我去了元家也是个寡妇，不如留在崔家。”

　　　　“我争辩着道即使我死了我也要去元家，可是父亲不听，他说把这个兰芝的儿子，过继到崔家来，正好兄长还没有子嗣。”崔夫人道，“事情出乎了我和兰芝姐姐的预料，这个孩子毕竟是兰芝的啊，我心想不能再瞒下去了，就给兰芝姐姐写了封信，对她道我要把事实说出来，把我们的两个人的孩子换回来。兰芝回信问我我和这个女儿怎么办，是啊，怎么办……”

　　　　“兰芝姐姐又寄来一封信，只说让我照顾好她的孩子。兰芝是个好人，我不能再对不住她，不想让她和亲骨肉分离，我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心想换回来就是了，大不了带着女儿一起走。我对父亲和盘托出，父亲再次怒不可遏，下令把我赶出元家。”

　　　　崔夫人接着道：“兄长从小疼爱我，恳求父亲还是写封信给元家，把孩子换回来就是，女儿过继给他也是一样。父亲不喜欢女儿，只道干脆把这个男孩子送回去，那个女孩子爱怎么样怎么样，死在外面就是！就只在信上问何时接走兰芝姐姐的儿子。”

　　　　“这封信可把三婶婶害惨了。”元演叹息道。

　　　　崔夫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封信，让大伯误会三婶婶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三婶婶不堪受辱，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安陆娘家。”

　　　　“怪不得从那儿就没了回信。”崔夫人不已歉疚，“是我害了兰芝姐姐啊。”

　　　　“之后您就没有再写信问过元家吗？”李白忍不住问道，“您应该给元家解释一下的。”

　　　　“我那时候只是跟兰芝姐姐有书信来往。”崔夫人道，“父亲是跟写信直接到了元家的，见元家没回信，一气之下就和元家断绝来往，也严禁我和元家再有任何联系，就让我带着桓儿去别院过，对我就说我的丈夫打仗死了。”

　　　　“我也跟兰芝姐姐偷写了几封信，但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崔夫人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安陆啊！我对不住她啊！”

　　　　崔夫人拍打着自己大腿，痛苦道。

　　　　崔宗桓活了一辈子，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却又知道了养了自己一辈子的母亲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打击之大，让他有些晕眩了。

　　　　李白和元演听了崔夫人的讲述，都是唏嘘不已，郝兰芝错了吗？没有。崔夫人错了吗？没有。

　　　　这只是两个伟大的母亲，任何批判在这样光辉的母爱下都是无力的。

　　　　元演躬身道：“崔夫人，还请您和我去一趟元府，三婶婶身上的冤屈，还等您去洗刷。对了，三婶婶的女儿，郝雨涵也在府上。”

　　　　崔宗桓颤抖着嘴唇问道：“你的……我亲生母亲呢？”

第154章　接受（）　
元演道：“她走了。”

　　　　崔宗桓身子一颤，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了吗？一股难言的哀意弥漫在崔宗桓周遭。

　　　　崔夫人落着泪，不敢相信，道：“怎么会？兰芝姐姐不过大我一岁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很清楚，您去问问雨涵表妹吧。”元演道，“请二位这就跟我去一趟元府吧，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雨涵表妹来认亲，也受到了些委屈，亟需崔夫人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雨涵吗。”崔夫人喃喃道，“元公子，我问你一句话，桓儿认亲的机会有多大？”

　　　　“这个事情我也说不好。”元演道，“这个事情，得要家中长辈作主，我父亲应该是没问题，但我大伯脾气古板，突然冒出个侄子，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

　　　　崔夫人道：“我这就去元家把事情解释清楚。”

　　　　“多谢崔夫人。”

　　　　“不必谢我。”崔夫人摇头道，“这只不过是我应当做的事，我欠兰芝姐姐太多了。”

　　　　崔夫人看着崔宗桓失魂落魄的样子，道：“桓儿，我也欠你良多……”

　　　　崔宗桓苦涩地低头道：“母亲，我心思很乱。”

　　　　崔夫人爱怜地道：“虽然你不是亲生的，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

　　　　“母亲很疼爱我。”崔宗桓道，“您一辈子都是我的母亲，这永远不会更改，我只不过一时难以接受。”

　　　　崔夫人哭道：“儿啊。”崔宗桓上前抱住母亲，母子两人失声痛哭。

　　　　李白和元演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发堵。

　　　　过了一阵子，崔夫人擦去眼泪道：“走，娘带你去认亲。”

　　　　元演带着崔夫人和崔宗桓去元府，崔宗桓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道：“母亲，我想再捋捋思绪，您先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吧。”

　　　　崔夫人看着他：“你……”

　　　　“崔夫人。”李白道，“宗桓也是打算好好想清楚，我陪他去走走。”

　　　　崔夫人点点头，带着一丝不舍和担忧，看着崔宗桓。

　　　　崔宗桓道：“放心母亲，我会知道怎么做的。”

　　　　李白和崔宗桓走了，元演则带着崔夫人进了元府。

　　　　元演唤来父母和大伯，也把郝雨涵叫了过来。

　　　　崔夫人只说了一句话，郝雨涵的眼眶就噙满了泪珠。

　　　　“我是元叔虞生前纳的妾，我来自博陵崔氏。”

　　　　元太守和元夫人对视一眼，道：“还请夫人坐下细说。”

　　　　崔夫人把元演和李白讲述的以前事情又一五一十地跟元太守等人说了一遍。

　　　　郝雨涵听完紧咬住嘴唇，可眼泪仍然止不住的落下来。

　　　　元太守听完捋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元文谷道：“大哥，是我们当初误会了三弟妹。”

　　　　元文谷冷笑，“只凭她一面之词，如何证明？”

　　　　崔夫人大怒道：“你是说我会拿着自己的贞洁作假？不信你去问问博陵崔氏当今的家主，崔成甫！”

　　　　元文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元太守急忙道歉道：“我大哥不清楚事由，抱歉了。”

　　　　元太守对元文谷道：“大哥，昨日雨涵也跟我夫妻二人说了此事，如今事情都能一一对上，我已经差人去了博陵找到这位夫人询问事由，如今却是不必了。”

　　　　元太守道：“崔夫人，感谢您能来元家解释清楚事由，不知令郎如今在何处？”元太守只见崔夫人只身前来，并无其他人。

　　　　崔夫人脸色淡然，问道：“我只问一声，我儿……”崔夫人看了一眼郝雨涵，接着道：“还有我女儿能不能来你元家认亲。”

　　　　元太守正色道：“既然是我元家的孩子，自当回到元府。”

　　　　崔夫人点点头，眼神闪过一丝释然，道：“那等到你们家正式把我这一对儿女认下，我就回到博陵。”

　　　　“崔夫人既然有了我三弟的孩子，为何不一起回了元家？”元太守问道，“我元家不是小气之人，一定以礼相待。”

　　　　崔夫人摇头道：“不了。我无颜呆在你们家，该呆在你们家的是兰芝姐姐才对，我不配。”

　　　　元太守再三挽留道：“崔夫人，我们元家不会丢下亲人在外面的，还请您接纳元家。”

　　　　崔夫人道：“我不配呆在你们家。”

　　　　“那我呢？”郝雨涵突然问道。

　　　　崔夫人一愣，温柔道：“看你在元府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那您呢？”郝雨涵问道，“您的儿子女儿都不要了吗？”

　　　　“我……”

　　　　郝雨涵哭道：“我母亲当年说对不起我们，如今您也说对不起我们。可有谁对得起您们了？”

　　　　“母亲。”郝雨涵道，“我母亲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叫您一声母亲，让他真正的孩子叫她一声母亲。我那个母亲已经离我而去，我的亲生母亲如今也要离我而去吗？”

　　　　崔夫人落下眼泪，道：“孩子，是我想得太多了。”

　　　　大堂众人听了都被感动了，元文谷终于开口道：“元家的子嗣，就不要在外面呆着了，还有元家的媳妇。”

　　　　“明日就进行认亲的仪式。”元文谷道，“你们都回家！”

　　　　元演第一次看见古板顽固的大伯这么开明，道：“大伯英明！”

　　　　元文谷看他一眼，道：“你至于这么激动？”

　　　　元演嘿嘿一笑。

　　　　“我派人为您和令郎准备好房间。”元太守道，“先住下，以后我会好生安排。”

　　　　崔夫人点点头。

　　　　元演母亲元夫人走到崔夫人跟前道：“咱们两个说说话，我带你去元家转转。”

　　　　“好。”崔夫人点点头。

　　　　元夫人又道：“雨涵，你也来陪我们说说话，叫上你萱儿表妹。”

　　　　郝雨涵感激地看着体贴的元夫人，道：“是。”

　　　　“雨涵，你的名字是兰芝姐姐取得吧？”崔夫人问道。

　　　　“是。”

　　　　“好名字啊。”崔夫人道，“等以后你随我去一趟博陵，和你的舅舅去见一面，之后你带我去一趟安陆。”

　　　　郝雨涵点点头。

　　　　李白和崔宗桓走在太原城，李白道：“还是难以接受吗？”

　　　　崔宗桓道：“事情已经这样，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再难接受了不也已经接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