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夕颜- 第18部分

“回……回王爷的话，王妃她……她不见了。”结结巴巴地重复回禀了一次，那人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就是前去迎亲的使者。这下好了，新娘丢了。责任在谁？当然是他这个主事的人。该死的差事他以后再也不干了。以后？但愿还有“以后”吧！

榻上的人闭上双目，换了个姿势躺躺，这才继续开口道：“滚下去自断一指，别在这污了本王的眼睛。”

“谢……谢王爷开恩！”那人如释重负地擦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急急忙忙地“滚”了下去。还好还好，只是断根手指而已。不影响吃饭睡觉抱老婆。

一句“回来！”将刚刚滚到门口的人吓得屁滚尿流，不会是要加重刑罚吧？不要啊！他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七八岁稚儿，还有娇妻、美妾……

“去把卓昂叫来！”

还有……嗯？

“是！微臣遵命！”

过了一会儿，一身深蓝色劲装的卓昂走进主殿单膝跪到地上，朗声道：“主上找我何事？”

依旧是那个高个子、黑皮肤，器宇轩昂的男子。

拨弄着象鼻三足泥鳅鎏金珐琅大火盆内的炭火，呼延纵缓缓开口道：“本王的新娘不见了！”

“王妃不见了？”卓昂吃惊地问。

“我估摸着那丫头肯定会去军营。你即刻动身前去寻她。找到之后嘛……”呼延纵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兴趣，“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你只要在一旁替本王好好保护她便是了。”

“属下明白！”卓昂施了礼，起身告退了。

摩挲着手背上的疤痕，呼延纵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杜菱歌，想打仗是吗？本王奉陪！

　　　　　　　　第四十二章　巾帼从军

第四十二章　巾帼从军

这边，夕颜在喜燕家中混吃混喝，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娘娘，多吃一点啊！”喜燕母亲将一只肥嫩的鸡腿夹到夕颜的碗里。

“唔……伯母，我不是说了嘛，我已经不是……唔……皇子妃了……”夕颜边吃边道。

三天以前，她从行宫中混了出来，便想到来找喜燕母女叙旧。当然，她不会对她们说自己就是那个让满县的官员找得天翻地覆的和亲公主。只说二皇子殁了，陛下仁厚，放她出宫为民。

喜燕母女一直待在这边远的小城，自然不清楚其中的端倪。反正夕颜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好好招待错不了。

“不能这么说。虽然二皇子殁了，但您尊贵的身份永远不可改变。”喜燕母亲说着，将另一只鸡腿也夹到了她的碗里。

尊贵的身份？在那个牢笼中，有谁真正将她当过主子呢？她只不过是颗任人利用的棋子罢了。燕帝的前两道圣旨，轻轻松松地便左右了她的命运。这最后一道，她不会再任他摆布了。

狠狠地咬了一口鲜嫩的鸡腿，夕颜在心中下了天大的决心。

“母亲，姐姐，找到了！”喜燕边喊边从外头跑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函。

高高挽起的发髻证明了眼前的女子已经是个妇人了。半年前，几乎和夕颜成亲的日子差不了几天，喜燕嫁给了当地一个员外的儿子为妻。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找到了？这么快？”夕颜放下手中的筷子，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函。

“他是我家夫君一个朋友的弟弟，今年正好十五岁，平日里体弱多病的。他们家里头一听有人愿意代替从军，全都乐坏了。”

“太好了！”夕颜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要知道，这军营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若是让敌方的细作混进来了可不得了。夕颜虽有从军的意愿，却苦于没有推荐的信函。之前的那几战，北燕损兵折将不计其数，急需招募新兵壮大实力。上面的指令下来，要求每两户人家至少出一个壮丁。夕颜就想着是不是能顶个假身份进去。

“姐姐，你真的决定要去从军吗？”喜燕不知疲倦地再一次问道。

军营，真的不是个好玩的地方哎！

“嗯！”夕颜肯定地点点头。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好吧！反正这儿离军营也不远。姐姐去了之后，我会常来看你的！”喜燕见她没有丝毫动摇，便盘算着以后常给她送些衣物和吃的过去。

“不用了！军营之中纪律森严，寻常百姓不得擅自出入。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我是去打仗，不是去享福。”

“可是……”喜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夕颜打断了，“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吧！”喜燕难过地点点头，随即慌慌张张地拉着她的母亲说，“娘，我们快去给姐姐备些衣物和干粮，明天一大早，新兵们就要在十字口集合呢。”

“哦！对对对！是该准备起来了！”

“干粮要多备一些。姐姐的食量比较大！”

母女两个各忙各的去了，留下夕颜尴尬地坐在桌前望着饭菜出神。

食量……比较大？看来，她这个“饭桶”到哪都出名啊！

※※※※※※※※※※※

第二天一大早，天朦朦亮，从杜家庄征集的百来名新兵在街市的十字口集合，接受军官的点名审核。

这些新兵蛋子年龄大的有四十来岁，年龄小的只在十四五岁左右。夕颜顶替的这个叫做“杜鑫”的家伙今年刚满十五，到是和她自己的实际年龄相吻合。

虽说这一年多来，夕颜的个子确实长了不少。但与同龄的男孩子相比，还是矮了一截。再加上容貌俊俏，又长得细皮嫩肉的，看起来着实不像是能上阵杀敌的人。也难怪审核的军官盯上。她了。

“你，出列！”那军官指着夕颜道。

朝左右看了看，确定人家叫的是自己，夕颜这才从队伍中走出来。

“叫什么名字？”

“回军爷的话，小人杜鑫。”

“杜鑫……”　那军官一边重复着，一边从下属手中接过花名册迅速瞄了一眼。

“你，回家去吧！”军官合上花名册，递回给下属。

哎？夕颜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军爷，为何让小人回家？”

那军官不屑地瞅了她一眼，“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书生也想打仗？还是回家读书去吧！说不定还能考取一个功名。”

原来是瞧不起她！

夕颜在心中暗暗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角落里刚好有个青石墩，便走过去指着那东西问：“军爷，您估摸着这玩意儿有多少斤？”

军官瞧了一眼道：“怎么说也有百来斤重吧！”

夕颜微微一笑，随后伸出双手轻轻松松地便把石墩抱了起来。

军官着实错愕了一番，周围的新兵也是一阵惊叹。

将石墩放回原位，夕颜走近军官，笑着问：“军爷，这回不用赶我回家了吧？”

“力气大不代表会打仗。要知道，作战靠的不是蛮力。”军官依旧不肯认可夕颜。

无奈地叹了口气，夕颜又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一旁等待的兵士中有佩戴弓箭的，于是便上前道：“这位军爷，能否借你的弓箭一用？”

“没问题！”那人也被夕颜刚刚的“神力”给吸引住了。十分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借完了弓箭，夕颜又从另一个兵士手中借了一把红缨枪，然后将那枪插在土中。自己则走到百步远的地方站定。搭上箭、曳满弓，觑着枪头的那一撮红毛，喝了一声：“军爷，瞧仔细了！”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飞出，正好射在那系有红毛的枪杆上。

“好箭法！”周围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夕颜将所借之物还了回去，近前看着那军官，却不言语。

过了半晌，那军官才说了一句“入列！”

“多谢军爷！”

夕颜笑嘻嘻地回到队伍中。一年多不曾碰那些兵器了。幸亏自己的武艺没有生疏，要不然就糗大了。

核实完毕后，新兵蛋子跟着那些老将，浩浩荡荡地朝军营出发了。

　　　　　　　　第四十三章　故人相遇

第四十三章　故人相遇

自上一战大败于东楚之后，北燕数百年来固守的关门已被突破。将士们只能退到数十里内的宜城扎营结寨。

宜城不似之前的城池那般易守难攻、固若金汤。这个时候，敌军若是再次来袭，怕是坚守不了几天。

军营中的环境自是非常简陋的。睡觉的床铺都是那种十几人一张的通铺。夕颜所在的这个帐中一共有二十人，左右两边各睡十人。她的床位刚好在左边靠墙的倒数第二个位置。

从她一进营帐开始，就不断地有人与她搭讪。问这个，问那个。夕颜想着，大家以后都是“好兄弟”，自然不能冷漠相待。只不过……竟然有人对着她流口水？这就太过分了吧？

正在铺被子，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笑着问：“小兄弟，咱俩换个床位吧？”

咦？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如此耳熟？夕颜疑惑地转过头去，整个人都木了。

“卓……卓……”手指指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故人，卓了半天都没卓出个所以然来。

看到她呆若木鸡的反应，卓昂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伸出一手自然而然地想去揉揉她的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把手收回，轻声说了句，“你长高了！”

时间过得真快。初次见面时，她的个头还不到他的肩膀。现在，已经差不多能够到他的下巴了。

“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终于肯定了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就是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夕颜忍不住红了眼眶。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相见的一天。

“呦呦呦！果然是个水做的人儿啊！瞧瞧，这都要哭了！哈哈……”一旁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粗鲁家伙见状调侃道。周围的人立即围上来凑热闹，对着夕颜猛吹口哨。

“看什么？”卓昂转过身去吼了一句。其实嗓门也不大，但众人还是吓得赶紧散开了。

这个水灵灵的小兄弟看起来是很好“欺负”　的样子。但眼前的这个黑大个……呃……绝对不好惹！

“我被安排在这里！”卓昂指了指自己的床位，“跟你换一个吧！你睡里面比较好！”

听了卓昂的话，夕颜的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他总是那么贴心。如果换了床位，那么她的一边就对着墙壁，另一边则是卓昂。这样就可以与那些杂七杂八的臭男人隔开了。

“嗯！好！”夕颜点点头，爬到床上去拿被褥。

“卓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从军呢！”夕颜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问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说呢？”卓昂把自己说得很“伟大”。

夕颜总觉得不是这个理由，但又想不出其他的，于是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你呢？不是说去投奔亲戚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卓昂明知故问道。

夕颜顿了顿，这才开口道：“一两句话也讲不清楚，以后再慢慢说与你听可好？”

卓昂笑着点头。他的任务就是保她毫发无损。至于她要不要对他敞开心扉，就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

自从赵嵩失陷了城池，被敌方活捉以后，军中的主帅就换成了吕成良。他原是夕颜父亲的部下，为人耿直忠厚、骁勇善战，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

吕成良继承了杜振泉治军严明的作风，短短数十日便让这些原本灰心丧气的残兵败将重振士气。

对待夕颜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新兵蛋子，自然也毫不手软。报到当天，就让他们围着校场跑了整整十五圈。从而根据体力和意志将新来的一千名军士分成了上中下三个等级。

夕颜和卓昂自然是这一千名军士中的佼佼者，被编排到了一等军，而且名列前茅。

晚上用膳的时候，夕颜笑逐颜开地对着卓昂滔滔不绝。

“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啊！好久不曾这样活动筋骨了。浑身舒坦呀！”

卓昂却皱了皱眉。照这样训练，每日必会大汗淋漓。到时候，她洗澡擦身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这段日子天气严寒，胡乱地隔着衣衫擦两把也就是了。可往后呢？卓昂想了想还是尽快带她回王府才是。虽然主上说了可任由她“放纵”，但成天跟那帮男人混在一起，早晚得出事。他可没有三头六臂能护得她周全。

将自己碗中的鸡蛋夹到她碗里，卓昂笑笑说：“多吃点！”

“不要啦，卓大哥！本就没什么菜可以下饭，我怎么能把你的那份也吃了呢！”夕颜说着想把鸡蛋夹回去。

卓昂将碗拿开，看着她温柔地说：“你还在长身体，要吃得好些。至于我嘛……老了！没关系的。”

“扑哧！”夕颜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却又多了一丝温暖。

“那你既然已经‘老了’，肯定成亲了吧？”夕颜歪着小脑袋问。

卓昂摇了摇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那你为什么还不成亲呢？”咬了一口鸡蛋，夕颜美美地嚼着。

其实她对食物真的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吃”就行。

“缘分未到吧！”卓昂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可曾有喜欢的姑娘？”夕颜不知疲倦地继续追问。

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卓昂别过头去，沉默不语。

“卓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你吃饱了吗？如果没饱的话可以去加饭。营中的菜是不多，饭还是有的。”卓昂转移了话题。

“哦！应该差不多了吧！”

真的差不多了吗？不会睡到半夜，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吧？

结果到了半夜，她的肚子倒是没叫，但帐中的鼾声却是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吵得人简直没法睡觉。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人是这么的“粗鲁”。

既然睡不着，就干脆披上衣服走到外头去乘凉。

乘凉？十二月的天气，去外头“乘凉”？

卓昂自然也没有睡熟，见身边的夕颜悉悉索索地摸下床去，便起身跟在她后面。

“在想什么呢？”站在远处瞧了她好半晌，卓昂才出声问道。

迅速地将手中的玉佩揣进怀里，夕颜拍拍一旁的石凳笑着说：“卓大哥过来坐呀！”

卓昂上前走到她身边坐下，“是不是声音太大了，睡不着？”

夕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卓昂叹了口气，“丫头，你真不该到这军营来！”

难题会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她真的能够一一克服吗？

“卓大哥，我……”夕颜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有安全感。夕颜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不过对于曾经嫁给高晔，现在又是个“逃婚”的公主一事并未提及。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父亲根本不希望你到这边疆来受苦呢？”卓昂心疼地看着她。

“不会的。我爹从小就教育我要吃苦耐劳。而且我相信，他一定希望我能完成他未完成的遗愿。”夕颜肯定地说。

这小丫头的性情执拗，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了。反正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咱们两个并肩作战，争取早早立下功劳。”

“好耶！”夕颜欢呼一声，兴奋地扑进卓昂怀里。

卓昂慌忙将她推开，尴尬地别过脸去。这要是在一年前，他还可以……可她现在是……

夕颜不满地嘟起了嘴。怎么了嘛？怪怪的！

其实在夕颜的心里，一直是把卓昂当做自己的亲大哥那样对待的。既然是“亲人”，自然不必有“忌讳”。

“喂！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那里干什么？”巡夜的军士举着火把喊道。

“啊哈！出来透个气，透个气！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卓昂对着那军士点头哈腰，然后拉着夕颜一溜烟地跑回了帐中。

　　　　　　　　第四十四章　反败为胜

第四十四章　反败为胜

夕颜知道，自己逃婚一事传到东楚之后，呼延纵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就在她逃婚的第十天，呼延纵便亲率三万精兵朝北而来。扬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