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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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诗-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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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河南总督制军是否实为超度其岳母,抑或奉了十七皇子之命有所图谋,不禁忧心如焚。
  他使计摆脱那如附骨之蛆般的登封知县,迳向紫竹禅院奔去,迎面碰见三眼灵官井鳞。
  井鳞低声禀道:“掌门人不可自乱步骤,属下臆料,京中十七皇子虽剪除五皇子,拔却眼中之钉,但皇子尚有多人,东宫皇储未必稳如泰山,为谋巩固宠位之际自顾不暇,怎能插足武林是非,何况掌门人一番慎密安排,无人知,李制军之来显为真情……”
  叶超尘深觉井鳞之言极为有理,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百密一疏,恐一番雄图俱付东流。”
  井鳞道:“属下之见,商六奇当为心腹大患,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掌门人当记忆在禅院商六奇之语。”
  叶超尘猛然心内一惕,面色阴沉,点头不语。
  井鳞见状知计已售,暗暗窃喜,忙道:“外事自有属下应付,随时禀与掌门人知道。”
  叶超尘道:“须要谨慎。”说时人已腾空而起。
  三眼灵官井鳞顿了一顿,疾奔出寺外望峻极峰上掠去。
  他迳向山北绝壁悬崖择径,他熟知浮桩所在,沿途每一暗桩处均逗留片刻,与之密语,趁对方不防之际,两指迅如电光石火点向昏穴。
  对方在不防之下,应指倒地。
  南宫柏秋等二十余武林高手,暗随着三眼灵官井鳞身后,有井鳞开道,南宫柏秋等如入无人之境,安然无阻直奔山头。
  峰顶四个僧人正围在棋盘石而坐,石上置有美酒佳肴,芳香四溢。
  他们正酒酣耳熟,兴高采烈之际,做梦也未曾想到危在顷刻。
  三眼灵官井鳞藏身在一株巨松之后,忖思是否现身,除此四人本易如反掌,但救出了尘上人则大感棘手。
  忽觉脑后为一粒细砂击中,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南宫柏秋以手示意不可现身。
  四僧只觉神昏困倦,放下酒杯,两臂欠伸了一下,伏案昏睡过去。
  并鳞道:“为今之计应如何?”
  南宫柏秋道:“我等只有走一步想一步,方为妥善,事实未明,预为之计未必可行。”
  忽随风飘送一个蚁语传声道:“这还不容易么?老朽代你策划。”
  南宫柏秋只觉口音甚熟,不由怔得一怔。
  巨松之上电泻落下一具庞大身影,南宫柏秋着清那人是谁后,不禁大喜过望,唤道:“恩师!”
  来人正是圣手韩康卢燕,仍是如前模样,面色红润如玉,精神奕奕。
  卢燕目注南宫柏秋含笑道:“霖儿,你此事办得令人叫绝,为师自愧不如,眼前急需救出了尘上人移往他处,在天下群雄之前,揭穿叶超尘本来面目。”
  南宫柏秋答道:“这点霖儿也曾想过,但为防叶超尘发现了尘上人的失踪,凶心突发,少林三千弟子生命堪虞。”
  卢燕摇首道:“无妨,将前途所点倒暗桩十七人举数送至峰顶。”
  南宫柏秋不禁恍然大悟,知其师精擅易容之术,将了尘上人等救出,再将点倒暗桩易容成为了尘上人,此为偷天换日之计,怎么自己竟未想到,不禁暗道:“姜是老的辣!”
  照计施为,太阳傍西时大功告成,将了尘上人救出,由原路奔下峰去,仅留下三眼灵官井鳞一人。
  一阵微风拂向昏睡四僧,四僧先后惺忪醒来,睁眼一望,一人骇然变色道:“怎么太阳要下山了。”
  练武人昏睡如死为一大忌,互相询问之下,顿感不妙,四僧急奔往石府内察视。
  须臾,四僧鱼贯射出,面带微笑,未曾发现真了尘上人已为救走,沉心铁石方始消失,但却不明其昏睡之故。
  他们同下一个确定结论,乃陈年佳酿之过,酒虽人口甘香,但后劲太强,故力不胜酒昏睡至今。
  正说之间,一条飞快的人影冒上峰顶,四僧大惊,注目望去,见是三眼灵宫井鳞。
  三眼灵官井鳞走前坐下,斟了一杯酒仰面饮下,长叹一声道:“情势瞬息万变,掌门人忧心如焚,四位可要紧守峰顶,不得擅离。”
  四僧闻言不禁一怔,同声追问。
  井鳞说出登封知县,来到少林始末经过,道:“大概李制军已登山途中,掌门人忧心者就是对头人物藉着李制军掩护混入少林。”
  “难道掌门人所为败露了么?”
  井鳞正色道:“天下事出人意料之外者比比皆是,凡事不可不防,井某此来谨嘱四位外,峻极暗桩尚须另作安排。”说着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身形冲霄拔起,望峰下落去,迅疾杳然。
  这两日武林人物,间关万里,仆仆风尘,络绎不绝于途,涯往嵩洛而来。
  武林人物多以际逢这百年难得一见盛会为荣,其中不少是应邀而来,但其余黑白两道群雄均为欣赏这场惊心骇魄的连台好戏,藉增见识。
  八方风雨会中州,嵩洛又平添了几分光采。
  但武林人物,都有一种超然世外的习气,不喜与官场交结酬酢,聆悉本省李制军率部浩浩荡荡一行驻驿少林,设坛打醮,超度岳母,都裹足不前。
  登封县显得异常热闹,街巷充塞着背阔腰粗,神态鸷猛的江湖豪雄,晃过来又晃过去,无所事事,路人侧目。
  客栈酒店人满为患,店主酒保笑口常开,应接不暇。
  城北三官巷口有家“望岳客栈”,不但名字取得雅,而且内面布置也是雅绝。
  这家“望岳客栈”本来为接待朝山富客,文人雅士而设,取租异常昂贵,故一般贩夫走卒均不敢问津。
  日方停午,秋阳煦和,一阵奔马如雷蹄声由巷角生起,片刻时分,只见七人七骑如风奔向“望岳客栈”而来。
  “唷嗬”一声吆喝,七骑猛然刹住,纹然不动。
  七个人一跃下鞍,为首一人约莫四旬上下年岁,浓眉豹眼,四方脸膛,身着鲜明天蓝色劲装,英气逼人。
  其余六人年岁均在四旬以下,脸色鲜明各异,神情骠悍,肩上兵刃都属外门奇形,寒光闪亮。
  四方脸膛汉子甫一启步迈向“望岳客栈”而去,门内突奔出一个店伙模样,双手抱拳,躬身含笑道:“爷台海涵,敝店已为客人包下了,请爷台下次光顾吧。”
  若在往日,那汉子定变脸相向,无奈今日情势不同,八方英杰,天下豪雄均聚集嵩洛,固然他们来头甚大,也不敢造次,闻言浓眉剔了两剔,沉声道:“天下那有开着客栈不住人之理,郭某有别家客栈可住也不会来了。”
  店伙不禁一愣,赶紧陪笑道:“爷台真会说笑,敝店那有不住人之理,小的天大胆子也不敢将财神爷望外推。”
  蓝衣汉子浓眉深蹙,道:“怎么!竟住了人么?住的是什么人物。”
  店伙答道:“是罗姓宦眷,老爷仍在省城领凭赴任,故家眷在此相候。”
  蓝衣汉子迟疑踌躇望了六人一眼,道:“这罗姓家眷共有多少人?”
  店伙搬指数着,答道:“共是十五人。”
  “那么你店中共有多少房间?”
  “大大小小有二十九间。”
  “这就不对了。”蓝衣汉子沉声道:“十五人怎么可住二十九间房。”
  店伙料不到他竟出此言,张口结舌,嗫嚅道:“爷台这话可有点不对,罗大人已包下小的怎好再接待其他客人。”
  蓝衣汉子豹目一睁,射出两道慑人冷电,如挟霜刃。
  店伙不禁一怔,面色大变。
  忽闻门内传出一个历历莺声道:“这两天江湖人物越来越胆大了,简直不像话,店家,你问他们来历,叫他报名而进。”
  语声虽然甜脆悦耳,却有一种砭骨阴冷气味,令人悚然寒凛。
  店伙苦笑道:“夫人,小的不敢。”
  蓝衣汉子闻声一怔,不期然答道:“在下郭腾蛟……”
  那燕语莺声又起:“怪道凶神恶煞欺压良善,原来是大漠七枭,你们武林人物是非客栈不住么?”
  郭腾蛟不胜惊骇,一个官宦少妇怎会道出自己来历,显然并非……”想着一步踏入门内,只见一个蒙面白衣少妇立着白石小径中央,微风拂飚白色衣裙,香气四溢,仿佛甚美。
  大漠七枭秉性好色,郭腾蛟不禁一呆,目中露出闪耀光芒,道:“夫人可是姓罗么?”
  白衣蒙面少妇冷笑道:“你们七人横行漠外塞边,从未涉足中原,想必你那老鬼师父久蛰思动,亦来插足这趟武林是非,偕同你等七人而来么?”
  这时其他六枭已自进入,站在郭腾蛟身后,淫邪双睛骨碌碌盯着白衣少妇上下打量不住。
  郭腾蚊愕然强笑道:“夫人既非武林人物,何必过问江湖之事?”
  白衣少女冷笑道:“我要问你恃强欺压良善,无事生非之罪。”
  郭腾蚊闯下了大祸,但狂妄成性,不禁厉声道:“在下又未出手伤人,焉得称为欺压良善,夫人既存心找衅,在下等接着就是。”
  白衣少妇格格娇笑道:“你们不是要住店么?我让你们留下就是。”
  留下二字显然不是好话,弦外之音,大漠七枭怎不听出来,不禁脸色大变,运功戒备,蓄势出手。
  白衣少妇缓缓伸臂,大漠七枭心弦猛张欲待合力,一击出手。
  蓦地——
  一条捷逾飞鸟的身影掠入,落在丈外之处。
  白衣少妇一见此人,不禁娇躯一颤,似抑制不住内心的震动。
  大漠七枭却趁机反身窜出屋外。
  来人正是那阴阳圣指唐慕斌,他在嵩山并未察觉了尘掌门就是叶超尘,但他发现戎云虎四肢经残,身受之惨,顿感少林掌门对他并未存好意,趁着河南总督临止少林之际,悄然溜出了寺门。
  此刻,白衣蒙面少妇叱道:“你怎知我在此处?”
  唐慕斌道:“唐某也是误撞来此。”说着长叹一声道:“你我虽无夫妻之情,但有夫妻之名,往昔……”
  白衣少妇厉叱道:“谁是你妻,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唐慕斌大感惊愕道:“夫人何出此言?”
  这白衣蒙面少妇正是柳凤薇闻言冷笑道:“你可记得罗燕候么?”
  唐慕斌顿忆十七年往事,为友助拳,竟杀害苍梧三雄,罗燕候就是三雄老大,不由面色一变,道:“罗燕候是夫人什么人?”
  柳凤薇厉声道:“那是先父。”
  唐慕斌闻言面色微变,道:“唐某必助姑娘达成心愿,但此非其时……”
  柳凤薇突五指拂出,五股利箭似的指风袭唐慕斌面门而去。
  唐慕斌一式“因风飘絮”身法疾飘出门而去,道:“姑娘珍重,后再相见。”
  人影消失,话音犹自缭绕耳边。
  柳凤薇大喝道:“恶贼那里走?”
  南宫柏秋已自现身道:“姑娘勿追,唐慕斌终难逃就戮,何必急在一时,倒是大漠七枭涉足中原,非同寻常,不可疏忽。”
  柳凤薇回面嫣然一笑道:“以你之能,还怕大漠七枭不成?”
  “大漠七枭虽然不惧。”南宫柏秋微笑道:“但他身后老鬼师父天池玄翁亦必同行,事有蹊跷,不可不防。”
  小叫化稽康忽一闪而人,道:“大哥,小弟尾随大漠七枭,只见七枭进入嘉宾酒楼。”
  南宫柏秋不禁一怔,道:“难道他们是为着瞧热闹而来么?”
  稽康又道:“小弟适才相遇苗老师等人,说他们迄未探出各大门派掌门潜迹之处,各大门派中人又守口如瓶,探询不出丝毫端倪。”
  南宫柏秋略一沉思,道:“愚兄总觉七枭此来绝非无由,你我前往嘉宾酒楼一探。”
  说时,两人先后掠出望岳客栈而去。
  大漠七枭一路心内不怿,望嘉宾酒楼而去,郭腾蚊忽听老三燕彬冷笑道:“如非师父命我等不可误事,我燕彬就不信这妞儿武功强到那里去。”
  郭腾蚊道:“愚兄从来料事无差,只觉那望岳客栈内隐有甚多能手,所以这妞儿有恃无恐,不然,凭大漠七枭威名,难道打不过她一人。”
  说着已然走在嘉宾酒楼门前,七人鱼贯而入,拾级登楼,扫目一望,竟是座无虚席,在座者几乎全是江湖人物。
  燕彬眼尖,看准东面临窗一席已残,三个背剑劲装汉子尚自赖着不走,醉容满面,高声说笑,不由鼻中冷哼一声,迳自望东面窗口走去。
  他来在席前,冷冷一笑道:“朋友,吃饱了,喝足了,也该让座啦!”
  三个背剑汉子面色倏地一变,一个姜黄脸膛汉子大喝一声,一式“巨鹏展翼”,横臂疾伸向燕彬猛推而去。
  一股潜猛的劲风,破空锐啸撞向燕彬胸头。
  燕彬冷笑道:“原来是昆仑朋友,在下失敬了。”斜身一挪,右臂迅如电光石火疾探反掌一刁。
  此式看似平凡已极,其实出手方位,拿捏时刻,无不恰到好处,骨子里神奇绝伦,大漠七枭之名并非幸致。
  只听姜黄面色汉子冷哼一声,右手腕脉要穴已被燕彬五指紧紧扣住,行血如逆潮攻向内腑,不禁面色惨变,汗如雨下。
  燕彬无疑是有意寻衅,右腕一拧,左足猛抬踢向“尾闾”穴,面色姜黄汉子惨叫出口,喷出一股黑血,身形望窗外坠而下,一条右臂被燕彬生生扭断离肩握在手中,鲜血淋漓。
  这不过是转瞬间事,群雄不禁大惊失色,那两名昆仑门下骇怒惊悸得退出两步,双双大喝道:“朋友,这等心狠手辣是何居心?”
  燕彬冷笑道:“朋友无须心怀不忿,是谁先出手的有目共睹,兄弟等初涉中原,不堪中原道上武林朋友岐视,朋友如欲寻仇报复,兄弟等在东郊十五里外二郎庙外候驾。”话声略顿了一顿,又道:“兄弟燕彬,漠边江湖朋友,赐了一个不雅的匪号,人称大漠七枭就是。”说着长笑一声,回面向郭腾蛟道:“老大,咱们这酒菜也咽不下喉了,走!”
  大漠七袅鱼贯奔下楼去。
  二郎庙外丹枫似锦,黄叶飘飞,雁过云天曳出一声悲鸣,秋风甚劲,振涛潮啸,触目呈现萧瑟凄厉。
  那是一座败颓半圯的小庙,孤零零地虚落在林木中央,庙前寂静无人,仅败叶残枝夹着沙尘随风旋舞。
  蓦闻天际遥处送来一声清澈长啸,声如龙吟,荡漾云空。
  啸声未止,西方现出数十豆大黑点,疾如流星,片刻时分已掠庙前。
  为首者是一顶梳高髻,松发斑白,身瘦高长道人,目中精芒雷射,气度威严。
  突由庙内传出阴沉长笑道:“如此细微之故,竟小题大做,连昆仑掌门人也搬出来了,可见中原武林人物,都是护犊偏爱,不论是非。”
  语声苍老森寒,不似大漠七枭。
  昆仑掌门太清真人闻言不禁一怔,道:“何方高人愿求一见。”
  只见二郎庙内走出秃顶矮身,松发如银老叟,一身长衫洁白如雪,长眉拂颊,面色红润,宛如南极仙翁。
  大漠七枭的紧随着老叟趋出,雁翅般散开,护着老人身后肃立着。
  昆仑掌门大清真人一见老叟,不禁大感惊愕,忙稽首问讯道:“原来是天池前辈,别来无恙。”
  天池玄翁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道:“不敢,掌门人来此可是兴师问罪?小徒燕彬没有什么不对。”
  太清真人闻言大为震怒,却心有顾忌,因天池玄翁出了名难惹,忖念之下,面含微笑道:“依前辈说来,小徒是死有应得?”
  天地玄翁闻言寿眉挑了挑,泛出两道杀机,燕彬却疾跃奔出,躬身施礼道:“武林之事最重公道,嘉宾酒楼群雄毕集,有目共睹,眼前随老前辈同行者,不少在场目击,不妨询问,若晚辈有丝毫过错,当场自刎,死而无怨。”
  昆仑掌门稍一沉吟,只觉此事委实棘手,不得已转面道:“那位在场目睹,答话须不偏不袒,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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