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汉- 第7部分

　　　　第二个办法就是曹昂找到蔡瑁表明身份，以蔡瑁的精明，在日后荆州很有可能落到曹操手中的情形下，肯定不会愿意轻易得罪曹昂，这样或许也可救了韦氏等人。但荆州毕竟与曹操敌对，谁也不敢保证曹昂表明了身份是否还能活着走出荆州。

　　　　张强嚷了一会儿，渐渐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闯了祸，一下沉默起来，只是他粗人一个，又能有什么办法应对眼前的危机？

　　　　“那个……你带着小勤儿逃走吧。”张强原地转了两个圈，倏地对韦氏说道：“那个畜生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留下来和他们拼命，你带着小勤儿逃走，惹出事情的是我，他们见到我也就不会太过穷追不舍，或许你们娘俩儿还能活命。”

　　　　说着张强看向曹昂，郑重其事地拜倒，说道：“曹先生，老张知道你肯定是富贵人家出身，也不敢让你以身犯险，但求你能稍稍照顾这母子两人，帮他们度过这个难关，老张日后不论在哪里，都对先生感恩戴德。”

　　　　曹昂心中感叹，穷人多仗义，富贵总无情，老天爷实在是瞎了眼了。

　　　　倏地，韦氏尖叫一声，放下小勤儿，猛地扑到张强身旁，撕扯着他的衣衫，尖利地叫到：“我不走，我不走，我哪都不走，要走我们就一起走。你要和他们拼命，我也留下来和他们拼命。我已经死了一个男人，不想再死第二个男人。要是你活不成了，我就和你一块死，没了你，我们孤儿寡母还怎么活？”

　　　　张强一下红了双眼，浑身甚至轻轻的颤抖着，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惊喜目光，紧紧盯着韦氏，道：“你……你……”

　　　　韦氏一下紧紧抱住张强，嚎啕大哭起来：“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娘俩儿也活不成了啊。”

　　　　张强用力地环住韦氏的身子，粗糙的手掌在韦氏后背上摩搓着，过了片刻，将韦氏推开，目露哀求地看着曹昂，说道：“那个畜生在襄阳势力极大，我们要是一起逃肯定逃不了。求先生带走小勤儿，我们俩留下来跟这些畜生拼了。”

　　　　曹昂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神光，走过去将小勤儿抱了起来，这才慢慢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此事我来解决，你们不必舍家弃业，也不必拼死一搏。”

　　　　张强闻言愕然地看向曹昂，稍稍沉默后，低沉着声音说道：“曹先生，这是老张惹出来的事，那蔡氏势力庞大，先生不必插手其中。”

　　　　韦氏在张强身旁哭哭啼啼，一会儿看看张强，一会儿看看曹昂，眼泪扑簌簌地滴落。小勤儿在曹昂怀里撇撇嘴，哇地哭出声来，张开小手身子扭向韦氏，哇哇大叫：“阿母抱抱，阿母抱抱。”

　　　　韦氏见状哭的更是厉害，忙伸手抱过小勤儿。曹昂叹息一声，道：“你舍得小勤儿这么小就孤苦伶仃吗？”曹昂看着张强的眼睛，缓缓又说道：“况且蔡氏虽强，但未必敢对我怎样，总之你们放心就是了。”

　　　　张强默默地看着曹昂，神色复杂无比。倏地，韦氏噗通跪倒在地，嘶哑说道：“曹先生大恩大德，妾无以为报。”

　　　　曹昂连忙将她扶起，诚挚说道：“我与夫人素昧平生，夫人却带我如上宾，此番情义曹某铭感五内，眼下之事曹某可尽微毫之力，怎能置之不理？”

　　　　张强再度陷入沉默，心内更是自责懊恼，早知就该将蔡亮那狗贼当场杀了，然后迅速逃之夭夭，境况也比现在好。

　　　　曹昂终究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可是张强与韦氏仍然惴惴不安，每日里韦氏都要站在门外朝着东方看上许久，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战战兢兢。如此过了数日，蔡亮竟毫无动作，不仅没有恶客上门，就是一丝的流言蜚语也没有，仿佛蔡亮根本没打算报复似的。

　　　　又过了几日，眼瞅着田地里的麦子已经熟了，再不收割可就要糟蹋了，张强与韦氏只得一边悬着心，一边忙碌着收割。又过了十来天，田里的麦子收割地差不多了，蔡亮竟然仍然毫无动作。直至此时，张强与韦氏虽然依旧时常担心，但总归稍稍放松些许。

　　　　这一日傍晚时分，曹昂等人正在屋外的大树底下纳凉，忽然打东方走来一道窈窕的人影。曹昂定睛一看，发现乃是黄家的女公子，连忙起身相迎。

　　　　黄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与众人见礼之后，开门见山说道：“前翻这位壮士与我那蔡家兄长起了争执，发生些矛盾，此事实则是我那兄长之过，小女子担心他睚眦必报，会伤及无辜，便将此事经过原原本本说给我父知晓，并央求他前往蔡家说情，终将此事化解。你们日后也不必心忧了。”

　　　　韦氏一愣之后顿时大喜，感激地连连朝黄氏道谢，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张强多少有些尴尬，上回在黄家还嚷着要打人家女公子呢，没想到竟是人家出面帮自己解决了这天大的难题，一张脸憋得通红，怪模怪样地学着曹昂对黄氏作揖。

　　　　曹昂则是感谢了两句，旋即问道：“不知令尊高姓大名？”曹昂有些疑惑，这黄家女公子的父亲竟能娶了蔡氏嫡女，并且能让蔡亮忍气吞声吃了这么大的亏，想来定是身份不凡之人，但是在襄阳地界，眼下似乎并没有那个十分厉害的黄姓之人。

　　　　“家父隐匿之士，不喜为人知晓，还请先生见谅。”黄氏瞥了曹昂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曹昂干笑两下，连忙道：“在下唐突了。”

　　　　说了两句话，黄氏便告辞而去，刚走没两步，忽然被一阵清脆童稚的清音吸引，脚步不由放缓。

　　　　“人之初，性本善……”小勤儿绕着大树来来回回跑着圆圈，嘴里清脆的念着这几日曹昂教他的三字经。

　　　　黄氏听了几句，觉得这些小句子极有韵味，却从未听闻，眼中划过一抹异彩，旋即慢慢离去。

　　　　那边张强与韦氏彻底放下心来，都是心情大好，再加上今年麦子丰收，两人都打心眼里感到快乐。

　　　　“明天你到城内沽些酒吧，曹先生待在我们这许久了，也没沾过一点酒水。反正前段时间那些彘肉也卖了些钱，现在麦子也丰收了，家里生计不愁，这可都是曹先生的功劳。”张强吧唧着嘴，露出馋相对韦氏说道。

　　　　韦氏没好气地笑了一声，道：“人家曹先生可没说要喝酒，我看是你这个酒鬼犯酒瘾了吧，尽拿曹先生来遮掩，也不知羞。”

　　　　曹昂呵呵笑着，也不打断这两人的拌嘴。三人聊了会，无非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曹昂却津津有味，觉得甚为有趣。

　　　　“大强子，麦子收了，稻子也要栽种了，过两日咱们便开始犁田吧。”韦氏还是比较关心农活，不像张强，早就开始吹牛皮，有些不着调了。

　　　　张强闻言也赞同的点点头，感叹一声，道：“但愿今年能风调雨顺，再来个丰收，到时候还能给你和小勤儿添一身新衣衫。”

　　　　“唉，今年恐怕地力会有些不足，也不知道到底能有不少收成。”韦氏颇是心忧地感叹一声。

　　　　曹昂不甚了解，连忙问道：“怎的会地力不足？”

　　　　“今年麦子收成这么好，地力都被麦子给消耗了，这不就地力不足了。往年还能沤些肥料来补补地力，今年家中只养了一头彘，哪来什么肥料啊。”张强也有些丧气地说道。

　　　　曹昂点点头，倏地脑中灵光一闪，稍作沉吟，便慢吞吞说道：“襄阳城中可有胡瓜种子买卖？”

　　　　韦氏与张强都有些不解，不过韦氏仍回答道：“听说是有一些的，但胡瓜这东西金贵，不顶饿，又不好侍弄，大多是大户人家才会种上一些留着自家食用。”

　　　　曹昂闻言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道：“如此夫人不妨去买些种子回来，嗯就买一两吧，咱们也来种上一些胡瓜，说不准到时候能卖个好价钱。”

　　　　韦氏默不吭声，面露难色。张强搓搓手，露出猥琐的笑容，对曹昂说道：“曹先生，不是老张信不过你，只是我们虽然都是一辈子侍弄庄家的人，但也侍弄不了胡瓜这金贵的东西啊。这东西不顶饿不说，还得用上等良田种，地力不足可不行，水多了水少了也不行，哪有种稻子省心，又顶饿，产量又高，又不用操这许多的心。”

　　　　韦氏连忙点头，以示赞同。

　　　　曹昂神秘一笑，嘿嘿说道：“你们且放心，我自有方法。我们只种上三亩地的胡瓜，其它的还是种稻子，想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至于地力不足的问题，嗯，张兄明日我便带你去拉肥去。”

　　　　张强与韦氏见曹昂说地信誓旦旦不似作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片刻张强小心地瞅瞅曹昂，试探说道：“曹先生你是当真的？咱们要种胡瓜，明日还去拉肥料？”

　　　　曹昂坚定点头，信心十足说道：“对。”

　　　　张强猛地一拍脑袋，看怪物似的看着曹昂，直勾勾的眼神让曹昂渐渐有些不适，这时张强才惊诧地交道：“啊呦，曹先生你该不会跟我们一样也是个种地的吧？”

第十二章　又来一个（）　
次日上午，当红日蒸干了依恋着大地的露水后，曹昂才与张强动身离去。

　　　　张强有些抱怨，一路上嘟囔着：“大清早凉爽时候不去，偏偏等太阳炙热起来再去，这不是找罪受吗。”

　　　　曹昂莞尔一笑，解释道：“清晨露大，打湿衣衫尚且不说，露水不干，我们取肥可是要费大事的，现在露水散了，则要省事许多。”

　　　　张强有些好奇，追问道：“先生所说的肥究竟在哪？这些庄稼可娇嫩的很，生肥千万使不得，会烧坏幼苗的，必须要熟的才行。”

　　　　曹昂神秘地笑了笑，却不再说什么，张强抓耳挠腮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沿着山间小道朝西而去，一路上不疾不徐，沿途的麦田大多已经收割完毕，四野的田地中有不少老少正埋头捡着遗落的麦穗，还有一些鸟雀专心的搜寻着掉落的麦粒。

　　　　曹昂有些感慨，说道：“天下混乱，九州动荡，也就是这荆襄之地尚能有如此安定，物阜民丰，真是羡煞旁人。”

　　　　张强闻言得意地笑了笑，胸膛拍得梆梆作响，咧嘴说道：“那可不是！听说外面其他地方****四起，小民苦不堪言，就是天子脚下的许都，小民百姓在曹操老贼的压迫下，都要屯田，而每年的收成竟要与官家平分，简直是不让人活了啊。”

　　　　曹昂暗道一声晦气，吐了口气，说道：“你这厮休要胡说，曹司空开展屯田实则是大好的举措，那些进行屯田的人，都是四处逃难的流民，他们一无田地，二无牛马，三无粮种，全靠官家提供，劳作之下尚能获得足以饱腹的食物，又怎能说是被官家欺压？”

　　　　张强显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瞪大了眼睛，唏嘘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些流民也真是够可怜的。哎，这天杀的世道，但愿襄阳能一直安定下来，我可不想做无家可归的流民。”

　　　　曹昂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回身看了看轮廓分明的襄阳城，语气感慨地说了一句：“但愿吧。”

　　　　两人又行了一程，辰时已进入阿头山，林间绿林成荫，空气清新，十分怡人。曹昂深吸两口，道：“走，我们且四下看看。”

　　　　张强兀自摸不着头脑，目光却四下扫荡着，仿佛两束探宝的射线。

　　　　倏地，东边进山的小道上传来韦氏的呼唤声：“先生，曹先生……”声音自远处传来，起初尚模糊，但很快便清晰起来，呼唤中满含着焦急。

　　　　曹昂与张强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均想到：“莫不是蔡家的人寻上门来了？”

　　　　两人连忙撒腿奔向东边，没跑多久，赫然见到韦氏喘着粗气一路狂奔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迎上韦氏，满是担忧地沉声问道。

　　　　韦氏弓着腰喘着粗气，一只手由张强搀着，大口地喘息一阵，慢慢站直了身子，直直盯着曹昂，仍有些大喘气地说道：“先生，黄家的女公子寻你有事……”

　　　　曹昂怔了怔，看看张强，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曹昂道：“她寻我做甚？”

　　　　“我也不知道，”韦氏伸手抚了抚胸口，道：“我自城中回来，路上正好遇到黄家女公子朝着咱们家来，她跟我打听先生是否在家，我便如实说了先生带着张强外出拉肥，那女公子甚为不解，我又向她仔细解释了一番，哪知她听到先生要外出寻找增加地力的肥料，并要我种胡瓜后，就一定要跟来，说是有事向先生请教。”

　　　　曹昂眉头挑了挑，问道：“她人呢？”

　　　　韦氏指了指身后，呼吸平稳下来，道：“还在后面呢，我怕你们进山了难以寻找，所以一路跑来，女公子则在后面跟着。”

　　　　曹昂看看张强，道：“如此咱们便等上一等吧。”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黄氏才健步走来，曹昂见了迎了上去，主动问道：“不知女公子寻某所为何事？”

　　　　黄氏脸上挂了一张丝巾，一路走来不疾不徐，但总归天气较热，额头上微微沁出些细密的汗珠，灵动的双眸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曹昂，道：“先生懂农家之学？”

　　　　曹昂轻轻摇头，道：“在下从未研读农家学问，对农事也所知不多，可谈不上懂得农家之学。”

　　　　黄氏脸庞被遮住看不清神色，但眸子里的亮光明显暗淡稍许，语气微不可查地低落几分，道：“那先生何以知晓胡瓜种植之法和补充地力的法子？”

　　　　曹昂干笑两声，连忙道：“此乃某家听说而来。”心中却暗道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与见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根本无法与旁人解释，便是如实说了，怕也没人会相信。

　　　　黄氏这下不仅目光便暗淡，眸子里更流露出一丝恼怒，语气微变，瞪着曹昂说道：“这胡瓜尚且不说，也就是三两亩地的事情，便是种植不好，也不会有多大损失。但是先生可知晓地力的重要？先生既然不懂农家之学，仅凭道听途说便胡乱折腾地力，一旦一个不慎，不仅今年田地里会颗粒无收，甚至会影响到来年的收成。小女子知晓先生是好心帮助杜家姊姊，但这样不计后果胡乱施为，先生就不怕好心办坏事吗？”

　　　　曹昂无奈地笑了笑，自从他上次指导韦氏做出了天下独一份的红烧肉之后，韦氏对他已经言听计从，就是张强对他也十分信服。所以这次张强与韦氏都未曾刨根问底，纷纷选择相信曹昂，也省却了曹昂的一番唇舌。但此时黄家女公子出于好心之下的质问，却教曹昂实在不好回答。

　　　　韦氏见到曹昂这般模样，稍稍有些疑惑。张强心中一沉，说道：“曹先生……”

　　　　曹昂苦笑一声，道：“女公子所说不错，地力的确事关紧要，不可轻易摆弄。这样吧张兄，我先带着诸位前去看看这补充地力的肥料，以张兄的经验，若觉得这肥料可用则用，不可用则不用，如此可好？”

　　　　张强闻言点着头颇为赞同，黄氏朝着曹昂微微施礼，道：“小女子并非针对先生，只是实在不愿见到好好的良田因为地力出现问题而荒废，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曹昂笑着摇摇头示意无妨，问道：“女公子此来除了此事可还有其他事情？”

　　　　黄氏眸子里流露一丝羞怯，贝齿轻咬，道：“昨日小女子在杜家姊姊家中听到那小儿郎朗诵的句子，只觉得朗朗上口，甚有韵味，回到家中便向家父提了一下，没料想家父听了之后连连称好、赞不绝口。只是小女子所记甚少，家父欲一窥全貌，便派遣小女子前来拜会，并向先生求取全文，不知先生可否行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