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个了,我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您呢。”白秀珠开始说正事,“我近想把手里一批钱换成黄金,不知道您这里了不了解门路。”
张老板一摸下巴,“这个门路话,易老板比较清楚,我只是炒黄金期货,不过看这个价格实是……”
“没关系,那我改日去找易老板看看。对了,您方才说黄金期货?”白秀珠忽然皱起了眉。
张老板点头,“对啊,上次上海那边看到很多信交所,大家都买,我看了看行情还不错,所以就试了试。”
“那一边不稳当,张老板您还是观望观望再说吧。”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毕竟白秀珠也不清楚信交市场运作原理,只知道今年下半年有一场崩溃,整个上海不知道多少股民跳楼。
张老板眼皮子一跳,“你可别吓我啊,白小姐,这开不得玩笑。”
白秀珠站起来,心说我哪里跟你开玩笑啊,我是巴不得跟你讲清楚了,却不能说得太清楚。“钱不多话可以及时往外抽,等到出事了再外抽可就来不及了。”
看着白秀珠已经准备走,张老板起身去送,看着白秀珠车子来了又走,他站自家店门口忽然就纠结了,自己这钱是撤还是不撤好呢?白秀珠这丫头,丢给他一个难题之后就不管了,还真是……
她听说金燕西落花胡同那附近租了屋子,准备办什么诗社,表姐王玉芬一直打电话过来让白秀珠注意,白秀珠不胜其烦,后来直接回避了,她跟金燕西已经是好聚好散,金燕西现是恋爱自由,他爱追谁追谁去,自己管不着,再说冷清秋确是个好姑娘,比小怜之辈好上千万倍,这一世她不插手,且看这两人能否顺顺当当地走下去。
车行过半,却忽然之间堵住了,街道本来算宽,不过出行人比较多,街上也就开得慢了,司机忽然之间按了按喇叭,白秀珠从沉思之中惊醒,抬头一看,却是前面也驶过来一辆车。
“是金府车,别按了,下去看看,像是出什么事情了。”
白秀珠眼见着那车牌很是熟悉,前面那车又停着不动,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于是先叫司机下去看看。
不想那司机去看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去急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啊小姐,金七爷竟然被治安队抓走了,说是街上撞了人,这——”
白秀珠一下坐不住了,隐约记得上一世确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可是不该发生这个时候啊,她推开车门就下来,高跟鞋敲地面上嗒嗒地响着,穿过人群走过去,司机连忙跟着把人拨开,“请让一下,让一下……”
白秀珠皱着眉,看着那车前坐着一个泼皮无赖,正捂着自己大腿哭,这情况跟上一世自己听闻似乎又有出入,不过白秀珠也顾不得那么多,看着金府那司机就问道:“七爷呢?”
那司机哭丧着脸,一副大难临头表情:“被带走了……”
然后他絮絮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也怪金燕西自己心情不好出言不逊,结果遇到横,不由分说就把人拉走了。
治安队这边原该白雄起管着,金家失势,也不知那些人是真不知道这是金府车还是假装不知道,故意要给金家难堪,而且……一般治安队人哪里敢有这样主意?
白秀珠只觉得心冷了一下,她心中郁烦,正想打断那司机,却不想忽然之间插过来一把清亮嗓音,文质彬彬:“现再说谁是谁非已经迟了,怕是金七爷治安队手底下吃苦头,还是要先把人找出来好。”
她一听,这话正合她心意,说到了点子上,正准备出言附和,一抬头,却见这说话人就站车边,似乎是刚刚从金府这汽车里钻出来,白秀珠一见只觉得眼熟,带着圆圆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衫黑西服,头发打理得光亮,倒是一表人才,“这位是——”
“下柳春江。”那男子倒是很识趣地自报家门。
白秀珠一下就想起来了,无数记忆蜂拥而至,让她晃了一下神,正要说什么,那坐地上泼皮无赖却开始哭诉:“哎哟,这有钱人就是好,撞了人还不负责,我腿哟,就要断喽……”
金府那司机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开车开得好好你自己撞上来,我踩了刹车,根本没撞到你,你根本,根本就是——”
白秀珠却提着手袋走上前去,直接拿了一沓钱丢地上:“钱拿了就走,别这儿闹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钻进车里,那后面泼皮乃是这条街上出了名小黑背,他未曾想到白秀珠这么好说话,还以为是遇到了大肥羊,眼见着白秀珠要走,手一抓地上钱,却又开始喊疼:“哎哟,疼死了我啊,你们这些个有钱人,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
忽然之间就说不下去了,只因为白秀珠回视时眼神太过犀利狠辣,那是一种藏眼底狠,看不太分明,可是那眼神就是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她声音都没有多大起伏:“拿了钱你就走,不走点,怕你没命花了。”
那小黑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激灵灵地一个冷战就打住了,愣愣地看着白秀珠招呼那柳春江坐进了车里,开着走了,他看着手心里钱,自己一笑,“吓唬谁呢,真当爷爷是被你吓大啊……”
街对面人群之中,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男人对着身边人比了一个手势。
“近他们是越来越出格了,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样手下。”
“这……”
“不听话,就做掉吧。”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赶二十四点之前……继续擦汗擦汗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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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柳春江
自袁世凯死后;北京政府就成为各省派系军阀争斗战场,以直系、皖系、奉系三大军阀为主,不过他们怎么争斗,北京城治安还是白雄起手中握着。
白秀珠一到治安队那边就亮出了自己身份,不想那人却是支支吾吾,不肯说;白秀珠急了;生怕他们对金燕西做什么,这群粗人下起手来没轻没重,上一世金燕西没少吃苦头,她还真有些怕了。
“你们若是不让我进去,金总理小公子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怕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她站桌前,看着那小头头,表情倒是恢复了镇静,柳春江本来刚刚回国,偶遇金燕西,这传说中公子哥儿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么不学无术,至少柳春江没看出他盛气凌人来,金燕西还请他到金府去一趟,聊聊天,不想半路上遇到这种事情。他现站白秀珠后面,倒是觉得尴尬得很。
那治安队队长没有想到副总理妹妹会插手这件事,顿时左右为难,“这个,不是我们不想放人,只是就算他是金总理小公子,我们也没办法啊。再说了……其实金总理现也不是什么总理了吧……”
后那句话是小声嘀咕出来,白秀珠听了却觉得浑身一冷,脚底下寒气就直接钻了上来,她想到了许许多多可能,然而总觉得白雄起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只是强硬道:“你且让我去看看他,你们秉公办事是你们事,却不能不许我探望他。”
毕竟白秀珠只是白雄起妹妹,她不是他本人,说话也没有威信,只能采取温和合理处理方法。
这下轮到那队长为难了,他接到指示是说给那纨绔子弟金燕西一个小教训,可是他这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这白小姐就来了,倒是让他为难极了,“这个……”
咳,哪管他那么多呢。
他们这些下面办事人就是尴尬,听谁都不行,反正都是他们姓白一家子自己掐,他索性也豁出去了,到时候就说是白小姐自己一定要来,他们拦也拦不住好了。
“既然如此……就带白小姐去看看金七爷好了,不过不能带走,只能看看。”
顺着那老回廊走,白秀珠跟着那治安队队长,一旁列着几个小兵,白秀珠只觉得这地方越走越僻,不由问道:“怎么人是关押这些个地方?”
“都是辫子皇帝留下来东西,我们改改也将就着用。其实啊,白小姐,您也别怪我们委屈了金七爷,有事儿啊,我们还不得不这样干,这话您可别跟白总理说啊。”
絮絮叨叨,那队长又说了许多,白秀珠后面跟着柳春江和两位司机,这个时候白雄起还没有正式上任,金铨也没有正式卸任,只是前些日子开会说是确定了,这队长这么早就知道了,想必是跟着白雄起心腹之人吧?
她不好说什么,只是跟着走进了一个阴暗房间里,冰冷铁栅栏,金燕西就坐其中一个小隔间里,表情竟然还无比地平静,带着几分木然,看到白秀珠和柳春江来了,他眼神一闪,一下站起来,却忽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白秀珠连忙上前几步,站那铁栏外面,看着这小牢房一样房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怒气往外冒,可是她必须忍住,金燕西从小是娇生惯养,那么多人把他捧手心里疼着宠着,现下竟然牢狱里呆着,还是因为一个泼皮无赖栽赃——而始作俑者却可能是白秀珠亲人。
那一瞬间她复杂极了,手按住栏上铁条,问道:“燕西,你还好吧?”
其实自上次别后,她去上海,已经与金燕西有些日子没见了,却不想重见是这阴暗冷僻牢房里。
金燕西竟然对着她笑了一下,“不过就是关我几天,他们敢拿我怎么样?秀珠你担心过头了。”
白秀珠心说自己才不是担心过头,只好苦笑一声:“我回头告诉我哥哥和金伯父去,你等等就能出来了。”
金燕西仰脸看着头上瓦料,忽然一叹气,“我被关起来倒是没关系,只是我答应了别人,今晚要去看戏,秀珠,还烦请你代我到落花胡同冷宅给清秋小姐致歉,我怕是去不了了。”
冷清秋。
金燕西这么坦然地自己面前提起冷清秋,她恍惚了一下,竟然忍不住笑起来。“你个痴情种,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别人姑娘家。”
金燕西撇嘴,“你就别笑我了,我说真呢。”
于是白秀珠不逗他了,“那泼皮无赖耍流氓是自己找死,你是什么身份,竟然也跟着他瞎闹腾,日后若是遇到这种事情连车门都不必出,也省了这么多麻烦。我这就回去跟他们说,你……”
“去吧。”金燕西只笑,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像是厌烦她了一样。
后面站着柳春江本来只是充当布景板,不过这个时候却听出了金燕西话语之中压着一些意思,他顿时好奇起来,上流社会圈子里盛传是金燕西和白秀珠是有婚约,可是看这两人之间距离却并不近,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何况是早已传得凿凿话呢?
白秀珠心知他是口是心非,明明是不想自己看到他这般狼狈景象,却又不好明说,她既明白他意思,便不准备多留,转身对柳春江道:“柳先生,这回事情让您受惊了,不过燕西已经没事,我们便先走了吧。”
柳春江闻言一颔首,转头也给金燕西道别,金燕西说了声抱歉,便目送着他们走了。
他坐自己座椅上,抬头仰脸看天,其实没有想到,牢房里面,竟然会实现难得安静。
走出治安队这边办事处时候,白秀珠跟柳春江走了一段,毕竟都是豪门家族出身,两个人之间按理说是要认识一番,而且他是跟金燕西同行才遇到这事,白秀珠还是要问问。
事情跟她所想差不多,她是准备让金府车送送柳春江,柳春江却说自己晚上时候会赴白公馆宴席,下午还有事,所以不必让人送了,白秀珠只好跟着他街上走了一程。
眼看着就要送到接口,柳春江正待开口,让白秀珠上车,自己准备告辞,却不想转头去看时候发现白秀珠看着正前方,嘴唇微张,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像是没有想到一样。
李浩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身边跟着一个人正跟他说话,像是跟白秀珠偶遇一样,他看到白秀珠就站住了,白秀珠也站住了。
“秀珠。”李浩然手里提着常用黑色礼帽,笑着喊了一声,眼光却从她身边柳春江脸上划过。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话音忽然止住,白秀珠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于是对柳春江抱歉一笑,“只能送到这里了,还望见谅。”
“白小姐客气了,再见。”
“再见。”
告别就是这么简单事情,柳春江走了,到了街口时候却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白秀珠脸上那些疏离笑意忽然之间就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变得暖融融。
心下却觉得奇怪,回头想到白秀珠和金燕西,莫非问题是出白秀珠这一边?李柳春江不能想太多,他不便多留,只看了两眼转身就走,而人来人往大街上上,白秀珠提着手袋,忽然戏谑地问站自己面前风度卓然男人:“你回来得很,出现时间也很巧。”
李浩然走近了,距她只有两步远,“回来得点完全是因为我等不及,至于出现,那就是真偶遇了。”
“我该说我们缘分还不错吗?”白秀珠走上前,李浩然转过身,她低声问道,“你伤……”
这才是白秀珠关心话题。
李浩然跟白秀珠走了一段路,才道:“伤是不可能好得太,不过情况还好。晚上白公馆宴席,我也会参加。”
“诶?”白秀珠一愣,停下脚步,下意识抬头,“你——”
“我是一个很小气、并且有着许许多多秘密不能告诉你男人,我善妒、不安、多疑。”李浩然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他注视着她,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出现得太突兀,“我可不希望舞会上看到你跟别什么人搭一起。”
小气,善妒,不安,多疑——完全跟李浩然外表不搭边词语。
白秀珠为他那一番自白怔了许久,本来觉得完全不合适,可是回头仔细一想竟然真很是契合,李浩然是一个很理智男人,能够如此清晰地剖析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你是担心我喜欢上别人吗?”
“优秀人太多,一眨眼我就看到你跟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人一起走,不能不担心。”
这些事情说来其实都是很小家子气,可是李浩然说来当真是坦坦荡荡,面不红心不跳,她如果拘泥话反而显得矫情。
“刚刚那人是柳春江,燕西朋友,跟我没多大关系。”跟小怜关系倒是大。白秀珠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回去说金燕西事情,“我还有事要急着回去说,你晚上若是赴宴……”
“你去就是了,有机会话晚上再说。”很多事情都需要争取一把,虽然白秀珠说过一天是一天,可是他却不希望这样感情完全是被藏起来,不想他受委屈,也不想她委屈自己。
白秀珠冲着他点头一笑,“我先走了。”
“嗯。”
李浩然看着她回身去,坐上了车,走远了,她跟他之间,已经不需要“再见”之类客套话了,平平淡淡一句“我先走了”,比什么都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长时间踩点下场就是……夜路走多了撞鬼,我……迟了……
JL想死。
话说咱这是要见家长节奏对吧?
☆、第三十八章 宴会(一)
李浩然会参加宴会。
白秀珠房里坐了许久;左挑右挑,还是没有选出合适衣服。
“阿月,你去把今晚宴会宴请名单给我拿来一下,我想看看。”
名单上一般会记录被邀请者姓名和家世,如果李浩然也要来话,应该也会上面。
她竟然从来没有去查过这个人家学渊源;想来这样有风度和学识男人;家世不会太差,放到古代,这男人五学六艺皆通,也是相当厉害。
阿月捧来了名册,已经有些发旧;白公馆宴请名单都是记录册,而且都是专用本子,全是漂亮行楷字,小小,又能够一目了然。
一排一排字,宴请人不少,都是社会名流,某某部部长公子,那些事务司家小姐,基本上都是衙门政府里工作,也有是富商巨贾,不过这种人很少,翻了一半还是没有李浩然名字。
她皱了眉,正翻得不耐烦,准备放下了,然而鬼使神差地又翻了一页,忽然就看到了他名字:汇通商行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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