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裴仁基忽然道:“您适才和那郑世基商议,欲入洛阳册封,可有‘顺手牵羊’之意?”
“哈哈……”
李密大笑:“还是仁基知我啊。”
“妙计。”
众文武也不禁眼睛一亮。
“不过,”
裴仁基却感不太乐观:“洛阳那边,也全非愚鲁之人,便如那王世充,恐怕就瞒不过他。”
李密不以为然道:“本公倒觉得,洛阳方面,末必有你想得那么聪明。好了,既已决定出兵,大家就议一议,如何出法吧?”
“魏公,”
魏征道:“宇文化及拥兵十余万,所以,咱们出兵也不能少,我意最少调集十万精锐,再加上茂公在黎阳的三万兵马,如此,便足以与宇文化及抗衡。”
“善。”
李密点头道:“十万刚刚好,再多的话,后路便空虚了,虽说那杨侗应不会背信弃义,但也不得不防。”
“既如此,”
程咬金兴奋道:“何时出兵?俺老程都忍不住要去踢那宇文奸贼的屁股了。”
“哈哈……”
厅中一阵哄笑。
李密也笑了:“你这程咬金!这样吧,魏征、王君可、李君羡、裴仁基、裴行俨留守,罗士信、秦琼、程咬金、王伯当则随本公出征,三日后出发。”
“诺。”
众文武领命。
……
三月二十四,李密亲统十万大军,北上黎阳,准备迎击宇文化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裴寂北上
三月初四。
长安。丞相府。
李渊高坐正中,李世民、李建成、裴寂、刘文静、唐俭、李孝恭等心腹文武俱在。
其中,还坐着一名风尘仆仆、满脸疲倦的中年人,却是刚刚从西凉赶回来的唐使安兴贵。
“兴贵,”
李渊一脸和蔼:“大冬天的,还要让你跑了一趟西凉,真是辛苦了。不知成果如何?”
“回丞相,”
安兴贵虽然疲倦,精神却很亢奋:“过程颇为曲折,但总算是不辱使命。”
“噢,”
李渊大喜:“仔细说来。”
“诺。”安兴贵便娓娓道来:“春节后,属下受命出发,一路关山万里,大雪阻隔,历尽千辛万苦,方才于正月二十八抵达了武威城,求见李轨,并说明来意。那李轨却不置可否,只是命人安排属下去馆驿歇息。属下心中疑惑,不知这李轨究竟是何意思。
正在这时,家兄安修仁来到。我急忙相问,他秘密给我说明了原由。原来,那李轨也对关中颇为意动,只不过性格谨慎,所以,才让薛举和梁师都做先锋。若这两方胜,他必然发兵、趁火打劫,然而,这两方很快被我军击退,于是,李轨只好按兵不动。
属下一听就急了,若如此,那岂不白跑一趟。家兄却安慰我说,倒也不是没有希望,李轨见我军厉害,又得丞相诸般高官厚识相诱,已有些意动。只是,左仆射曹珍、吏部尚书梁硕等人却反对与唐联合,而是赞同与薛举等共谋关中,因此,李轨有些迟疑。
属下听了大惊,若如此,我关中危矣,急问家兄可有计让李轨改变主意。家兄说,倒也不是没办法,曹珍爱财,可以用重利诱之改口。但梁硕其人却是油盐不进,惟有将其除之方可,他已然有计。属下一听大喜,急忙将随身所携金珠尽数交与家兄去活动。
果然,不数日,曹珍便改了口,赞同与我唐军联合,但梁硕依然反对,李轨因此依然迟疑。于是,家兄便联络朝中梁硕的政敌,诱以重利,只在李轨面前反复说梁硕意图谋反。不久,李轨果然相信,便下令鸠杀梁硕。于是,西凉便再无人反对与我联合。
属下见状大喜,趁机再求见李轨,晓以利害,这时,家兄等人也是力劝。如此,双管齐下,李轨也终于下定决心。接受册封为西凉王,并合谋薛举。等和议一成,属下知道丞相望眼欲穿,便一日也没耽搁,急回长安报讯。如此,也总算是不辱丞相使命了。”
“原来如此。”
李渊等人慨然长叹,从安兴贵的话语中,清晰可见其中的刀光剑影、波诡云谲,可想而知,安兴贵这一次出使,是何等的不易,甚至是九死一生!
“兴贵,”
李渊感动道:“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了。放心,你的功劳,本相明白,明日,本相便向皇上奏报,加封你为金紫光禄大夫,礼部尚书,以表心意。”
“谢丞相。”
安兴贵大喜,急起身相谢,他历尽万险,可不就是为了这锦绣前程。
“还有,”
李渊又细心道:“汝之家兄对我大唐的深情厚义,本相日后也必有厚报。”
安兴贵越加高兴:“如此,属下代家兄谢过丞相了。”“好,好,坐吧。”
李渊心情愉悦。一脸的和蔼可亲。
“主公,”
刘文静这时笑吟吟道:“与李轨合议一成,我军压力便是大减,只须安心对付薛举、梁师都即可,臣意以为,可集中兵力先灭一方,来个各个击破。”
“此计甚好。”
李渊点头道:“那是先灭薛举,还是梁师都?”
“父亲,”
李世民进言道:“儿臣有为,当先灭薛举、后梁师都。狭北多山,进兵艰难,若先灭梁师都,必大耗时日,而薛举金城等地,一马平川,易于用兵。”
李建成也接口道:“甚是。而且,薛举父子野心勃勃,对我威胁更大,且有李轨相助,当先灭其。”
“好。”
李渊下定了决心:“那就先灭薛举。此时已经入春,正好用兵。二郎,你即率右三军出征,为父再与你补充两万新兵。务要一举歼灭薛举,肃清侧后。”
“诺。”
李世民兴致勃勃地领命。
“主公,”刘文静这时提醒道:“可别忘了山西!现已开春,李靖必然从西河南下,若不灭其,必席卷山西,直扑关中。此人善会用兵,比之薛举等更是心腹大患。但好在李轨与我联合,长安附近便无需再保持两个军团,臣建议抽调一个军团,由得力大将统帅。北上山西,迎战李靖。”
“不错。”
李渊悚然而惊:“只是,谁可为将?”
“父亲,”
李建成雄心勃勃道:“儿臣愿往,斩李靖首级,献于面前。”
“不可。”
裴寂赶紧道:“大公子乃国之储君,不可轻动。一旦有失,国本动摇。”
“甚是。”
李渊也不同意。
李建成只好怏怏而坐。
“叔父,”
李孝恭起身道:“要不,我走一趟?”
“不可。”
这回,刘文静反对道:“孝恭坐镇长安,执守禁卫,如何可以擅离?”
“不错。”
李渊和诸人也是点头。
这样一来,便麻烦了,李建成不能去,李孝恭走不开,那何人领兵?
“主公,”
裴寂忽然信心满满地起身道:“要不,臣去一趟?”“你?”
李渊愣了愣,随即大喜道:“好,好,有玄真去,我便放心了。”这裴寂可是李渊最要好的哥们,让其领兵,李渊很放心。
“不可。”
李世民大惊,立时反对:“父亲,裴公乃文臣,又从末经过战阵,何以领兵?”
“这——”
李渊有些犹豫了。
裴寂不高兴了,他一向自负,也想过过指挥千军万马的瘾,难不成,他只能当个谋士吗,当下驳斥道:“二公子此言差矣。某虽是文臣,但自幼熟读兵书,又久随主公征战,何不可为将?那李靖不也是文臣吗?”
李世民哑然。
其余诸文武都跟裴寂交好。此时自不会反对,而且,裴寂素有才华,相信可以抵挡李靖。
“不错。”
李渊也频频点头道:“玄真所言有理。这样吧,建成的左三军便由你统率,某再补充你一万新兵,不求你击败李靖,至少也要将其挡在雀鼠谷以北。”
“请主公放心。”裴寂一脸自信。
见已无法挽回,李世民脸色不禁有些阴郁,他认为,裴寂就是个谋士之才,若是领兵,恐怕只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矣,但现在,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唉——
李世民心中叹了口气。
……
三日后,李世民统兵西进,进攻薛举,裴寂则任行军大总管,率军北上,迎战李靖。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纸上谈兵(上)
三月十三。
太原。
留守府后院。李靖静静地凭栏而立,悠闲地观望着眼前的池塘,池塘中,一尾尾美丽的金鱼正快乐地游来游去,不时的争抢着李靖抛下来的吃食。
其实,李靖观鱼是假,想事是真。
不久前,李渊来使,声称愿用金珠换回陷在太原的群臣家眷和李秀妍,李靖思前想后,没有答应,有唐军的这些人质在手,关键时刻或可有大用。
如今,已是开春了,又到用兵之时。
李靖有三条选择:
一,直接南下,经雀鼠谷取临汾、绛郡,直指河东;二,剑指东南,取上党、长平、河内三处郡县;第三,从西河向西。收离石、龙泉、文城三郡。
毫无疑问,从大局考虑,李靖会选第一条。
然而,这也会带来问题;唐将张纶现占据离石等三郡,若李靖率主力南下,张纶趁虚进击西河,断其后路,纵使李靖再用兵如神,那也是非常危险。
此外,东南三郡现在尚为隋军所占据,也不可不防,但好在目前上党、长平、河内三地义军蜂起,隋军自顾不暇,所以,这一路的威胁并不是很大。
李靖沉吟片刻,定下了进兵之计:
自领主力南下,直指河东,再令两路偏师,一路西向、一奔东南,扫清侧后一切危险。不过,两路偏师的领军人选,却是难题,非大将不足胜任。
李靖遍视麾下诸将,苑君璋可受命西向,那张纶非是其对手,但东南一路的统兵人选,却让其犯了难。实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否则,他早已出兵了。
唉——
李靖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人才,真是直到用时方恨少啊。
对了!
忽然间,李靖想到了一人:雁门镇守张伦。以李靖对其的了解,还是颇会用兵的,而且为人谨慎、忠诚,用其经略东南三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来人。”
李靖喝了一声。
“军师,”
有亲兵飞步赶上:“有何吩咐?”
“速持我令,前往雁门关叫张伦将军来此听用,还有,务必让其安排好雁门防务,以防突厥人南下。”
“诺。”
当下,亲兵飞奔而去。
“军师,”
就在这时,塘边快步走来一将,正是苑君璋,神色匆匆:“有紧急军情。”
“何事?”
李靖一愣,赶紧发问。
苑君璋连忙道:“据细作来报,李渊与李轨联合了。现今,派李世民统六万大军西进,与李轨合击薛举,此外,又派右仆射裴寂统兵五万来攻我军。”
“噢!”
李靖微微一惊:“这李渊果然好手段,联李轨制薛举,还能抽出手来回救山西,高明。对了,那裴寂现已到何处?”
“已过黄河。”
“速度很快啊。”
李靖微有些诧异:“传令:三军戒备,随时待命出征。”
“诺。”
苑君璋奋然领命。
……
三月十九。
张伦日夜兼程,抵达太原,李靖遂命苑君璋统兵一万二千,西征离石、龙城、文泉三郡,又命张伦统兵一万两千,收取东南的上党、长平、河内三郡。
而李靖自领三万六千主力,进西河,准备迎战裴寂。
三月二十三。
裴寂领兵出雀鼠谷,先攻陷了只有数百赵军的贾胡堡,算是旗开得胜,随即,又杀奔雀鼠谷北端重镇介休,只要占了介休,那他便进可攻、退可守。
三月二十四日。
裴寂领兵进抵介休城南,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虎贲郎将常何便进言道:“裴总管,这天色已晚,我看,还是先扎营休息一晚。等明日再攻城吧?”
“嗯。”
裴寂一身白衣,显得潇洒无比,一脸踌躇满志地遥视了一下左右,忽向左前方一指:“此乃何地?”却是一处地势平坦的高地。
虎贲郎将毛文龙赶紧道:“回总管大人,此地叫度索原。”
“度索原。”
裴寂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就扎营其上吧。”
“这——”
诸将一听,顿时面色作难。
“怎么,”
裴寂不快道:“难道有何不妥?”
“回总管,”
虎贲郎将谢叔方小心翼翼道:“古来,但凡扎营,都应居于水源附近,以便取水,而度索原上并无水源,取水不便,万一敌军围困,这该如何是好?”
裴寂不快道:“我自幼熟读兵书,如何不知此点。但度索原地势甚高,虎视诸近,敌军若来,正可居高临下、势若破竹。休得多言,快快扎营吧。”
“诺。”
众将相视一眼,只好无奈应命。
三月二十五日。
一早,裴寂正要点兵进攻介休。忽然,探马来报:“裴总管,李靖亲率三万六千军马,来救介休,现已至三十里外。”
“来得好。”
裴寂大喜:“我正要会会此人。传令:按兵不动,待其明日前来攻寨,趁势破他。”
“诺。”
众将应命,此时若攻城,等于是赶着被赵军里外夹击,所以,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却说李靖,于下午领兵赶至介休城西,先依汾河下寨,随即,率诸将和数十亲兵,前往窥探唐营。
此时,正值傍晚。
李靖率人潜至唐营附近,一看之下,便失笑道:“哈哈,这裴寂身为李渊重要谋臣,好大的名声,原以为如何了得,但观其立寨,却又是一个赵括。”
薛深一听,不解道:“军师,唐军据高扼险立寨,易守难攻,有何不妥?”
“是啊。”
一旁,虎贲郎将郭通、刘季、翟松柏、李宝山等也是不解。
李靖笑了:“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度索原地势虽高,但却无水,我若切断其水源,困而不攻,要不了三五日,唐军必然大乱,如此破其必矣。”
“军师高明。”
众将恍然大悟,不禁暗暗佩服。
“走,回营吧。”
李靖也懒得再看了,如此腌瓒的一个对手,他一只手也对付了,根本无须用心。
回营后,李靖当即安排兵马,连夜切断了四周唐军的水源。
三月二十七日。
一早。
裴寂有点烦心,昨日,他等了整一天,也不见李靖上门。这让他很是郁闷,明明自己占据了险要地形,敌人却不来进攻,如此不上道,委实令人无奈。
有不——
裴寂犹豫了一下:自己主动上门搦战?
就在这时,谢叔方、毛文龙、冯立、常何等大将一起涌来,个个脸色惊惶:“裴总管,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惶?”
裴寂一脸没好气地道,有他堂堂裴大才子在世,天难道能塌下来?
“回总管,”
谢叔方急道:“末将等派人下度索原取水,却不想四周水源处,都有赵军立寨,乱箭如雨,军士皆不得近。现军中已快断水,军心浮动,如之奈何?”
“什么!?”
裴寂又惊又怒:“这李靖,怎的如此无耻,不来攻寨也便罢了,怎去断我水源?”他也不想想:人家李靖又不傻,抓着你的软肋了,谁还冒险攻寨。
谢叔方诸将也是无语。
此时,他们也看出来了,这裴寂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根本不知如何用兵,一时间,对末来都有些悲观。
“裴总管,”
毛文龙小心翼翼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裴寂恼火道:“既然他不来攻我,我自去找他,传令:点起三军,踏平赵营。”
“诺。”
众将领命,心中却有些无底。
日上三杆。
裴寂率三万余唐军战兵进抵赵营,命兵士上前骂阵搦战:“里面的赵军听着,缩头的不是好汉,快快出营,决一胜负。”
“呵呵……”
李靖站在营门后,捋须而笑:“这裴寂,估计是急了。不过,现在他还能急,等咱出手,他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传令:只不出战,休要理他。”
“诺。”
众将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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