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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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 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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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危机,否则张越若是也知道了,恐怕这下子就真的要为难了。

“少爷,既然京师没让人送信过来,应当是那儿的主事人有把握,您不如先集中精神把这儿的事情料理好。皇上对杜大人应该是迁怒,就是遭人构陷,袁大人总会还他一个清白,只要您在这儿干得好,到时候求得开释杜大人绝非难题。”

“希望如此。”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越就把这些烦乱的念头赶出了脑海。下棋只能心无旁骛,只有下好了宣府的棋才能有余地谈其他。这儿的棋子已经一颗颗都落下了,绝不能前功尽弃。顾氏的身子还算不得十分孱弱,总比之前的吴夫人好,家里还有冯远茗在,至不济也能拖一阵子;至于老岳父……没有足够的功劳,怎么能够把人换出来?

第五百零六章 接踵而来

“一群是非不分的家伙!他们除了弹劾这个纠劾那个,还知道干什么!只听到一点风声就敢瞎掰出那样一篇篇乱七八糟的东西,朝廷居然还要为此发俸禄给他们!”

看到自己自小带大的这位爽利明朗的金枝玉叶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变成了愤怒的咆哮,应妈妈只觉得脑仁一阵阵疼得厉害。虽说已经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可朱宁再这么骂下去,恐怕外头人就都听到了。于是,她只得无可奈何地上前劝说道:“郡主息怒,都察院那些人也就是闻风而动,过些天风声下去就好了……”

“可那也得别人愿意把风声压下去!”

朱宁怒犹未消地冷哼了一声,随即又重重跺了跺脚,这才回到朱漆雕翟交椅上坐了下来。等到好容易按下了心头火气,她不禁想起当着应妈妈的面发火大有不该,于是连忙站了起来,硬是把人拉到左手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叹了一口气。

“妈妈,不是我想发火,实在是这事情越来越离谱了。原本不过是有人告密皇上让锦衣卫彻查,还安慰了父王几句,可如今竟不知道怎么给都察院逮着了风声!这些人一哄而上也就罢了,可竟然还揪着我和绾儿的往来做由头,说什么我一个皇室郡主和她一个官宦之女凭什么认识,凭什么有交情,一定是父王和杜大人昔日关系密切,所以才会借着我们两个往来传递消息……”

说到这儿,她咬牙切齿地冷笑了一声:“我现在算明白什么叫莫须有了,凭一丁点事实就能推断出子虚乌有的事情,那帮御史敢情就是靠这个升官的!我和绾儿分明是在道衍和尚那儿方才认识的,因性子投契所以才成了好友,就这个他们也要插手也要管?还有个家伙最是该死,竟然还影射我和张越有什么……我恨不能杀了那个胡说八道的狗东西!”

应妈妈把朱宁奶大,之后又一直在她身边照应,从来没见其这样大光其火,但听到最后一句,她也为之勃然色变。这莫须有的推测也就罢了,毕竟是国事,可影射私情却是罪该万死。她好容易定了定神,拉着朱宁的袖子低声问道:“此事周王千岁可知道?”

“父王……要是父王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模样!”

朱宁颓然回座坐下,许久才抬头看着应妈妈问道:“妈妈,都是我不好,我早该聪明一些。皇族郡主本就应该像我那几个姐姐一样安分守己,不该像我这样自以为是地胡闹。要是当初我不跟着父亲去南京,就不会在道衍和尚那里认识绾儿,不会闹到如今牵累父王,连累绾儿的父亲……我早应该跟着父王回去老老实实嫁人的……不就是认命么?”

听到哪怕是拜佛拜神的时候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朱宁说出了认命这两个字,应妈妈只觉得心如刀绞,不由得站起身走上前,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自从当初周王朱橚指定她喂养那个小小的孩子起,失去了亲生女儿的她就一直把朱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眼看她一日日长大一日日懂事,从来都是宽和爽利,并不像其他的郡王郡主那样高傲任性,她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欢喜。可如今这样难得的金枝玉叶竟然说要认命?

“郡主,你是千万里挑一的贵命,说什么认命的傻话?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胡说八道而已,况且人家有心找茬,就是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再说,周王千岁和杜大人……”

应妈妈猛地截断了话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打算岔过去的时候,她却发现朱宁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不禁衡量了一番,然后才讪讪地解释道:“郡主你和杜家小姐认识一是巧合,二是有缘,不过我倒是听说,当初周王千岁和杜大人在开封确实是见过的……”

就在这时候,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了。应妈妈回头瞧见是周王朱橚,顿时后悔自己多嘴。而朱宁在愣了一愣之后,忙站起身行礼。

朱橚淡淡地点了点头,旋即就把应妈妈打发了出去。瞧见朱宁脸上虽不见泪痕,眼圈却是微微发红,他只觉得心里异常窝火,干脆伸出双手压在了女儿的肩膀上。

“阿宁,这次的事情本就不是因你而起,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我和老杜当初相遇的时候,他不知道我是亲王,我更不知道他曾经当过翰林,于是我辗转让人介绍了他到张家族学教书,之后常常找他下下棋聊聊天,后来两边知道了对方身份,都生恐连累彼此,反倒再不曾往来过,真不知道那些家伙从什么地方翻出的烂帐!你和他女儿有缘结交,那是你们的缘分,难道你这个金枝玉叶连交个朋友都不成?”

张家大宅这几天也总算是有了些年前的喜庆味道,毕竟,在家里男人一个个派出去之后,如今总算有一个张倬赶了回来。

尽管张倬并非亲生,但大老远特地赶了回来,顾氏仍是心里高兴,面上却少不得嗔他不该把家眷丢在南京,待得知天冷,孙氏等走水路要慢几天,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思。而张倬回来没两天,家里便是好消息频传,皇帝又是赏赐张倬诰命封轴,又是赏赐杜绾母子金银表里,而顾氏直到这会儿方才明白这都是因为张越在前线立下了战功。她为了先前的隐瞒大光其火之后,却也忍不住心生黯然。

要不是因为她这身体愈发不中用,家里人何必这么费心思?

这会儿看见大媳妇冯氏双手拿了一个捧盒递过来,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年从年初开始就是事端不断,我看是年头不好,所以连使人给赳哥儿说亲的意头都断了,谁知道到了年底越哥儿竟是险死还生。你明天打发人去庆寿寺给他点长明灯,一个月舍五斤香油,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冯氏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没敢说张越虽平安回了宣府又立了功劳,杜绾那家里却不安生,今天早朝甚至还传出了御史弹劾的消息,于是只含含糊糊应了这话。换作平日,顾氏自然是稍有不对就能觉察出来,此时却有些恍恍惚惚的,直到张赹张菁这孙儿孙女上来陪着说话,她方才重又有了精神。

趁老太太精神好,冯氏便从里间出来,见外间只有李芸赵芬两个侄儿媳妇并几个大小丫头,却不见杜绾,她不由得眉头一挑,因问道:“怎么不见越哥媳妇?灵犀呢?”

“大太太忘了,昨儿个英国公夫人就打发了人过来,说是因太子妃代几位娘娘赏赐了好些东西,所以她叫了三弟妹一起进宫谢恩,灵犀也陪着去了。”

此时答话的是赵芬,由于张超如今贬谪,她心里明白日后自己的丈夫至不济也能承袭一个指挥使,即便公公张攸不能建功,张起指不定也能特旨袭一个伯爵,因此便不再如往日那般小肚鸡肠,“照我看,英国公夫人应当是想让三弟妹认一认门路。”

认门路?恐怕王夫人是想设法通一通门路求情才是真!

这点小心思冯氏自是能够明白,要是换成当年,她指不定还会有些不自在,但如今经历了丈夫的贬谪外放,只想着张信能平安回来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在乎这些别苗头的勾当。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她少不得问了两句东方氏的情形,待得知这位一向争强好胜的二弟妹现如今天天吃斋念佛,不由得更是生出了几分感慨。

“那位方姨娘呢?”

“她?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好得不得了,哪有一丝知道闯祸的样子!”赵芬鄙夷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到底是不识大体的夷女!”

“好了好了,弟妹少说别人的闲话。”

李芸见冯氏皱眉头,便上前打了圆场,旋即又笑道:“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还请大太太赶紧进去报喜,大老爷已经到南京了。因在南边呆了那么多年,有些不惯这大冷天,所以大约会在南京休整两天再乘船继续北上,年底之前必定是赶得到的!”

“阿弥陀佛,还真是好消息,我这就进去禀告老太太!”

而请假回来侍奉母亲的张倬这会儿正在大门口送客,眼看载着冯远茗的马车远去,他不由得想起了刚刚人家的那番话。他虽说不懂医术,但今年入冬乃是关键他还是听得懂的,心里实在没法平静下来。顾氏固然只是嫡母不是生母,可他这个大宅门中丧母的庶子能够太太平平娶妻生子,嫡母至少不曾薄待了他,他总不能因为过去的不得意就忘记了教养的情分。看眼下的情形,张越恐怕得在宣府一直呆到北征结束,若是老太太有什么万一……

“老爷!”

回过神的他这才看到一骑人在门前停下,马上的赵虎利落地翻下马背,疾步走上前来,躬身行了一礼:“我刚刚经过大街时,恰好有军中信使沿路报喜,说是安南大捷,只不过我之前得到消息……前任交阯总兵丰城侯李彬抵达贵阳府之后就又犯了病,如今已经殁了!”

听到这消息,张倬愣了一愣之后,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好坏消息接踵而来,真是货真价实搅得人心里一团糟,竟是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第五百零七章 赤裸裸的条件

所谓的太监监军,其实在洪武和建文年间都是根本不存在的。而永乐皇帝朱棣由靖难起家,深悉这政权在于军权的道理,因此即便是一群武将都是随着他打天下的老人,他仍不免和其他皇帝一样生出疑忌的心思。然而,他的用人之道却不是飞鸟尽良弓藏和兔死狗烹,因此,他把宿将有的派去镇守,有的派去领兵,但同时又把好些个内官塞进了军中。

王冠并不是宣府军中的第一代太监,但却是任期最长的一位,因为和他搭档的乃是兴安伯徐亨。由于已经不是第一代的功臣,徐亨在资历人望上就要差那么一些,但王冠却曾经是司礼监太监黄俨的干儿子,于是尽管不能说掣肘得王冠动弹不得,但军事以外的许多事情上他却拥有相当大的权力。就连这镇守太监府也不比总兵府寒酸,外头看着只是高墙大院,里头却极其富丽堂皇。

但是,现如今这座豪宅的主人却正处在歇斯底里的边缘。锦衣卫宣府卫所大换血王冠自然知道,所以才去用上缓兵之计,不惜许给张越无数好处,可谁能想到,他前脚刚刚踏进家门,这坏消息就紧随而来。

那个之前被他耍得团团转的陆丰,此番竟是一出手就是雷厉风行。卫所当中一共十几号人,可那个年纪轻轻的东厂厂公竟然全部抓了,然后放在总兵府门前枷号示众!那可是他花钱无数方才喂饱的,眼下一把被撸光了不说,甚至他还得担心落在陆丰手里的账本会不会记录某些要紧的关节。要知道,尽管这几日他比平日低调,可盐商送来的好处却不少!

“公公,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若是那位陆公公喜欢钱,不如您眼下去见一见他。只要好处足够,他吃饱了撑着一定要和您过不去?再说,小张大人不是派人说会去劝劝陆公公么?”

“好处足够?这会儿晚了!”王冠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甚至觉得眼下比干爹黄俨倒台的消息传来时更加棘手,因为眼下一个不好他就直接完了,“要是咱家当初没听海寿的话,好好恭恭敬敬地伺候着那位,如今还有挽回的机会,可这回人家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倒是张越那里兴许还可以指望指望,毕竟他和咱家无冤无仇,没必要跟着陆丰干……”

“谁说他和你无冤无仇!”

听到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王冠立刻倏地回过头来,瞧见那个走进大厅的人,他顿时火冒三丈,当即破口大骂道:“你居然还敢登门?要不是咱家听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怎么会闹得如此局面?来人……”

来人一身黑色斗篷,在这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显得极其碍眼。然而,王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阴恻恻地冷笑道:“公公若是想叫人拿下我,那当然简单得很,可公公不要忘了,那足以让你死几次的事情你已经做了。不但如此,如今还要添上克扣军粮、私受盐商贿赂、滥杀北地逃人、贿赂锦衣卫、私自和鞑子互市……林林总总的罪名,公公估摸着得死上多少次?皇上的脾气你应当有数,这一气之下,恐怕凌迟两个字,公公未必能受得了吧?”

饶是王冠不是没经历过风雨的雏儿,此时此刻也气得直发抖,指着那人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顶用的字来。于是,那人便愈发放肆,笑吟吟上前几步,又若无其事地说:“再说了,公公拿了我又有何用?我家主人身边如我这样的下人多了去了,莫非你要到皇上面前去告状,说是堂堂皇孙竟然挑唆你私通鞑子?啧啧,皇上连汉王千岁赵王千岁当初铁板钉钉的谋反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如今这会儿,公公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比如说,干掉那两个碍事的,然后推到鞑子的谍者头上。”

狠狠攥着拳头,王冠只觉得吸进口中的热气憋得胸腔一阵阵刺痛,最后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骂语吞了下去。都怪他当初一时糊涂听信了这家伙的鬼话,如今哪怕他真的按照这馊主意继续硬着头皮干下去,天知道这家伙后头那位主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今之计,他只有痛下决心,看看能不能从这必死之局中找出一条活路来。

看到屋里还站着两个心腹大汉,一瞬间,他的眼中凶光毕露,指着那黑衣人便怒吼道:“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拿下!”

那黑衣人满心以为拿捏住了王冠的痛脚,却不料对方忽然之间竟表现得如此强硬。待到两边胳膊被人死死扭住,又被人按着跪了下来,他不由得仰起头骂道:“王冠你敢?你已经把别人得罪到死了,要是得罪了我家主人,你更是必死无疑!”

“咱家只知道不拿下你现在就得死!”

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王冠犹觉得不解气,噼哩啪啦又是好几个大耳刮子抽在这黑衣人脸上。直到看见对方嘴角溢血两边腮帮子肿得老高,他方才住了手,随手拿出袖中手绢一团塞在那口中,旋即朝自己那两个心腹喝道:“用麻绳绑利索一点,然后出去备车!”

“这么晚了,外头已经宵禁,公公您一出去恐怕扎眼得很……”

“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什么扎眼不扎眼?”王冠又泄愤一般地恶狠狠踢了黑衣人一脚,这才声色俱厉地吩咐道,“以后都给咱家看好了,甭管自称是什么来路,身份不明的人一律不许放进来恶心人!拿上通行腰牌,咱家眼下要去八珍街!”

被这么一喝斥,两个大汉谁也不敢再多嘴,立刻架着那黑衣人下去捆绑,又忙着备办马车。约摸三更天的时候,王冠就在几个随从簇拥下上了一辆金饰银螭绣带的青幔云头车,却是只带了四个随从,其中一个的马上前方还横着一个人。

于是,八珍街那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院中,孟俊不得不后悔当初不该留下张越住在自己这儿。这十几间屋子的小院他带着几个小厮长随住绰绰有余,如今一下子多了这么几号人,又来了个小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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