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庄晓月的婚姻曾经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恨,有人说他创造了“**丝”征服“女神”的神话。当年不少人追问他的秘诀,他总是无奈地说:“估计是幸运吧!”
他们就像夜空中的两颗流星,各自按照自己的轨迹运动。
他们本没有交点。
如果不是幸运,在茫茫人海中他怎么会遇见她?
如果不是幸运,怎么会有那场及时雨?
那时莫如风刚刚脱下军装不久,只身一人来到成都的一个工地上打工。他在军队中游刃有余,在这里却一再碰壁,在军队和战友同吃同住,在这里却孤身一人。纵然他心地坚韧,也未免感到孤独。偶尔能休息一天半天,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大多在街上随便走走,走累了再回工地。
那天是他休息的时间,他像一个流浪汉在大街上游走。
忽然,一朵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太阳,只转眼间就天昏地暗,大雨噼哩啪啦地打了下来。
莫如风连忙缩到一个屋檐下躲雨。
他刚站稳脚,正蹲下身子把裤腿往上卷,一个白色的身影也冲了过来,是一个女孩。
他瞟了一眼,她正低头用力按着裙子,以防被风掀起。她的裙裾飞扬,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
“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看到这小腿,就可判断这个女孩必是个美女…”,莫如风心想。
雨水在街道上汇流成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们已经变得非常现实。像莫如风这样的卖力气的农民工,只会引来她们鄙夷的目光。莫如风甚至已经习惯了城市中那些红男绿女的歧视,他从不主动和“高富帅”、“白富美”们搭话。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半小时后,那雨停了下来,乌云裂开,阳光透了下来,只有屋檐下的水滴还在往下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个屋檐下的台阶外地势较低,雨后积满了水。那水颜色混浊,水面上漂着些从街道上冲过来的塑料袋、纸屑等垃圾,在地上排水口打着旋而往下流。
虽然看不到底,但莫如风知道这水不深。
这水虽脏,但未必就比自己脚上的鞋脏,莫如风看了看脚上沾满泥土的运动鞋,自嘲地想,然后毫不犹豫地踏进水里。
水漫至他的小腿,他涉水走了四五步,终于到了街面上,大步往工地方向走去。
他走出五六步后,忽然放慢了脚步,他又想起了那白皙的小腿。那样美丽的腿,难道也要像自己一样从那道脏水中趟过吗?
他摇了摇头,又走了回去,在那道脏水前站住。
那个女孩还站在屋檐下,不知所措。
屋檐下的水滴还在不断地滴落,断断续续的,像一道珠帘悬挂在两人的中间。
即使隔着这道雨帘,他仍然可以看到,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的身材高挑,甚至和自己差不多高,她的头发很长,柔柔地垂在胸前。
宝帘珠卷。莫如风莫名其妙地想起这四个字。
多年以后,锅盆碗盏、柴米油盐渐渐冲淡了他们当初的激情,拮据的生活导致他们对未来的巨大分歧,愤怒和猜疑在两人之间弥漫,他仍时不时记起那到雨帘。甚至在梅花寨的顶峰,看到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的时候,莫如风的脑海中依然常常浮现出那道雨帘,那个遥远的下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雨帘的后面,站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要帮忙吗?”他喊道。
这不是绅士的表达方式。绅士的表达方式因该是对着女孩微微欠身,轻声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吗?”
但莫如风不是绅士,他是一个落魄潦倒、四处遭人白眼的民工。他估计女孩看都不看他一眼,豪气地一脚踏入水中,快速离开,仿佛和他这样社会底层的人说一句话就会使她失去宝贵的贞操。
“我过不去!”女孩喊道,声音像银铃一样清脆。
这让莫如风感到意外,他涉水而过,在女孩的面前蹲了下来。
女孩顺从地趴到他的背上。女孩不重,趴在莫如风的背上,让他感到软绵绵的。一缕长发垂到他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芳香。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秋天的山坡,野菊在明亮的阳光下静静地开放。
很快涉过了那潭积水,来到街道上,莫如风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放到地上,然后离开—他甚至没有回头。
“哎!”背后那个银铃一样的声音喊道。
莫如风站住,回头,他现在才看清女孩的面庞。
她的肤色白皙,仿佛是上好的白玉,圆润光洁。
她眉毛细而长,睫毛忽闪忽闪地,一脸的笑意,嘴巴却高高地撅着,仿佛表达着某种不满。
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让女孩平添几分俏皮。
她胸前的衣服有的地方也湿了,本就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让她的胸脯高耸。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喜结连理()
这是一个美女,比莫如风相像的还要漂亮,而且…风情万种。
“难道不应该说点什么吗?”她问。
她讲的是标准的普通话,不像本地人。本地人大多讲四川话,即便讲普通话,也夹杂这明显四川口音。
莫如风曾以为自己的普通话很标准,等在部队遇到大量北方人时,才知道自己的普通话带着多么强烈的家乡特色。
莫如风对女孩点点头,是应该说点什么,否则不太礼貌。
“再见!”他说。
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再不回头。
夏日的阳光陡然一片明媚。
美丽的邂逅只是夏日的点缀,一切都很快恢复了平静。
莫如风依旧在工地上忙碌并领取菲薄的报酬,他和周围的人的关系处理得不错,再没有人逼他喝酒或者强迫他去工地附近那些闪烁着粉红色暧昧灯光的休闲小屋。
但莫如风和工友依然没有太多的话说。莫如风并不反感工友们议论女人和赌钱,这些卖力气吃饭的兄弟,你让他们饭前茶后讨论人类未来发展趋势、宇宙的奥秘,似乎不大可能也不大合适。
毕竟,只要他们快乐就行,又没有伤害到别人,管他们议论什么?
在晚饭后,他依然独自到离工地不远的小河堤上坐一坐。
夏日的傍晚,当晚风渐起,河堤上便有了三三两两的人来乘凉。他们或席地而坐,或信步前行。
莫如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躺在草地上。
天空还很明亮,几朵白云悠然飘过。这让莫如风想到了从前,那时他从机舱中纵身跳出,耳边是呼呼的风响,然后降落伞在背后猛地张开,一股大力减缓了他下降的速度。在缓缓降落的过程中,他能看到白云在脚下绽放,像盛开的洁白的花朵。
他闭上双眼,任思绪飞扬。
人生啊,是不是都有一个飞翔的梦想?只是,对大多数人来说,那些梦想都在地球引力的束缚下渐渐凋零。
这时,他感觉到有轻盈的脚步走近,那脚步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他没有理会。
然后他感觉有个毛茸茸地东西从他鼻孔上拂过,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他忽地坐了起来。
“是你?”
一个女孩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青草,一脸的笑意,正是那个半个月前在雨中邂逅的女孩。
那天晚上,他们在河堤上聊了许多。
通过谈话,莫如风知道,女孩名叫庄晓月,是一个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的弃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便出来打工。
因为无亲无故,所以无牵无挂,她随心随意贴浪迹四方,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座城市,那年初来到成都,在一家棉纺织品公司打工。
两人在成都都是孤身一人,都是收入菲薄的打工一族,在这个喧嚣的城市,他们都缺乏温暖。这些共同点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大幅度缩短。
晚上十一点,莫如风把庄晓月送回棉纺织品公司的女工宿舍。
后来,庄晓月常常来工地找莫如风。他们有时一起到小河堤上漫步,有时一起去夜市的大排档吃风味小吃。
看着庄晓月被辣得泪水直流却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故作矜持的做作,莫如风觉得这是个心地单纯的女孩。
工友们见到如此漂亮的女孩经常来找莫如风,羡慕嫉妒恨如同工地的尘土一样飞扬。
这厮和我们果然不是一路人啊,他们常自怨自哀地说。
以后的发展水到渠成,一种叫作“爱情”的东西在二人之间生长。这年秋天,庄晓月跟着莫如风去了花溪之畔的那个宁静的山村,见到了莫老铁匠夫妇。
老莫家能找到如此美貌的儿媳妇儿,可以说是上天眷顾,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倒是老铁匠私下里忧心忡忡,他对莫如风说:“孩子啊,你太老实,你这个女朋友太漂亮,找这么出众的媳妇儿,我怕你将来守不住啊。俗话说,丑妻老牛是一宝,你看我和你妈,这辈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吗?”
老太太生气地把盘子重重撂在灶台上,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铁匠的担忧不了了之。
“但愿你过得幸福吧!”他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
婚礼在这年的冬天举行。农村的婚礼简单而热闹,加上女方没有亲人,许多程序都免掉了。
婚后两人返回成都打工,庄晓月依旧在棉纺织品公司上班,莫如风则离开了建筑工地,他在一家超市找到一份货物搬运的工作。
第二年秋天,当大地弥漫着丰收喜悦的时候,莫如风也迎来了他人生最大的收获,他和庄晓月的呱呱坠地。
莫如风给儿子取名“非非”,取义“是是非非谓之智”之义。
非非三个月的时候,庄晓月又开始工作,她离开了棉纺织品公司,开始参与一家新公司的创建。
这个新公司名叫“君安安保有限责任公司”,招纳并培训保安和保镖,再把培训好的保安和保镖派遣给单位或个人。
庄晓月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她在人际关系的协调方面似乎具有天生的能力,她的工作如鱼得水。
组建期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员,组建完毕后就成为了办公室副主任。
三个月后升为办公室主任,翌年则成为了公司的副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渐行渐远()
庄晓月主管公司业务、未来规划,即便在任公司办公司主任期间,她的在某些方面的权力也已经很大了。
莫如风不止一次听到她在电话中指点各路人马,对方都是答“是”、“好的”。
庄晓月的事业风生水起,莫如风能感觉到。虽然她几乎不拿钱回家,莫如风也难开口向她提钱,在这方面,莫如风还停留在传统里,认为养家主要是男人的事。
只是,莫如风感到两人沿不同的方向越来越远。
如果回忆一下两人的心结缘于何时,又难以说清。
或许第一次不快是在婚前。那时庄晓月不经意地问起莫如风在部队的经历,莫如风不想多说,只说自己在空军服役,日常工作就是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活儿。
他并没有说假话。在部队中,每个士兵都要整理内务、到炊事班帮厨,所以打扫卫生和做饭是每个士兵的必修课。他略去了训练、演习、执行任务这些事关军事秘密的内容。
庄晓月当然不满,她认为莫如风对自己藏着掖着的,是不真诚的表现。
在婚后不久,一次庄晓月看到一个军旅题材的电视剧,又问起莫如风在军队的情况。莫如风不想骗她,只是说现实的军旅生涯和电视剧相差很大。
庄晓月又不高兴。
“我猜你一定和某个驻地姑娘谈恋爱了,爱得轰轰烈烈、肝肠寸断,所以不愿旧事重提!”她说,显然是无理取闹。
这让莫如风哭笑不得。
再后来,非非出世,庄晓月并没有对这个孩子显示出母亲的喜悦。她拒绝母乳喂养,于是莫如风每天拿着奶瓶喂孩子。她很少给非非洗尿布。
有一次,莫如风让她洗,她把尿布放在盆中,望着窗外失神,任水漫到地板上都不知道,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偶尔也给非非买个玩具、买点零食什么的,有时也陪孩子玩会儿,但莫如风依然惊异地发现,她对孩子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这让莫如风非常不满,要知道莫家三代单传,全家上下对非非视若珍宝,庄晓月这个做母亲的反倒不爱自己的孩子,岂非咄咄怪事?
对于这一点,庄晓月刚开始否认,但后来承认了,但理由却是:怀孕和生育让她的体型和体态发生了改变,她觉得自己没有从前漂亮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非非的缘故,所以她不喜欢非非。
这是什么神逻辑?
也许女人的逻辑就是这么荒诞吧,莫如风在心中安慰自己。
但两人的关系最终僵化是因为莫如风拒绝了君安公司的招聘。
君安公司是以训练和派遣保安、私人保镖为主要业务的,所以对教练的标准很高。为垄断这个行业,公司不惜出巨资招聘业务精湛的教练。
庄晓月向公司高层推荐了莫如风,董事会主席徐万明亲自到莫如风的住处邀请他加入。
这是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年薪起点是三十万,只是比较辛苦,要带着学员在训练场爬摸滚打,甚至到山地、沙漠、海上各种环境训练。一个周期下来,要耗近一年时间,这期间几乎没有自由支配的时间。
莫如风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他要照顾非非。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他可以没有钱,但他不能没有时间。他在经济研究会的事情需要处理,那是比赚钱重要得多的事!
徐万明来了两次,莫如风都拒绝了。
第二次拒绝后,庄晓月终于爆发了。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给你找到这个职位?一入职收入是我的好几倍,说出去也体面!你倒好,随便就拒绝了,外面多少人想去去不了,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她吼道,“你有本事你多赚钱啊,别租个破房子让老婆孩子住啊!给儿子买进口奶粉啊!”
她摔门而去。
莫如风有时寻思,庄晓月的要求或许并不过分。
她努力工作获得机遇的同时,还在努力为丈夫寻找机会。莫如风不懂生产经营之道,适合他的好工作真的不多,如果不是其它的原因,其实当教练的工作还是很适合他的。
但他苦于不能明言,只能尽力缓解家庭的矛盾。
他对庄晓月并未怨恨,毕竟,在自己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她爱上了他并且嫁给了他。
但是,莫怀文的到来又一次加剧了他们的矛盾。
庄晓月知道莫怀文也当过兵,她又向徐万明推荐了莫怀文。在没有和莫如风商量的情况下,她直接带着莫怀文去见徐万明,然后莫怀文就留在了君安公司。
在这之前,莫怀文在一家停车场帮人看车,工资不高但工作轻松,八小时一个班,轮班制,有自己支配的时间。
当莫如风知道莫怀文应聘到君安公司后,和庄晓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认为,去当教练员挺好的。首先是待遇好,这个社会,没有钱行吗?怀文还没结婚,结婚不要钱吗?其次,能发挥所长,生活有意义,徐万明说了,干好了,可以升训练部副部长、部长!”庄晓月说。
“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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